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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贤》

荀子 〔先秦〕

圣贤性分良难并,好恶情怀岂得同。

荀子书犹非孟子,召公心未悦周公。

况令树立追高远,而使裁量属闇蒙。

举世不知何足怪,力行无顾是豪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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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贤 - 赏析

荀子

作者:荀子

荀子(约公元前313年-公元前238年),名况,字卿,华夏族(汉族),战国末期赵国人。著名思想家、文学家、政治家,时人尊称“荀卿”。西汉时因避汉宣帝刘询讳,因“荀”与“孙”二字古音相通,故又称孙卿。曾三次出任齐国稷下学宫的祭酒,后为楚兰陵(位于今山东兰陵县)令。荀子对儒家思想有所发展,提倡性恶论,其学说常被后人拿来跟孟子的‘性善说’比较,荀子对重新整理儒家典籍也有相当显著的贡献。 

荀子其它诗文

《劝学》

荀子 〔先秦〕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

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

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

诗曰:“嗟尔君子,无恒安息。

靖共尔位,好是正直。

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神莫大于化道,福莫长于无祸。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

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

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

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

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

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物类之起,必有所始。

荣辱之来,必象其德。

肉腐出虫,鱼枯生蠹。

怠慢忘身,祸灾乃作。

强自取柱,柔自取束。

邪秽在身,怨之所构。

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湿也。

草木畴生,禽兽群焉,物各从其类也。

是故质的张,而弓矢至焉;林木茂,而斧斤至焉;树成荫,而众鸟息焉。

醯酸,而蜹聚焉。

故言有招祸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是故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

行衢道者不至,事两君者不容。

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

螣蛇无足而飞,鼫鼠五技而穷。

《诗》曰:“尸鸠在桑,其子七兮。

淑人君子,其仪一兮。

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故君子结于一也。

昔者瓠巴鼓瑟,而流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

故声无小而不闻,行无隐而不形 。

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

为善不积邪?安有不闻者乎?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

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

为之,人也;舍 之,禽兽也。

故书者,政事之纪也;诗者,中声之所止也;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

故学至乎礼而止矣。

夫是之谓道德之极。

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 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

端而言,蝡而动,一可以为法则。

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

故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囋。

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向矣。

学莫便乎近其人。

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

方其人之习君子之说,则尊以遍矣,周于世矣。

故曰:学莫便乎近其人。

学之经莫速乎好其人,隆礼次之。

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礼,安特将学杂识志,顺诗书而已耳。

则末世穷年,不免为陋儒而已。

将原先王,本仁义,则礼正其经纬蹊径也。

若挈裘领,诎五指而顿之,顺者不可胜数也。

不道礼宪,以诗书为之,譬之犹以指测河也,以戈舂黍也,以锥餐壶也,不可以得之矣。

故隆礼,虽未明,法士也;不隆礼,虽察辩,散儒也。

问楛者,勿告也;告楛者,勿问也;说楛者,勿听也。

有争气者,勿与辩也。

故必由其道至,然后接之;非其道则避之。

故礼恭,而后可与言道之方;辞顺,而后可与言道之理;色从而后可与言道之致。

故未可与言而言,谓之傲;可与言而不言,谓之隐;不观气色而言,谓瞽。

故君子不傲、不隐、不瞽,谨顺其身。

诗曰:“匪交匪舒,天子所予。

”此之谓也。

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蹞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

学也者,固学一之也。

一出焉,一入焉,涂巷之人也;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纣盗跖也;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

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除其害者以持养之。

使目非是无欲见也,使耳非是无欲闻也,使口非是无欲言也,使心非是无欲虑也。

及至其致好之也,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声,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

是故权利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

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

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

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

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

《卷八》

荀子 〔先秦〕

  ○张魏公二事

  高宗视师金陵,张魏公为守,杨和王领殿前司。有卒夜出,与兵马都监喧竞,卒诉之,公判云:"都监夜巡,职也,禁兵酉点后不许出营,法也,牒宿卫司照条行。"杨不得已斩之。

  又尝诣学,士有投牒者,视之,则争博进也。即判云:"士子争财于学校,教化不明,太守罪也。当职先罚俸半月,牒学照规行。"教官大窘,引去。

  ○罗春伯政事

  罗点春伯为浙西仓摄平江府。忽有故主讼其逐仆欠钱者,究问虽得实,而仆黠甚,反欲污其主,乃自陈尝与主馈之姬通,既而物色,则无有也。于是遂令仆自供奸状,甚详,因判云:"仆既欠主人之钱,又且污染其婢。事之有无虽未可知,然其自供罪状已明,合从奸罪定断,徒配施行。所有女使,候主人有词日根究。"闻者无不快之。

  ○〈广甫〉峭

  魏收有"逋峭难为"之语,人多不知其义。熙宁间,苏子容丞相奉使契丹,道北京。时文潞公为留守,燕款从容,因扣逋峭之义。苏公曰:"向闻之宋元宪云:'事见《木经》。'盖梁上小柱名,取其有折势之义耳。"乃就用此事作诗为谢云:"自知伯起难逋峭,不及淳于善滑稽。"

  而齐、魏间以人有仪矩可喜者,则谓之庸峭。《集韵》曰:"〈广甫〉〈广余〉,屋不平也。〈广甫〉,奔模反;〈广余〉,同都反。今造屈势有曲折者,谓之〈广甫〉峭云。"二字与前义亦近似。今京师指人之有风指者,亦谓之波峭。虽转〈广甫〉为波,岂亦此义耶?

  ○许公言

  安定郡王子涛,字仲山。在京师时,其兄子冲喜延道流方士。有许公言者,能以药为黄金。其人皎然玉树,有小炉,高不盈尺。以少药物就掌中调之,纳火中,须臾精金也。谓仲山曰:"如何?"仲山曰:"毕竟只是假。"许愕然,拊其背曰:"善自爱。"

  越数日,告子冲别,挽留不可。将出门,邀仲山耳语,首言:"君兄且死矣。君手有直纹,未可量,但早年亦〈喜〉困,宜顺受之,寿可至六十九。人寿修短,视其操行。上帝所甚恶者贪,所甚靳者寿,人能不犯其所甚恶,未有不得其所靳者。君能不忘吾言,可至七十九,持之益谨,更可至八十九,外此,非吾所知也。"仲山问其行何之,曰:"中原将乱,吾入蜀耳。"

  未数月,子冲一夕无疾而亡。逾年,金入寇,仲山负其母以南,昼伏宵行,数阽于危,仅行脱。平生守许之戒不渝。晚而袭爵,年八十七乃终。克家端明,乃其曾孙也。

  ○士子诉试

  王希吕仲衡知绍兴郡,举进士。有为二试卷,异其名,皆中选。黜者不厌,哗然诉之。王呼其首问曰:"尔生几何年?凡几试矣?"众谓怜其潦倒,则皆以老于场屋对。王曰:"曾中选否?"曰:"正为累试皆不利也。"王忽作色曰:尔曹累试不一得,彼一试而两得,尚敢诉耶!"叱而出之。

  ○赵德庄诲后进

  赵忠定汝愚初登第,谒赵彦端德庄。德庄故余干令,因家焉。故与忠定父兄游,语之曰:"谨毋以一魁置胸中。"又曰:"士大夫多为富贵诱坏。"又曰:"今日于上前得一二语奖谕,明日于宰相处得一二语褒拂,往往丧其所守者多矣。"忠定拱手曰:"谨受教。"前辈于后进如此。

  ○朱墨史

  绍圣中,蔡卞重修《神宗实录》,用朱黄删改。每一卷成,辄纳之禁中。盖将尽泯其迹,而使新录独传。所谓朱墨本者,世不可得而复见矣。

  及梁师成用事,自谓苏氏遗体,颇招延元祐诸家子孙若范温、秦湛之徒。师成在禁中见其书,为诸人道之。诸人幸其书之出,因曰:"此亦不可不录也。"师成如其言。及败没入,有得其书,携以渡江,遂传于世。

  ○苏大璋

  三山苏大璋之,治《易》有声。戊午乡举,梦为第十一人,数为人言之,以为必如梦告。既试,将揭榜,同经人诉于郡,谓其自许之确如此,必将与试官有成约,万一果然,乞究治之。及申号至第十一名,果《易》也。帅携此状入院,遍示考官,谓:"设如此言,诸公将何以自解?不若以待补首卷易之。"众皆以为然。既拆号,则自待补为正解者,大璋也;由正解而易为待补者,乃投牒之人也。次年,苏遂冠南宫。此与王俊民事相类。

  ○徐汉玉

  永嘉徐宣字汉玉。治周成子狱,无所枉,自知必得罪,束担俟命。忽梦神人驱之使去,答曰:"吾分宜去,不待驱逐,但未知当往何所?"神曰:"汝得严州。"觉与家人言:"梦真妄耳。吾得罪必南迁,安得在畿乎?"已而谪道州,又徙象州。行至来宾县,得《图经》视之,唐严州也。叹曰:"吾其不返乎?"果终焉。

  ○韩忄造造奇卜

  绍兴末,有韩忄造者,卖卜于临安之三桥,多奇中。庚辰春,曾侍郎仲躬、吕太史伯恭至其肆,则先一人在焉。问其姓,宗子也。次第谈命,首言赵可至郡守,却多贵子,不达者亦卿郎。次及曾,则曰:"命甚佳,有家世,有文学,有政事,亦有官职。只欠一事,终身无科第。"次至吕,问:"何干至此?"吕曰:"赴试。"曰:"去年不合发解,今安得省试?"曰:"赴词科。"曰:"却是词科人,但不在今年词科,别有人矣。后三年,两试皆得之,且不失甲科。"复扣其何所至。沉吟久之曰:"名满天下,可惜无福。"已而其言皆验。赵名善待,仕至岳州守。其子汝述为尚书,适、逵、遇皆卿监郎。曾仲躬名逮吉,父、文清公之子,能世其家。举进士不第,至从官以没。吕太史,隆兴癸未谅阴榜南宫第七人,又中宏词科,为儒宗。不幸得末疾,甫四十六岁而终。术之神验如此。

  ○以赋罢相

  阜陵在位,上庠月书前列试卷,时经御览。辛丑大旱,七月私试;《闵雨有志乎民赋》。魁刘大誉,第六韵云:"雨固自于天,感召岂无所主。傥燮调得人,则斯可有节,而聚敛无度,则亦能不雨。此或未明闵之何补?不见商霖未作,相传说于高宗;汉旱欲苏,烹弘羊于孝武。"未几,赵温叔罢相。

  ○小儿疮痘

  小儿疮痘,固是危事,然要不可扰之。尝见赵宾曰:"或多以酒面等物发之,非也,或以消毒饮升麻汤等解之,亦非也。大要在固脏气之外,任其自然耳。惟本事方、捻金散最佳。"又陈剑南刚翁云:"痘疮切不可多服升麻汤,只须以四君子汤加黄芪一味为稳耳。"二说皆有理,然或有变证,则不得不资于药。癸酉岁,儿女皆发痘疮。同僚括苍陈坡,老儒也。因言:"向分教三山日,其孙方三岁。发热七日,疮出而倒靥色黑,唇口冰冷,危证也。遍试诸药皆不效,因乞灵于城隍神,以卜生死。道经一士门,士怪其侵晨仓皇,因遮扣之,遂告以故。士曰:'恰有药可起此疾,奇甚。"因为经营少许,俾服之,移时,即红润如常。后求其方,甚秘惜之。及代归,方以见赆。其法用狗蝇(狗身上能飞者)七枚擂细,和醅酒少许调服。蝇夏月极多,易得,冬月,则藏于狗耳中,不可不知也。"

  既而次女疮后,余毒上攻,遂成内障,目不辨人,极可忧。遍试诸药,半月不验。后得老医一方,用蛇蜕一具,净洗,焙令燥。又天花粉(即瓜萎根)等分细末之,以羊子肝破开,入药在内,麻皮缚定,用米泔水熟煮,切食之,凡旬余而愈。其后程甥亦用此取效,真奇剂也。

  ○曹西士上竿诗

  赵南仲以诛李全之功见忌于赵清臣,史揆每左右之,遂留于朝。其后恢复事起,遂分委以边圉。赴镇之日,朝绅置酒以饯。适有呈缘竿伎者,曹西士赋诗云:"又被锣声送上竿,这番难似旧时难。劝君着脚须教稳,多少傍人冷眼看。"未几,师果不竞。

  ○昌化章氏

  昌化章氏,昆弟二人,皆未有子。其兄先抱育族人一子,未几,其妻得子。其弟言:"兄既有子,盍以所抱子与我?"兄告其妻,妻犹在蓐曰:"不然。未有子而抱之,甫得子而弃之,人其谓我何?且新生那可保也。"弟请不已,嫂曰:"不得已,宁以吾新生与之。"弟初不敢当,嫂卒与之。已而,二子皆成立。长曰,字景韩,季曰诩,字景虞。拥之子樵、,诩之孙铸、鉴,皆相继登第,遂为名族。孝友睦姻之报如此。妇人有识,尤可尚也。

  ○吴季谦改秩

  吴季谦愈,初为鄂州邑尉,常获劫盗。讯之,则昔年有某郡ヘ者,江行遇盗,杀之。其妻有色,盗胁之曰:"汝能从我乎?"妻曰:"汝能从我,则我亦从汝,否则杀我。"盗问故,曰:"吾事夫若干年,今至此已矣,无可言者。仅有一儿才数月,吾欲浮之江中,幸而有育之者,庶其有遗种,吾然后从汝无悔。"盗许之,乃以黑漆团合盛此儿,藉以文褓,且置银二片其旁,使随流去。如是十余年。一日,盗至鄂,舣舟。挟其家至某寺设供。至一僧房,庋间黑合在焉,妻一见识之,惊绝几倒。因曰:"吾疾作,姑小憩于此,毋挠我。"乘间密问僧:"何从得此合?"僧言:"某年月日得于水滨,有婴儿及白金在焉。吾收育之,为求乳食。今在此,年长矣。"呼视之,酷肖其父。乃为僧言始末,且言:"在某所,能为我闻之有司,密捕之可以为功受赏,吾冤亦释矣。"僧为报尉,一掩获之,遂取其子以归。季谦用是改秩。

  ○作邑启事

  龚圣任言,林德崇父,尝为剧县有声。其与监司启有云:"鸣琴堂上,将贻不治事之讥;投巫水中,必得擅杀人之罪。"时以为名言。

  刘潜夫宰建阳,亦有一联云:"每嗟民力,至叔世而张弓;欲竭吏能,恐圣门之鸣鼓。"语意尤胜,信乎治邑之难也。

  ○斋不茹荤必变食

  《庄子·人间世》云:"仲尼曰:'斋,吾语若。'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若此,则可以为斋乎?'曰:'祭祀之斋,非心斋也。'"郑玄注曰:"荤,辛菜也。"按《说文》:"荤,臭菜也。"锴曰:"通谓芸、苔、椿、韭、蒜、葱、阿魏之属,气不洁也。"

  《荀子·哀公篇》:"孔子曰:'夫端衣玄裳,冕而乘辂者,志不在于食荤。'"注云:"荤菜,葱、韭之属。"《论语》:"斋必变食。"《周礼·膳夫》:"王斋,日三举。"郑注云:"斋必变食也。"《疏》曰:"斋必变食,故加牲体至三太牢。"(牛、羊、豕具为一牢。)

  胡明仲论梁武曰:"祭祀之斋,居必迁坐,必变服,必变食,食为盛馔。一其心志,洁其气体,以与神明交,未尝不饮酒,不茹荤也。"

  晦庵释"斋必变食"亦取《庄子》,而黄氏亦兼取之。朱又谓"荤是五辛",又曰:"今致斋有酒,非也。"然《礼》中乃有"饮不至醉"之说,何邪?

  ○二李省诗

  蜀中类试,相传主司多私意与士人相约为暗号,中朝亦或有之,而蜀以为常。李壁季章、宴季永,同登庚戌科,己酉赴类省试。二公皆以文名一时,而律赋非所长。乡人侯某者以能赋称,因资之以润色。既书卷,不以诗示侯,侯疑其必有谓。将出门,侯故少留,李遂先出,而侯踵其后。至纳卷所,扣吏以二李卷子,欲借一观,以小金牌与之。吏取以示,则诗之景联皆曰:"日射红鸾扇,风清白兽樽。"侯即于己卷改用之。既而皆中选。二李谢主司,主司问:"此二句,惟以授于昆仲,何为又以与人?"李恍然不知所以。他日,微有所闻,终身与侯不协。

  ○宗子请给

  王介甫为相,裁减宗室恩数,宗子相率诉马前,公谕之曰:"祖宗亲尽,亦须祧迁,何况贤辈。"荆公行一切不恤之政,独于此事,未为不然。

  熙宁诏裁宗室授官法及恩例,东坡亦以为然,曰:"此实陛下至明至断,所以深计远虑,割爱为民。"其后无戚疏少长,皆仰食县官。西南两宗无赖者,至纵其婢使与闾巷通,生子则认为己子而利其请给,此自古所无之弊例也。

  ○郑安晚前谶

  郑丞相清之,在太学十五年,殊困滞无聊。乙亥岁,甫升舍选,而以无名阙,未及奏名,遂仍赴丁丑省试。临期,又避知举袁和叔亲试别头,愈觉不意。及试,《青紫明主恩》诗押明字。短晷逼暮,思索良艰。漫检韵中,有颖字可用,遂用为末句云:"他年蒙渥泽,方玉带围颖。"归为同舍道之,皆大笑曰:"绿衫尚未能得着,乃思量系玉带乎?"已而中选,攀附骤贵,官至极品,竟此赐,遂成吉谶。以此知世之叨窃富贵,皆非偶然也。

  ○赵佥判花字样

  赵时杖为平江佥幕,其训名不雅。凡书判决杖,吏辈皆用纸贴之,此亦可笑。其押字,作一大口字,而申其下一画。陈子爽恺作守,初到见之,书其侧云:"佥判押字大空空,请改之,庶几务实。仍请别押一样来。"闻者无不大笑。正可与李晋仁喏样为对也。

  ○一府三守

  放翁《笔记》言:庆历初,夏竦判永兴军,陈执中、范雍,并为知军。一府三守,不知职守如何分?既非长贰,文移书牒之类必有程式。官属胥吏,何所禀承?国史不载,莫可考也。然谏官御史不以为非,三公亦不辞,岂在当时,亦便于事邪?今按竦先以都部署兼经略招讨使,判永兴军。既而执中为同都部署经略使知军,而诏竦判如故。未几,竦屯州,执中屯泾州。盖两人议边事不合,故分任之。未几,又以范雍知军。竦、执中既分出按边,而领府事犹故。于是一府三守,公吏奔趋往来想不胜其扰,自昔未尝有也。然则史未尝不载,而于事安得为便乎?

  ○六么羽调

  《演繁露》云:唐有新翻羽调绿腰。白乐天诗集自注云:'即六么也。'今世亦有六么,而其曲有高平、仙吕调,又不与羽调相协,不知是唐遗声否?按今六么中,吕调亦有之,非特高平、仙吕也。《唐礼乐志》:俗乐二十八调,中吕、高平、仙吕在七羽之数。盖中吕、夹钟,羽也;高平、林钟,羽也;仙吕、夷则,羽也。安得谓之不与羽调相协?盖未之考尔。

  ○香炬锦茵

  秦会之当国,四方馈遗日至。方滋德帅广东,为蜡炬以众香实其中,遣驶卒持诣相府,厚遗主藏吏,期必达,吏使俟命。一日,宴客,吏曰:"烛尽。适广东方经略送烛一掩,未敢启。"乃取而用之。俄而异香满坐,察之,则自烛中出也。亟命藏其余枚,数之,适得四十九。呼驶问故,则曰:"经略专造此烛供献,仅五十条,既成,恐不嘉,试热其一,不敢以他烛充数。"秦大喜,以为奉己之专也,待方益厚。

  郑仲为蜀宣抚,格天阁毕工,郑书适至,遗锦地衣一铺。秦命铺阁上,广袤无尺寸差,秦默然不乐,郑竟失志,至于得罪。二公为计同,一以见疑,一以见厚,固有幸不幸,要不若居正之无悔吝也。

  ○登闻鼓

  《笔谈》言洛京留台有旧案,言国初取索卤簿法仗,报言:"本京卤簿,因清泰间末帝将带逃走,不知所在。"人传以为笑。

  今登闻鼓院,初供职吏,具须知单状,称:"本院元管鼓一面,在东京宣德门外,被太学生陈东等击碎,不曾搬取前来。"正与此相类,皆可资捧腹也。

  ○义绝合离

  莆田有杨氏,讼其子与妇不孝。官为逮问,则妇之翁为人殴死,杨亦预焉。坐狱未竟,而值覃霈,得不坐。然妇仍在杨氏家。有司以大辟既已该宥,不复问其余,小民无知,亦安之不以为怪也。其后,父又讼其子及妇。军判官姚缶以为"虽有仇隙,既仍为妇,则当尽妇礼",欲并科罪。陈伯玉振孙时以ヘ摄郡,独谓:"父子天合,夫妇人合;人合者,恩义有亏则已矣。在法,休离皆许还合,而独于义绝不许者,盖谓此类。况两下相杀,又义绝之尤大者乎!初间,杨罪既脱,合勒其妇休离,有司既失之矣。若杨妇尽礼于舅姑,则为反亲事仇,稍有不至,则舅姑反得以不孝罪之矣。当离不离,则是违法。在律,违律为婚,既不成婚,即有相犯,并同凡人。今其妇合比附此条,不合收坐。"时皆服其得法之意焉。

  按《笔谈》所载,寿州有人杀妻之父母兄弟数口。州司以不道,缘坐其妻子。刑曹驳之曰:"殴妻之父母,即为义绝,况身谋杀,不应复坐。"此与前事正相类。凡泥法而不明于理,不可以言法也。

  ○熊子复

  熊克字子复,博学有文。王季海守富沙日,漕使开宴,命子复撰乐语,季海读之称善。询司谒者曰:"谁为之?"答曰:"新任某州熊教授也。"自此甚见前席。别后,子复一向官湖湘间,不相闻者几二十年。及改秩作邑满,造朝谒光范。季海时为元枢,询子复曰:"近亦有著述乎?"子复以两编献。广日,后殿奏事毕,阜陵从容曰:"卿见近日有作四六者乎?"时学士院阙官,上不访之赵丞相而访之季海,于是以陆务观等数人对。上云:"朕自知之,今欲得在下僚未知名者尔。"季海遂及子复姓名。上云:"此人有近作可进来。"季海退以所献缴入。翌日,上谓季海曰:"熊克之文,朕尝观之,可喜。"盖欲置之三馆兼翰苑也。季海奏云:"如此恐太骤,不如且除院辖,徐召试。使克文声着于士大夫间,则人无间言。"阜陵然之,遂除提辖文思院。

  他日,赵丞相进拟,上曰:"朕自有人。"赵问"何人",上曰:"熊克。"又曰:"陛下何以知之?"曰:"朕尝见其文字。"又问:"陛下何从得其文字,此必有近习为道地者。"上曰:"不然。"季海虽知由己所荐,以上既不言,亦不敢泄。而赵终疑之。未几召试。故时,学士院发策,率先示大略,试者得为之备。赵乃以喻周子充云:"此非佳士也。"克屡造请求间目,子充不答,及对策殊略,克大以为恨。故在玉堂,每当子充制诏,辄无美辞,后竟出知台州。

  ○郑时中得官

  郑时中字复亨,三衢人。在上庠日,多游朝绅间。好大言,尝语同舍曰:"前举漕荐,乃术者曹谷先许,今复来矣。"有好事者闻之曰:"此必谷又许之。"乃与偕走其肆,则郑实未尝先往。曹沉吟久之,频自摇首,推演再三,乃曰:"吾十年前,曾许此命来春必高选,今所见乃不然。虽然,宋春定得官,但非登科耳。今秋得举,却不必问。"郑乃曰:"吾家无延赏,来年不郊,非科举何由得官?"谷曰:"某见得如此耳。"既而程泰之大昌与郑同荐,程第而郑不利。时余松茂老为秦会之客,第三人及第。秦与谋代,余因荐郑,秦亦悦其辩,设礼有加,郑无以颂之。

  尝闻其季父行可名仲熊者,言旧在太学,目击靖康金人欲立张邦昌,秦为中司,特议立赵氏。金酋召赴军前,秦遂遣妻王氏南归。已登舟,王闻变,亟步以往。秦时犹未入北军,因同入肆买齑面。人已盈坐,主人横一卓沟上使坐,王忧惧不能举箸,秦兼尽之,略无惧色。已,乃同至军前被执。郑因于坐间举此事,谓亲得之行可。秦意正欲暴白此事,而人无知者,闻其言大喜。时行可犹仕州县,即召用之,二年,同为执政。是岁复亨亦得官,其神验如此。

  ○诗词祖述

  隆兴间,魏胜战死淮阴,孝宗追惜之。一日,谕近臣曰:"人才须用而后见,使魏胜不因边衅,何以见其才?如李广在文帝时,是以不用,使生高帝时,必将大有功矣。"

  其后放翁赠刘改之曰:"李广不生楚汉间,封侯万户宜其难。"盖用阜陵语也。改之大喜,以为善名我。

  异时,刘潜夫作《沁园曲》云:"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又祖放翁语也。

  ○嘲觅荐举

  直斋陈先生云:向为绍兴教官日,有同官初至者,偶问其京削欠几何?答云:"欠一二纸。"数月,闻有举之者。会间,贺其成事,则又曰:"尚欠一、二纸。"又越月,复闻有举者,扣之,则所答如前。余颇怪之。他日,与王深甫言之,深甫笑曰:"是何足怪?子不见临安丐者之乞房钱乎?暮夜,号呼于衢路曰:'吾今夕所欠十几文耳。'有怜之者,如数与之曰:'汝可以归卧矣。'感谢而退。去之数十步,则其号呼如初焉。子不彼之怪,而此之怪,何哉?"因相与大笑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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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易》

荀子 〔先秦〕

  危者使平,易者使倾,易之道也。处忧患而求安平者,其惟危惧乎!故《乾》以惕无咎,《震》以恐致福。

  修辞立其诚。修其内则为诚,修其外则为巧言。《易》以辞为重。《上系》终于默而成之,养其诚也。《下系》终于六辞,验其诚不诚也。辞非止言语,今之文,古所谓辞也。

  “履霜”戒于未然,“月几望”戒于将然。易贵未然之防,至于几则危矣。

  潜龙以不见成德,管宁所以箴邴原也。全身以待时,杜袭所以戒繁钦也。《易》曰:“括囊,无咎无誉。”

  贞者,元之本。周公曰:“冬日之闭冻也不固,则春夏之长草木也不茂。”见《韩非?解老》。可以发明贞固之说。

  《乾》初九,复也,“潜龙勿用”,即闭关之义。《坤》初六,姤也,“履霜坚冰至”,即女壮之戒。

  《淮南·人间训》云:“《易》曰‘潜龙勿用’者,言时之不可以行也,故‘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终日乾乾’,以阳动也。‘夕惕若厉’,以阴息也。因日以动,因夜以息,唯有道者能行之。”以阴阳言日夕,《易》说所未及。

  蔡泽谓《易》曰:“‘亢龙有悔’,此言上而不能下,信而不能诎,往而不能自反者也。”亦善言《易》矣。泽相秦数月而归相印,非苟知之。贾谊《书》云:“亢龙往而不能反,故《易》曰‘有悔’。潜龙入而不能出,故《易》曰‘勿用’。龙之神也,其惟蜚龙乎!”

