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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澗中題》

柳宗元 〔唐代〕

秋氣集南澗,獨游亭午時。

迴風一蕭瑟,林影久參差。

始至若有得,稍深遂忘疲。

羈禽響幽谷,寒藻舞淪漪。

去國魂已遠,懷人淚空垂。

孤生易為感,失路少所宜。

索寞竟何事,徘徊只自知。

誰為後來者,當與此心期。

南澗中題 - 譯文及註釋

譯文深秋的寒氣聚集在南澗,中午時分我獨自遊覽。迴環的秋風在澗中響起,碧樹的影子如吹洞簫似的搖晃。初來這裡就像別有感觸,稍入深澗覺似忘了疲散。在幽深的山谷響起像被系住的鳥兒叫聲,澗中的寒藻在漣漪中迴蕩。夢裡總是魂游那已離開了的京城,懷念故人的淚水徒有悲傷。孤獨的生活容易傷感,迷失道路才感到少有適合歸宿的地方。究竟為什麼我會如此消沉,內心的苦悶彷徨自有自己知道原因。將來遷謫到永州來的人,也一定能領略我此詩的衷腸。

注釋南澗:地處永州之南,即《石澗記》中所指的「石澗」。亭午:正午,中午。李白《古風》詩:「大車飛揚塵,亭午暗阡陌。」蕭瑟(xiāo sè):秋風吹拂樹葉發出的聲音。羈(jī):系住。遠:一作「游」。孤生:孤獨的生涯。索寞:枯寂沒有生氣,形容消沉的樣子。期(qī):約會。▲

彭定求 等.全唐詩(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872

王松齡 楊立揚 等.柳宗元詩文選譯.成都:巴蜀書社,1991:1-3

南澗中題 - 賞析

全是大體分兩層筆墨。前八句,着重在描寫南澗時所見景物。時方深此,是人重自來到南澗遊覽。澗中寂寞,仿佛此天的肅殺之氣重聚於此。雖日當正午,而此風陣陣,林影稀疏,仍給人以蕭瑟之感。是人初到時若有所得,忘卻了疲勞。但忽聞失侶之於鳴於幽谷,眼見澗中水藻在波面上蕩漾,卻引起了無窮聯想。是的後八句,便着重抒寫是人由聯想而產生的感慨。是人自述遷謫離京以來,神情恍惚,懷人不見而有淚空垂。人孤則易為感傷,政治上一失意,便動輒得咎。如今處境索寞,竟成何事?於此徘徊,亦只自知。以後誰再遷謫來此,也許會理解這種心情。是人因參加王叔文政治集團而遭受貶謫,使他感到憂傷憤懣,而南澗之游,本是解人煩悶的樂事,然所見景物,卻又偏偏勾引起他的苦悶和煩惱。所以蘇軾認為「柳子厚南遷後是,不勁紆徐,大率類此」(《東坡題跋》卷二《書柳子厚南澗是》)。這是道出了柳宗元貶後所作是歌在思想內容方面的基本特色的。

不人何焯在所著《義門讀書記》中,也曾對此是作過較好的分析。他說:「『此氣集南澗』,萬感俱集,忽不自禁。發端有力。『羈於響幽谷』一聯,似緣上『風』字,直書即目,其實乃興中之比也。羈於哀鳴者,友聲不可求,而斷遷喬之望也,起下『懷人』句。寒藻重舞者,潛魚不能依,而乖得性之樂也,起下『去國』句。」他這種看法,既注意到了是人在是歌中所反映的思想情緒,又注意到了這種思想情緒在是歌結構安排上的內在聯繫,是符合作品本身的實際的。「此氣集南澗」一句,雖是寫景,點出時令,一個「集」字便用得頗有深意。悲涼蕭瑟的「此氣」怎麼能重聚於南澗呢?這自然是是人主觀的感受,在這樣的時令和氣氛中,是人「重遊」到此,自然會「萬感俱集」,不可抑止。他滿腔憂鬱的情懷,便一齊從這裡開始傾瀉出來。是人由「此氣」進而寫到此風蕭瑟,林影參差,引出「羈於響幽谷」一聯。是人描繪山鳥驚飛重往,此萍飄浮不定,不正使人仿佛看到是人在溪澗深處躑躅徬徨、淒婉哀傷的身影嗎?這「羈於」二句,雖然是直書見聞,「其實乃興中之比」,開下文着重抒寫感慨的張本。是人以「羈於」在「幽谷」中哀鳴,欲求友聲而不可得,比之為對重返朝廷之無望,因而使他要「懷人淚空垂」了。這是寫得平淡簡樸,而細細體會,蘊味深長,「平淡有思致」。蘇軾稱讚此是「妙絕古今」,「熟視有奇趣」,道出了它的藝術特色。▲

吳文治 等.唐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927-928

南澗中題 - 創作背影

此詩作於唐憲宗元和七年(812年),時柳宗元被貶永州已七年多。這一年的秋天,柳宗元寫了著名的《永州八記》中的後四記──《袁家渴記》、《石渠記》、《石澗記》和《小石城山記》。這首五言古詩《南澗中題》,是他在同年秋天遊覽了石澗後所作。

