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凌霄開了花,花兒黃又黃。內心真憂愁,痛苦又悲傷!凌霄開了花,葉子青又青。知道我這樣,不如不降生!母羊頭特大,魚簍映星光。人有食可吃,豈望飽肚腸!
注釋苕(tiáo):植物名,又叫凌霄或紫葳,夏季開花。華:同「花」。芸(yún)其:芸然,一片黃色的樣子。維其:何其。牂(zāng)羊:母羊。墳首:頭大。三星:泛指星光。罶(liǔ):捕魚的竹器。鮮(xiǎn):少。
王秀梅 譯註.詩經(下):雅頌.北京:中華書局,2015:572-574
姜亮夫 等.先秦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512-514
全詩三章,前兩章開頭兩句互文見義,說苕華盛開,一片黃苕,葉子青青,沃若蔥蘢。這兩句詩人以所見苕的花、葉起興,苕葉青花黃,充滿生機,而荒年的人民呢,卻「以為生。詩人由聯想導入感慨,兩章詩的結尾兩句即是所感。詩人痛心身生荒年,人們在飢餓中掙扎,九死一生,「有活路,反不如苕一類植物,活得自在,生命旺盛。為此,他心裡憂傷不已,竟至於覺得最大的遺憾就是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來。天地之下,本以人為貴,今反而羨慕無知覺的植物,乃至說出「不如無生」的話,實在悲哉痛哉,憤極恨極。
前兩章儘管詩人感情激切,「以壓抑的憂憤,幾如烈火噴射而出,但是這一憂憤產生的是因,還是隱含在比興之中,到第三章才加以揭示。「牂羊」兩句確如清方玉潤所說「造語甚奇」(《詩經是始》)。正因為「奇」,所以舊說紛紜,多不得要領。其實這是詩人訴說憂憤的是因,意思是說:荒年無物可食,宰母羊吧,可是它瘦弱得只剩下一個大頭;打魚吧,水中捕魚的竹器中只有星光不見魚。最後兩句「人可以食,鮮可以飽」是最沉痛的呼號,人吃人,同類相殘,本已慘絕人寰,可是此詩卻說,即使人可以吃,而剩下的人已經很少了,而且還可以想見,吃草的羊都已瘦得無肉可吃,何況飢餓已久的人呢。不消說個個枯瘦如柴,就是把這為數不多的人全吃了,也「以飽肚子的。說得何等毛骨悚然,把慘景更推進了一步,較之唐人所寫的「足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白居易《輕肥》)的詩句更加怵目驚心,不忍卒讀。對於這兩句話王照圓還特地記下她聞見的一段事實,加以印證,其文說:「東省乙巳、丙午三四年,數百里赤地不毛,人皆相食。鬻男賣女者,廉其價不得售,率枕藉而死。目所親睹,讀此詩為之太息彌日。」並自注云:「巳、午間,山左人相食。默人與其兄鶴嵐先生談詩及此篇,乃曰:『人可以食』,食人也;『鮮可以飽』,人瘦也。此言絕痛,附記於此。」可見,此詩所反映的周代殘酷的社會現實與人民苦「,在長期封建社會裡是具有普遍性的,這充分顯示了《詩經》現實主義精神的力量。▲
姜亮夫 等.先秦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512-514
此詩哀饑民之不幸而作。《毛詩序》說:「《苕之華》,大夫閔時也。幽王之時,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師旅並起,因之以饑饉,君子閔周室之將亡,傷己逢之,故作是詩也。」至於作者,從詩「歌其食」的內容推測,有可能是饑民,或是一位了解人民、同情人民的下層士人。
王秀梅 譯註.詩經(下):雅頌.北京:中華書局,2015:572-574