  《越绝》引《易》进退存亡之言曰:“进有退之义,存有亡之几,得有丧之理。”陆宣公云:“丧者,得之理。得者,丧之端。”其语本此。

  《坤》之六五,程子以为羿、莽、娲、武,非常之变。干宝之说曰:“柔居尊位,若成昭之主、周霍之臣也。百官总己,专断万机,虽情体信顺而貌近僭疑。言必忠信,行必笃敬,然后可以取信于神明,无尤于四海。”愚谓此说为长。

  《乾》、《坤》之次《屯》曰:“建侯。”封建与天地并立。一旅复夏,共和存周,封建之效也。匹夫亡秦,五胡覆晋,郡县之失也。

  古者君臣之际,分严而情通。上天下泽《履》,其分严也。山上有泽《咸》,其情通也。不严则为《未济》之三阳失位,不通则为《否》之天下无邦。

  《阴符经》云:“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愚尝读《易》之《临》曰:“刚浸而长。”《遁》曰:“浸而长也。”自《临》而长为《泰》,自《遁》而长为《否》,浸者渐也,圣人之戒深矣。

  “系于苞桑”,三柔在下而戒之也。“系于金柅”,一柔方进而止之也。

  《蒙》之刚中,二也,占而求之曰“初筮”。《比》之刚中,五也,占而从之曰“原筮”。

  “童蒙”应于二之刚,则吉养之早也。“童观”远于五之刚,则吝见之小也。

  信君子者,治之原,《随》之九五曰:“孚于嘉,吉。”信小人者,乱之机,《兑》之九五曰:“孚于剥,有厉。”

  鸣谦则吉,鸣豫则凶。鸣者,心声之发也。“未知获戾于上下”,鸣谦者欤?“二三子亦姑谋乐”,鸣豫者欤?

  柔而刚则能迁善,刚而柔则能顺理。《复》之六三,柔而不中,勉为初之刚而屡失,故频复。《巽》之九三,刚而不中,勉为初之柔而屡失,故频巽。

  《小畜》上九,月几望则凶,阴亢阳也。《归妹》六五,月几望则吉,阴应阳也。《中孚》六四,月几望则无咎,阴从阳也。曰“几”者,戒其将盈,阴盈则阳消矣。

  《同人》之初曰“出门”,《随》之初曰“出门”,谨于出门之初,则不苟同,不诡随。

  冥于豫而勉其有渝,开迁善之门也。冥于升而勉其不息,回进善之机也。

  “大蹇朋来”,进君子之真朋也。“涣其群”,退小人之伪朋也。泰言朋,否言群。

  君子进而众贤聚,故《复》“朋来无咎”。众贤盛而君子安,故《解》“朋至斯孚”。君子之志行而小人之心服,故《豫》“勿疑朋盍簪”。

  《易》言“密云不雨”者二:《小畜》终于“既雨”者,阳之极为阴也;《小过》终于“已亢”者,阴之极为阳也。畜极则通,过极则亢。

  “谨乃俭德,惟怀永图”,故甘节吉。“盗言孔甘,乱是用餤”,故甘临无攸利。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故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

  “万钟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故曰:“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

  召平、董公、四皓、鲁两生之流,士不以秦而贱也。伏生、浮丘伯之徒,经不以秦而亡也。万石君之家,俗不以秦而坏也。《剥》之终曰:“硕果不食。”阳非阴之所能剥。

  下阳举而虢亡,虎牢城而郑惧,西河失而魏蹙,大岘度而燕危,故曰:“设险以守其国。”狄患攘而民怨结,宗藩弱而戚党颛,柄臣揃而官寺恣,寇叛平而方镇强,故曰:“思患而豫防之。”

  《复》曰“朋来”,所以致泰;《泰》曰“朋亡”,所以保泰。

  阳大阴小而言阴阳,阖而辟也;朔先晦后而言晦朔,终而始也。

  《尔雅》小罍谓之《坎》,大琴谓之《离》,万物之象无非《易》也。

  《易》之终始皆阳也,始于《乾》之初九,终于《未济》之上九。《易》于《蛊》,终则有始;于《剥》,消息盈虚;于《复》,反复其道;皆曰天行也。然则无与于人事欤?曰:“圣人以天自处,扶阳抑阴,尽人事以回天运,而天在我矣。”

  言行可以欺于人,而不可以欺于家,故《家人》之《象》曰:“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复》之初,即《乾》之元,硕果不食则生矣,复之所谓仁也。《乾》为木果,在春为仁,发生也,在冬为干,归根也,终而复始。

  张子曰:“《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朱子谓:圣人作《易》,示人以吉凶,言利贞,不言利不贞;言贞吉,不言不贞吉;言利御寇,不言利为寇也。

  闻之前修曰:“《中庸》诚敬,自有乾坤,即具此理。”《乾》九二言:“龙,德正中。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坤》六二言:“敬以直内。”

  “《复》以自知”,必自知,然后见天地之心。有不善,未尝不知,自知之明也。

  致命遂志,命可致而志不可夺。行法俟命,命可制而法不可变。

  下学而上达,故《大畜》上九:“何天之衢,亨。”

  魏相以《易》相汉,能上阴阳之奏,而不能防戚宦之萌,不知系于金柅之戒也。匡衡以《诗》相汉,能陈《关雎》之义,而不能止奄寺之恶,不知昏椓靡共之戒也。经术虽明,奚益焉?

  五阳之盛而一阴生,是以圣人谨于微。齐桓公七年始霸,十四年陈完奔齐,亡齐者已至矣。汉宣帝甘露三年,匈奴来朝,而王政君已在太子宫。唐太宗以武德丙戌即位,而武氏已生于前二年。我艺祖受命之二年,女真来贡,而宣和之祸乃作于女真。张芸叟曰:“《易》者极深而研几。当潜而勿用之时,必知有亢;当履霜之时,必知有战。”

  《易》言“积善”曰家,《大学》言“兴仁兴让”曰家,家可以不正乎?

  世之治也,君子以直胜小人之邪。《易》曰:“田获三狐,得黄矢。”世之乱也,小人以狡胜君子之介。《诗》曰:“有兔爰爰,雉离于罗。”

  《易》者,象也。木上有水为《井》,以木巽火为《鼎》,上止下动为《颐》,颐中有物为《噬嗑》,《小过》有飞鸟之象焉。余卦可以类求。王辅嗣忘象之说,蒙庄绪余尔。

  《左传疏》引《易》云:“伏羲作十言之教,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消、息。’”朱子发以为郑康成之语。愚谓:“正其本而万物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见于《易纬通卦验》。汉儒皆谓之《易》,则此所谓“《易》”云者,盖纬书也。

  郑康成《诗笺》多改字,其注《易》亦然。如“包蒙”,谓“包”当作“彪”,文也;《泰》“包荒”,谓“荒”读为“康”,虚也;《大畜》“豮豕之牙”,谓“牙”读为“互”;《大过》“枯杨生荑”,谓“枯”音“姑”,无姑,山榆;《晋》“锡马蕃庶”,读为“藩遮”,谓蕃遮,禽也;《解》“百果草木皆甲宅”,“皆”读如“解”,“解”谓“坼”,呼皮曰甲,根曰宅;《困》“劓刖”,当为“倪仉”;《萃》“一握为笑”,“握”读为“夫三为屋”之“屋”;《系辞》“道济天下”,“道”当作“导”;“言天下之至赜”,“赜”当为“动”;《说卦》“为乾卦”,“乾”当为“干”。其说多凿。郑学今亡传,《释文》及《正义》间见之。

  《书序》:八卦之说,谓之八索,求其义也。而贾逵以为八王之法;张平子以为《周礼》八议之刑。索,空也,空设之。唯马融以为八卦。杜预但云:“古书名。”盖孔安国《书序》犹未行也。愚按:《国语》史伯曰:“平八索以成人。”韦昭注:谓八体以应八卦也。谓《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离》为目,《兑》为口,《坎》为耳,《艮》为手。此足以证孔、马之说。

  《易正义》云:“伏牺制卦,文王系辞,孔子作十翼。”朱子谓:《系辞》本文王、周公所作之辞,系于卦爻之下者。《上系》、《下系》乃孔子所述《系辞》之传也。《彖》即文王所系之辞。《象》者,卦之上下两象,及两象之六爻,周公所系之辞也。《彖》、《象》、《上、下传》者,孔子释经之辞也。愚按:《释文》云:“王肃本作《系辞上传》,讫于《杂卦》,皆有传字。”《本义》从之。《汉儒林传》云:“孔子晚而好《易》,读之韦编三绝,而为之传。”王肃本是也。

  阮逸云:“《易》著人事,皆举商、周。帝乙归妹、高宗伐鬼方、箕子之明夷,商事也。密云不雨、自我西郊、王用亨于岐山,周事也。”朱子发云:“《革》存乎汤、武,《明夷》存乎文王、箕子,复存乎颜氏之子。故曰:存乎其人。”朱文公谓:疑皆帝乙、高宗、箕子占得此爻。

  《明夷》之《彖》曰“文王、箕子”者,《易》《洪范》道统在焉,用晦所以明道也。象数相为经纬,皆演于商之季世。

  桓谭《新论》云:“《连山》八万言,《归藏》四千三百言。”《夏易》详而《殷易》简,未详所据。

  孔子卜得《贲》,孔子曰:“不吉。”子贡曰:“夫《贲》亦好矣,何谓不吉乎?”孔子曰:“夫白而白,黑而黑,夫贲又何好乎?”《吕氏春秋》:“贲,色不纯也。”

  苕溪刘氏云:“《夬》以五君子决一小人,不曰小人道消,而曰道忧,盖上下交而志同,如‘泰’之时,然后小人之道不行。若以五君子临一小人,徒能使之忧而已。惟其有忧,则将图之,无不至矣。”愚谓:小人道消,嘉祐是也;小人道忧,元祐是也。

  《井》之九三,荆公解云:“求王明,孔子所谓异乎人之求也。君子之于君也,以不求求之;其于民也,以不取取之;其于天也,以不祷祷之;其于命也,以不知知之。《井》之道无求也,以不求求之而已。”文意精妙,诸儒所不及。

  王辅嗣以“寂然至无”为“复”。又云:“冬至阴之复,夏至阳之复。”苏子美辨其非。愚谓:先儒云:“至静之中,有动之端,所以见天地之心。”与“寂然至无”之说异矣。“冬至阴之复”,盖如周子“利贞诚之复”,就归处言之。荆公曰:“阳以进为复,初九是也;阴以退为复,六二、六三、六四是也。”

  薛氏曰:“《易》以初爻为七日者,举前卦而云也。《复》之‘七日来复’,《震》、《既济》之‘七日得’,皆举初爻。”

  叶少蕴谓:凡《易》见于有为者,皆言用。用之者何,体也,而《易》不以体对用,故别而论之曰:“《易》无体。”晁景迂曰:“体用本乎释氏。”

  利贞者,性情也。王辅嗣注:“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程子《颜子好学》论性其情之语本此。

  君子道盛,小人自化,故舜、汤举皋、伊而不仁者远。玉泉喻氏云:“《泰》小人道消,非消小人也,化小人为君子也。”

  《泰》初九“拔茅茹以其汇,征吉”,《本义》云:“郭璞《洞林》读至‘汇’字绝句,下卦仿此。”愚按:《正义》曰:“以其汇者,汇,类也,以类相从。征吉者,征,行也。上坤而顺,下应于乾,已去则纳,故征行则吉。”亦以“汇”字绝句。《泰》之征吉,引其类以有为;《否》之贞吉,絜其身以有待。

  俭德辟难,朱子谓:收敛其德,不形于外。申屠蟠以之。

  《泰》之三“无往不复”,阳之极也,而否将萌。《否》之四“有命无咎”,阳之复也,而泰将至。

  一许敬宗在文馆,唐为武氏矣。一杨畏居言路,元祐为绍圣矣。羸豕之孚,左腹之入,可不戒哉!

  家声之隤,陇西以为愧;城角之缺,新平以为耻。清议所以维持风俗也。清议废,风俗坏,则有毁宗泽而誉张邦昌者,有贬张浚而褒秦桧者。观民风设教,居贤德善俗,可不谨哉!

  齐德衰于召陵,晋志怠于萧鱼;淮平而异、鎛用,潞定而归真惑。《易》曰:“日中则昃。”《玄》曰:“月阙其抟,不如开明于西。”

  制官刑,则具训蒙士;无彝酒,则诰教小子。《易》曰:“童牛之梏。”《记》曰:“禁于未发之谓豫。”

  龟灵而焦,雉文而翳,是以衣锦尚絅。兰薰而摧,玉刚而折,是以危行言孙。此白贲素履,所以无咎。

  知止而后有定,故观身于《艮》。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故观心于《复》。

  惟进贤可以正君,故公仲进牛畜、欣、越而歌者之田止;孔明进攸之、祎、允而宫府之体一。惟正己可以格君,故管仲有三归不能谏六嬖之惑;魏相因许伯不能遏弘石之恶。《泰》曰“拔茅”,《渐》曰“进以正”。

  《乾·文言》曰:“宽以居之。”朱子谓:心广而道积。程子《易?小畜传》曰:“止则聚矣。”吕成公谓:心散则道不积。充拓收敛,当两进其功。

  丹书“敬义”之训,夫子于《坤》六二《文言》发之。孟子以“集义”为本,程子以“居敬”为先,张宣公谓“工夫并进,相须而相成”也。

  艮者,限也,限立而内外不越。天命,限之内也,不可出。人欲,限之外也,不可入。郭冲晦云。

  《小畜》下体乾,《复》上体坤,乾、坤相应,故《小畜》初九“复自道”,九二“牵复吉”,与《复》六四“中行独复”,六五“敦复无悔”,义甚相类。“牵复”中不自失,“敦复”中以自考,二、五皆得中故也。澹庵云。

  “同人于野”,公之大也;“艮其背”,止之至也,皆见于《彖》,明一卦之义也。

  里克之中立,邓析之两可,终于邪而已,故《随》之六二曰:“弗兼与也。”

  虚美熏心,秦乱之萌;浮文妨要,晋衰之兆,故贲受之以剥。

  廉耻,国之脉也,廉耻泯则国从之。是以楚瓦好贿,郢城危;晋盈求货,霸业衰;秦赂谗牧,迁为虏;汉金间增,垓败羽。利之覆邦可畏哉!《大学》之末,七篇之始,所以正人心,塞乱原也。在《益》之屯曰:“莫益之,或击之。”

  “翰音登于天”,无实之名也,殷浩、房琯以之。

  君子无斯须不学也,黄霸之受《尚书》,赵岐之注《孟子》,皆在患难颠沛中,况优游暇豫之时乎!《易》曰:“困而不失其所,亨。”

  《连山》首《艮》,《艮》万物之所终始也。八风始于不周,卦气始于《中孚》。冬至为历元,黄钟为律本。北方终阴而始阳,故谓之朔方。《太玄》纪日于牛宿,纪气于中首,而以罔冥为元,《艮》之终始万物也。虞仲翔云:“万物成始《乾》甲,成终《坤》癸。《艮》东北是甲、癸之间。”沙随程氏云:“医家《难经》为《百刻图》,一岁阴阳升降会于立春,一日阴阳昏晓会于艮时。”此说与《易》合。又云:“北方之气,至阴而阳生焉。《彖》曰:‘《习坎》,重险也。’于物为龟、为蛇,于方为朔、为北,于《太玄》配罔与冥,所以八纯卦中独冠以‘习’。”

  日月为易,一奇一耦,阴阳之象也。王介甫《诗说》云:“彼曰‘七月、九月’,此曰‘一之日、二之日’,何也?阳生矣则言日,阴生矣则言月,与《易·临》‘至于八月有凶’,《复》‘七日来复’同意。四月,正阳也,秀葽言月,何也?以言阴生也。阴始于四月,生于五月,而于四月言阴生者,气之先至者也。”李子思云:“《复》刚长,以日云者,幸其至之速;《临》阳消,以月云者,幸其消之迟。”沙随程氏云:“阳极于九而少阴生于八,阴之义配月;阴极于六而少阳复于七,阳之义配日。”

  一卦变六十四,六十四卦变四千九十有六。六爻不变与六爻皆变者,其别各六十有四。一爻变与五爻变者,其别各三百八十有四。二爻变与四爻变者,其别各九百有六十。三爻变者,其别一千二百有八十。朱子发谓:《需》“利用恒”者,《需》之《恒》也;《蒙》六五“顺以巽”者,《蒙》之《观》也;《乾》九四“乾道乃革”者,《乾》之《小畜》也。《小畜》之中又有《离》、《兑》,故曰“革”,是谓天下之至变。张真父谓:《易》无所不变,《蒙》曰“困蒙”,《小畜》曰“复自道”,又曰“牵复”,《履》曰“夬履”,《离》曰“履错然”,《归妹》曰“跛能履”,《泰》曰“帝乙归妹”,《临》曰“咸临”,《咸》曰“执其随”,《艮》曰“不拯其随”,《噬嗑》曰“颐中有物”,《睽》曰“厥宗噬肤”,《损》曰“弗损益之”,又曰“或益之”,《夬》曰“壮于前趾”,又曰“壮于頯”,《遁》曰“执之用黄牛之革”,《鼎》曰“鼎耳革”,《兑》曰“孚于剥”,《未济》曰“震用伐鬼方”,皆有卦变之象。《小畜》以一阳为复,《兑》以一阴为剥,变之变者也。六十有四,相错而不相乱。张文饶谓:《临》之初二,皆曰“咸临”,有《咸》象也,《咸》之用在《兑》之说也。《履》之九五曰“夬履”,有《夬》象也,《夬》与《履》,《乾》、《兑》相易之卦也。

  《临》所谓八月,其说有三:一云自丑至申为《否》;一云自子至未为《遁》;一云自寅至酉为《观》。《本义》兼取《遁》、《观》二说。《复》所谓七日,其说有三:一谓卦气起《中孚》,六日七分之后为《复》;一谓过《坤》六位,至《复》为七日;一谓自五月《姤》一阴生,至十一月一阳生。《本义》取自《姤》至《复》之说。

  《易正义》云:“四月纯阳,阴在其中,而靡草死;十月纯阴,阳在其中,而荠麦生。”《汉和帝纪》“有司奏以为夏至则微阴起,靡草死,可以决小事”,与《月令》不同。张文饶曰:“阳虽生于子,实兆于亥,故十月荠麦生。阴虽生于午,实兆于巳,故四月靡草死。”《参同契》:“二月榆死,八月麦生。”

  “初六履霜,阴始凝也。”见于《魏文帝纪》注,太史丞许芝引《易传》之言。沙随程氏、朱文公皆从之。郭京本无“初六”字。

  龟山曰:“子见南子,包承者也。此大人处否而亨之道。”朱文公谓:非所以为训,若使大人处否而包承小人以得亨利,则亦不足以为大人矣。

  《颐》初九,王辅嗣注云:“安身莫若不竞,修己莫若自保。守道则福至,求禄则辱来。”至哉斯言!可书诸绅。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傅玄口铭也。《颐》“慎言语,节饮食”,《正义》用其语。

  圣人教人,用“蒙”而不用“复”。盖“复”者,去其不善而复于善之谓也;若蒙,则无不善,亦未有所失也。周南仲云。

  趾所以行,辅所以言。“艮其趾”,虽行犹不行也;“艮其辅”,虽言犹不言也。故能时行时止,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冯当可云。《艮》六四“艮其身”,《象》以“躬”解之。伛背为躬,见背而不见面。朱文公诗云:“反躬艮其背。”止于所不见,止于至善也。

  “帝乙归妹”,《子夏传》谓汤之归妹也。京房载汤嫁妹之辞曰:“无以天子之尊而乘诸侯,无以天子之富而骄诸侯。阴之从阳,女之顺夫,本天地之义也。往事尔夫,必以礼义。”荀爽《对策》引“帝乙归妹”,言汤以娶礼归其妹于诸侯也。张说《鄎国公主铭》亦云:“帝唐降女,天乙归妹。”若《左传》筮遇《泰》之《需》曰:“微子启,帝乙之元子也。”虞翻亦云:“纣父。”二说不同,《正义》皆略之。

  《离》言“明两作”,《坎》言“水洊至”。起而上者作也,趋而下者至也。此陆农师之说,朱文公取之。

  范谔昌《证坠简》:《震·彖辞》脱“不丧匕鬯”四字,程子取之。《渐》上六,疑“陆”字误,胡安定取之。

  《释文》引《子夏传》云:“地得水而柔,水得地而流,故曰‘比’。”《周礼疏》谓:坤为土,坎为水。水得土而流,土得水而柔。是水土和合,故象先王建万国,亲诸侯。

  《释文》引郑注异字,然《内则》注“明夷睇于左股”,犹有所遗。

  朋盍簪。簪,疾也。至侯果始有“冠簪”之训。晁景迂云:“古者礼冠,未有簪名。”

  《说苑》周公戒伯禽曰:“《易》曰:‘有一道,大足以守天下,中足以守国家,小足以守其身,谦之谓也。’”孔子曰:“《易》曰:‘不损而益之,故损;自损而终,故益。’”今《易》无此言。又泄冶曰:“《易》曰:‘夫君子居其室云云,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可不慎乎?天地动而万物变化。’”今《易》无末一句,然泄冶在夫子之前,而引《易大传》之言,殆非也。

  《盐铁论》:文学引《易》曰:“小人处盛位,虽高必崩。不盈其道,不恒其德,而能以善终身,未之有也。是以初登于天,后入于地。”《说文》引《易》曰:“地可观者,莫可观于木。”今《易》无之,疑《易传》及《易纬》。

  后汉鲁恭引《易》曰:“‘潜龙勿用’,言十一月、十二月,阳气潜藏,未得用事,虽煦嘘万物,养其根荄,而犹盛阴在上,地冻水冰,阳气否隔,闭而成冬,故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言五月微阴始起,至十一月坚冰至也。”又云:“《易》十一月,‘君子以议狱缓死。’”又云:“案《易》五月,《姤》用事,经曰:‘后以施令,诰四方。’言君以夏至之日,施命令,止四方行者,所以助微阴也。”又引《易》曰:“‘有孚盈缶,终来有它,吉’,言甘雨满我之缶,诚来有我而吉已。”赵温曰:“于《易》,一为过,再为涉,三而弗改,灭其顶凶。”汉儒说《易》,可以参考。

  王肃注《易》十卷,今不传。其注“噬乾胏,得金矢”,曰:“四体离阴卦,骨之象。骨在乾肉,脯之象。金矢所以获野禽,故食之反得金矢。君子于味必思其毒,于利必备其难。”见《太平御览》。

  《汉郊祀志》引“西邻之禴祭”,颜师古注:“瀹,煮新菜以祭。”盖以“禴”为“瀹”。王辅嗣云:“禴,祭之薄者也。沼沚之毛,苹蘩之菜,可羞于鬼神。”亦与颜注同。郑康成谓:禴,夏祭之名。

  《离》九三,蔡伯静解云:“鼓缶而歌,当衰而乐也。大耋之嗟,当衰而哀也。盛衰之道,天之常也。君子之心,顺其常而已。不乐则哀,皆为其动心而失其常者,故凶。”此说长于古注。

  《京氏易》“剥床以簠”,谓祭器。澹庵云:“《易》于《剥》、《坎》,取象簠簋,以精意寓焉。”

  “上天下泽,《履》”,此《易》之言礼。“雷出地奋,《豫》”,此《易》之言乐。吕成公之说,本于《汉书》“上天下泽,春雷奋作,先王观象,爰制礼乐。”

  “涣其群”,苏明允云:“群者,圣人所欲涣以一天下者也。”《本义》取之,谓《程传》有所不及。

  充善端于“蒙泉”之始,绝恶念于“履霜”之萌。

  《坊记》曰:“不耕获,不菑畬,凶。”《荀子》曰:“括囊无咎无誉,腐儒之谓也。”《左氏传》穆姜以“元、亨、利、贞”为《随》之四德,为是说者,其未见《彖》、《象》、《文言》欤?