吳文治 等.唐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927-928

柳宗元

作者:柳宗元

柳宗元(773年-819年),字子厚,唐代河東(今山西運城)人,傑出詩人、哲學家、儒學家乃至成就卓著的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著名作品有《永州八記》等六百多篇文章,經後人輯為三十卷,名為《柳河東集》。因為他是河東人,人稱柳河東,又因終於柳州刺史任上,又稱柳柳州。柳宗元與韓愈同為中唐古文運動的領導人物,並稱「韓柳」。在中國文化史上,其詩、文成就均極為傑出,可謂一時難分軒輊。 

柳宗元其它诗文

《種樹郭橐駝傳》

柳宗元 〔唐代〕

郭橐駝,不知始何名。

病僂,隆然伏行,有類橐駝者,故鄉人號之「駝」。

駝聞之曰:「甚善。

名我固當。

」因舍其名,亦自謂「橐駝」雲。

其鄉曰豐樂鄉,在長安西。

駝業種樹,凡長安豪富人為觀游及賣果者,皆爭迎取養。

視駝所種樹,或移徙,無不活;且碩茂,早實以蕃。

他植者雖窺伺效慕,莫能如也。

有問之,對曰:「橐駝非能使木壽且孳也,能順木之天以致其性焉爾。

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築欲密。

既然已,勿動勿慮,去不復顧。

其蒔也若子,其置也若棄,則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

故吾不害其長而已,非有能碩茂之也;不抑耗其實而已,非有能早而蕃之也。

他植者則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過焉則不及。

苟有能反是者,則又愛之太恩,憂之太勤。

旦視而暮撫,已去而復顧。

甚者,爪其膚以驗其生枯,搖其本以觀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離矣。

雖曰愛之,其實害之;雖曰憂之,其實仇之;故不我若也。

吾又何能為哉?」問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駝曰:「我知種樹而已,官理,非吾業也。

然吾居鄉,見長人者好煩其令,若甚憐焉,而卒以禍。

旦暮吏來而呼曰:『官命促爾耕,勖爾植,督爾獲,早繅而緒,早織而縷,字而幼孩,遂而雞豚。

』鳴鼓而聚之,擊木而召之。

吾小人輟飧饔以勞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故病且怠。

若是,則與吾業者其亦有類乎?」問者曰:「嘻,不亦善夫!吾問養樹,得養人術。

」傳其事以為官戒。

《始見白髮題所植海石榴》

柳宗元 〔唐代〕

幾年封植愛芳叢,韻艷朱顏竟不同。

從此休論上春事,看成古木對衰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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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懷故園》

柳宗元 〔唐代〕

九扈鳴已晚,楚鄉農事春。

悠悠故池水,空待灌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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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跂烏詞》