姜亮夫 等.先秦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512-514
予至滑之三月,即其署東偏之室,治為燕私之居,而名曰畫舫齋。
齋廣一室,其深七室,以戶相通,凡入予室者,如入乎舟中。
其溫室之奧,則穴其上以為明;其虛室之疏以達,則檻欄其兩旁以為坐立之倚。
凡偃休於吾齋者,又如偃休乎舟中。
山石崷崒,佳花美木之植列於兩檐之外,又似泛乎中流,而左山右林之相映,皆可愛者。
因以舟名焉。
《周易》之象,至於履險蹈難,必曰涉川。
蓋舟之為物,所以濟難而非安居之用也。
今予治齋於署,以為燕安,而反以舟名之,豈不戾哉?矧予又嘗以罪謫,走江湖間,自汴絕淮,浮於大江,至於巴峽,轉而以入於漢沔,計其水行幾萬餘里。
其羈窮不幸,而卒遭風波之恐,往往叫號神明以脫須臾之命者,數矣。
當其恐時,顧視前後凡舟之人,非為商賈,則必仕宦。
因竊自嘆,以謂非冒利與不得已者,孰肯至是哉?賴天之惠,全活其生。
今得除去宿負,列官於朝,以來是州,飽廩食而安署居。
追思曩時山川所歷,舟楫之危,蛟黿之出沒,波濤之洶欻,宜其寢驚而夢愕。
而乃忘其險阻,猶以舟名其齋,豈真樂於舟居者邪!然予聞古之人,有逃世遠去江湖之上,終身而不肯反者,其必有所樂也。
苟非冒利於險,有罪而不得已,使順風恬波,傲然枕席之上,一日而千里,則舟之行豈不樂哉!顧予誠有所未暇,而舫者宴嬉之舟也,姑以名予齋,奚曰不宜?予友蔡君謨善大書,頗怪偉,將乞大字以題於楹。
懼其疑予之所以名齋者,故具以雲。
又因以置於壁。
壬午十二月十二日書。
是身如聚沫,如燭亦如風。
奔走天地內,苦為萬慮攻。
陳子得先覺,水鏡當胸中。
異鄉各為客,相看如秋鴻。
扁舟忽歸去,宛然此道東。
我亦議遠適,西入華與嵩。
飲水有餘樂,避煩甘百窮。
相逢不可欺,偶然如飄蓬。
於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風。
身隨白日看將老,心與青雲自有期。
今對晴峰無十里,世緣多累暗生悲。
文字波中去不還,物情初與是非閒。
時名竟是無端事,羞對靈山道愛山。
眼看雲鶴不相隨,何況塵中事作為。
好伴羽人深洞去,月前秋聽玉參差。
銀河迢迢向東注,玉女盈盈隔秋渚。金梭飛飛擲煙霧,織作青鸞寄幽素。
青鸞織成不飛去,仙郎脈脈愁無語。無語相望朝復暮,白榆搖落成秋樹。
藕花香冷鴛鴦浦,天上銀橋寶車度。風清蕊殿開瑤戶,雲屏霧褥芙蓉吐。
經年香夢遙相許,一夕離腸為郎訴。羿姬妒人留不住,天雞角角扶桑曙。
龍巾荏苒啼紅露,亂點雲開逗飛雨。伯勞西飛燕東翥,河乾石爛愁終古。
翠樓乞巧娉婷女,鏡里青螺掃眉嫵。博山沈煙裊雙縷,不識人間離別苦。
宋家累葉全盛帝,寬大實皆稱令主。
百姓牛馬遍阡陌,太倉米粟憂紅腐。
宣和以來遂多事,嗚呼爛費如沙土。
海石江花涌國門,離宮別殿誰能數。
群臣諛佞秪自訐,天下騷然始怨苦。
正月十四十五間,有敕大駕觀鰲山。
萬金為一燈,萬燈為一山。
用盡工匠力,不破君王顏。
此時上御宣德門,樂動簾開見至尊。
奔星忽經於御榻,明月初上堆金盆。
傾城呼噪聲動地,可憐今夜鰲山戲。
窈冥幻巧百怪聚,金蛾翠管堪垂淚。
借問幸臣誰,雲是李師師。
外有蔡京與蔡攸,夾樓錦幄羅公侯,丞相之幄當前頭。
奚兒腰帶控紫騮,如花少女擎綵毬。
但聞樓上喚樓下,黃帕籠盤賜玉羞。
月高鳴鞭至尊起,幄中環佩如流水。
爭道齊驅輦路窄,寺橋窈窕塵埃白。
火樹龍燈又一時,千光萬焰天為赤。
常言宴安成禍基,從來樂極還生悲。
君看二帝蒙塵日,數月東京荒蒺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