  《易纬坤凿度》注云:“虞世南曰:‘不读《易》,不可为宰相。’”注者未详其人,亦天下名言也。

  “乾乾”、“夬夬”皆九三重刚也,“谦谦”初六居下卦之下也,“坎坎”六三居重险之间也,“蹇蹇”六二阴居阴也。

  诸卦之爻,皆及卦名。《坤》、《小畜》、《泰》、《大畜》、《既济》六爻悉无之。

  八卦之象,又有六焉:巽曰木,坎曰云、曰泉、曰雨,离曰明、曰电。

  曾子《天圆篇》:火日外景,金水内景。薛士龙诗云:“尝闻曾子书,金火中外明。圆方递含施,二景参黄庭。”愚谓《周髀》云:“日犹火,月犹水。火则外光,水则含景。”其说本于《易》之坎、离。坎内阳外阴,故为水、为月;离内阴外阳,故为火、为日。

  《系辞正义》云:“韩氏亲受业于王弼,承王弼之旨,故引弼云以证成其义。”愚考王弼终于魏正始十年。韩康伯,东晋简文帝引为谈客。二人不同时,相去甚远,谓之亲受业,误矣。

  程子言《易》,谓得其义则象数在其中。朱子以为先见象数,方说得理,不然事无实证,则虚理易差。愚尝观颜延之《庭诰》云:“马、陆得其象数,取之于物;荀、王举其正宗,得之于心。”其说以荀、王为长。李泰发亦谓:一行明数而不知其义,管辂明象而不通其理,盖自辅嗣之学行,而象数之说隐。然义理、象数一以贯之,乃为尽善。故李鼎祚独宗康成之学,朱子发兼取程、邵之说。

  冯当可谓:王辅嗣蔽于虚无而《易》与人事疏,伊川专于治乱而《易》与天道远。又谓:近有伊川,然后《易》与世故通,而王氏之说为可废。然伊川往往舍画求《易》,故时有不合。又不会通一卦之体,以观其全,每求之爻辞离散之间,故其误十犹五六。晁子止为《易广传》,当可《答书》曰:“判浑全之体,使后学无以致其思,非传远之道。”

  吕元钧云:“求于八卦之先而牵于数,故谓坎、离先天地;得于六爻之后而惑乎气,故谓卦气起《中孚》。”

  伏牺之《易》,当以图观,文王以后始有书。艾轩云:“《易》不画,《诗》不歌,无悟入处。”诚斋云:“卦者其名,画者非卦也。此伏牺氏初制之字也。”愚按:《易纬乾凿度》以八卦之画为古文“天、地、风、山、坎、火、雷、泽”字。

  《上系》七爻起于《中孚》“鸣鹤在阴”,《下系》十一爻起于《咸》“憧憧往来”。《卦气图》自《复》至《咸》八十八阳、九十二阴,自《姤》至《中孚》八十八阴、九十二阳。《咸》至《姤》凡六日七分,《中孚》至《复》亦六日七分,阴阳自然之数也。

  龟山曰:“《乾》、《坤》两卦,圣人释其义于后,是解《易》之法。”沙随曰:“《乾》、《坤》,《易》之门。《文言》于《乾》,四致意焉,《坤》则一而已。举《乾》、《坤》之义,则它卦可知。《上系》解七爻,《下系》解十一爻,大略类《文言》。学者可以三隅反。”

  “何以守位曰人”,《释文》云:“桓玄,明僧绍作‘仁’。”今本乃从桓玄,误矣。《本义》作“人”,云:“吕氏从古,盖所谓非众罔与守邦。”

  筮法,依七、八、九、六之爻而记之。古用木画地。《少牢》云:“卦者在左坐,卦以木。”《特牲》云:“卒筮写卦,筮者执以示主人。”卦者,主画地识爻。六爻备,乃以方版写之。今则用钱,以三少为重,钱九也;三多为交,钱六也;两多一少为单,钱七也;两少一多为坼,钱八也。见《仪礼疏》。

  《易》者,数之原也。《屯》“十年乃字”,《需》“三人”,《讼》“三百户”、“三禠”,《师》“三锡”,《比》“三驱”,《同人》“三岁”,《蛊》“先甲、后甲三日”,《临》“八月”,《复》“七日”、“十年”,《颐》“十年”,《坎》“簋贰”、“三岁”,《晋》“三接”,《明夷》“三日不食”,《睽》“二女”、“一车”,《解》“三狐”,《损》“二簋”、“三人”、“一人”、“十朋”,《益》“十朋”,《夬》“五刚”,《萃》“一握”,《困》“三岁”,《革》“三就”,《震》“七日”,《渐》“三岁”,《丰》“三岁”,《旅》“一矢”,《巽》“先庚、后庚三日”、“三品”,《既济》“七日”、“三年”,《未济》“三年”。其数例总释于《乾凿度》。如“月几望”、“巳日乃孚”,皆阴阳气数之变。

  卦具四德者七:《乾》、《坤》、《屯》、《随》、《临》、《无妄》、《革》也。唯《乾》不言所利。

  遏恶扬善所以顺天休命,内君子外小人所以财成天地之道。

  乾坤既位,人居其中。屯以建侯作之君,蒙以养正作之师。

  《大畜》为学,《贲》为文。能止健而后可以为学,文明以止而后可以为文。止者,笃实而已。不以笃实为本,则学不足以成德,文不足以明理。

  易立乎其中,体也;易行乎其中,用也。朱子谓:行以造化言,立以卦位言。

  《旅》初六“斯其所,取灾”,王辅嗣注云:“为斯贱之役。”唐郭京谓:“斯”合作“亻斯”。愚按:《后汉?左雄传》“职斯禄薄”,注云:“斯,贱也。”不必改“亻斯”字。

  “城复于隍,其命乱也”,汤伯纪云:“乱,如‘疾病则乱’之‘乱’。”愚谓:唐玄宗极炽而丰,泰之极也。以李林甫、杨国忠为周、召,以安禄山、哥舒翰为方、虎,非命乱而何?

  《汉·郊祀志》刘向引《易大传》曰:“诬神者,殃及三世。”愚按:《大戴礼·本命篇》“诬鬼神者罪及二世”,《易大传》岂即此篇欤?

  《说卦释文》引荀爽《九家集解》,得八卦逸象三十有一。《隋、唐志》十卷,唯《释文序录》列九家名氏,云:“不知何人所集,称荀爽者,以为主故也。”其序有荀爽、京房、马融、郑玄、宋衷、虞翻、陆绩、姚信、翟子玄为《易》义注。内又有张氏、朱氏,并不详何人。荀悦《汉纪》云:“马融著《易解》,颇生异说。爽著《易传》,据爻象承应,阴阳变化之义。以十篇之文,解说经意。由是兖豫言《易》者,咸传荀氏学。”今其说见于李鼎祚《集解》。若“乾升于坤曰云行,坤降于乾曰雨施;乾起坎而终于离,坤起离而终于坎;离坎者,乾坤之家而阴阳之府,故曰大明终始”,皆诸儒所未发。

  王昭素谓:《序卦》云“离者丽也”,“丽必有所感,故受之以咸。咸者感也。”凡十四字,晁以道《古易》取此三句增入正文,谓后人妄有上下经之辩。吴仁杰亦从王、晁之论。沙随程氏按《系辞》曰:“二篇之策,从韩康伯本。”张文饶云:“《序卦》上经不言《乾》、《坤》,下经不言《咸》者,天地人物之本,必藏诸用也。”朱新仲谓:一行《易纂》引孟喜《序卦》曰:“阴阳养万物,必讼而成之。君臣养万民,亦讼而成之。”然则《序卦》亦杂以经师之言欤?

  刘梦得《辩易九六论》曰:“董生言本毕中和,中和本其师,师之学本一行。”朱文公曰:“毕氏揲法,视疏义为详。柳子厚诋梦得肤末于学,误矣。”

  《古易》五家:吕微仲、晁以道、睢阳王氏、东莱吕氏、九江周燔。又有程迥、吴仁杰二家。而洪兴祖以一行所纂《古子夏传》为正,以诸书附著其下,为考异释疑。

  经说多依托,《易》为甚。《子夏传》,张弘作也;《关子明传》,阮逸作也;《麻衣正易》,戴师愈作也。

  《越绝外传》范子曰:“道生气,气生阴,阴生阳。”愚谓:先阴后阳即《归藏》先坤之义,阖而辟,静而动也。

  《郑志》张逸问《赞》云:“我先师棘下生,何时人?”答云:“齐田氏时。善学者所会处也,齐人号之棘下生,无常人也。”愚按:康成有《易赞》,所谓《赞》云者,《易赞》也。棘下,即稷下也。刘向《别录》:“谈说之士,会于稷门下。”

  《京氏易》“积算法”引夫子曰:“八卦因伏牺,暨于神农,重乎八纯。圣理玄微,易道难究。迄乎西伯父子,研理穷通,上下囊括。推爻考象,配卦世应,加乎星宿,局于六十四所,二十四气。分天地之数,定人伦之理,验日月之行,寻五行之端,灾祥进退,莫不因兹而兆矣。故考天地、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之情状,运气生死、休咎,不可执一隅。故曰:《易》含万象。”又引孔子云:“《易》有四易:一世、二世为地易,三世、四世为人易,五世、六世为天易。游魂、归魂为鬼易。”此占候之学,决非孔子之言也。张文饶言“四易”,又异于是。《易》有四:体一用三。《伏羲》先天,体也。《连山》天易,《归藏》地易,《周易》人易,用也。

  京氏谓:二至四为互体,三至五为约象。《仪礼疏》云:“二至四、三至五,两体交互,各成一卦,先儒谓之互体。”

  《说卦》虞翻曰:“《乾》、《坤》五贵三贱,故定位。《艮》、《兑》同气相求,故通气。《震》、《巽》同声相应,故相薄。《坎》戊《离》己,月三十日一会于壬,故不相射。《坤》消从午至亥,故顺。《乾》息从子至巳,故逆。”盖用纳甲卦气之说。

  “初九,潜龙”,辞也。有“九”则有“六”,变也。“潜龙”,象也。“勿用”,占也。辅汉卿谓:《易》须识辞、变、象、占四字。项氏曰:“不称乾马而称震龙,震动也,乾之动自震始。”

  阳为大,阴为小。“大畜”、“小畜”,“大过”、“小过”,取阴阳为义。

  六爻有得有失,唯《谦》三吉三利,《家人》一爻悔亡,五爻皆吉。

  《汉书叙传》“六世耽耽,其欲浟浟。”音涤。注:《颐》六四爻辞。浟浟,欲利之貌。今《易》作“逐逐”,《子夏传》作“攸攸”。颜注以“浟浟”为欲利,辅嗣以“逐逐”为尚实,其义不同。

  上蔡谢子《为晁以道传易堂记后序》,言安乐邵先生《皇极经世》之学,师承颇异。安乐之父,昔于庐山解后,文恭胡公从隐者老浮图游。隐者曰:“胡子世福甚厚,当秉国政。邵子仕虽不耦,学业必传。”因同授《易》、《书》。上蔡之文今不传,仅载于张稘《书文恭集后》。康节之父伊川丈人,名古,字天叟。

  邵子《观物外篇》曰:“天地之气运,北而南则治,南而北则乱,乱久则复北而南矣。”张文饶谓:《先天图》自《泰》历《蛊》而至《否》,自《否》历《随》而至《泰》,即南北之运数也。《闻见录》载邵子之言,曰:“天下将治,地气自北而南;将乱,自南而北。”盖为闻杜鹃发也。陈忠肃谓:重南轻北,分裂有萌,则以人事知之。

  欧阳公以《河图》、《洛书》为怪妄,东坡云:“著于《易》,见于《论语》,不可诬也。”南丰云:“以非所习见,则果于以为不然,是以天地万物之变为可尽于耳目之所及,亦可谓过矣。”苏、曾皆欧阳公门人,而论议不苟同如此。

  迂斋讲《易》,谓伏牺未作《易》之前,天下之人心无非“易”。伏牺既作《易》之后,天下之万事无非“易”。又《策问》谓:种明逸以易学名,而其后世衡至师道,累叶为名将。郭逵以将帅显,而其后兼山、白云皆明《易》。盖《易》之为书,兵法尽备,其理一也。愚闻之先君云。

  知识欲高明,故效天。操履贵笃实,故法地。

  晁景迂述郭敏修之言曰:“所以生生者,智水不可不崇,而礼火则卑之。此卦之所以‘既济’也。”养生之说,阴升阳降。

  《史记》春申君说秦昭王,引《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今《易·未济》曰:“小狐汔济,濡其尾。”

  “高宗伐鬼方”,《后汉·西羌传》:武丁征西羌鬼方,三年乃克。《竹书纪年》:武丁三十五年,周王季伐西落鬼戎。然则鬼方即鬼戎与。《诗·殷武》“奋伐荆楚”,朱子《集传》云:“《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盖谓此。”愚按:《大戴礼·帝系篇》:陆终氏娶于鬼方氏。《楚世家》:陆终生子六人,六曰季连,芈姓,楚其后也。可以证《集传》之说。

  《未济》“三阳失位”,程子得之成都隐者,朱子谓《火珠林》已有,盖伊川未曾看杂书。

  虞翻梦吞三爻而通《易》,陆希声梦三圣人而舍象数作传。然翻未知“言有序”之戒,希声未知“比之匪人”之训,践履与《易》相违。

  张绪云:“何平叔不解《易》中七事。”伏曼容云:“何晏疑《易》中九事。”愚谓:晏以老、庄谈《易》,系小子观朵颐,所不解者,岂止七事哉!以义理解《易》,自王弼始,何晏非弼比也。清谈亡晋,衍也,非弼也。范宁以王弼、何晏并言,过矣。

  上坎为云,下坎为雨,虞翻之说也,郭子和从之。坎在上为云,故云雷《屯》。坎在下为雨,故雷雨作《解》。女子贞不字,谓许嫁笄而字,耿氏之说也。朱文公从之。

  《咸》之感无心,感以虚也。《兑》之说无言,说以诚也。尧之于变时雍,孔子之绥来动和,其感至矣。文王“灵台”之乐,宣王“云汉”之喜,其说深矣。

  德非日新,不足以言盛;义非入神,不足以言精。

  《馆阁书目》:《周易元包》十卷,唐卫元嵩撰。今按:杨楫序云:“元嵩,益州成都人。明阴阳历算。献策后周,赐爵持节。蜀郡公武帝尊礼,不敢臣之。”《北史?艺术传》:蜀郡卫元嵩,好言将来事,不信释教,尝上疏极论之。《书目》以为唐人,误矣。

  扬雄《核灵赋》曰:“《大易》之始,河序龙马,雒贡龟书。”刘牧谓:《河图》、《洛书》,同出于伏牺之世。

  曾子固为《徐复传》云:“康定中,仁宗命讲《易》《乾》、《坤》、《既济》、《未济》。又问:‘今岁直何卦?西兵欲出如何?’复对:‘岁直《小过》而太一守中宫,兵宜内不宜外。’仁宗嘉其言。与林瑀同修《周易会元纪》。”今考侍讲林瑀上《会元纪》,推帝王即位必遇辟卦,而真宗乃得卿卦。每开说皆谄谀之辞,缘饰以阴阳。贾昌朝奏瑀所学不经,不宜备顾问,遂绌之。复与瑀同修不经之书,未可谓知《易》也。《荀子》曰:“善为《易》者,不占。”

  “介于石”,古文作“砎”,晋孔坦书曰:“砎石之易悟。”

  《坤》曰“早辩”,《解》曰“夙吉”。治之于未乱,为之于未有,在周子谓之“几”,在张子谓之“豫”。

  程子《易传》,晚始授门人。止斋《春秋后传》,亦曰:“此身后之书。”刘道原谓:柳芳《唐历》本皆不同,由芳书未成而传之故也。

  《易纬辨终备》曰:“煌煌之燿,乾为之冈。合凝之类,坤握其方。雄雌呿吟,六节摇通。万物孳甲,日营始东。”六节,盖谓六子。日营始东,震也。

  东坡曰:“左氏论《易》,唯南蒯、穆姜之事为近正。”知庄子曰:“师出以律,有律以如己也。”杜预注:法行则人从法,法败则法从人。亦格言也。

  天地未尝一日无阳,亦未尝一日无君子,故十月为阳,纯坤称龙。朱子曰:“《复》之一阳,是《坤》卦积来。一日生一分,至十一月一阳始成。”

  《困》九五曰:“利用祭祀。”李公晦谓:明虽困于人,而幽可感于神。岂不以人不能知而鬼神独知之乎!愚谓孔子云:“知我者,其天乎?”韩子云:“惟乖于时,乃与天通。”不求人知而求天知,处困之道也。

  《坎》之六四曰:“樽酒,簋贰,用缶。”在险之时,用礼之薄。它爻之言酒者三:《需》九五“需于酒食”,《困》九二“困于酒食”,《未济》上九“有孚于饮酒”,卦皆有“坎”。文王、周公以《酒诰》戒,其象见于《易》,其言详于《书》。三爻皆阳,刚制之意也。

  “苋陆夬夬”,项氏《玩辞》曰:“苋,音丸,山羊也。陆,其所行之路也。犹‘鸿渐于陆’之陆。兑为羊,在上卦有山羊之象。”愚按《说文》:苋,山羊细角也。从兔足,苜声,读若丸。“宽”字从此。徐锴按:《本草注》:苋羊似麢羊,角有文,俗作羱。

  圣人不以位为乐也,在《易》谓之“虎尾”,在《书》谓之“朽索深渊”。

  先甲先庚,吴秘注《法言》云:“《周礼》治象,挟日而敛之。”郑司农云:“从甲至癸,谓之挟日,是以《易》称‘先甲三日’、‘先庚三日’,皆为申命令之义。独取甲、庚者,以甲木主仁,示其宽令也;庚金主义,示其严令也。”

  程子谓学《易》先看王弼,余谓辅嗣之注,学者不可忽也。于《乾》九三曰:“乾三以处下卦之上,故免亢龙之悔。坤三以处下卦之上,故免龙战之灾。”上九曰:“夫以刚健而居人之首,则物之所不与也。以柔顺而为不正,则佞邪之道也。故‘乾吉’在无首,‘坤利’在永贞。”于《文言》曰:“进物之速者,义不若利;存物之终者,利不及义。”又曰:“文王明夷,则主可知矣;仲尼旅人,则国可知矣。”又曰:“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于《坤》曰:“方而又刚,柔而又圆,求安难矣。”初六曰:“阴之为道,本于卑弱而后积著者也,故取‘履霜’以明其始。阳之为物,非基于始以至于著者也,故以‘出处’明之,则以初为潜。”于《小畜》上九曰:“大畜者,畜之极也。畜而不已,畜极则通,是以其畜之盛在于四五,至于上九道乃大行。小畜积极而后乃能畜,是以四五可以进,而上九说征之辐。”于《大有》六五曰:“不私于物,物亦公焉;不疑于物,物亦诚焉。”于《豫》初六曰:“乐过则淫,志穷则凶,豫何可鸣?”于《观》上九曰:“观我生,自观其道者也。观其生,为民所观者也。”于《贲》六五曰:“贲于束帛,丘园乃落。贲于丘园,帛乃戋戋。用莫过俭,泰而能约,故必吝焉,乃得终吉也。”于《复》曰:“凡动息则静,静非对动者也。语息则默,默非对语者也。”于《颐》初九曰:“安身莫若不竞,修己莫若自保。守道则福至,求禄则辱来。”于《家人》初九曰:“凡教在初而法在始。家渎而后严之,志变而后治之,则悔矣。”九三曰:“行与其慢,宁过乎恭。家与其渎,宁过乎严。”上九曰:“凡物以猛为本者,则患在寡恩;以爱为本者,则患在寡威。故家人之道,尚威严也。”于《睽》上九曰:“见豕负涂,甚可秽也。见鬼盈车,吁可怪也。先张之弧,将攻害也。后说之弧,睽怪通也。往不失时,睽疑亡也。贵于遇雨,和阴阳也。阴阳既和,群疑亡也。”于《蹇》初六曰:“处难之始,居止之初,独见前识。睹险而止,以待其时,知矣哉!”于《萃》之《象》曰:“聚而无防,则众生心。”于《渐》上九曰:“进处高絜,不累于位,无物可以屈其心而乱其志。峨峨清远,仪可贵也。”于《中孚》上九曰:“飞音者,音飞而实不从之谓也。”于《小过》六五曰:“小畜尚往而亨,则不雨也。小过阳不上交,亦不雨也。”

  乾称父,纯阳。坤称母,纯阴。震长男,阳在初。巽长女,阴在初。坎中男,阳在中。离中女,阴在中。艮少男,阳在末。兑少女,阴在末。

  知之崇,必欲其效天。义之精,必欲其入神。

  蒙之养,正察乎微。颐之养,正先乎近。《家人》卦辞曰:“利女贞。”男正易,女正难。二《南》之诗,以化行闺门为极致。上九之《象》曰:“反身之谓也。”身正则家正矣。

  《蒙》之初曰“发”,《家人》之初曰“闲”,《颜氏家训》谓:教儿婴孩,教妇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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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书》

荀子 〔先秦〕

  《周官》外史掌三皇五帝之书,《春秋传》所谓《三坟》、《五典》是也。前贤谓:皋、夔、稷、契有何书可读?理实未然。黄帝、颛顼之道在丹书,武王所以端絻东面而受于师尚父也。少皞氏之纪官,夫子所以见郯子而学焉也。孰谓无书可读哉?

  《吕氏春秋·序意》曰:“尝得学黄帝之所以诲颛顼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为民父母。”不韦《十二纪》成于秦八年,岁在瞊滩,上古之书犹存,前圣传道之渊原犹可考也。

  《书大传》:《虞传》有《九共篇》,引书曰:“予辩下土,使民平平,使民无傲。”《殷传》有《帝告篇》,引书曰:“施章乃服,明上下。”岂伏生亦见古文逸篇邪?《大传》之《序》有“嘉禾揜诰”,今本阙焉。《隋志》有逸篇二卷,出齐、梁之间,似孔壁中书残缺者。唐有三卷,徐邈注。郑渔仲谓:《书》逸篇,仲尼之时已无矣。恐未然。

  汉初去圣未远,帝王遗书犹有存者。《贾谊书·修政语》引黄帝曰:“道若川谷之水,其出无已,其行无止。”颛顼曰:“至道不可过也,至义不可易也。功莫美于去恶而为善,罪莫大于去善而为恶。故非吾善善而已也,善缘善也;非恶恶而已也,恶缘恶也。吾日慎一日。”帝喾曰:“缘巧者之事而学为巧,行仁者之操而与为仁也,故节仁之器以修其财,而身专其美矣。德莫高于博爱人,而政莫高于博利人,故政莫大于信,治莫大于仁。吾慎此而已矣。”帝尧曰:“吾存心于先古,加志于穷民,痛万姓之罹罪,忧众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饥,曰此我饥之也;一民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帝舜曰:“吾尽吾敬而以事吾上,故见谓忠焉;吾尽吾敬以接吾敌,故见谓信焉;吾尽吾敬以使吾下,故见谓仁焉。吾取之以敬也,吾得之以敬也。”大禹诸侯会,则问于诸侯曰:“诸侯以寡人为骄乎?”朔日朝,则问于士曰:“诸大夫以寡人为汰乎?”又曰:“民无食也,则我弗能使也。功成而不利于民,我弗能劝也。”汤曰:“学圣王之道者,譬其如日;静思而独居,譬其若火。舍学圣之道而静居独思,譬其若去日之明于庭而就火之光于室也,可以小见而不可以大知。得贤而举之,得贤而与之,譬其若登山乎!得不肖而举之,得不肖而与之,譬其若下渊乎!是以明君慎其举,而君子慎与。”又曰:“药食尝于卑,然后至于贵;药言献于贵,然后闻于卑。求道者不以目而以心,取道不以手而以耳。致道者以言,入道者以忠,积道者以信,树道者以人。”又引周文王、武王、成王问粥子,武王问王子旦、师尚父。《淮南·人间训》引《尧戒》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人莫迹于山而迹于垤。”此帝王大训之存于汉者。若高帝能除挟书之律,萧相国能收秦博士官之书,则倚相所读者必不坠矣。幸而绪言尚在,知者鲜焉,好古之士盍玩绎于斯?

  墨子南使卫,载书甚多,弦唐子见而怪之。墨子曰:“昔周公旦朝读书百篇,夕见七十二士,相天下犹如此,吾安敢废此也?”今本阙。《墨子》七十一篇,今止十三篇。外史掌三皇五帝之书,大训在西序,读书百篇,谓此类也。

  《释文序录》云:“《尚书》之字,本为隶古。既是隶写古文,则不全为古字。今宋、齐旧本,及徐、李等音所有古字,盖亦无几。穿凿之徒,务欲立异,依傍字部,改变经文。”然则今所传《古文尚书》,未必皆孔安国之本。宋景文《笔记》云:“杨备得《古文尚书释文》,读之大喜,书讯刺字皆用古文。”按《国史艺文志》唐孝明写以今字,藏其旧本。开宝五年,别定《今文音义》。咸平二年,孙奭请摹印《古文音义》,与新定《释文》并行。今亦不传。然汉至唐所谓古文者,孔安国以隶存古,非科斗书也。今有《古文尚书》,吕微仲得本于宋次道、王仲至家。郭忠恕定《古文尚书》并《释文》,今本岂忠恕所定欤?宣和六年,诏《洪范》复从旧文,以“陂”为“颇”,然监本未尝复旧也。

  吴才老《书裨传·考异》云:“伏氏口传与经传所引,有文异而有益于经,有文异而无益于经,有文异而音同,有文异而义同。”才老所述者,今不复著。“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古文“定”作“正”,开元误作“定”。晁景迂云。“舜让于德,弗嗣”,班固《典引》作“不台”。《史记自序》唐尧逊位,虞舜不台。“在治忽”,今文作“采政忽”,《史记》作“来始滑”,《汉书》作“七始咏”。“忽”又或作“曶”郑康成曰:“笏也。”《大传·大诰》曰:“民仪有十夫。”王莽作《大诰》曰:“民献仪九万夫。”盖本于此。又《康诰》曰:“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俊德。”今无“俊”字。《伊训》“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汉历志》作“惟太甲元年十有二月乙丑朔”。是朔旦冬至之岁。“高宗亮阴”,《礼记》作“谅闇”,注读为“梁瘖”。《汉五行志》作“涼阴”,《大传》作“梁闇”。“予若观火”,《周礼注》谓今燕俗,名汤热为观。《微子》“我其发出狂”,《史记·宋世家》“狂”作“往”,注引郑康成曰:“我其起作出往也。”《君奭》“天难谌”,《王莽传》作“天应棐谌。”“钦明文思安安”,《考灵耀》作“晏晏”。郑氏注:“宽容覆载谓之晏。”冯衍《显志赋》:“思唐虞之晏晏。”第五伦上疏:“体晏晏之姿。”《无逸》“肆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石经》曰:“肆高宗之飨国百年。”汉杜钦亦曰:“高宗享百年之寿。”“费誓”,《说文》作“[北米]誓”,《史记》作“肹”,《大传》作“鲜”。“度作刑以诘四方”,《周礼注》云:“度作详刑。”“哀矜折狱”,《汉·于定国传》作“哀鳏哲狱”。《大传》:“哀矜哲狱。”“折民惟刑”,《汉刑法志》作“悊民”。“天齐于民,俾我一日”,杨赐封事作“假我一日”。赐通桓君章句,即欧阳《尚书》。刘恺引“上刑挟轻,下刑挟重。”《说文》“顾畏于民嵒”,多言也。尼辄切。

  《书》始二《典》,犹《诗》之首二《南》;取费、秦之《誓》,犹《诗》之有《鲁颂》。

  《大传》说《尧典》谓之《唐传》,则伏生不以是为《虞书》。

  《夏小正》、《月令》、《时训》详矣,而《尧典》命羲和以数十言尽之;《天官书》、《天文志》详矣,而《舜典》玑衡以一言尽之。叙事当以《书》为法。《尧典》以日中、宵中为春秋之别,《月令》两言日夜分,无春秋之异。

  《尧典》日月星辰,孔注谓:星,四方中星;辰,日月所会。《益稷》日月星辰,谓日、月、星为三辰。五礼一也,孔注于《舜典》,以为吉、凶、宾、军、嘉;于《皋陶谟》,则曰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礼。

 

  《史记索隐》云:“春言东作,夏言南为,皆是耕作营为劝农之事。孔安国强读为‘讹’字,虽训化,解释纡回。”今《史记》作“南讹”。

  《周礼注》引《书》曰:“分命和仲,度西曰柳谷。”虞翻云:“郑玄所注《尚书》,古篆‘丣’字,反以为‘昧’。古大篆‘丣’字,读当为‘柳’。古‘柳’、‘丣’同字,而以为‘昧’。”裴松之谓:翻言为然。

  宅嵎夷,《释文》云:“《尚书考灵耀》及《史记》作‘禺铁’。”今按《史记·尧本纪》“居郁夷”,《正义》“郁”音“隅”。《夏本纪》“嵎夷既略”,《索隐》云:“《今文尚书》及《帝命验》并作‘禺铁’。”古“夷”字。薛氏曰:“今登州之地。”

  四岳,孔注云:“即上羲和四子,分掌四岳之诸侯。”按《周语》太子晋曰:“共之从孙四岳,佐禹胙国,命为侯伯,赐姓曰姜氏,曰有吕。”《左传》许,大岳之胤也⑤。杜氏注谓大岳,神农之后,尧四岳也。当从《周语》之说。迂斋云:“申、吕、齐、许皆四岳之后。尧让许由,亦其一也。”

  五典克从,孔安国《传》本于《左氏》,程子《解》本于《孟子》。《左氏》言五教,不及君臣、夫妇、朋友,天叙有典而遗其三焉,唯《孟子》得之。

  程子谓:共、兜之徒,及舜登庸之始,侧陋之人,顾居其上,此凶乱之人所不能堪,故其恶显而舜诛之。韩非曰:“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此可以证程子之说。韩非谓尧诛共、鲧,非也。

  范蜀公《正书》曰:“舜之五刑:流也,官也,教也,赎也,贼也。流宥五刑者,舜制五流,以宥三苗之劓、刵、剕、宫、大辟也。”《皇王大纪》之说本诸此,而以墨、劓、剕、宫、大辟为贼刑之科目。

  《书序》帝厘下土方,设居方,《释文》云:“一读至‘方’字绝句。”《商颂》“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朱文公亦以“方”字绝句,云《楚辞·天问》“禹降省下土方”,盖用此语。然《书序》已有此读矣。

  郑康成读《舜典》云:“舜生三十,谓生三十年;登庸二十,谓历试二十年。”

  《大禹谟》言“念哉”者二,《益稷》言“念哉”者一,皆禹告舜之辞。心者治之本,心斯须不存,治忽分焉。“共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于此见之。

  皋陶曰:“彰厥有常,吉哉!”周公曰:“庶常吉士。”召公曰:“吉士吉人。”帝王用人之法,一言以蔽之曰“吉”。舜所举曰“元”、曰“恺”,吉德之实也;所去曰“凶”,吉德之反也。议论相传,气脉相续。在春秋时谓之善人,在西汉时谓之长者。惟吉则仁,所谓元者善之长,为天地立心者也。

  儆戒无虞,絜斋解云:“治安之时,危乱之萌已兆。汉宣帝渭上之朝,是年元后生成帝,新都篡汉已兆于极盛之日矣。无虞岂可不儆戒?愚谓匈奴衰而女戎兴,倚伏果可畏哉!”又解“七旬有苗格”,云:“舜耕历山之时,祗见厥父,惟知己之有罪而不见父之为顽,所以底豫。及其征苗也,自省未尝有过而惟见苗民之作慝,所以逆命。至班师之后,诞敷文德,无异负罪引慝之心而遂格焉。满损谦益,捷于影响,人心岂可以自满哉?愚谓仲虺之诰成汤,召公之训武王,戒其满而自矜也。齐桓服楚,魏武得荆州,唐庄宗取汴,皆以满失之。”

  九德,知人之法;三俊,用人之法。

  禹之告舜曰:“安汝止,尽天理而无人欲,得至善而止也。”尹之告太甲曰:“钦厥止,去人欲而复天理,求至善而止也。”

  《虞书》作服,天子自日月而下十二章,郑康成注周礼谓:周以日月星辰画于旌旗,而冕服九章。注《礼记·郊特牲》祭之日,王被衮以象天,谓:有日月星辰之章,此鲁礼也。二礼之说自相背驰。鲁秉周礼,周、鲁之礼其有异乎?