柳宗元 〔唐代〕

城上日出群烏飛,鴉鴉爭赴朝陽枝。

刷毛伸羽和且樂,爾獨落魄今為何?無乃慕高近白日,三足妒爾令爾疾?無乃飢啼走路旁,貪鮮攫肉人所傷?翹肖獨足下叢薄,口銜低枝始能越。

還顧泥塗備螻蟻,仰看棟樑防燕雀。

左右六翮利如刀,踴身失勢不得高。

支離無趾猶自免,努力低飛逃後患。

《夏初雨後尋愚溪》

柳宗元 〔唐代〕

悠悠雨初霽,獨繞清溪曲。

引杖試荒泉,解帶圍新竹。

沉吟亦何事,寂寞固所欲。

幸此息營營,嘯歌靜炎燠。

《賀進士王參元失火書》

柳宗元 〔唐代〕

得楊八書,知足下遇火災,家無餘儲。

仆始聞而駭,中而疑,終乃大喜。

蓋將吊而更以賀也。

道遠言略,猶未能究知其狀,若果盪焉泯焉而悉無有,乃吾所以尤賀者也。

足下勤奉養,樂朝夕,惟恬安無事是望也。

今乃有焚煬赫烈之虞,以震駭左右,而脂膏滫瀡之具,或以不給,吾是以始而駭也。

凡人之言皆曰,盈虛倚伏,去來之不可常。

或將大有為也,乃始厄困震悸,於是有水火之孽,有群小之慍。

勞苦變動,而後能光明,古之人皆然。

斯道遼闊誕漫,雖聖人不能以是必信,是故中而疑也。

以足下讀古人書,為文章,善小學,其為多能若是,而進不能出群士之上,以取顯貴者,蓋無他焉。

京城人多言足下家有積貨,士之好廉名者,皆畏忌,不敢道足下之善,獨自得之心,蓄之銜忍,而不能出諸口。

以公道之難明,而世之多嫌也。

一出口,則嗤嗤者以為得重賂。

仆自貞元十五年,見足下之文章,蓄之者蓋六七年未嘗言。

是仆私一身而負公道久矣,非特負足下也。

及為御史尚書郎,自以幸為天子近臣,得奮其舌,思以發明足下之鬱塞。

然時稱道於行列,猶有顧視而竊笑者。

仆良恨修己之不亮,素譽之不立,而為世嫌之所加,常與孟幾道言而痛之。

乃今幸為天火之所滌盪,凡眾之疑慮,舉為灰埃。

黔其廬,赭其垣,以示其無有。

而足下之才能,乃可以顯白而不污,其實出矣。

是祝融、回祿之相吾子也。

則仆與幾道十年之相知,不若茲火一夕之為足下譽也。

宥而彰之,使夫蓄於心者,鹹得開其喙;發策決科者,授子而不栗。

雖欲如向之蓄縮受侮,其可得乎?於茲吾有望於子,是以終乃大喜也。

古者列國有災,同位者皆相吊。

許不吊災,君子惡之。

今吾之所陳若是,有以異乎古,故將吊而更以賀也。

顏、曾之養,其為樂也大矣,又何闕焉?足下前章要仆文章古書,極不忘,候得數十篇乃並往耳。

吳二十一武陵來,言足下為《醉賦》及《對問》,大善,可寄一本。

仆近亦好作文,與在京城時頗異,思與足下輩言之,桎梏甚固,未可得也。

因人南來,致書訪死生。

不悉。

宗元白。

《入黃溪聞猿》

柳宗元 〔唐代〕

溪路千里曲,哀猿何處鳴。

孤臣淚已盡,虛作斷腸聲。

《渾鴻臚宅聞歌效白紵》

柳宗元 〔唐代〕

翠帷雙卷出傾城,龍劍破匣霜月明。朱唇掩抑悄無聲,

金簧玉磬宮中生。下沉秋火激太清,天高地迥凝日晶,

羽觴蕩漾何事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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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苛政猛於虎也》

柳宗元 〔唐代〕

  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觸草木盡死;以齧人,無御之者。然得而臘之以為餌,可以已大風、攣踠、瘺癘,去死肌,殺三蟲。其始太醫以王命聚之,歲賦其二。募有能捕之者,當其租入。永之人爭奔走焉。  有蔣氏者,專其利三世矣。問之,則曰:「吾祖死於是,吾父死於是,今吾嗣為之十二年,幾死者數矣。」言之貌若甚戚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將告於蒞事者,更若役,復若賦,則何如?」蔣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將哀而生之乎?則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復吾賦不幸之甚也。向吾不為斯役,則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鄉,積於今六十歲矣。而鄉鄰之生日蹙,殫其地之出,竭其廬之入。號呼而轉徙,饑渴而頓踣。觸風雨,犯寒暑,呼噓毒癘,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與吾祖居者,今其室十無一焉。與吾父居者,今其室十無二三焉。與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無四五焉。非死則徙爾,而吾以捕蛇獨存。悍吏之來吾鄉,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譁然而駭者,雖雞狗不得寧焉。吾恂恂而起,視其缶,而吾蛇尚存,則弛然而臥。謹食之,時而獻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盡吾齒。蓋一歲之犯死者二焉,其餘則熙熙而樂,豈若吾鄉鄰之旦旦有是哉。今雖死乎此,比吾鄉鄰之死則已後矣,又安敢毒耶?」  余聞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於虎也!」吾嘗疑乎是,今以蔣氏觀之,猶信。嗚呼!孰知賦斂之毒有甚是蛇者乎!故為之說,以俟夫觀人風者得焉。  (饑渴而頓踣一作:餓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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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上東嶺,泠泠疏竹根。》

柳宗元 〔唐代〕

覺聞繁露墜,開戶臨西園。

寒月上東嶺,泠泠疏竹根。

石泉遠逾響,山鳥時一喧。

倚楹遂至旦,寂寞將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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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逸詩為蕭孟正題》

柳宗元 〔唐代〕

蕭君□氣生,瑞鳳祥麟姿。聯翩兄弟中,卿嘗稱白眉。

少日游遠方,囊橐攜重貲。北行抵燕薊,狐裘霜雪披。

慷慨吊陳跡,遠近靡失遺。挾匕懷荊軻,擊築傷漸離。

南征溯閩廣,滄海渺無涯。長鯨駢巨鰲,掉尾還揚鬐。

雖雲傳見聞,復恐攖□危。自茲返故鄉,侍奉□親□。

嘗慕無極翁,拙賦中有辭。涵泳得其味,取號不外斯。

惟人生世間,巧拙恆相隨。巧者心最通,拙者事頗遲。

所以巧拙內,勞勞逸成□。多君抱才能,理義無不知。

何乃掩其光,辭尊而處卑。往者未得詢,今者竊自窺。

愚魯出大賢,□訥稱仲尼。乞巧柳宗元,送窮韓退之。

寓意匪嬉戲,著述歸毛錐。躁進或顛蹶,處鈍堪養頤。

茲旨倘如是,服膺慎勿疑。書之當座右,孰雲匪箴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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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賈山人南遊歌》

柳宗元 〔唐代〕

充乎其居,或以匱己之虛。或盈其廬。孰匱孰充,為泰為窮,君子烏乎取以寧其躬!

若君者之於道而已爾,世孰知其從容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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