  《古文尚书》及《说文》璪火黺[黹米]黼黻,艾轩曰:“黺[黹米]黼黻,当各为一物。‘璪’当为‘玉璪’之‘璪’。‘璪’,圜物也,意其为‘璪’之状而以火旁饰之,火因物而后见耳。《考工记》谓火以圜,得非指璪火为一物乎?郑司农谓为圜形似火,此为近之。希冕,谓黺[黹米]黼黻皆从‘黹’,同谓之‘希冕’。陆德明‘希’与‘黹’同,盖有由来也。”

  鸟兽跄跄,马融以为笋虡,《七经小传》用其说。《书裨传》以“凤凰来仪”为箫声之和,艾轩亦曰:“制器尚象。”

  古文“箾瞉”,今文作“箫”,《左氏》曰:“韶箾,舜乐名也。”诸儒误以箫管解之。

  《说文》“奡,嫚也”,引《虞书》“若丹朱、奡”、《论语》“奡荡舟”。按《书》有“罔水行舟”之语,则“奡荡舟”者,恐即谓丹朱。

  古文“天明畏,自我民明畏”,今文下“畏”字作“威”,盖卫包所改,当从古。

  若稽古,称尧、舜、禹三圣而皋陶与焉。舜以天下逊禹,禹独推皋陶。孟子论道之正传,亦曰:“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又曰:“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子夏亦云:“舜举皋陶,观于谟而见皋陶之学之粹也。”

  蛮夷猾夏,明刑治之而有余;四夷交侵,征伐制之而不足。虞、周之德天渊矣。

  《淮南子》曰:“皋陶喑而为大理。”此犹夔一足之说也。皋陶陈谟赓歌谓之喑可乎?司马公诗云:“法官由来少和泰,皋陶之面如削瓜。”然《荀子·非相》之言,亦未必然。

  《史记·秦本纪》:大费佐舜,调驯鸟兽,是为柏翳。《索隐》云:“《尚书》谓之‘伯益’。”而《陈杞世家》谓:伯翳之后,封为秦,垂益夔龙,其后不知所封不见也,则“伯翳”非“伯益”矣。《水经注》偃师九山有百虫将军,《显灵碑》云:“将军姓伊氏,讳益,字隤敳,帝高阳之第二子伯益者也。”黄度文叔《书说》“益”即“隤敳”,本于此。

  《郑语》史伯曰:“姜,伯夷之后也。伯夷能礼于神,以佐尧者也。”注谓:四岳之族。《大戴礼·诰志篇》虞史伯夷曰:“明,孟也。幽,幼也。”《史记·历书》引之而其文小异,“虞夏之历”为“昔在古历”,“百草权舆,瑞雉无释”为“百草奋兴,秭鳺先滜。”

  《吕氏春秋》云:“舜欲以乐传教于天下,乃令重黎举夔于草莽之中而进之,舜以为乐正。”《吕刑》乃命重黎,即羲和也。《楚语》尧育重黎之后,重黎举夔见于此。

  汉董贤册文,言“允执其中”,萧咸谓:此尧禅舜之文,非三公故事,班固笔之于史矣。而固纪窦宪之功曰:“纳于大麓,惟清缉熙。”其谀甚于董贤之册。当宪气焰方张,有议欲拜之伏称万岁者,微韩棱正色,则无君之恶肆矣。此固所以文奸言而无忌惮也。倪正父驳“昆命元龟”之制,有以也夫。

  五行,《大禹谟》以相克为次,《洪范》以生数为次。五德,邹衍以相胜为义,刘向以相生为义。

  柔而立,无立为懦。柔惠且直,不直为谄。柔嘉维则,失其则非嘉也。

  《贾谊书·君道篇》引《书》曰:“大道亶亶,其去身不远;人皆有之,舜独以之。”此《逸书》也。

  《禹贡释文》:《周公职录》云:“黄帝受命,风后受图,割地布九州。”《隋、唐志》无此书,《太平御览》引《太一式占》,《周公城名录》有此三句。夹漈《通志·艺文略》:《周公城名录》一卷。“城”、“职”字相似,恐传写之误。《世说注》云:“推《周公城录》,冶城宜是金陵本里。”《抱朴子·内篇·登涉》引《周公城名录》。

  《大传》曰:“歌大化、大训、六府、九原而夏道兴。”注谓:四章皆歌禹之功。所谓“九叙惟歌”,“九德之歌”,于此犹可考。

  《说文》引《虞书》曰:“仁闵覆下,则称旻天。”盖《虞书》说也。

  豫州,荥波既猪,古文云:“荥嶓既都。”《职方氏》豫州,其浸波溠,郑注云:“‘波’读为‘播’,《禹贡》曰:‘荥播既都’。”贾公彦疏云:“《禹贡》有播水无波。”然则《汉、唐书》本皆作“荥播”也。《史记·夏本纪》作“播”,音“波”。

  《史记》引《禹贡》二百里任国,《书》男邦,孔注:男,任也,任王者事。音壬。王莽封王氏女皆为任。注:任,充也,男服之义,男亦任也。“男”、“任”二字盖通用。

  扬州,沿于江海,达于淮泗。东坡《书传》云:“吴王夫差阙沟通水,而江始有入淮之道,禹时则无之。”愚按:吴之通水有二焉:《左氏传·哀九年》吴城邗沟通江淮,注云:“今广陵韩江。”此自江入淮之道也。《吴语》夫差起师北征,阙为深沟于商、鲁之间,北属之沂,西属之济,以会晋公午于黄池。《左氏传·哀十三年》会黄池,注云:“陈留封丘县南,有黄亭,近济水。”此自淮入汴之道也。

  百川东注,弱水独西,故《洪范》弱为六极。弱与柔异,柔如汉文帝,弱如元帝。

  过九江至于东陵,曾彦和谓:东陵,今之巴陵。余按:《史记正义》岳州有巴陵,盖是东陵。曾说本此。

  “朔南暨”为句,下云“声教讫于四海”。《史记注》本如此。

  《说苑》子贡曰:“禹与有扈氏战,三陈而不服。禹于是修教一年,而有扈氏请服。”《庄子》谓“禹攻有扈,国为虚厉”,皆与《书》异。《楚辞·天问》云:“该秉季德,厥父是臧。胡终毙于有扈,牧夫牛羊?”又云:“有扈牧竖,云何而逢?击床先出,其命何从?”古事茫昧不可考矣。《吕氏春秋》曰:“夏后相与有扈战于甘泽而不胜,六卿请复之,夏后相曰:‘不可。吾地不浅,吾民不寡,战而不胜,是吾德薄而不教不善也。’于是乎处不重席,食不贰味,琴瑟不张,钟鼓不修,子女不饬,亲亲长长,尊贤使能,期年而有扈氏服。”愚谓:伐扈战甘者,夏后启也,误以为相。然其事可以补《夏书》之阙。

  《甘誓》予则孥戮汝,《孔传》谓“辱及汝子”,《王莽传》作“奴”,颜注谓:“戮之以为奴也。”《泰誓》云:“囚奴正士。”岂及子之谓乎?

  蔡邕《铭论》:殷汤有《甘誓》之勒。

  《五子之歌》其二章皆述禹之训。蔡氏自“予视天下”以后,谓“予”,五子自称也,然“予临兆民”之语,恐非五子自称。

  《周语》单穆公引《夏书》曰:“关石和均,王府则有。”韦昭注云:“《逸书》也。关,门关之征也。石,今之斛也。言征赋调均,则王之府藏常有也。一曰:关,衡也。”时未见古文,故云《逸书》。左思《魏都赋》关石之所和钧,财赋之所厎慎,盖亦用韦说。李善引贾逵《国语注》曰:“关,通也。”孔安国谓“金铁曰石”,未详。

  《左氏传》夏有观、扈,汉东郡有畔观县。今开德府观城。《楚语》士亹曰:“尧有丹朱,舜有商均,启有五观,汤有太甲,文王有管、蔡,是五王者皆元德也,而有奸子。”韦昭注谓:五观,启子,太康昆弟也。观,洛汭之地。《书序》曰:“太康失国,昆弟五人,须于洛汭。”《水经注》亦云:“太康弟曰五观。”愚谓:五子述大禹之戒作歌,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岂朱、均、管、蔡之比?韦氏说非也。

  《史记》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作《帝诰》,《索隐》云:“一作俈。从先王居,故作《帝俈》。”

  《史记》汤征诸侯,葛伯不祀,汤始伐之。汤曰:“予有言:人视水见形,视民知治不。”伊尹曰:“明哉!言能听,道乃进。君国子民,为善者皆在王官。勉哉,勉哉!”汤曰:“汝不能敬命,予大罚殛之,无有攸赦!”作《汤征》。岂孔壁逸篇,太史公亦见之乎!后有补《汤征》者,盖未之考。

  辰弗集于房,《大衍历议》云:“《新历》仲康五年癸巳岁,九月庚戌朔,日蚀在房二度。”按《皇极经世》仲康元年壬戌;征羲、和,五年丙寅。与《历》不同。

  君子之去留,国之存亡系焉,故《夏书》终于《汝鸠》、《汝方》,《商书》终于《微子》。《汤誓》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孔安国以为古之用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云者,权以胁之,使勿犯。《酒诰》予其杀,安国以为择罪重者而杀之。吕居仁谓:安国能明圣人未尽之意,实有大功于圣人者。

  郑康成注《禹贡》九河云:“齐桓公塞之,同为一。”《诗正义》云:“不知所出何书。”愚按:《书正义》引《春秋纬宝乾图》云:“移河为界,在齐吕,填阏八流以自广。”郑盖据此文。九峰蔡氏曰:“曲防,齐之所禁,塞河非桓公所为也。”

  郑康成《书》注,间见于疏义,如作服十二章、州十二师,孔注皆所不及。

  《吕氏春秋》引《夏书》曰:“天子之德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商书》曰:“五世之庙可以观怪,万夫之长可以生谋。”又曰:“仲虺有言曰:‘诸侯之德,能自为取师者王,能自为取友者存。其所择而莫如己者亡’”又曰:“刑三百,罪莫重于不孝。”《周书》曰:“若临深渊,若履薄冰。”其舛异如此。

  《仲虺之诰》言仁之始也,《汤诰》言性之始也,《太甲》言诚之始也,《说命》言学之始也。皆见于《商书》。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先圣王之传恭也。亦见于《商颂》,孔子之传有自来矣。

  孟子云:“伊尹、莱朱。”注:莱朱,亦汤贤臣,一曰仲虺是也。《春秋传》曰:“仲虺居薛,为汤左相。”是则伊尹为右相。《唐宰相世系表》:仲虺为汤左相,臣扈祖己皆其胄裔也。未详所据。

  孔安国谓汤始改正朔,郑康成谓自古改正朔。叶少蕴云:“《甘誓》已言三正,则子、丑、寅迭以为正者,尚矣。”爰革夏正,林少颖谓:革正之事,古未尝有,盖始于汤,而武王因之。

  《汉律历志》引《伊训》伊尹祀于先王,诞资有牧方明,说者谓祀先王于方明。朱文公曰:“‘方’当作‘乃’,即所谓‘乃明言烈祖之成德。’”

  郑康成云:“祖乙居耿后,奢侈逾礼,土地迫近山川,尝圯焉。至阳甲立,盘庚为之臣,乃谋徙居汤旧都。上篇是盘庚为臣时事,中篇、下篇是盘庚为君时事。”《正义》以为谬妄,《书裨传》云:“郑大儒必有所据而言。”

  《书序》祖乙圯于耿,孔氏注云:“圯于相,迁于耿。”《殷本纪》谓祖乙迁于邢。《皇极经世》祖乙践位,圯于耿,徙居邢,盖从《史记》。以《书序》考之,孔氏以“圯于耿”为“圯于相”,恐未通。苏氏《书传》云:“祖乙圯于耿,盘庚不得不迁。”以《经世》、《纪年》考之,祖乙以乙未践位,后有祖辛、沃甲、祖丁、南庚、阳甲,而后盘庚立。祖乙曾孙。盘庚之立,以己亥,自祖乙践位至此一百二十五年。若谓民荡析离居,因耿之圯,不应如是之久也。当阙所疑。

  盘庚之迁也,曰:“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消息盈虚之运,哲王其知之矣。唐朱朴议迁都以观天地兴衰为言,谓:关中文物,奢侈皆极焉,已盛而衰,难可兴矣,而以襄、邓为建都极选。陈同父上书孝庙,亦谓:钱塘山川之气,发泄无余,而以荆、襄为进取之机。其言与朴略同。朴不足道也,岂亦有闻于气运之说乎?

  《大传》引《盘庚》“若德明哉!汤任父言卑应言”,皆古文所无。

  《论语》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孔安国注云:“《墨子》引《汤誓》,其辞若此。”疏云:“《尚书·汤誓》无此文,而《汤诰》有之,又与此小异。唯《墨子》引《汤誓》,其辞与此正同。”

  尔惟德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德罔大,坠厥宗汉。昭烈曰:“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盖得此意。

  桑穀之祥,大戊问伊陟,《韩诗外传》以为“穀生汤之廷,三日而大拱,汤问伊尹”,误也;《汉·五行志》刘向以为“殷道既衰,高宗承敝而起,怠于政事,故桑穀之异见”,又误也;《书大传》谓“武丁之时,先王道亏,刑罚犯,桑穀俱生于朝,武丁问诸祖己”,刘向盖袭《大传》之误。

  说筑傅岩之野,吴氏《裨传》、蔡氏《集传》以筑为居。愚按:《孟子》曰:“傅说举于版筑之间。”当从古注。傅岩在陕州平陆县北。

  《鲁语》展禽曰:“上甲微能帅契者也,商人报焉。”《孔丛子》引《书》曰:“维高宗报上甲微。”盖《逸书》也。

  学立志而后成,逊志而后得。立志,刚也;逊志,柔也。

  西伯戡黎,孔注云:“文王貌虽事纣,内秉王心。”岂知文王之心哉!文王之德之纯,心与貌异乎?

  西伯既戡黎,祖伊恐。商都朝歌,黎在上党壶关,乃河朔险要之地。朝歌之西境,密迩王畿,黎亡则商震矣。故武王渡孟津,莫之或御。周以商墟封卫,狄人迫逐黎侯,卫为方伯连率,不能救,而《式微》、《旄丘》之诗作。唇亡齿寒,卫终为狄所灭。卫之亡,犹商之亡也。秦拔上党而韩、赵危,唐平泽潞而三镇服,形势其可忽哉!

  《泰誓》古文作《大誓》,孔氏注:“大会以誓众。”晁氏曰:“开元间,卫包定今文,始作‘泰’。”或以交泰为说,真燕书哉!或说谓新经以“泰”为“否泰”之“泰”,纣时上下不交,天下无邦,武王大会诸侯往伐,以倾纣之否。非经意也。《大誓》与《大诰》同。音“泰”者非。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孔安国注《论语》,言“虽有管、蔡为周亲,不如箕子、微子之仁人”,与注《尚书》异。《书传》云:“纣至亲虽多,不如周家之少仁人。”朱文公《集注》从《书传》。

  《论语释文》:予有乱十人。《左传》叔孙穆子亦曰:“武王有乱十人。”刘原父谓:子无臣母之理,妇人盖邑姜。然本无“臣”字,旧说不必改。

  《左氏传》云:“太伯不从。”《楚辞·天问》云:“叔旦不嘉。”与夷、齐之心一也。此武所以未尽善。

  《武成》式商容闾,《正义》引《帝王世纪》云:“商容及殷民观周军之入,见毕公至,殷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非也。视其为人,严乎将有急色,故君子临事而惧。’见太公至,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非也。视其为人,虎据而鹰趾;当敌将众,威怒自倍;见利即前,不顾其后。故君子临众,果于进退。’见周公至,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非也。视其为人,忻忻休休,志在除贼。是非天子,则周之相国也。故圣人临众知之。’见武王至,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然。圣人为海内讨恶,见恶不怒,见善不喜,颜色相副,是以知之。’”愚按:《韩诗外传》云:“商容尝执羽龠,冯于马徒,欲以伐纣而不能。遂去,伏于太行。及武王克殷,立为天子,欲以为三公。商容辞曰:‘吾尝冯于马徒,欲以伐纣而不能,愚也;不争而隐,无勇也。愚且无勇,不足以备乎三公。’固辞不受命。君子闻之曰:‘商容可谓内省而不诬能矣。君子哉!去素餐远矣。’”《史记》燕王《遗乐间书》曰:“纣之时,商容不达,身祗辱焉,以冀其变。”《乐记》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郑注乃谓:使箕子视商礼乐之官,贤者所处,皆令反其居。盖康成不见古文《武成》,故以容为礼乐。张良云:“武王入殷,表商容闾。”《史记·周纪》云:“表商容之闾。”皆与《书》合。

  颜师古《刊谬正俗》云:“《武成序》往伐归獸,当依‘兽’字。《费誓序》东郊不[门艸],案《说文》及《古今字诂》,[门艸],古‘辟’字,辟训开,故孔氏释云:‘东郊不开。’不得径读‘辟’为‘开’。”愚按:《古文尚书》,师古之说是也。虞翻谓“分北三苗”,“北”古“别”字。

  《大传·洪范》曰:“不叶于极,不丽于咎,毋侮矜寡,而畏高明。”《史记·宋世家》亦云:“毋侮鳏寡。”

  《周礼·大卜注》引《洪范》曰雨,曰济,曰圛,曰蟊,曰克,《诗》“齐子岂弟”笺:《古文尚书》以“弟”为“圛”。《正义》云:“《洪范稽疑》论卜兆有五,‘曰圛’注云:‘圛者,色泽光明。’盖古文作‘悌’,今文作‘圛’。贾逵以今文校之,定以为‘圛’。郑依贾氏所奏。”《说文》引《书》“圛圛升云,半有半无”,今按“圛”即《洪范》“曰驿”,其下乃注文。《古文尚书》曰塗,曰圛,与《周礼注》同。

  《诗》“或圣或否,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庄子》“天有六极五常,帝王顺之则治,逆之则凶。九洛之事,治成德备”,皆为《洪范》之学。

  曾子固奏疏曰:“《洪范》所以和同天人之际,使之无间,而要其所以为始者,思也。《大学》所以诚意正心修身治其国家天下,而要其所以为始者,致其知也。正其本者,在得之于心而已。得之于心者,其术非他,学焉而已矣。古之人自可欲之善而充之,至于不可知之神。自十五之学而积之,至于从心不逾矩,岂他道哉?由是而已矣。”二程子以前,告君未有及此者。

  《韩非》谓先王之法曰:“臣毋或作威,毋或作利,从王之指。无或作恶,从王之路。”盖述《洪范》之言而失之也。

  天命有德,天讨有罪,故无作好恶。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故无作聪明。以天之德,行天之权,故惟辟作福威。

  司马彪注《庄子》云:“箕子名胥余。”《史记正义》:《尸子》云。

  巢伯来朝,注云:“南方之远国。”《正义》谓“南巢”,李杞解曰:“成汤放桀于南巢,巢人纳之。意者终商之世,义不朝商乎?诚如是,亦足以见巢之忠,商之盛德矣。商亡而周兴,于是巢始来朝。”其说美矣,然无所据。

  金縢之书,其异说有二焉:《鲁世家》云:“周公卒后,秋未获,暴风雷雨,禾尽偃,大木尽拔。周国大恐,成王与大夫朝服以开金縢书。”《梅福传》云:“昔成王以诸侯礼葬周公,而皇天动威,雷风著灾。”此皆《尚书大传》之说,盖伏生不见古文故也。《蒙恬传》云:“成王有病,甚殆,公旦自揃其爪,以沉于河,乃书而藏之记府。及王能治国,有贼臣言周公欲为乱,周公走而奔于楚。成王观于记府,得周公沉书,乃流涕曰:‘孰谓周公旦欲为乱乎?’”此又以武王有疾为成王。《索隐》曰:“不知出何书?”《鲁世家》亦与《恬传》同。谯周云:“秦既燔书,时人欲言金縢之事,失其本末。”南轩曰:“至诚可以回造化,若金縢策祝之辞,则不无妄传者。”

  我之弗辟,朱文公谓:当从郑氏,以“辟”为“避”。

  《武成》惟九年大统未集,《通鉴外纪》引《尚书大传》文王受命一年,断虞芮之质;《帝王世纪》文王即位四十二年,岁在鹑火,更为受命之元年;《周书·文传》:文王受命九年,时惟暮春,在镐召太子发。按《史记》秦惠王十四年,更为元年;《汲冢纪年》魏惠成王三十六年,改元称一年,或有因于古也。

  文公赏雍季以义而不以谋,襄子赏高共以礼而不以功,故曰“崇德报功”。

  若尔三王,是有负子之责于天,《史记》以“丕”为“负”,《索隐》引郑玄曰:“‘丕’读曰‘负’。”隗嚣《移檄》曰:“庶无负子之责。”盖本此。晁以道解“丕子之责”,如《史传》中“责其侍子”之“责”,盖云“上帝责三王之侍子”,指武王也。

  唐叔得禾,成王命唐叔以馈周公于东土,作《馈禾》。《史记》以“归”为“馈”。二字通用,见《论语》。

  三监,孔氏谓管、蔡、商。《汉·地理志》:殷畿内为三国,邶、鄘、卫是也。邶封武庚;鄘,管叔尹之;卫,蔡叔尹之,以监殷民。唯郑康成以三监为管、蔡、霍。苏氏从孔说,林氏、蔡氏从郑说。三亳,孔氏谓亳人之归文王者三所,为之立监。康成云:“汤旧都之民,服文王者分为三邑:其长居险,故言阪尹,盖东成皋,南盝辕,西降谷也。”皇甫谧以蒙为北亳,穀熟为南亳,偃师为西亳。林氏从郑说,吕氏从皇甫说。《诗谱》以三叔为三监。孙毓云:“三监当有霍叔,郑义为长。”

  “民献有十夫,予翼”,“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周公以贤人卜天意。史失其名,不独鲁两生也。

  《周书·作雒》曰:“俾康叔宇于殷,俾中旄父宇于东。”注云:“东谓卫、殷、邶、鄘。”《诗谱》自纣城而北谓之邶,南谓之鄘,东谓之卫。康叔宇于殷,即卫也。注以殷为邶、鄘,非是。殷地在周之东,故曰东征。邶、鄘、卫皆东也。《康诰》曰:“在兹东土。”中旄父其邶、鄘之一欤?《顾命》有南宫毛。

  《法言》谓:《酒诰》之篇,“俄空焉”。愚按:《酒诰》古今文皆有之,岂扬子未之见欤?《艺文志》云:“刘向以中古文校欧阳、大、小夏侯三家经文,《酒诰》脱简一。”而《大传》引《酒诰》曰:“王曰:封,唯曰若圭璧。”今无此句,岂即脱简欤?

  “矧惟若畴,圻父薄违,农父若保,宏父定辟”,荆公以“违”、“保”、“辟”绝句,朱文公以为夐出诸儒之表。《洛诰》复子明辟,荆公谓:周公得卜,复命于成王也。汉儒“居摄还政”之说,于是一洗矣。山谷云:“荆公六艺学,妙处端不朽。”信夫!

  “厥或告曰:‘群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无隐。”张氏以为此告者之词云尔。劝汝执而尽杀之也,汝当思之曰:“是商之诸臣,化纣为淫湎者,而可遽杀乎?亦姑惟教之而已。若不教而使陷于罪,是亦我杀之也。周公戒康叔,皆止杀之词,奈何以为劝哉!”愚谓:此说得忠厚之意。

  《梓材》曰:“以厥庶民暨厥臣,达大家。”周封建诸侯与大家臣室共守之,以为社稷之镇。九两,所谓宗以族得民。公刘之雅,所谓君之宗之。此封建之根本也。鲁之封有六族焉,卫之封有七族焉,唐之封有九宗、五正焉,皆所以系人心,维国势。不特诸侯为然,周公作《皇门》之书曰:“维其有大门宗子,茂扬肃德,勤王国王家,乃方求论择元圣。武夫羞于王所,咸献言助王恭明祀,敷明刑,用能承天嘏命。先人神祇报职用休,俾嗣在王家,万子孙用末被先王之灵光。”然则王室之不坏,繄大门宗子是赖。自封建之法废,国如木之无根,其亡也忽焉。然古者,世臣必有家学,内有师保氏之教,外有外庶子之训。国子之贤者,命之导训诸侯,若鲁孝公是也。使惇惠者教之,文敏者道之,果敢者谂之,镇靖者修之,若晋公族大夫是也。教行而俗美,然后托以安危存亡之寄,而国有与立矣。

  商之泽深矣,周既翦商,历三纪而民思商不衰。考之《周书》,《梓材》谓之“迷民”,《召诰》谓之“雠民”,不敢有忿疾之心焉,盖皆商之忠臣义士也。至《毕命》始谓之“顽民”,然犹曰:“邦之安危,惟兹殷士。”兢兢不敢忽也。孔子删《诗》,存邶、鄘于《风》,系商于《颂》。吁,商之泽深矣。

  《召诰正义》引《周书·月令》云:“三日粤朏。”《汉·律历志》引古文《月采篇》曰:“三日曰昢。”颜注:谓说月之光采。愚以《书正义》考之,“采”字疑当作“令”。

  娄敬曰:“成王即位,周公营成周,以为此天下中,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吕氏春秋》南宫括曰:“成王定成周,其辞曰:‘惟余一人,营居于成周。惟余一人,有善易得而见也,有不善易得而诛也。’”《说苑》南宫边子曰:“昔周成王之卜居成周也,其命龟曰:‘予一人兼有天下,辟就百姓,敢无中土乎!使予有罪,则四方伐之,无难得也。’”三说大意略同。

  周公为师,召公为保。郑康成不见《周官》之篇,以师保为《周礼》师氏、保氏,大夫之职。《师氏、保氏注》亦引《书叙》云:“圣贤兼此官。”《礼记·文王世子注》谓大司成、司徒之属师氏也。两注自不同。

  有若散宜生,《孔氏传》云:“散氏,宜生名。”愚按:《汉书·古今人表》:女皇尧妃,散宜氏女。当以“散宜”为氏。

  《多方》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大传》云:“古者,十税一,多于十税一谓之大桀小桀,少于十税一谓之大貊小貊。王者十一而税,而颂声作矣。故《书》曰:‘越维有胥赋小大多政。’”古今文之异如此。

  《无逸》,《大传》作“毋逸”。毋者,禁止之辞,其义尤切。

  《无逸》中宗、高宗、祖甲、文王之享国,以在位言;《吕刑》穆王享国百年,以寿数言。

  祖甲,孔安国、王肃云:“汤孙太甲也。”马融、郑玄云:“武丁子帝甲也。”《书正义》以郑为妄。《史记正义》按帝王年代,历帝甲十六年,太甲三十三年,明王、孔说是。王肃云:“先中宗,后祖甲,先盛德,后有过。”蔡氏《书传》从郑说,谓非太甲。按邵子《经世书》高宗五十九年,祖庚七年,祖甲三十三年,世次历年皆与《书》合,亦不以太甲为祖甲。

  《无逸》多言不敢,《孝经》亦多言不敢,尧、舜之兢业,曾子之战兢,皆所以存此心也。

  天命自度,天与我一;自作元命,我与天一。

  民之疾苦常在目,故曰:“顾畏于民碞,天之监临常在目。”故曰:“顾諟天之明命。”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司马公曰:“人君急于知人,缓于知事。”愚谓:汉宣帝综核名实,非不明也,而不能知弘、石之奸;唐宣宗抉擿细微,非不察也,而不能知令狐绹之佞,明于小而闇于大也。故尧、舜之知,不遍物而急先务。

  观蔡仲之命,知周所以兴;观中山靖王之对,知汉所以亡。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方且封建亲戚,以蕃屏周;汉惩七国之难,抑损诸侯,以成外戚之篡。心有公私之殊,而国之兴亡决焉。

  君陈,盖周公之子,伯禽弟,见《坊记注》,它无所考。《传》有“凡、蒋、邢、茅、胙、祭”,岂君陈其一人欤?凡伯、祭公、谋父,皆周公之裔,世有人焉,家学之传远矣。

  命君陈分正东郊、成周,郑注:周之近郊五十里,今河南、洛阳相去则然。郑以目验知之。《仪礼疏》。

  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先儒谓:成王失言。盖将顺其美,善则称君,固事君之法,然君不可以是告其臣。“顺”之一字,其弊为谀。有善归主,李斯所以亡秦也,曾是以为良显乎?闇愎之君,诵斯言则归过,求名之疑不可解矣。承弼昭事,称文武而不及成王,其有以夫。

  推诚以待士,则栾氏之勇,亦子之勇;用贤以及民,则田单之善,亦王之善。故曰:“有容德乃大。”

  史伯论周之敝曰:“去和而取同。”与晏子之论齐,子思之论卫,一也。西汉之亡,亦以群臣同声,故曰:“庶言同则绎。”

  《周官》“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黜陟明而后封建定。柳子谓天子不得变其君,殆未考周制也。

  康王释丧服而被衮冕,且受黄朱圭币之献,诸儒以为礼之变,苏氏以为失礼。朱文公谓:天子诸侯之礼与士庶人不同,故孟子有“吾未之学”之语。如《伊训》元祀十二月朔,奉嗣王祗见厥祖,固不可用凶服矣。汉、唐即位行册礼,君臣亦皆吉服,追述先帝之命,以告嗣君。盖易世传授,国之大事,当严其礼也。蔡氏《书传》取苏氏而不用文公之说。愚观孝宗初上太上帝后尊号,有欲俟钦宗服除奉册者,林黄中议:唐宪宗上顺宗册,在德宗服中,谓行礼无害,第备乐而不作可也。刘韶美议曰:“唐自武德以来,皆用易月之制,既葬之后,谓之无服。群臣上尊号,亦多在即位之年。与本朝事体大相远也。”观韶美之言,则文公《语录》所云“汉唐册礼”,乃一时答问,未为定说也。

  《史记·周纪》:康王命作策毕公,分居里,成周郊。《书序》缺“公”字。

  《毕命》一篇,以风俗为本。殷民既化,其效见于东迁之后,盟向之民不肯归郑,阳樊之民不肯从晋。及其末也,周民东亡而不肯事秦,王化之入人深矣。唐贾至议取士,以安史之乱为鉴,谓:先王之道消,则小人之道长;小人之道长,则乱臣贼子生焉。盖国之存亡在风俗。四维不张而秦历促,耻尚失所而晋祚覆。至其知本之言哉!

  周之兴也,商民后革,百年化之而不足;周之衰也,卫风先变,一日移之而有余。

  “虽收放心,闲之惟艰”,孟子求放心之说也。“绳愆纠谬,格其非心”,孟子格君心之说也。

  卫石碏以义厉一国,而宁、蘧之类萃焉;晋赵衰以逊化一国,而知、范之贤继焉。故曰:“树之风声。”

  齐大史之守官,尚父之德远矣;鲁宗人之守礼,周、孔之泽深矣。故曰:“惟德惟义,时乃大训。”

  皇帝,始见于《吕刑》。赵岐注《孟子》引《甫刑》曰:“帝清问下民。”无“皇”字。然岐以“帝”为“天”,则非。

  兵以恭行天罚,谓之天吏。刑以具严天威,谓之天牧。

  《中说》薛收曰:“古人作元命,其能至乎?”阮逸注云:“《元命包》,《易书》也。”愚按:《春秋纬》有《元命包》,《易书》有《元包》。薛收盖谓“自作元命”,其言见于《吕刑》,阮注误矣。

  张子韶《书说》于《君牙》、《冏命》、《文侯之命》,其言峻厉激发,读之使人愤慨,其有感于靖康之变乎?胡文定《春秋传》于夫椒之事,亦致意焉。朱子《诗传》,其说《王风·扬之水》,亦然。

  子夏问金革之事无辟,孔子曰:“吾闻诸老聃曰:‘昔者,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郑注云:“有徐戎作难,丧,卒哭,而征之,急王事也。征之作《粊誓》。”后世起复者,皆以伯禽藉口。尝考《书·多方》王来自奄,孔注云:“周公归政之明年,淮夷奄又叛。鲁征淮夷,作《费誓》。”《鲁世家》伯禽即位之后,有管、蔡等反,淮夷、徐戎并兴,于是伯禽率师伐之于[北米],作《[北米]誓》。据此则伯禽征淮、徐,在周公未没之时,非居丧即戎也。《左传》“殽之役,晋始墨”,若伯禽行之,则晋不言“始”矣。记《礼》之言,恐非谓《费誓》也。

  魏觞诸侯于范台,鲁共公举觞择言,以酒、味、色、台池为戒。汉高帝围鲁,诸儒尚讲诵习《礼》、《乐》,弦歌之音不绝。周公、伯禽之化,历战国秦、楚,犹一日也。

  周益公谓:《文苑英华》赋多用“员来”,非读《秦誓正义》,安知今之“云”字,乃“员”之省文。愚按:《汉书》韦孟谏诗,颜师古注引《秦誓》:虽则员然。古文作“员”。

  《文心雕龙》云:“《书》摽七观。”孔子曰:“《六誓》可以观义,《五诰》可以观仁,《甫刑》可以观诚,《洪范》可以观度,《禹贡》可以观事,《皋陶谟》可以观治,《尧典》可以观美。”见《大传》。《孔丛子》云:“《帝典》观美,《大禹谟》、《禹贡》观事,《皋陶谟》、《益稷》观政,《泰誓》观义。”此其略略异者。

  春秋时,郤缺之言“九功《九歌》”,穆姜之言“元亨利贞”,子服惠伯之言“黄裳元吉”,叔向之言“《昊天有成命》”,单穆公之言“《旱鹿》”,叔孙穆子之言“《鹿鸣》之三”,成鱄之言“《皇矣》之《雅》”,闵马父之言“商《那》之《颂》”,左史倚相之言“《懿》戒”,观射父之言“重、黎”,白公子张之言“《说命》”,其有功于经学,在汉儒训故之先。盖自迟任、史佚以来,统绪相承,气脉未尝绝也。

  《颜氏家训》云:《王粲集》中难郑玄《尚书》事,今仅见于唐元行冲《释疑》。王粲曰:“世称伊、雒以东,淮、汉以北,康成一人而已。咸言先儒多阙,郑氏道备,粲窃嗟怪,因求所学,得《尚书注》。退思其意,意皆尽矣,所疑犹未谕焉,凡有二篇。”《馆阁书目》:粲集八卷,诗赋论议垂六十篇。

  官师相规,注谓:官众。《左传》官师从单靖公,注:天子官师,非卿也。《汉·贾谊传》官师小吏,注云:“一官之长。”愚谓:汉注得之。周官皆有师。

  王景文谓:“文章根本在《六经》”,张安国欲记《考古图》,曰:“宜用《顾命》。”游庐山序所历,曰:“当用《禹贡》。”

  伊尹之始终,《书序》备矣。陆士衡《豪士赋序》伊生抱明,允以婴戮,盖惑于《汲冢纪年》之妄说也。皇甫谧云:“伊尹百有余岁。”应劭云:“周公年九十九。”王充《论衡》云:“召公百八十。”故赵岐注《孟子》云:“寿若召公。”

  《吕氏春秋·孝行览》云:“《商书》曰:‘刑三百,罪莫重于不孝。’”注:商汤所制法也。三百,商之刑。三千,周之刑。其繁简可见。

  《周礼·大司马注》引《书》曰:“前师乃鼓譟。”疏谓:《书传》说武王伐纣时事。《二礼疏》引《书传·略说》,皆书“《大传》”也。

  《洪范》五者来备,《史记》云:“五是来备。”荀爽谓之“五韪”,李云谓之“五氏”,传习之差如此,近于郢书燕说矣。

  土气为风,水气为雨。箕属东方木,克土,土为妃,故好风。毕属西方金,克木,木为妃,故好雨。此郑康成说也。吴仁杰谓:《易》以坎为水,北方之卦。又曰“雨以润之”,则雨属水。《汉志》:轸星亦好雨。

  五福不言贵而言富,先王之制。贵者始富,贱者不富也。

  赵岐注《孟子》,不见古文,以“其助上帝宠之”断句。又“我武惟扬”,注云:“古《尚书》百二十篇之时《太誓》也。”又“帝使其子九男二女”,注云:“《尧典》曰‘釐降二女’,不见九男,孟子时《尚书》凡百二十篇。《逸书》有《舜典》之叙,亡失其文。孟子诸所言舜事,皆《尧典》及《逸书》所载。”又“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谓皆逸篇之辞。又引《书》:禹拜谠言。

  葛伯仇饷,非《孟子》详述其事,则异说不胜其繁矣。孟子之时,古书犹可考,今有不可强通者。

  《易乾凿度》曰:“《易》之帝乙为汤,《书》之帝乙六世王,名同不害以明功。”帝乙,汤玄孙之孙也。按《史记》汤至帝乙二十九王,谓六世王,未详。唐陈正节曰:“殷自成汤至帝乙十二君,其父子世六易。”谓十二君,亦未详。

  林少颖《书说》至《洛诰》而终,吕成公《书说》自《洛诰》而始。朱文公曰:“苏氏伤于简,林氏伤于繁,王氏伤于凿,吕氏伤于巧,然其间尽有好处。”

  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泰之极,则城复于隍;既济之极,则濡其首。不于其未,而于其极,则无及矣。

  伊尹以辩言乱政戒其君,盘庚以度乃口告其民。商俗利口,其敝久矣。邵子曰:“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天下将乱,则人必尚言。”周公训成王,勿以憸人,所以反商之敝也。张释之谏文帝,超迁啬夫,所以监秦之失也。《周官》曰:“无以利口。”《冏命》曰:“无以巧言。”此周之家法。将相功臣,少文多质;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此汉之家法。

  恭在貌,敬在心,《书正义》之说也。中心为忠,如心为恕,《诗、春秋正义》之说也。

  尧、舜之世,名臣止任一事;仲尼之门,高第皆为一科。故曰:“无求备于一夫。”

  强恕而行,忍也,原宪之克伐怨欲,不行焉也。一视同仁,容也,颜子之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也。忍言事,容言德。习忍则至于容。

  式和民则,顺帝之则,有物有则,动作、礼义、威仪之则,皆天理之自然,有一定之成法。圣贤传心之学,唯一“则”字。

  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故民生在勤则不匮。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故君子能劳则有继。

  乃命三后,先儒曰:“人心不正,则入于夷狄禽兽,虽有土不得而居,虽有谷不得而食,故先伯夷而后及禹、稷。”此说得孔子“去食”、孟子“正人心”之意。《小雅》尽废,其祸烈于洚水。四维不张,其害憯于阻饥。

  《周礼·司刑》五刑之属二千五百,穆王虽多五百章,而轻刑增,重刑减。班固以《周礼》为中典,《甫刑》为重典,非也。

  舜、皋陶曰“钦”、曰“中”,苏公曰“敬”、曰“中”,此心法之要也。《吕刑》言“敬”者七,言“中”者十,所谓“惟克天德”,在此二字。

  禹有典则贻厥子孙,而有盘游无度者;汤以义礼垂裕后昆,而有颠覆典刑者。是以知嗣德之难也。宋武帝留葛灯笼、麻蝇拂于阴室;唐太宗留柞木梳、黑角篦于寝宫。作法于俭,其敝犹侈,况以侈示后乎!

  因岱柴而封禅,因时巡而逸游,因《洛书》而崇饰符瑞,因建极而杂糅正邪,因享多仪而立享上之说。塞忠谏,谓之浮言;锢君子,谓之朋比。惨礉少恩,曰威克厥爱;违众妄动,曰惟克果断。其甚焉者,丕之夺汉,托之舜、禹;衍之篡齐,托之汤、武。邵陵海西之废,托之伊尹;新都之摄,临湖之变,托之周公。侮圣言以文奸慝,岂经之过哉!

  苏绰《大诰》近于莽矣,《太玄》所谓童牛角马,不今不古者欤?苏威《五教》,绰之遗风也。

  《史记·秦纪》:缪公三十三年,败于殽。三十六年,自茅津渡河,乃誓于军。申思不用蹇叔、百里傒之谋,令后世以记余过。君子闻之,皆为垂涕,曰:“嗟乎!秦缪公之与人周也,卒得孟明之庆。”《书序》云:“败崤归,作《誓》。”与《史》不同。邵子谓:修夫圣者,秦穆之谓也。穆公是霸者第一,悔过自誓之言,几于王道。此圣人所以录于书末。

  《大传》太子年十八曰“孟侯”,于四方诸侯来朝,迎于郊者,问其所不知。唐《册太子文》云:“尽谦恭于齿胄,审方俗于迎郊。”愚谓:孟侯见《康诰》,谓诸侯之长,盖方伯也。《大传》说非。

  《汉·艺文志》:《周书》七十一篇。刘向云:“周时诰誓号令,盖孔子所论百篇之余。”《隋、唐志》系之汲冢,然汲冢得竹简书在晋咸宁五年,而两汉已有《周书》矣。太史公引“克殷度邑”,郑康成注《周礼》云:“《周书·王会》备焉。”注《仪礼》云:“《周书》北唐以闾。”许叔重《说文》引《逸周书》“大翰若翚雉”,又引“豲有爪而不敢以撅”,马融注《论语》引《周书·月令》,皆在汉世。杜元凯解《左传》时,汲冢书未出也,“千里百县”、“辔之柔矣”,皆以《周书》为据,则此书非始出于汲冢也。按《晋·束皙传》:太康二年,汲郡得竹书七十五篇。其目不言《周书》。纪云:“咸宁五年,《左传后序》云太康元年。当考。”《左传正义》引王隐《晋书》云:“竹书七十五卷,六十八卷有名题,七卷不可名题。”其目录亦无《周书》。然则系《周书》于汲冢,其误明矣。

  《书大传》载四海、河江、五湖、钜野、钜定、济中、孟诸、隆谷、大都之贡物,此禹时也。《周书》载伊尹为四方献令,此汤时也。《王会》载八方会同,各以其职来献。自稷慎以下,其贽物二十一;自义渠以下,其贽物二十;自高夷以下,其贽物十四;自权扶以下,其贽物九。此成王时也。愚谓:《旅獒》之训曰:“毕献方物,惟服食器用珍异之贡。”恐非三代之制。

  《王会》曰:“堂下之右,唐公、虞公南面立焉。堂下之左,殷公、夏公立焉。”唐公、虞公,《乐记》所谓祝陈也。殷公、夏公,《乐记》所谓杞宋也。然则《郊特牲》云:“尊贤不过二代。”其说非矣。

  《周书·史记篇》穆王召左史戎夫,取遂事之要戒,言皮氏、华氏、夏后、殷商、有虞氏、平林、质沙、三苗、扈氏、义渠、平州、林氏、曲集、有巢、有郐、共工、上衡氏、南氏、有果氏、毕程氏、阳氏、榖平、阪泉、县宗、玄都、西夏、绩阳、有洛之亡。国名多传记所未见。

  《周书·大聚篇》“若冬日之阳,夏日之阴,不召而民自来”,亦见《文子》。张文潜《祭司马公文》“冬晹夏冰,赴者争先”,盖本于此。

  《周书·谥法》惟三月既生魄,周公旦、太师望相嗣王发既赋宪,受胪于牧之野。将葬,乃制作谥。今所传《周书》云:“维周公旦、太公望开嗣王业,建功于牧之野。终葬,乃制谥。”与《六家谥法》所载不同。盖今本缺误,《文心雕龙》云“赋宪之谥”出于此。吕成公《策问》旦以文名,奭以康名,闳夭以尊显。闳夭谥当考。

  《文心雕龙》夏、商二《箴》,余句颇存。《夏箴》见《周书·文传篇》,《商箴》见《吕氏春秋·名类篇》。

  《周书·小武开篇》周公曰:“在我文考,顺道九纪:一辰以纪日,二宿以纪月,三日以纪德,四月以纪刑,五春以纪生,六夏以纪长,七秋以纪杀,八冬以纪藏,九岁以纪终。”“九纪”与《洪范》“五纪”相表里。《文选》任彦升曰:“不改参辰,而九星仰止。”注引《周书》王曰:“余不知九星之光。”周公曰:“星、辰、日、月、四时、岁,是谓九星。”九星即九纪也。

  任章引《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战国策》。萧何引《周书》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此岂苏秦所读《周书·阴符》者欤!老氏之言,范蠡、张良之谋,皆出于此。朱子云:“老子为柱下史,故见此书。”

  《三坟》书无传,宓牺唯《易》存,而商高所云“周天历度”,《周髀》。《管子》所云“造六峜以迎阴阳者”,不复见。《管子·轻重戊篇》:虑戏作造六峜以迎阴阳⒃,作九九之数以合天道,而天下化之。周人之王,循六峜,行阴阳。“峜”字,未详。许行为神农之言,晁错述神农之教,列子称黄帝之书。阴阳五行,兵法医方,皆托之农、黄而大道隐矣。今有山气形之书,谓之《连山》、《归藏》、《坤乾》。元丰中,毛渐得之西京。或云:“张天觉得之比阳民家,非古也。”《列子》引黄帝书,即《老子》谷神不死章。

  有言逊于汝志,艮之不拯其随也;惟学逊志,谦之卑以自牧也。逊一也,而善恶异。君体刚而用柔,臣体柔而用刚。君不逊志,则为唐德宗之强明;臣而逊言,则为梁丘据之苟同。

  周人乘黎,祖伊恐。商受能如《震》上六之“畏邻戒”,则无咎矣。蜀汉之亡也,吴华核诣宫门上表曰:“成都不守,社稷倾覆。臣以草芥,窃怀不宁。陛下至仁,必垂哀悼。臣不胜忡怅之情,谨拜表以闻。”吁,华核亦吴之祖伊欤!

  学古入官然后能议事以制,伯夷以《礼》折民,汉儒以《春秋》决狱。子产曰:“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荀卿始为法后王之说,李斯师之,谓诸生不师今而学古。太史公亦惑于流俗之见,《六国表》云:“传曰:法后王何也?以其近己而俗变相类,议卑而易行也。”文帝谓:卑之毋甚高论。宣帝谓:俗儒好是古非今。秦既亡,而李斯之言犹行也。《孟子》曰:“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

  舜之克艰,文王之无逸,心也。后之勤政者,事为而已。

  勿以憸人,立政之戒也。爻辞,周公所作,《师》之上六、《既济》之九三,皆曰:“小人勿用。”

  《左氏传》引《商书》曰:“沈渐刚克⒄,高明柔克。”《洪范》言:惟十有三祀,箕子不忘商也,故谓之《商书》。陶渊明于义熙后,但书甲子,亦箕子之志也。陈咸用汉腊亦然。

  既获仁人,武所以克商也。养民以致贤人,兴汉在于一言。延揽英雄,务悦民心,复汉在于一言。

  张文饶曰:“尧之历象,盖天法也。舜之玑衡,浑天法也。”

  李仁父《宰相年表序》曰:“孔子序三代之《书》,其称相者,独伊尹、伊陟、傅说、周公、召公、毕公六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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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诗》

荀子 〔先秦〕

  《经典序录》:河间人大毛公为《诗故训传》,一云鲁人。失其名。《初学记》:荀卿授鲁国毛亨,作《诂训传》以授赵国毛苌。时人谓亨为大毛公,苌为小毛公。大毛公之名,唯见于此。《正义》云:“《儒林传》毛公,赵人。”不言其名。《后汉书》赵人毛苌《序录》亦云“名长”,今《后汉书》作“苌”,此小毛公也。程子曰:“毛苌最得圣贤之意。”

  徐整云:“子夏授高行子。”即《诗序》及《孟子》所谓高子也。以《丝衣》绎宾尸为灵星之尸,以《小弁》为小人之诗,则已失其义矣。赵歧云:“高子,齐人。”谓禹之声尚文王之声,亦高子也。

  《序录》:子夏传曾申,申传李克。《读诗记》引陆玑《草木疏》,以曾申为申公,以克为尅,皆误。

  《诗》六义,三经三纬,郑氏注《周礼》“六诗”及孔氏《正义》,其说尚矣,朱子《集传》从之。而程子谓:《诗》之六体随篇求之,有兼备者,有偏得一二者。《读诗记》谓:风非无雅,雅非无颂。盖因《郑笺》“豳雅”、“豳颂”之说。然朱子疑《楚茨》至《大田》四篇为“豳雅”,《思文》、《臣工》、《噫嘻》、《丰年》、《戴芟》、《良耜》等篇为“豳颂”,亦未知是否也。吕成公云:“豳雅、颂恐逸。”

  《逸诗》篇名,若《貍首》、《射义》。《骊驹》、《大戴礼》、《汉书注》。《祈招》、《左传》。《辔之柔矣》,《左传》、《周书》。皆有其辞,唯《采荠》、《周礼》。《河水》、《新宫》、《茅鸱》、《左传》。《鸠飞》《国语》。无辞。或谓《河水》,《沔水》也;《新宫》,《斯干》也;《鸠飞》,《小宛》也。周子醇《乐府拾遗》曰:“孔子删《诗》,有全篇删者,《骊驹》是也。有删两句者,“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月离于箕,风扬沙矣”是也。有删一句者,“素以为绚兮”是也。愚考之《周礼疏》引《春秋纬》云:“月离于箕,风扬沙”,非诗也。“素以为绚兮”,朱文公谓:《硕人》诗四章,而章皆七句,不应此章独多一句,盖不可知其何诗,然则非删一句也。若全篇之删,亦不止《骊驹》。《论语》《唐棣之华》之类。

  近世说《诗》者,以《关雎》为毕公作,谓得之张超,或谓得之蔡邕。未详所出。

  鹤林吴氏《论诗》曰:“兴之体足以感发人之善心。毛氏自《关雎》而下,总百十六篇,首系之兴:《风》七十,《小雅》四十,《大雅》四,《颂》二。注曰:‘兴也。’而比、赋不称焉,盖谓赋直而兴微,比显而兴隐也。朱氏又于其间增补十九篇,而摘其不合于兴者四十八条,且曰:‘《关雎》,兴诗也,而兼于比;《绿衣》,比诗也,而兼于兴;《頍弁》一诗,而兴、比、赋兼之。’则析义愈精矣。”李仲蒙曰:“叙物以言情谓之赋,情物尽也。索物以托情谓之比,情附物也。触物以起情谓之兴,物动情也。”《文心雕龙》曰:“毛公述传,独标兴体,以比显而兴隐。”鹤林之言本于此。

  太史公云:“周道缺而《关雎》作。”艾轩谓:三家说《诗》,各有师承。今齐、韩之《诗》,字与义多不同。毛公为赵人,未必不出于《韩诗》。太史公所引,乃一家之说。《古文尚书》与子长并出,今所引非古文,如“祖饥”、“惟刑之谧”,当有来处,非口传之失也。晁景迂曰:“齐、鲁、韩三家,以《关雎》、《葛覃》、《卷耳》、《鹊巢》、《采繁》、《采苹》、《驺虞》、《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之类,皆为康王诗,《王风》为鲁诗。”薛士龙曰:“《关雎》作刺之说,是赋其诗者。”

  艾轩谓:《诗》之萌芽,自楚人发之,故云:“江、汉之域,《诗》一变而为《楚辞》,屈原为之唱。”是文章鼓吹,多出于楚也。

  《周南》之诗,曰“公侯干城”,曰“王室如燬”,当文王与纣之事,于君臣之分严矣。此周之所以为至德。

  朱子《诗传》云:“旧说扶风雍县南有召亭。今雍县析为岐山、天兴两县,未知召亭的在何县。”愚按:《史记正义》引《括地志》,召亭在岐山县西南。

  横渠《策问》云:“湖州学兴,窃意遗声寓之埙龠,因择取二《南》、《小雅》数十篇,使学者朝夕咏歌。今其声无传焉。”朱子《仪礼通解》有《风雅十二诗谱》,乃赵彦肃所传云,即开元遗声也。

  《诗正义》曰:“《仪礼》歌《召南》三篇,越《草虫》而取《采苹》,盖《采苹》旧在《草虫》之前。”曹氏《诗说》谓:齐诗先《采苹》而后《草虫》。

  马永卿问刘元城曰:“《王·黍离》在《邶》、《鄘》、《卫》之后,且天子可在诸侯后乎?”曰:“非诸侯也。周既灭商,分畿内为三国,邶、鄘、卫是也。序《诗》者,以其地本商之畿内,故在《王·黍离》上。”

  《新序》云:“卫宣公子寿,闵其兄伋之见害,作忧思之诗,《黍离》是也。”《鲁诗》出于浮丘伯,以授楚元王交。刘向乃交之孙,其说盖本《鲁诗》。然《黍离》,《王风》之首,恐不可以为卫诗也。《韩诗》云:“《黍离》,伯封作。”陈思王植《令禽恶鸟论》曰:“昔尹吉甫信后妻之谗而杀孝子伯奇,其弟伯封求而不得,作《黍离》之诗。”其《韩诗》之说欤。伯封事,唯见于此。

  南丰谓:《列女传》称《诗》、《芣苢》、《柏舟》、《大车》之类,与令序《诗》者之说尤乖异。《式微》一篇,又谓二人之作。

  韩文公为《施士丐铭》曰:“先生明毛、郑《诗》,通《春秋左氏传》,善讲说,朝之贤士大夫从而执经、考疑者继于门。”《唐语林》云:“刘禹锡与韩、柳诣士丐听说《诗》,曰:‘《甘棠》勿拜,如人身之拜,小低屈也。勿拜则不止勿翦,言召伯渐远,人思不可及。’”《读诗记》董氏引士丐说。

  周有《房中》之乐,《燕礼注》谓:弦歌《周南》、《召南》之诗。汉《安世房中乐》,唐山夫人所作。魏缪袭谓《安世歌》“神来燕享,永受厥福”,无有二《南》后妃风化天下之言。谓《房中》为后妃之歌,恐失其意。《通典》:平调、清调、瑟调,皆周《房中》之遗声。

  《白虎通·谏诤篇》:妻得谏夫者,夫妇荣耻共之。《诗》云:“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此妻谏夫之诗也。亦齐、鲁、韩之说欤。

  《韩诗外传》:高子问于孟子曰:“夫嫁娶者,非己所自亲也,卫女何以得编于《诗》也?”孟子曰:“有卫女之志则可,无卫女之志则怠。若伊尹于太甲,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

  晁景迂《诗序论》云:“序《驺虞》:‘王道成也’,风其为雅欤!序《鱼丽》:‘可以告神明’,雅其为颂欤!”《解颐新语》云:“文王之风终于《驺虞》,《序》以为王道成则近于雅矣。文、武之雅终于《鱼丽》,《序》以为可告神明则近于颂矣。”潏水李氏曰:“《小雅》虽言政,犹有风之体。《大雅》之正,几于颂矣。”

  欧阳公曰:“霸者兴,变风息焉。”然《诗》止于陈灵,在桓、文之后。

  八能之士,见《易纬通卦验》:或调黄钟,或调六律,或调五音,或调五声,或调五行,或调律历,或调阴阳,或调正德所行。大夫九能,见《毛诗·定之方中传》:建邦能命龟,田能施命,作器能铭,使能造命,升高能赋,师旅能誓,山川能说,丧纪能诔,祭祀能语。君子能此九者,可谓有德音,可以为大夫。

  《定之方中传》引仲梁子曰:“初立楚宫也。”《郑志》张逸问:“仲梁子何时人?”答曰:“仲梁子,先师鲁人,当六国时,在毛公前。”《正义》:春秋时,鲁有仲梁怀,故言鲁人。《韩非子》八儒,有仲良氏之儒。陶渊明《群辅录》云:“仲梁氏传乐为道,以和阴阳,为移风易俗之儒。”史失其名。

  刘孝孙为《毛诗正论》,演毛之简,破郑之怪。李邦直亦谓毛之说简而深,此河间献王所以高其学也。郑之释繁塞而多失。郑学长于《礼》,以《礼》训《诗》,是案迹而议性情也。“绿衣”,以为褖;“不谏亦入”,以为入宗庙;“庭燎”,以为不设鸡人之官。此类不可悉举。

  艾轩云:“读《风诗》不解《芣苢》,读《雅诗》不解《鹤鸣》,此为无得于《诗》者。传至乐读《诗》至《鸳鸯》之二章,因悟比兴之体。

  “江汉之女,不可犯以非礼”,可以见周俗之美;“范滂之母,勉其子以名节”,可以见汉俗之美。

  《大雅》之变,作于大臣,召穆公、卫武公之类是也。《小雅》之变,作于群臣,家父、孟子之类是也。《风》之变也,匹夫匹妇皆得以风刺。清议在下,而世道益降矣。

  驺虞、驺吾、驺牙,一物也,声相近而字异。《解颐新语》既以“虞”为“虞人”,又谓“文王以驺牙名囿”,盖惑于异说。《鲁诗传》曰:“梁邹,天子之田。”见《后汉注》与《贾谊书》同,不必以“驺牙”为证。

  《射义》天子以《驺虞》为节,乐官备也。郑康成注云:“于嗟乎驺虞!叹仁人也。”《周礼疏》引《韩、鲁说》:驺虞,天子掌鸟兽官。其说与《射义》合。《文选注》引《琴操》曰:“《邹虞》,邵国之女所作也。古者役不逾时,不失嘉会。”《墨子》曰:“成王因先王之乐,命曰《驺吾》。”岂即《诗·驺虞》欤?

  《大戴礼·投壶》云:“凡雅二十六篇,其八篇可歌,歌《鹿鸣》、《貍首》、《鹊巢》、《采蘩》、《采苹》、《伐檀》、《白驹》、《驺虞》;八篇废,不可歌;七篇《商》、《齐》可歌也;三篇闲歌。《上林赋》掩群雅,张揖注云:“《诗·小雅》之材七十四人,《大雅》之材三十一人。”愚谓:八篇可歌者,唯《鹿鸣》、《白驹》在《小雅》,《貍首》今亡。郑氏以为《射义》所引曾孙侯氏之诗,余皆风也,而亦谓之雅,岂风亦有雅欤?刘氏《小传》或曰:“《貍首》,《鹊巢》也,篆文似之。”此有《貍首》,又有《鹊巢》,则或说非矣。张揖言“二雅之材”,未知所出。

  《无衣》非美晋,盖闵周也。自僖王命曲沃伯为晋侯,而篡臣无所忌。威烈王之命,晋大夫袭僖之迹也。有曲沃之命,则有三大夫之命,出尔反尔也。

  《诗》亡然后《春秋》作。胡文定谓:自《黍离》降为《国风》,天下不复有《雅》。《春秋》作于隐公,适当《雅》亡之后。《孟子集注》同。吕成公谓:盖指笔削《春秋》之时,非谓《春秋》之所始也。《诗》既亡,则人情不止于礼义,天下无复公好恶,《春秋》所以不得不作欤。艾轩曰:“《文中子》以为诗者民之情性,人之情性不应亡。使孟子复出,必从斯言。”

  《泉水》云:“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说《诗》者,未详其地。《隋志》邢州内丘县,有干言山。李公《绪记》云:“柏人县有干山、言山。柏人,邢州尧山县。”《鲁颂》徂来之松,《后汉注》:兖州博城县有徂来山。一名尤来。新甫之柏,《传注》不言山之所在,唯《后魏·地形志》鲁郡汶阳县有新甫山。《通典》:汉汶阳故城在兖州泗水县东南。太史公闻之董生曰:“《诗》记山川溪谷,禽兽草木,则山川不可不考也。”

  桧有疾恣之诗,《周语》富辰曰:“郐之亡,由叔妘。”

  《豳风》于十月,云“曰为改岁”,言农事之毕也。《祭义》于三月,云“岁既单矣”,言蚕事之毕也。农桑一岁之大务,故皆以岁言之。

  《七月笺、传》言豳土晚寒者三。孙毓云:“寒乡率早寒,北方是也。热乡乃晚寒,南方是也。”《毛传》言晚寒者,豳土寒多,虽晚犹寒,非谓寒来晚也。

  《郑志》十一卷,魏侍中郑小同撰。《诗·七月正义》:《吴志》孙皓问:《月令》季夏火星中,答曰:“日永星火,举中而言,非心星也。是郑以日永星火,与心星别。”今按:康成答问,盖《郑志》所载,孙皓乃康成弟子,后人因孙皓名氏,遂改《郑志》为《吴志》。康成不与吴孙皓同时,《吴志》亦无此语。

  熠燿宵行,《传》云:“熠燿,燐也。”朱子谓:熠燿,明不定貌。宵行,虫名,如蚕夜行,有光如萤。其说本董氏。《说文》引《诗》熠燿宵行,熠,盛光也。末章云:“仓庚于飞,熠燿其羽。”其义一也。

  《七月》,见王业之难,亦见王道之易。孟子以农桑言王道,周公之心也。

  《风》终于周公,《雅》终于《召旻》。有周、召之臣,则变者可以复于正。

  子击好《晨风》、《黍离》,而慈父感悟;周磐诵《汝坟》卒章,而为亲从仕;王裒读《蓼莪》,而三复流涕;裴安祖讲《鹿鸣》,而兄弟同食,可谓兴于《诗》矣。李楠和伯亦自言:吾于《诗·甫田》悟进学,《衡门》识处世。和伯弟樗迂仲,吕成公所谓二李伯仲也。此可为学《诗》之法。

  太史公谓:仁义陵迟,《鹿鸣》刺焉。蔡邕《琴操》:《鹿鸣》,周大臣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贤者幽隐,弹弦风谏。汉太乐食举十三曲:一曰《鹿鸣》。《杜夔传》旧雅乐四曲:一曰《鹿鸣》,二曰《驺虞》,三曰《伐檀》,四曰《文王》,皆古声辞。《琴操》曰:“古琴有诗歌五曲,曰:《鹿鸣》、《伐檀》、《驺虞》、《鹊巢》、《白驹》。”蔡邕《琴赋》云:“《鹿鸣》三章。”《鹿鸣》在《宵雅》之首。马、蔡以为风刺,盖齐、鲁、韩三家之说,犹《关雎》刺时作讽也。吕元钧谓:陈古以讽,非谓三诗作于衰周。

  宵雅肄三,《丽泽论说》以为夜诵,此门人记录之失。《读诗记》取郑、董二子,以“宵”为“小”,则夜诵之说非矣。

  刘原父曰:“《南陔》以下六篇,有声无诗,故云笙,不云歌。有其义亡其辞,非亡失之亡,乃无也。”朱子谓:古经篇题之下,必有谱焉。如《投壶》鲁、薛鼓之节,而亡之。《仪礼疏》曰:“堂上歌者不亡,堂下笙者即亡。”

  《诗》芑有三:“薄言采芑”,菜也;“丰水有芑”,草也;“维糜维芑”,白粱粟也。《礼记》引“丰水有芑”,郑氏注:芑,枸檵也。杞有三:“无折我树杞”,柳属也;“南山有杞”、“在彼杞棘”,梓杞也;“集于苞杞”、“言采其杞”、“隰有杞桋”,枸檵也。荼有三:“谁谓荼苦”,苦菜也;“有女如荼”,茅秀也;“以薅荼蓼”,陆草也。

  薄伐瞈狁,至于太原。《后汉·西羌传》:穆王西征犬戎,迁戎于太原。夷王衰弱,荒服不朝。乃命虢公率六师伐太原,而戎至于俞泉。宣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盖自穆王迁戎于太原,而太原为戎狄之居,宣王仅能驱之出境而已。其后料民太原,而戎患益深。郦山之祸,已兆于此。其端自穆王迁戎始,西周之亡,犹西晋也。籍谈曰:“晋居深山,戎狄之与邻,而远于王室。王灵不及,拜戎不暇。太原,晋地。书此以补《诗说》之遗。

  《史记·周纪》:懿王之时,王室遂衰,诗人作刺。《汉·匈奴传》:懿王时,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国,中国被其苦。诗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猃允之故。岂不日戒,猃允孔棘。”注云:“《小雅·采薇》之诗也。”《古今人表》懿王坚诗作,注:“政道既衰,怨刺之诗始作。”然则《采薇》为懿王之诗矣。《史记·匈奴传》不云懿王。《诗谱序》:懿王始受谮烹齐哀公,夷王失礼之后,邶不尊贤。《正义》谓:变风之作,齐、卫为先。齐哀公当懿王,卫顷公当夷王,故先言此也。愚谓:《采薇》正雅,当从毛氏,若变风则始于懿王。

  《史记·匈奴传》周襄王与戎狄伐郑,戎狄逐襄王,于是戎狄或居于陆浑,东至于卫,侵盗暴虐中国,中国疾之。故诗人歌之曰:“戎狄是应”、“薄伐猃狁,至于太原”、“出舆彭彭,城彼朔方。”《汉·匈奴传》则曰:“宣王兴师命将,以征伐之。诗人美大其功曰:‘薄伐猃允,至于太原’、‘出车彭彭,城彼朔方。’”以《六月》为宣王诗是也。以《鲁颂》、《六月》、《出车》为襄王诗,以《出车》为宣王诗,而《史》、《汉》又不同,皆未详。

  《文王》之诗曰:“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此周所以兴也。宣王之后为幽王,《斯干》之祥,《黍离》之萌也。太师皇父之后为皇父卿士,尹吉甫之后为尹氏太师,蹶父之后为蹶维趣马,申伯之后为申侯,则与犬戎灭宗周矣。君臣皆弗克绍,周焉得不替乎!

  吉甫作诵,美诗以名著者也。家父作诵,以究王訩。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刺诗以名著者也。为吉甫易,为家父、孟子难。

  “皇父孔圣”,自谓圣也。“具曰予圣”,君臣俱自谓圣也。自圣者,乱亡之原。光武诏:上书者不得言圣。大哉言乎!

  “既克有定,靡人弗胜”,言天之胜人也。“藐藐昊天,无不克巩”,言天之终定也。申包胥曰:“人众者胜天。”人曷尝能胜天哉?天定有迟速耳。《诗》所以明天理也,故不云“人胜天”。

  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荆公谓:世虽昏乱,君子不可以为恶。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愚谓:《诗》云“周宗既灭”,哀痛深矣,犹以敬畏相戒。圣贤心学,守而勿失。中夏虽亡,而义理未尝亡;世道虽坏,而本心未尝坏,君子修身以俟命而已。

  “岂不欲往,畏我友朋”,畏人也。“胡不相畏?不畏于天?”畏天也。不畏人则亦云可使,怨及朋友。畏天则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郑用三良未可间”,“卫多君子未有患”,“季梁忠谋强敌畏”,“汲直守节乱萌弭”,《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正先谏诛嬴运促”,“李云忠陨汉宗覆”,“章华罹僇陈业隳”,“昭图婴祸唐鼎移”,《诗》曰:“曾是莫听,大命以倾。”

  君子在下位,犹足以美风俗,汉之清议是也。小人在下位,犹足以坏风俗,晋之放旷是也。《诗》云:“君子是则是效。”

  “巧言如簧”,颜之厚矣,羞恶之心未亡也。“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无羞恶之心矣。天人一也,不愧则不畏。

  《车攻》东有甫草,郑《笺》云:“郑有甫田。”谓圃田,郑薮也。止斋《周礼说》云:“《诗》不以圃田系郑。”愚谓:宣王封弟友于郑,在畿内咸林。今华州郑县。圃田泽,《左氏》谓之原圃。在今开封之中牟。宣王时非郑地,《小雅》安得系于郑乎?《尔雅》郑有圃田,盖指东迁后之郑言之。

  《诗小传》云:“《诗》有夏正,无周正。七月陈王业、六月北伐、十月之交,刺纯阴用事而日食。四月维夏,六月徂暑,言暑之极其致,皆夏正也,而独谓十月之交为周正可乎?汉历幽王无八月朔食,而唐历则有之。识者疑其傅会而为此也。”愚按:《正义》谓校之无术,而《大衍历·日蚀议》云:“虞[廣刂]以历推之,在幽王六年。”虞[廣刂]造《梁大同历》,非始于唐也。《郑笺》谓周之十月,夏之八月,故历家因之。孙莘老解《春秋》用郑说,谓八月秋之分,日食秋分,而诗人丑之,安得曰“分至不为灾也”?苏子由、陈少南皆以十月为阳月,朱文公从之。《宋书·礼志》载魏史官之言曰:“黄帝、颛顼、夏、殷、周、鲁六历,皆无推日蚀法,但有考课疏密而已。”《大衍历议》云:“黄初已来,治历者始课日蚀疏密,及张子信而益详。”尝考《通鉴》、《皇极经世》,秦始皇八年,岁在壬戌。《吕氏春秋》云:“维秦八年,岁在瞊滩。”申。历有二年之差,后之算历者,于夏之辰弗集房,周之十月之交,皆欲以术推之,亦已疏矣。沈存中云:“日食正阳之月,先儒止谓四月,非也。正谓四月,阳谓十月。”子由《诗说》与存中同。

  元城谓:《韩诗》有《雨无极篇》,序云:“《雨无极》,正大夫刺幽王也。”篇首多“雨无其极,伤我稼穑”八字。朱子曰:“第一、二章皆十句,增之则长短不齐。又此诗正大夫离居之后,执御之臣所作。其曰‘正大夫刺幽王者’,非是。”《解颐新语》亦云:“《韩诗》世罕有其书,或出于好事者之傅会。”

  《盐铁论》引《诗》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故商师若乌,周师为荼。”盖谓商用少而周用老也。

  《小弁》,赵岐谓伯奇之诗。伯奇仁人而父虐之,故作《小弁》之诗曰:“何辜于天?”亲亲而悲怨之辞也。又谓《鸱鸮》之篇刺邠君。盖汉儒言诗多异说。《论衡》亦云:“伯奇放流,首发早白。《诗》云:‘惟忧用老’。”

  《韩诗》箌彼甫田,箌,卓也。《尔雅·释诂》:箌,大也。郭璞注云:“箌义未闻,岂未见《韩诗》故邪?”《疏》引《韩诗》。

  《大东》维北有斗,或以为南斗,或以为北斗,朱子《集传》兼取二说。

  《吕氏春秋》谓:舜自为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疑与咸丘蒙同一说,而托之于舜。

  袁孝政释《刘子》曰:“魏武公信谗,诗刺之曰:‘营营青蝇,止于藩。岂弟君子,无信谗言。’此《小雅》也,谓之魏诗可乎?”

  朱子《诗传》:《采菽》,天子所以答《鱼藻》也。《黍苗》,宣王时美召穆公之诗,皆非刺诗。愚按:《国语注》:《采叔》,王赐诸侯命服之乐也。《黍苗》,道召伯述职,劳来诸侯也。韦昭已有是说。

  郑康成先通《韩诗》,故注二《礼》,与笺《诗》异。如“先君之思,以畜寡人”,为定姜之诗。“生甫及申”,为仲山甫、申伯。又“不濡其翼”、“惟禹敶之”、“上天之载”、“匪革其犹”、“汭泦之即”、“至于汤齐”,是也。注《礼记》与注《易》异,如“东邻西邻”是也。

  乱离瘼矣,爰其适归,《新经义》云:“乱出乎上,而受患常在下。及其极也,乃适归乎其所出矣。”噫,宣、靖之际,其言验矣。而兆乱者谁欤?言与行违,心与迹异,荆舒之谓也。

  单穆公曰:“旱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乐干禄焉。若夫山林匮竭,林麓散亡,薮泽肆既,君子将险哀之不暇,而何易乐之有焉?”诵“险哀”二字,此《文中子》所以有“帝省其山”之叹也。天地变化,草木蕃,况贤者而不乐其生乎!天地闭,贤人隐,况草木而得遂其性乎!

  《旱麓》毛氏云:“旱,山名也。”曹氏按:《汉·地理志》汉中南郑县有旱山,沱水所出,东北入汉。旱山在梁州之境,与汉广相近,故取以兴焉。

  鼍鸣如鼓,《新经》之说也。《解颐新语》取之,凿矣。

  《贾谊书·容经篇》谚曰:“君子重袭,小人无由入。正人十倍,邪辟无由来。”古之人,其谨于所近乎!《诗》曰:“芃芃棫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趋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趋也。此即选左右之说。爰延亦云:“善人同处,则日闻嘉训;恶人从游,则日生邪情。”

  维申及甫,维周之翰。申甫之地,为形势控扼之要。“甫”即“吕”也,《吕刑》一曰《甫刑》。史伯曰:“当成周者,南有申、吕。”《左氏传》:楚子重请申、吕以为赏田。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吕所以邑也,是以为赋,以御北方。”盖楚得申、吕而始强,兹所以为周室之屏翰欤。《汉·地理志》南阳宛县,申伯国。《诗》、《书》及《左氏注》不言吕国所在。《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云:“故吕城在邓州南阳县西。”徐广云:“吕在宛县。”《水经注》亦谓:宛西吕城,四岳受封。然则申、吕,汉之宛县也。高帝入关,光武起兵,皆先取宛,其形势可见。李忠定曰:“天下形势,关中为上,襄、邓次之。”《舆地广记》云:“蔡州新蔡,古吕国。今按新蔡之地,属蔡,未尝属楚。子重不当请为赏田,则吕国在宛明矣。”

  《礼记·孔子闲居》:《诗》曰:“惟岳降神,生甫及申。”郑康成注:言周道将兴,五岳为之生贤辅佐。仲山甫及申伯,为周之干臣。《正义》云:案《郑志》注《礼》在先,未得《毛传》。愚谓:仲山甫,犹《仪礼》所谓伯某甫也。《周语》云:“樊仲山父”,盖“甫”与“父”同。若以仲山甫为“甫”,则尹吉甫、蹶父、皇父、程伯休父,亦可以言“甫”矣。近世说《诗》者,乃取此而舍《笺》、《传》,爱奇之过也。《权德舆集》云:“鲁献公仲子曰山甫,入辅于周,食采于樊。”

  《左氏传》曰:“诸侯释位,以间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云汉》之序曰:“内有拨乱之志,非立志何以成中兴之功?”

  宣王晏起,姜后请愆,则《庭燎》之箴,始勤终怠可见矣。杀其臣杜伯而非其罪,则《沔水》之规,谗言其兴可见矣。

  《祈父传》谓:宣王之末,司马职废,羌戎为败。按《通鉴外纪》:三十三年,王伐太原戎,不克。三十八年,王伐条戎、奔戎,王师败绩。三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四十一年,王征申戎,破之,转予于恤。盖谓此四役也。

  尹氏不平,此幽王所以亡。《春秋》于平王之末,书尹氏卒,见权臣之继世也。于景王之后,书尹氏立王子朝,见权臣之危国也。《诗》之所刺,《春秋》之所讥,以此坊民,犹有五侯擅汉、三马食曹之祸。

  召彼故老,讯之占梦,于是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矣。好谗慝暗昧,近顽童穷固矣。商之咈其耇长,吴之播弃黎老,与乱同事也。

  宣三十年,有兔舞于镐京,而赫赫宗周,有寖微之象矣。幽二年,三川竭,岐山崩,而陵谷易处,有将亡之形矣。匪降自天,职竞由人。致此者人也,岂天所为哉?

  《裳裳者华》,兴贤者功臣之子孙,世臣与国升降者也。王朝则周、召二公夹辅王室,家父仍叔,二《雅》旧人。历汾王之乱,平王之迁,犹在也。侯国则翼之九宗,遂之四氏,与封建之法相维持。彼汉之彧、群,魏之荀、何,江左之渊、俭,唐季之崔、柳,岂世臣之谓乎?

  “执我仇仇,亦不我力”,周所以替也。“虽不能用,吾憗寘之于耳”,楚所以乱也。“君且休矣,吾将思之”,汉所以微也。

  “择三有事,亶侯多藏”,贪墨之臣为蟊贼;“小东大东,杼柚其空”,聚敛之臣为斧斤,《文侯之命》所谓“殄资泽于下民”也。是时虢石父好利用事,而皇父以卿士为群邪之宗。

  “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朋友之信,可质于神明。“神之听之,式榖以女”,正直之道,无愧于幽隐。

  杨泉《物理论》曰:“稻粱菽各二十种为六十,疏果之实助谷各二十,凡为百谷。故《诗》曰:‘播厥百谷’。”

  《诗谱》引《传》曰:“文王基之,武王凿之,周公内之。”《疏》云:“未知此《传》在何书。”

  三代之礼有损益,而所因者未之有改也。以《公刘》之诗考之:“君之宗之”,宗法始于此;“其军三单”,军制始于此;“彻田为粮”,彻法始于此。《周礼》有自来矣。

  咨女殷商,犹贾山之借秦为谕也。周公戒成王“无若殷王受”,又曰:“宜监于殷,骏命不易。”人君常闻危亡之言,则可保其安存矣。

  “靡哲不愚”,司空图之耐辱也。“善人载尸”,裴度之晚节也。

  孔子于《烝民》,加四字而意自明;于《缗蛮》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此说《诗》之法。韩子于“菁菁者莪”,屑屑训释,盖少作也。晚岁引《诗》,言“老成人重于典刑”,简而当矣。

  考之《周语》立鲁公子戏,则仲山甫谏。料民太原,则仲山甫又谏。然听之藐藐也。当时公卿,唯虢文公谏“不籍千亩”,而他无闻焉。此诗人所以有爱莫助之之叹。

  溥彼韩城,燕师所完。《郑笺》以“燕”为“燕安”;王肃云:“今涿郡方城县有韩侯城。见《水经注》。燕,北燕国。”愚谓:《诗》云:“奄受北国。”肃说为长。

  韩侯出祖,出宿于屠,《毛氏》曰:“屠,地名。”不言所在。潏水李氏以为同州[屠阝]谷。今按《说文》有左冯翊[屠阝]阳亭,同都切。冯翊即同州也。潏水之言信矣。

  《汉·恩泽侯表》曰:“帝舅缘《大雅》申伯之意。”后之宠外戚者,率以是藉口。自宣王褒申伯,而申侯终以召戎祸,犹可以为万世法乎?外戚秉政,未或不亡。汉亡于王莽、何进,晋亡于贾谧,唐几亡于杨国忠,石晋亡于冯玉。

  “盗言孔甘,寇攘式内”,皆孟子所谓民贼也。有民贼,则贼民兴。汉傅燮曰:“天下之祸,不由于外,皆兴于内。”唐裴度曰:“欲平贼,当先清朝廷。”真文忠公曰:“内有衣冠之盗,而后外有干戈之盗。”

  大师维垣,《郑笺》以为三公,王介甫以为大众。朱子《集传》从王说。

  《维天之命传》引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无极,而美周之礼也。”《诗谱》云:“子思论《诗》于穆不已,孟仲子曰:‘于穆不似’。”仲子,子思之弟子。《閟宫传》引孟仲子曰:“是禖宫也。”《序录》云:“子夏传曾申,申传魏人李克,克传鲁人孟仲子。”《孟子注》:孟仲子,孟子之从昆弟。学于孟子者,岂名氏之同欤?

  《笔谈》云:“彼徂矣岐,有夷之行,《朱浮传》作‘彼岨者岐,有夷之行。’”今按《后汉·朱浮传》无此语。《西南夷传》朱辅上疏曰:“《诗》云:彼徂者岐,有夷之行。”注引《韩诗·薛君传》曰:“徂,往也。”盖误以“朱辅”为“朱浮”,亦无“岨”字。

  欧阳公《时世论》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所谓二后者,文、武也,则成王者,成王也。当是康王已后之诗。《执竞》‘不显成、康’,所谓成、康者,成王、康王也。当是昭王已后之诗。《噫嘻》曰‘噫嘻成王’者,亦成王也。”范蜀公《正书》曰:“《昊天有成命》言文、武受天命以有天下,而成王不敢以逸豫为也。此扬雄所谓‘康王之时,颂声作于下’。‘自彼成、康,奄有四方’,祀武王而述成、康,见子孙之善继也。班孟坚曰:‘成、康没而颂声寝。’言自成、康之后,不复有见于颂也。”朱子《集传》与欧、范之说合。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朱子引《国语》叔向曰:“是道成王之德也。成王能明文昭,定武烈者也。其为祀成王之诗无疑。”愚观《贾谊书·礼容语》引叔向曰:“二后,文王、武王。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孙也。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及成王承嗣,仁以临民,故称昊天焉。”其义尤明。

  欧阳公《诗论》:古今诸儒谓“来牟为麦”者,更无他书所见,直用二《颂》毛、郑之说。“来牟为麦”,始出于毛、郑,而二家所据,乃臆度伪《大誓》不可知之言。愚按:刘向《封事》,引“饴我釐麰”,釐麰,麦也,始自天降。《文选注》引《韩诗》“贻我嘉[敄麥]”,薛君曰:“[敄麥],大麦也。”毛、郑之说,未可以为非。《毛氏传》:牟,麦也。《郑笺》:赤乌以牟麦俱耒。《广雅》:始以为耒小麦,牟大麦。以刘向说参考,当从古注。

  陈少南不取《鲁颂》,然“思无邪”一言,亦在所去乎?

  《晋姜鼎铭》曰:“保其孙子,三寿是利。”《鲁颂》“三寿作朋”,盖古语也。先儒以为“三卿”,恐非。

  商、周之《颂》,皆以告神明。太史公曰:“成王作《颂》,推己惩艾,悲彼家难。”至《鲁颂》始为溢美之言,所谓善颂、善祷者,非商、周之体也。后世作颂,效鲁而近谀,又下矣。

  或谓:文之繁简,视世之文质。然商质而周文,《商颂》繁而《周颂》简,文不可以一体观也。

  《法言》曰:“正考甫常睎尹吉甫矣,公子奚斯常睎正考甫矣。”司马公注《杨子》,谓正考甫作《商颂》,奚斯作《閟宫》之诗,故云然。愚按:《史记·宋世家》:襄公之时,修仁行义,欲与盟主。其大夫正考甫美之,故追道契、汤、高宗,殷所以兴,作《商颂》。注云:“《韩诗章句》美襄公。”《乐记》:温良而能断者,宜歌《商》。郑康成注:谓商宋诗。盖用《韩诗》说也。考之《左传》正考甫佐戴武、宣。《世本》:正考甫生孔父嘉,为宋司马,华督杀之而绝其世。皆在襄公之前,安得作《颂》于襄公之时乎?《后汉·曹褒传》奚斯颂鲁,考甫咏殷,注引《韩诗》“新庙奕奕,奚斯所作。”《薛君传》云:“是诗,公子奚斯所作。”正考甫,孔子之先也,作《商颂》十二篇。《诗正义》云:“奚斯作新庙,而汉世文人班固、王延寿谓《鲁颂》奚斯作,谬矣。”然扬子之言,皆本《韩诗》,时《毛诗》未行也。薛汉世习《韩诗》,父子以章句著名。《冯衍传》注引薛夫子《韩诗章句》,即汉也。

  “《长发》,大禘”,《笺》云:“郊,祭天也。”“《雝》,禘太祖”,《笺》云:“大祭也,大于四时而小于祫。”郑康成以祭天为禘,与宗庙大祭同名。《春秋纂例》赵子已辩其失矣。王肃以禘、祫为一祭,亦非也。禘与祫异,祫则太祖东向,毁庙及群庙之主,昭南穆北,合食于太祖。禘则祖之所自出者,东向惟以祖配之。今混禘于祫,宗庙有祫无禘。

  范宁《谷梁序》:孔子就太师正《雅》、《颂》,因鲁史修《春秋》,列《黍离》于《国风》,齐王德于邦君,明其不能复《雅》,政化不足以被群后也。然《左传》襄二十九年,季札观乐于鲁,已为之歌《王》矣。孔子至哀十一年,始自卫反鲁,乐正,《雅》、《颂》得所,则降《王》于《国风》,非孔子也。

  《隰有苌楚》笺云:“人少而端悫,则长大无情欲。”胡邦衡《解学记》取之。

  《吕氏春秋》:宁戚饭牛,居车下,望桓公而悲,击牛角疾歌。高诱注以为歌《硕鼠》,不知何所据?《三齐记》载宁戚歌,所谓“南山矸,白石烂”者是也。

  四月秀葽,诸儒不详其名,唯《说文》引刘向说,以为苦葽。曹氏以《尔雅》、《本草》证之,知其为远志。

  董氏举侯包言:卫武公作《抑》诗,使人日诵于其侧。朱子谓:不知此出在何处?愚考侯包之说,见于《诗正义》。《隋经籍志》:《韩诗翼要》十卷,侯包撰。然则包学《韩诗》者也。

  《秦诗》在其板屋,西戎地寒,故以板为屋。张宣公《南岳唱酬序》云:“方广寺皆板屋,问老宿,云:用瓦辄为冰雪冻裂。自此如高台上封皆然。”《汉·地理志》:天水陇西,民以板为屋。以南岳观之,非独西陲也。

  《唐棣之华》维常之华,协“车”字;《黍稷》方华,协“塗”字;隰有荷华,协“且”字。曹氏谓:“华”当作“花”,音“敷”。盖古“车”本音“居”。《易》曰:“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来徐徐,困于金车。”其音皆然。至《说文》有尺遮之音,乃自汉而转其声。愚按:《何彼秾矣》,《释文》或云“古读‘华’为‘敷’”,与“居”为韵。后仿此。朱文公《集传》并著二音,而以音“敷”为先。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漙,音“团”,《集传》叶上兖反。颜氏《正俗》云:“按吕氏《字林》作‘專’,上兖反。训云:露貌。音与‘婉’类。”

  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颜氏云:“《礼》今也衡缝,衡,即‘横’也,不劳借音。徐氏音‘横’,失之矣。”

  《干旄》四马,至于五之、六之,犹《缁衣》之“改为”也。《权舆》四簋,至于每食不饱,犹《醴酒》之“不设”也。君子之去就,于其心,不于其礼。

  营谢戍申,其笃于母家一也。一美焉,一刺焉。宣王亲亲,平王忘雠也。

  《孝经》言卿大夫之孝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孟子谓曹交曰:“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圣贤之训,皆以服在言行之先,盖服之不衷,则言必不忠信,行必不笃敬。《中庸》修身,亦先以齐明盛服,《都人士》之“狐裘黄黄”,“所以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也。

  “召公是似”,“南仲大祖”,世济其美也。“逵有充,超叛鉴”,苏文忠慨焉。“彧附曹,群忘汉”,朱文公悕焉。

  敬之,群臣进戒嗣王。《荀子》云:“天子即位,上卿进曰:‘能除患则为福。’中卿进曰:‘先事虑事,先患虑患。’下卿进曰:‘敬戒无怠。’”群臣进戒始以敬,三卿授策终以敬,此心学之原也。伊尹训太甲曰:“祗厥身。”召、毕告康王曰:“今王敬之哉!”皆以此为告君第一义。

  叶氏云:“汉世文章,未有引《诗序》者。魏黄初四年詺云:‘《曹诗》刺远君子,近小人。’盖《诗序》至此始行。”

  朱子《诗序辩说》多取郑渔仲《诗辩妄》。艾轩谓:欧阳公《诗本义》不当谓之《本义》,古人旨意精粹,何尝如此费辞?

  《唐志》:《毛诗草木虫鱼图》二十卷。开成中,文宗命集贤院修撰,并绘物象。学士杨嗣复、张次宗上之。按《名贤画录》:太和中,文宗好古重道,以晋明帝朝,卫协画《毛诗图》,草木鸟兽、古贤君臣之像,不得其真,召程修己图之。皆据经定名,任意采掇。由是冠冕之制,生植之姿,远无不详,幽无不显。然则所图非止草木虫鱼也。《隋志》:梁有《毛诗古贤圣图》二卷。

  格物之学,莫近于《诗》。“关关之雎”,挚有别也;“呦呦之鹿”,食相呼也。“德如癅鸠”,言均一也;“德如羔羊”,取纯洁也;“仁如驺虞”,不嗜杀也。“鸳鸯在梁”,得所止也;“桑扈啄粟”,失其性也。“仓庚”,阳之候也;“鸣癆”,阴之兆也。“蒹葭露霜”,变也;“桃虫拚飞”,化也。“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诚不可掩也;“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道无不在也。“南有乔木”,正女之操也;“隰有荷华”,君子之德也。“匪鳣匪鲔”,避危难也;“匪兕匪虎”,慨劳役也。“蓼莪、常棣”,知孝友也;“蘩苹、行苇”,见忠信也。“葛屦”褊,而“羔裘”怠也;“蟋蟀”俭,而“蜉蝣”奢也。“爰有树檀,其下维榖”,美必有恶也;“周原膴膴,堇荼如饴”,恶可为美也。“黍以为稷”,心眩于视也;“蝇以为鸡”,心惑于听也。“绿竹猗猗”,文章著也;“皎皎白驹”,贤人隐也。“赠以勺药,贻我握椒”,芳馨之辱也;“焉得谖草,言采其虻”,忧思之深也。“柞棫斯拔,侯薪侯蒸”,盛衰之象也;“凤凰于飞,雉离于罗”,治乱之符也。“相鼠、硕鼠”,疾恶也;“采葛、采苓”,伤谗也。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有多识之益也。

  诵《诗》三百,不能专对,不足以一献。皆诵言而忘味者也。自赐、商之后,言《诗》莫若孟子,其述孔子之言,以为知道者二:《鸱鸮》、《烝民》是也。如《灵台》、《皇矣》、《北山》、《云汉》、《小弁》、《凯风》,深得诗人之心,以意逆志,一言而尽说《诗》之要。学《诗》必自孟子始。

  申、毛之《诗》皆出于荀卿子,而《韩诗外传》多述《荀书》。今考其言“采采卷耳”、“癅鸠在桑”、“不敢暴虎,不敢冯河”,得《风》、《雅》之旨。而引《逸诗》尤多,其孔笔所删欤?

  《法言》曰:“守儒:辕固,申公。”二子无愧于言《诗》矣。王式以《三百五篇》谏,亦其次也。彼语《诗》解颐者,能无愧乎?

  《草木鸟兽虫鱼疏》,陆玑字元恪所撰,非陆机也。

  郑氏《诗谱》,徐整畅,太叔裘隐。见《释文序录》。《隋志》:太叔求及刘炫注。《古今书录》云:“徐正阳注。”《馆阁书目》谓:注者为太叔求,而不考《序录》。徐正阳,疑即徐整,误以“整”为“正”,“畅”为“阳”也。整,字文操,吴太常卿。

  《诗纬含神雾》曰:“集微揆著,上统元皇,下序四始,罗列五际。”又曰:“《诗》者,天地之心,君德之祖,百福之宗,万物之户也。”《推度灾》曰:“建四始五际,而八节通。”《泛历枢》曰:“午亥之际为革命,卯酉之际为改正。辰在天门,出入候听。卯,《天保》也。酉,《祈父》也。午,《采芑》也。亥,《大明》也。《大明》在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鱼》在巳,火始也。《鸿雁》在申,金始也。翼奉学《齐诗》,闻五际之要,《十月之交篇》。郎颛曰:“四始之缺,五际之厄。”五际本于《齐诗》,四始与《毛诗序》异。盖习闻其说,而失之也。

  曹氏《论诗》云:“诗之作本于人情,自生民以来则然:太始天皇之策,包羲罔罟之章,葛天之八阕,康衢之民谣。”愚按:《素问·天元纪大论》鬼臾区曰:“积考太始,天元册文曰:‘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总统坤元。九星悬朗,七曜周旋。曰阴曰阳,曰柔曰刚。幽显既位,寒暑弛张。生生化化,品物咸章’。”盖古诗之体始于此,然伊川谓《素问》出于战国之末。

  《文粹》李行修云:“刘迅《说诗》三千言,言《诗》者尚之。”今考迅作《六说》以继《六经》,自孔氏至考乱,凡八十九章。取汉史、诏书及群臣奏议以拟《尚书》。又取《房中歌》至《后庭斗百草》、《临春乐》、《小年子》之类,凡一百四十二篇,以拟《雅》章。又取《巴渝歌》、《白头吟》、《折杨柳》至《谈容娘》,以比《国风》之流。然文中子尝续经矣。朱子谓:高、文、武、宣之制,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曹、刘、颜、谢之诗,岂有物则秉彝之训?况迅乎!

  艾轩曰:“《九德》、《九夏》,《雅》、《颂》之流也。《貍首》,《风》也。豳之《雅》、《颂》犹《鲁颂》也。”薛士龙曰:“《诗》之音律,犹《易》之象数。”

  说《诗》者,谓宋襄公作《[音巠]钟》之乐。案《博古图》有宋公成[音巠]钟。《大晟乐书》:应天得六钟,篆其带曰“茎钟”。诏谓:获英茎之器于受命之邦。此奸谀傅会之言。宋公成亦非襄公,用以说《诗》,陋矣。

  《大学》止于至善,引《诗》者五;齐家,引《诗》者三。朱子谓:咏叹淫液,其味深长,最宜潜玩。《中庸》末章,凡八引《诗》,朱子谓:“衣锦尚絅”至“不显维德”,始学成德之序也。“不大声以色”至“无声无臭”,赞不显之德也。反复示人,至深切矣。《孝经》引《诗》十,引《书》一,张子韶云:“多与《诗》、《书》意不相类,直取圣人之意而用之。是《六经》与圣人合,非圣人合《六经》也。或引或否,卷舒自然,非先考《诗》、《书》而后立意也。《六经》即圣人之心,随其所用,皆切事理。此用经之法。”

  束睝《补亡诗》循彼南陔,释曰:“陔,陇也。”《群经音辩》云:“序曰:‘孝子相戒以养。’‘陔’当训‘戒’。乡饮酒,《燕礼》宾醉而出,奏《陔夏》,郑氏注:陔之言戒也,以《陔》为节,明无失礼。与《诗序》义协。”愚按:《春官·乐师》郑司农注:今时行礼于大学,罢出,以鼓《陔》为节。

  荀子曰:“善为《诗》者不说。”程子之优游玩味,吟哦上下也。董子曰:“《诗》无达诂。”孟子之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也。

  曹子建《表》:忍垢苟全,则犯诗人胡颜之讥。《诗》无此句。李善引《毛诗》曰:“何颜而不速死也。”今《相鼠》注无之。

  《说文叙》云:其称《诗毛氏》者,皆古文也。以今《诗》考之,其文多异。“得此蠤蠒”,为“蟾蠩”;“硕大且媨”,为“重颐”,皆《韩诗》之说也。

  蔡邕《正交论》云:“周德始衰,颂声既寝,《伐木》有鸟鸣之刺。”是以《正雅》为刺也。

  春秋时,诸侯急攻战而缓教化,其留意学校者,唯鲁僖公能修泮宫,卫文公敬教劝学,它无闻焉。郑有《子衿》城阙之刺,子产仅能不毁乡校而已。

  吴才老《诗叶韵补音序》曰:“《诗》音旧有九家,唐陆德明定为一家之学。开元中,修《五经文字》,“我心惨惨”为懆,七到反。“伐鼓渊渊”为鼘。于巾反。皆与《释文》异。乃知德明之学,当时亦未必尽用。

  取萧祭脂,曰“其香始升”;为酒为醴,曰“有飶其香。”古所谓香者如此。韦彤《五礼精义》云:“祭祀用香,今古之礼,并无其文。《隋志》曰:‘梁天监初,何佟之议郁鬯萧光,所以达神。与其用香,其义一也。’考之殊无依据,开元、开宝礼不用。”

  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疏云:“种之必好,似有神助。”《吕氏春秋》后稷曰:“子能使子之野,尽为泠风乎?六尺之耜,所以成亩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间稼也。”汉赵过曰:“后稷始甽田。”

  “兴雨祁祁”,雨欲徐,徐则入土。《盐铁论》云:“周公太平之时,雨不破块,旬而一雨,雨必以夜。”

  以按徂旅,《孟子》作“以遏徂莒”,《韩非》云:“文王克莒。”

  夏屋渠渠,《笺》云:“设礼食大具,其意勤勤。”《正义》王肃云:“大屋。”崔癙《七依》说宫室之美云:“夏屋渠渠。”《文选·灵光殿赋注》引《七依》作“蘧蘧。”《檀弓》见若覆夏屋者矣,注:“夏屋,今之门庑。其形旁广而卑。”《正义》:“殷人以来,始屋四阿。夏家之屋,唯两下而已,无四阿,如汉之门庑。”郑康成于《诗》、《礼》注异如此。

  文王之治,由身及家。《风》始于《关雎》,《雅》始于《大明》,而《思齐》又《关雎》之始也。《家人》之九五曰:“王假有家。”不显亦临。谨独者,齐家之本。故《家人》之吉,在于反身。

  卫武公自警曰:“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古之君子,刚中而柔外,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随会“柔而不犯”。韩文公为王仲舒铭曰:“气锐而坚,又刚以严。哲人之常,与其友处,顺若妇女,何德之光!”

  “尔土宇昄章”,必曰:“俾尔弥尔性。”务广地而不务广德者,人君之深戒也。不务德而勤远略,齐之霸所以衰。狄之广莫于晋为都,晋之乱所以萌。

  风俗,世道之元气也。观《葛生》之诗,尧之遗风变为北方之强矣。观《驷铁》、《小戎》之诗,文、武好善之民变为山西之勇猛矣。晋、秦以是强于诸侯,然晋之分为三,秦之二世而亡,风俗使然也。是以先王之为治,威强不足而德义有余。商之季也,有故家遗俗焉。周之衰也,怀其旧俗焉。

  皇皇后帝,皇祖后稷。鲁以稷配天,周之东迁,始僭礼矣。夫子以为周公之衰,而史克何美焉?齐百庭燎,晋请王章,习以为常,礼乐安得不自大夫出乎?

  朱子发曰:“《诗》全篇削去者二千六百九十四篇,如《貍首》、《曾孙》之类是也。篇中删章者,如‘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之类是也。章中删句者,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是也。句中删字者,如‘谁能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是也。”

  止斋曰:“《国风》作而二《南》之正变矣。邶、鄘、曹、郐,特微国也,而《国风》以之终始。盖邶、鄘自别于卫,而诸侯侵无统纪,及其厌乱思治,追怀先王先公之世,有如曹、郐然,君子以为是二《南》之可复。世无周公,谁能正之?是故以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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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仪礼》

荀子 〔先秦〕

  《三礼义宗》云:“《仪礼》十七篇,吉礼三,凶礼四,宾礼三,嘉礼七,军礼皆亡。”《礼器注》:《曲礼》谓今《礼》也。即指《仪礼》。而《仪礼疏》云:“亦名《曲礼》。”晋荀崧亦云。朱文公从《汉书》臣瓒注,谓《仪礼》乃《经礼》也。《曲礼》皆微文小节,如今《曲礼》、《少仪》、《内则》、《玉藻》、《弟子职》,所谓“威仪三千”也。《逸礼·中霤》在《月令注疏》。《奔丧》、《投壶》,《释文》引郑氏云:“实《曲礼》之正篇。”又《迁庙》、《衅庙》,见《大戴记》,可补《经礼》之阙。

  韩文公读《仪礼》,谓:考于今无所用。愚谓:天秩有礼,小大由之。冠昏丧祭,必于是稽焉。文公大儒,犹以为无所用,毋怪乎冠礼之行,不非郑尹而快孙子也。

  《艺文志》谓之《礼》,古经未有《仪礼》之名。张淳云:“疑后汉学者见十七篇中有‘仪’有‘礼’,遂合而名之。”孔壁古文多三十九篇,康成不注,遂无传焉。注谓:古文作某者,即十七篇古文也。《论衡》以为宣帝时,河内女子坏老屋,得佚《礼》,恐非。天子巡狩礼、朝贡礼、王居明堂礼、烝尝礼、朝事仪,见于三《礼》注。学礼,见于《贾谊书》。古大明堂之礼,见于蔡邕《论》。虽寂寥片言,如断圭碎璧,犹可宝也。

  《六艺论》五传弟子,谓高堂生之学,萧奋、孟卿、后苍、戴德、戴圣也。

  《士冠礼注》:今之未冠笄者,著卷帻頍,象之所生。滕薛名“蔮”为“頍”。,古内反。《续汉·舆服志》:簪珥。《集韵》有“簂”、“幗”,无“蔮”字。疏云:“卷帻之类。”《隶释·武荣碑》云:“阙帻。”

  兄弟毕袗玄,注:袗,同也。古文“袗”为“均”,疏云:“当读如《左传》‘均服振振’。”按《后汉·舆服志》:秦郊祀之服,皆以袀玄。盖“袀”字误为“袗”。《释文》之忍反,亦误。

  《士冠礼》有醮用酒,注:以为用旧俗。《士丧礼》云“商祝、夏祝”,则礼之兼夏、殷者。

  二十为字,未呼伯仲,至五十乃加而呼之。此《仪礼》贾疏也。二十已有伯某甫、仲叔季,虽云伯仲,皆配某甫而言,至五十直呼伯仲。此《礼记》孔疏也。朱文公曰:“疑孔疏是。石林谓:五十为大夫,去某甫,言伯仲而冠以氏,如南仲、荣叔、南季之类。然仲山甫、尹吉甫皆卿士,亦以字为重。”

  冠辞“令月吉日”、“吉月令辰”,互见其言。《论语》“迅雷风烈”、《九歌》“吉日兮辰良”,相错成文。

  《士昏礼目录》日入三商为昏,疏云:“商,谓商量,是漏刻之名。故《三光灵曜》亦日入三刻为昏,不尽为明。案马氏云:‘日未出,日没后,皆二刻半。前后共五刻。’今云三商者,据整数而言,其实二刻半也。”《诗正义》云:“《尚书纬》谓刻为商。”夏文庄《莲华漏铭》“五夜持宵,三商定夕”,盖取此。苏子美亦云:“三商而眠,高舂而起。”

  《乡饮酒疏》曰:“乡大夫饮酒,尚德也;党正饮酒,尚齿也。”公是刘氏曰:“谋宾介于先生,尚德也;旅酬以齿,老者异秩,尚年也;大夫为僎,坐于宾东,尚爵也。”

  《乡射礼》“设丰”,《燕礼》“有丰”,注:丰形似豆而卑。《三礼图》云:“罚爵,作人形。丰,国名也。坐酒亡国,戴盂戒酒。”崔癙《酒箴》:丰侯沉酒,荷罂负缶,自戮于世。图形戒后。李尤《丰侯铭》:丰侯醉乱,乃象其形。

  《燕礼疏》:四向流水曰东霤,《考工记》之四阿,《上林赋》之四注也。两下屋曰东荣,《檀弓》之夏屋也。《士冠礼注》:周制自卿大夫以下,其室为夏屋。

  夏侯胜善说礼服,谓《礼》之丧服也。萧望之以礼服授皇太子,则汉世不以丧服为讳也。唐之奸臣以凶事非臣子所宜言,去《国恤》一篇,而凶礼居五礼之末。五服如父在为母,叔嫂之类,率意轻改,皆不达《礼》意者。五服制度附于令,自后唐始。见《五代史·马缟传》。

  《宋·何承天传》云:“先是《礼论》有八百卷,承天删减并合为三百卷。”又王俭别钞《条目》为十三卷,梁孔子祛续一百五十卷,隋《江都集礼》,亦撮《礼论》为之。朱文公谓:六朝人多精于《礼》,当时专门名家有此学。朝廷有礼事,用此等人议之。唐时犹有此意。潘徽《江都集礼序》曰:“《明堂》、《曲台》之记,南宫、东观之说,郑、王、徐、贺之答,崔、谯、何、庾之论,简牒虽盈,菁华盖鲜。”杜之松借王无功《家礼问》、《丧礼新义》,无功条答之。又借王俭《礼论》,则谓往于处士程融处,曾见此本。观其制作,动多自我周、孔规模,十不存一。今诸儒所著,皆不传,盖礼学之废久矣。

  《礼》特牲,不言牢。《楚语》天子举以大牢,注:牛、羊、豕也。卿举以少牢,注:羊、豕。《汉昭纪》祠以中牢,注:中牢即少牢,谓羊、豕也。唐《牛羊日历》:牛僧孺、杨虞卿有“太牢笔,少牢口”之语,然太牢非止于牛,少牢非止于羊也。

  欧阳公自云:“平生何尝读仪礼?”而《濮议》为言者所诋。高抑崇于“乡饮”,考《仪礼》不详,而朱文公讥之。礼学不可不讲也。

  布八十缕为一升,郑谓:“升”当作“登”,登,成也。吴仁杰曰:“今织具曰鴚,以成之多少,为布之精粗。大率四十齿为一成,而两缕共一齿。”正合康成之说。衰三升,其粗者。缁布冠三十升,其细者。

  《聘礼注》:君行一,臣行二。疏谓:出《齐语》。今按此晏子之言,见《韩诗外传》:卫孙文子聘鲁,公登亦登。叔孙穆子曰:“子不后寡君一等。”

  皮树,注云:“兽名。”张镒《三礼图》云:“皮树,人面兽形。”它书未见。

  《诗》、《礼》相为表里。《宾之初筵》、《行苇》可以见大射仪;《楚茨》可以见少牢馈食礼。

  《燕礼》公与客燕曰:“寡君有不腆之酒,以请吾子之与寡君须臾焉。使某也以请。”对曰:“寡君,君之私也。君无所辱赐于使臣,臣敢辞?”《春秋》辞命之美,有自来矣。

  《觐礼》:诸侯觐于天子,为宫方三百步,四门,坛十二寻,深四尺,加方明于其上。陈宣帝大建十年,立方明坛于娄湖,以始兴王叔陵为王官伯,临盟百官。此与苏绰之“六官”、苏威之“五教”何以异?《传》曰:“不协而盟,无故而盟百官,不几于戏乎!”

  《士相见义》曰:“古者,非其君不仕,非其师不学,非其人不友,非其大夫不见。”

  乡先生,谓父师、少师,教于闾塾也。古者仕焉而已者,归教于闾里,《书大传》谓之父师、少师,《白虎通》谓之右师、左师。

  庠为乡学,有堂有室。序为州学,有堂无室。有室则四分其堂,去一以为室,故浅。无室则全得其四分以为堂,故深。

  礼记

  《魏征传》曰:“以《小戴礼》综汇不伦,更作《类礼》二十篇,数年而成。太宗美其书,录寘内府。”《艺文志》云:“《次礼记》二十卷。”《旧史》谓采先儒训注,择善从之。《谏录》载诏曰:“以类相从,别为篇第。并更注解,文义粲然。”《会要》云:“为五十篇,合二十卷。”《传》以卷为篇。《元行冲传》开元中,魏光乘《集贤注记》:魏哲。请用《类礼》列于经,命行冲与诸儒集义作疏,将立之学。乃采获刊缀为五十篇。张说言:戴圣所录,向已千载,与经并立,不可罢。魏孙炎始因旧书,擿类相比,有如钞掇,诸儒共非之。至征更加整次,乃为训注,恐不可用。帝然之,书留中不出。行冲著《释疑》曰:“郑学有孙炎,虽扶郑义,乃易前编。条例支分,箴石间起。马伷增革,向逾百篇;叶遵删修,仅全十二。”魏氏采众说之精简,刊正芟砻。《集贤注记》张说曰:“孙炎始改旧本以类相比。征因炎旧书,整比为注。”朱文公惜征书之不复见。此张说文人不通经之过也。行冲谓章句之士,疑于知新,果于仍故。比及百年,当有明哲君子,恨不与吾同世者。观文公之书,则行冲之论信矣。《隋志》:《礼记》三十卷,魏孙炎注。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至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见贾谊《新书·礼篇》。刘原父谓:“若夫坐如尸,立如齐”,乃《大戴记·曾子事父母》篇之辞,“若夫”二字,失于删去。然则《曲礼》之所采摭,非一书也。

  恒言不称老。汉胡广年已八十,继母在堂,言不称老。

  赐果于君前。《说苑》晏子曰:“赐人主前者,瓜桃不削,橘柚不剖。”汉桓荣诏赐奇果,举手捧之以拜。

  拟人必于其伦。《说苑》魏文侯封子击中山,仓唐奉使。文侯顾指左右曰:“子之君长,孰与是?”仓唐曰:“拟人必于其伦。诸侯无偶,无所拟之。”曰:“长大,孰与寡人?”仓唐曰:“君赐之外府之裘,则能胜之;赐之斥带,则不更其造。”

  《列女传》孟母曰:“《礼》,将入门,问孰存;将上堂,声必扬;将入户,视必下。”今《曲礼》阙二句。《孟子》曰:“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亦本于《曲礼》。

  在丑夷不争。唐沈季诠事母孝,未尝与人争,皆以为怯。季诠曰:“吾怯乎?为人子者,可遗忧于亲乎哉?”

  古者,王司敬民,岂有献民虏?田以井授,岂有献田宅?无总于货宝,岂有受珠玉?记《礼》者,周之末造也。

  张拱,出《曲礼注》。室中不翔,注:行而张拱,曰翔。叶拱,出《书大传》。子夏叶拱而进。又《家语》:师襄子避席叶拱而对。注:两手薄其心。

  君子欠伸一章,余在经筵进讲,谓:君以自强不息为刚,臣以陈善闭邪为敬。讲经理,讨古今,有夜分日昃而不倦者。上无厌斁之心,下无顾望之意。是故学以聚之而德益进;问以辩之而理益明。盖因以规讽云。

  古以车战。春秋时,郑、晋有徒兵,而骑兵盖始于战国之初。《曲礼》“前有车骑”,《六韬》言“骑战”,其书当出于周末。然《左氏传》“左师展将以昭公乘马而归”,《公羊传》“齐、鲁相遇,以鞍为几”,已有骑之渐。

  《曲礼》、《礼器》、《内则》疏引《隐义》云:“按《隋志》:《礼记音义隐》一卷,射氏撰。”又《音义隐》七卷。

  《檀弓》载申生辞于狐突曰:“伯氏不出而图吾君。”澹庵胡氏谓:狐突事晋未尝去,此云不出,记《礼》者误。愚考《晋语》,申生败翟于稷桑而反,谗言益起。狐突杜门不出,申生使猛足言于狐突曰:“伯氏不出,奈吾君何?”胡氏盖未考此,非记之误也。

  檀弓笔力,左氏不逮也,于申生、杜蒉《传》作屠蒯。二事见之。致堂胡氏曰:“檀弓,曾子门人。其文与《中庸》之文有似《论语》。子思、檀弓皆纂修《论语》之人也。”

  《家语·终记》云:“泰山其颓,则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吾将安杖?哲人其萎,吾将安放?”《檀弓》无“吾将安杖”四字。或谓:庐陵刘美中家古本《礼记》“梁木其坏”之下,有“则吾将安仗”五字,盖与《家语》同。

  九嶷山在零陵,而云“舜葬苍梧”者,文颖曰:“九嶷半在苍梧,半在零陵。”

  曾子之子元、申,子张之子申祥,子游之子言思,皆见檀弓。

  《春秋繁露》言爵五等,其分土与《王制》、《孟子》同。又云:“附庸字者方三十里,名者方二十里,人氏者方十五里。”盖公羊家之说。

  《王制注》:小城曰附庸。庸,古墉字。王莽曰:“附城。”盖以庸为城也。

  马融云:“东西为广,南北为轮。”《王制》:南北两近一遥,东西两遥一近。是南北长,东西短。

  范蜀公曰:“周兼用十寸、八寸为尺,汉专用十寸为尺。”

  《夏小正》曰:“正月启蛰。”《月令》:孟春,蛰虫始振,仲春始雨水。注云:“汉始以惊蛰为正月中,雨水为二月节。”《左传》启蛰而郊,建寅之月。《正义》云:“太初以后,更改气名,以雨水为正月中,惊蛰为二月节,迄今不改。”改“启”为“惊”,盖避景帝讳。《周书·时训》:雨水之日,獭祭鱼。惊蛰之日,桃始华。《易通卦验》:先雨水,次惊蛰。此汉《太初后历》也。《月令正义》云:“刘歆作《三统历》改之。”又按《三统历》:谷雨三月节,清明中。而《时训》、《通卦验》,清明在谷雨之前,与今历同。然则二书皆作于刘歆之后,《时训》非周公书明矣。是以朱子集《仪礼》,取《夏小正》而不取《时训》。马融注《论语》,谓《周书·月令》有更火之文,其篇今亡。

  《周书序》:周公辩二十四气之应,以明天时,作《时训》。《唐大衍历议》:七十二候,原于周公《时训》。《月令》虽颇有增益,然先后之次则同。自后魏始载于历,乃依《易轨》所传,不合经义。今改从古。李业兴以来,迄《麟德历》,凡七家,皆以鸡始乳为立春初候,东风解冻为次候,与《周书》相校,二十余日。一行改从古义。《汉上易图》云:“《夏小正》具十二月而无中气,有候应而无日数。《时训》乃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十日为节。二书详略虽异,大要则同。《易通卦验》所记气候,比之《时训》,晚者二十有四,早者三。当以《时训》为定。故扬子云《太玄》二十四气、关子明《论七十二候》,皆以《时训》。”

  《时训》、《月令》七十二候,雁凡四见:孟春,鸿雁来,《夏小正》曰“雁北向”,《吕氏春秋》、《淮南·时则训》曰“候雁北”;《月令注》:今《月令》“鸿”皆为“候”,而不言“北”,盖“来”字本“北”字。康成时犹未误,故曰:“雁自南方来,将北反其居。”其后,传写者因“仲秋鸿雁来”,误以“北”为“来”。仲秋,鸿雁来,《吕氏》、《淮南》曰“候雁来”;季秋,鸿雁来宾,爵入大水为蛤,《小正》曰“九月,遰鸿雁”,《吕氏》、《淮南》曰“候雁来”,高诱、许叔重注:以“候雁来”为句;宾爵,老爵也。栖宿人堂宇之间,有似宾客,故曰宾爵。季冬,雁北向,《小正》在正月,《易说》在二月。《正义》谓:节气有早晚。

  鱼上冰,《夏小正》曰:“鱼陟负冰。”陟,升也。负冰云者,言解蛰也。《淮南》曰:“鱼上负冰。”注:鲤鱼应阳而动,上负冰也。《盐石新论》谓:《小戴》去一“负”字,于文为阙。然《时训》与《月令》同。《吕氏春秋》亦无“负”字。

  仲冬,虎始交。《易通卦验》云:“小寒季冬,鹊始巢。”《诗推度灾》云:“复之日,雉雊鸡乳。”《通卦验》云:“立春。”皆以节气有早晚也。

  《月令正义》穹天,虞氏所说,不知其名。按《天文录》云:“虞昺作《穹天论》。”《晋·天文志》云:“虞耸立《穹天论》。”耸、昺,皆虞翻子也。虞喜《安天论》云:“族祖河间立《穹天》。”耸为河间相,然则非昺也。

  宿离不贷,蔡邕曰:“宿日所在,离月所历。”

  地气上腾,注:农书曰:“土上冒橛,陈根可拔,耕者急发。”《正义》云:“《氾胜之书》也。”唐中和节进农书,按《会要》,乃武后所撰《兆人本业记》三卷。吕温进表云:“书凡十二篇。”《馆阁书目》云:“载农俗四时种莳之法,凡八十事。”

  《月令》:冬祀行。《淮南·时则训》:冬祀井。《太玄数》云:“冬为井。”《唐月令》:冬祀井,而不祀行。

  鹰化为鸠,阴为阳所化;爵化为蛤,阳为阴所化。堇荼如饴,恶变而美;荃蕙为茅,美变而恶。

  《曲礼》,隋王劭勘晋、宋古本,皆无“稷曰明粢”一句,立八疑十二证,以为无此一句。

  公孙弘云:“好问近乎知。”今《中庸》作“好学”。

  《王制》:太史典礼,执简记,奉讳恶。《保傅传》谓:不知日月之时节,不知先王之讳,与大国之忌,不知风雨雷电之眚,太史之任也。愚谓:人君所讳言者,灾异之变;所恶闻者,危亡之事。太史奉书以告君,召穆公所谓史献书也。

  《曾子问》于变礼无不讲,《天圆篇》言天地万物之理。曾子之学,博而约者也。

  《礼运》,致堂胡氏云:“子游作。”吕成公谓:蜡宾之叹,前辈疑之,以为非孔子语。不独“亲其亲”,“子其子”,而以尧、舜、禹、汤为“小康”,是老聃、墨氏之论。朱文公谓:程子论尧、舜事业,非圣人不能。三王之事,大贤可为。恐亦微有此意。但《记》中分裂太甚,几以帝王为有二道,则有病。

  《夏时》、《坤乾》,何以见夏、殷之礼?《易象》、《鲁春秋》,何以见周礼?此三代损益大纲领也,学者宜切磋究之。

  《白虎通》云:“《礼运记》曰:‘六情,所以扶成五性也。’今《礼运》无此语。五性:仁、义、礼、智、信。”《韩子·原性》与此合。

  人者,天地之心也。仁,人心也。人而不仁,则天地之心不立矣。为天地立心,仁也。

  《内则》:桑弧、蓬矢六,射天地四方。贾谊《新书·胎教篇》:悬弧之礼,东方之弧以梧,南方之弧以柳,中央之弧以桑,西方之弧以棘,北方之弧以枣。五弧五分矢,东南、中央、西北皆三射。其四弧余二分矢,悬诸国四通门之左。中央之弧余二分矢,悬诸社稷门之左。《内则》国君世子之礼,《新书》王太子之礼也。

  上帝降衷于民,后王命冢宰降德于民。降德,所以全所降之衷也。元后作民父母,而作之师;冢宰建六典,而教典属焉。故曰:“周公师保万民。”此君相之职也。二《南》之化以身教,《内则》之篇以言教。

  养老,在《家语》则孔子之对哀公,在《书大传》则春子之对宣王。记《礼》者兼取之。宣王问于春子曰:“寡人欲行孝弟之义,为之有道乎?”春子曰:“昔者,卫闻之乐正子曰:‘文王之治岐也。’”云云。《吕氏春秋》春居问于齐宣王曰:“今王为太室,群臣莫敢谏。敢问王为有臣乎?”王曰:“为无。”春居曰:“臣请辟矣。”趋而出。王曰:“春子,春子,反,何谏寡人之晚也?”此即《大传》所谓春子,但其名不同。《大传》名卫,《吕氏春秋》名居。

  蒙以养正,罔不在厥初生。古者能食能言而教之,自天子至庶人,一也。《慎子》曰:“昔者,天子手能衣而宰夫设服,足能行而相者导进,口能言而行人称辞,故无失言失礼也。”《淮南·主术训》、魏文帝《成王论》、袁宏《后汉纪论》,皆用其语。《通鉴》裴子野论“古者人君养子,能言而师授之辞,能行而傅相之礼”,亦本于此。《淮南》云:“心知规而师傅谕导,耳能听而执正进谏。”魏文帝云:“相者导仪。”袁宏云:“身能衣。”今《慎子》存者五篇,其三十七篇亡。此在亡篇。

  六年,教数与方名。数者,一至十也。方名,《汉志》所谓五方也。九年,教数日,《汉志》所谓六甲也。十年,学书计。六书,九数也。计者,数之详,百千万亿也。《汉志》六甲、五方、书计,皆以八岁学之。与此不同。

  四十始仕,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古之人自其始仕,去就已轻。“色斯举矣”,去之速也。“翔而后集”,就之迟也。故曰:“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孟母曰:“妇人之礼,精五饭,羃酒浆,养舅姑,缝衣裳而已。”程子之母诵古诗曰:“女人不夜出,夜出秉明烛。”唐时有不识厅屏,而言笑不闻于邻者。其习闻《内则》之训欤!

  张彦远云:“郑玄未辩楂梨。”按《内则注》“柤梨之不臧者”,谓之未辩可乎?

  《玉藻注》士以下皆襌,不合而繂积,如今作幧头为之也。幧,七消反。《后汉》向栩著绛绡头,注:字当作“幧”,古诗云:“少年见罗敷,脱巾著幧头。”《仪礼注》:如今著幓头,自项中而前交额上,却绕髻也。

  紫,间色也,孔子恶其夺朱。周衰,诸侯服紫。《玉藻》云:“玄冠紫,自鲁桓公始。”《管子》云:“齐桓公好服紫衣,齐人尚之,五素易一紫。”郑康成以紫为宋王者之后服,贾逵、杜预以紫衣为君服,皆周衰之制也。

  皮弁以日视朝,沙随程氏云:“皮弁视朝,明目达聪。若黈纩塞耳,前旒蔽明,乃祀天大裘,而冕,专诚絜也。”

  《明堂位》成王命鲁公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春秋意林》曰:“鲁之有天子礼乐,殆周之末王赐之,非成王也。鲁惠公使宰让请郊庙之礼于天子,天子使史角往,惠公止之,其后在鲁,实始为墨翟之学。使成王之世鲁已郊矣,则惠公奚请?惠公之请也,殆由平王以下乎?”惠公事见《吕氏春秋·仲春纪》。公是始发此论,博而笃矣。石林、止斋皆因之。

  鲁公之庙,文世室也。武公之庙,武世室也。按《春秋》成公六年,立武宫。武公非始封之君,毁已久而复立,盖僭用天子文、武二祧之礼。《春秋》之所讥,而《记》以为礼乎?

  《鲁世家》伯禽之孙[氵费],弑幽公而自立,周昭王之十四年也。诸侯篡弑之祸自此始。《记》谓君臣未尝相弑,不亦诬乎!太史公曰:“揖让之礼则从矣,行事何其戾也。”

  孔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春秋》屡书以讥其僭,又书“新作南门”、“新作雉门”及“两观”,皆僭王制也。若以王,礼为当用,则如泮宫、閟宫,《春秋》不书矣。

  《少仪》“朝廷曰退”,进不可贪也。“燕游曰归”,乐不可极也。《学记》以“发虑宪”为第一义,谓所发之志虑,合于法式也。“一年视离经辨志”,一年者,学之始;辨云者,分别其心所趋向也。虑之所发必谨,志之所趋必辨。为善不为利,为己不为人,为君子儒不为小人儒,此学之本也。能辨志,然后能继志,故曰:“士先志。”

  畿内为学二,为序十有二,为庠三百,诸侯之国半之,王无咎之言也,陆务观取焉。天子诸侯有君师之职,公卿有师保之义,里居有父师、少师之教。

  《列子》云:“古诗言:良弓之子,必先为箕;良冶之子,必先为裘。”张湛注云:“学者必先攻其所易,然后能成其所难。”

  《文子》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害也。物至而应,智之动也。智与物接,而好憎生焉。好憎成形,而智怵于外,不能反己,而天理灭矣。”与《乐记》相出入,古之遗言欤。致堂云:“《乐记》,子贡作。”

  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朱子曰:“古者唯习《诗》、《书》、《礼》、《乐》,如《易》则掌于太卜,《春秋》则掌于史官,学者兼通之,不是正业。”子思曰:“夫子之教,必始于《诗》、《书》,而终于《礼》、《乐》,杂说不与焉。”

  “天理”二字,始见于《乐记》,如孟子“性善”、“养气”,前圣所未发也。

  《史记·乐书》引《乐记》而注兼存王肃说,《通典》引《大传》亦取肃注。肃字子雍,《魏志》有传。《集说》以肃为元魏人,误也。有两王肃,在元魏者,字恭懿,不以经学名。

  礼主其减,《史记·乐书》作“礼主其谦”。王肃曰:“自谦损也。”礼有报而乐有反,郑注:“报”读为“褒”。孙炎曰:“报,谓礼尚往来,以劝进之。”石声磬,郑注:“磬”当为“罄”。《乐书》作“石声硁口鼎反。硁以立别”。《史记正义》:《乐记》,公孙尼子次撰。

  《南风》之诗出《尸子》及《家语》,郑氏注《乐记》云:“其辞未闻。”

  艾轩曰:“五音十二律,古也。舜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是琴之全体具五音也。琴之有少宫、少商,则不复有琴;乐之有少宫、少徵,则不复有乐,以繁脆噍杀之调,皆生于二变也。”

  三老五更,按《列子》云:“禾生子伯宿于田更商丘开之舍。”更,亦老之称也。

  《杂记》里尹主之,注:《王度记》曰:“百户为里,里一尹,其禄如庶人在官者。”《正义》:按《别录》,《王度记》似齐宣王时,淳于髠等所说也。

  孔子曰:“少连、大连善居丧。东夷之子也。”唐扶余璋之子义慈,号海东曾子;颉利之子叠罗支,其母后至,不敢尝品肉。孰谓夷无人哉?

  《祭法注》:司命主督察三命。《孝经援神契》谓:命有三科,有受命以保庆,有遭命以谪暴,有随命以督行。《孟子注》云:“命有三名,行善得善,曰受命;行善得恶,曰遭命;行恶得恶,曰随命。”孙子荆诗“三命皆有极”,皆本《援神契》。

  《祭义》曰:“术省之。”贾山《至言》:术追厥功。“术”与“述”同。

  《孔悝鼎铭》:六月丁亥,公假于大庙。注谓:以夏之孟夏,禘祭。《正义》:哀十五年冬,荆聩得国。十六年六月,卫侯饮孔悝酒而逐之。此云“六月”命之者,盖命后即逐之也。愚按《通鉴外纪目录》,是年六月丁未朔,则无“丁亥”,当阙疑。裴松之曰:“孔悝之铭,行是人非。”

  《经解》以《诗》为首;《七略》、《艺文志》、阮孝绪《七录》用《易》居前;王俭《七志》,《孝经》为初。

  《坊记》引《论语》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论语》成于夫子之门人,则《记》所谓“子云”者,非夫子之言也。

  《坊记注》引《孟子》曰:“舜年五十而不失其孺子之心。”今本云:“五十而慕。”康成注《礼》,必有所据。

  孔子曰:“国家有道,其言足以治;国家无道,其默足以容。”盖铜鍉伯华之行也。《大戴礼》、《家语》。曾子曰:“孝子之事亲也,居易以俟命,不兴险行以侥幸。”《中庸》之言本此。

  仁者人也,注:人也,读如“相人偶”之“人”,以人意相存问之言。朱文公问吕成公:“相人偶”,此句不知出于何书?疏中亦不说破。吕答未见,当考。《礼记集说》削此二句。《周礼注》,璂读如“薄借綦”之“綦”。盠,读如“旃仆”之“仆”。疏皆以为未闻。

  期之丧,达乎大夫。吕与叔之说详矣。朱文公谓:古人贵贵之义。然亦是周公制《礼》以后方如此。故《檀弓》又云:“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亲。”

  大经大本,注:大经,《春秋》也。大本,《孝经》也。盖泥于纬书“志在《春秋》,行在《孝经》”之言,其说疏矣。

  衣锦尚絅,《书大传》作“尚蘔”,注:蘔,读为“絅”,或为“絺”。

  朱文公《答项平父书》云:“子思以来,教人之法,惟以尊德性、道问学两事,为用力之要。子静所说,专是尊德性事。而某平日所论,问学上多,所以为彼学者,多持守可观,而看义理不细。而某自觉于为己为人,多不得力,今当反身用力,去短集长,庶几不堕一边”,即此书观之,文公未尝不取陆氏之所长也。《太极》之书,岂好辩哉!

  徐彦伯《枢机论》曰:“中庸镂其心,左阶铭其背。”中庸镂心,未详所出,但有服膺之语。

  《乐记》:倒载干戈,包之以虎皮,名曰“建櫜”。字或作“建皋”。服虔引以解《左传》“蒙皋比”。

  《缁衣》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周书·祭公篇》公曰:“汝无以嬖御固庄后,汝无以小谋败大作,汝无以嬖御士疾大夫、卿、士,汝无以家相乱王室而莫恤其外。”叶公,当作“祭公”,疑记《礼》者之误。

  深衣方领,朱文公谓:衣领之交,自有如矩之象。续衽钩边者,连续裳旁,无前后幅之缝。左右交钩,即为钩边,非有别布一幅裁之,如钩而缀于裳旁也。康成注:钩边,若今曲裾。文公晚岁去曲裾之制而不用。愚以《汉史》考之,朱勃之衣方领,谓之古制可也。江充之衣曲裾,谓之古制可乎?此文公所以改司马公之说。

  《大戴记·投壶篇》末云:“弓既平张,四侯且良。决拾有常,既顺乃让。乃揖乃让,乃[阝齐]其堂。乃节其行,既志乃张。射夫命射,射者之声。御车之旌,既获卒莫。”此命射之辞也。

  哀公之问,非切问也,故孔子于问舜冠则不对,于问儒服则不知。

  《儒行》言自立者二,言特立者一,言特立独行者一。人所以参天地者,其要在此。如有所立卓尔,颜子言之。立天下之正位,先立乎其大者,孟子言之。

  《大学》之“亲民”,当为“新”,犹《金縢》之“新逆”,当为“亲”也。皆传写之误。

  古之人,文以达意,非有意于传也。汤《盘铭》以《大学》传,《虞人箴》、《祈招诗》、《谗鼎铭》以《左氏》传,楚狂《沧浪之歌》以孔、孟氏之书传。

  知止而后有定,《章句》云:“志有定向。”或问云:“事事物物,皆有定理。”其说似不同,当以《章句》为正。

  子罕却玉,韩起辞环,有无穷之名;季氏之璠玙,向魋之夏璜,有无穷之恶。故曰:“惟善以为宝。”

  《乡饮酒义》立三宾以象三光,注:三光,三大辰也。天之政教,出于大辰焉。《公羊传》:大火、心。伐、参。北辰北极。为大辰。汉文帝诏:上以累三光之明。颜注:谓日、月、星。

  《春秋正义》引《辨名记》云:“倍人曰‘茂’,十人曰‘选’,倍选曰‘俊’,千人曰‘英’,倍英曰‘贤’,万人曰‘桀’,倍桀曰‘圣’。”《礼记正义》引之,以为蔡氏。《白虎通》引《礼别名记》曰:“五人曰‘茂’,十人曰‘选’,百人曰‘俊’,千人曰‘英’,倍英曰‘贤’,万人曰‘桀’,万桀曰‘圣’。”盖《礼记》逸篇也。

  《后汉》崔琦对梁冀曰:“将使玄黄改色,马鹿易形乎?”注:言马鹿而不言玄黄。按《礼器》或素或青,夏造殷因,注云:变白黑言素青者,秦二世时,赵高欲作乱,或以青为黑,黑为黄,民言从之。至今语犹存也。琦所谓“玄黄改色”,即此事也。

  《荀子》引《聘礼志》曰:“‘币厚则伤德,财侈则殄礼。’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此即《聘义》所谓“轻财重礼”也。

  《后汉·东夷传》:徐夷率九夷以伐宗周,西至河上。穆王畏其方炽,乃分东方诸侯,命徐偃王主之。《檀弓》载:徐容居之对曰:“昔我先君驹王西讨,济于河。”然则驹王即偃王欤?济河即所谓西至河上也。

  《易乾凿度》:水为信,土为知。《中庸注》:水神则信,土神则知。服氏注:《左传》土为信。朱文公谓:信犹五行之土。服说是也。

  《儒行》云:“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子路喜闻过,善人能受尽言,如讳人之面数,则面谀之人至,而曾子不当三数子夏矣。以是为刚毅,焉得刚?故程子谓游说之士,所为夸大之说。

  方悫解《王制》云:“爵欲正其名,故官必特置;禄欲省其费,故职或兼掌。”愚尝闻淳熙中,或言秦桧当国时,遴于除授,一人或兼数职,未尝废事,又可省县官用度,于是要官多不补。御史中丞蒋继周论之曰:“往者权臣用事,专进私党,广斥异己,故朝列多阙。今独何取此?朝臣俸禄有限,其省几何?而遗才乏事,上下交病,且一官治数司而收其禀,裴延龄用以欺唐德宗也。”以是观之,则兼职省费,岂王者之制乎?

  《周官》上公九命,《王制》有加则赐,不过九命。伏生《大传》谓:诸侯三年一贡士,一适谓之好德,再适谓之贤贤,三适谓之有功。有功者,天子一赐以车服弓矢,再赐以秬鬯,三赐以虎贲百人,号曰命诸侯。此言三赐而已。《汉武纪》元朔元年,有司奏议曰:“古者诸侯贡士,一适谓之好德,再适谓之贤贤,三适谓之有功,乃加九锡。”九锡始见于此。遂为篡臣窃国之资,自王莽始。《礼纬含文嘉》有九锡之说,亦起哀、平间。饰经文奸以覆邦家,汉儒之罪大矣。

  《表记》殷人先罚而后赏,汉武帝谓殷人执五刑以督奸,皆言殷政之严也。《书》曰:“代虐以宽。”《诗》曰:“敷政优优。”岂尚严哉?

  仁右道左,仁对道而言。张宣公以为言周流运用处。右为阳,而用之所行也;左为阴,而体之所存也。

  国君沐粱,大夫沐稷,士沐粱。司马公曰:“礼别嫌明微。大夫贵,近于君,故推而远之,以防僭逼之端。士贱,远于君,虽与之同物,无所嫌也。”

  善教者,使人继其志。弟子累其师,李斯、韩非之于荀卿也。弟子贤于师,卢植、郑玄之于马融也。

  《曲礼》:刑不上大夫。《家语》:冉有问刑,不上于大夫。孔子曰:“凡治君子,以礼御其心,所以属之以廉耻之节也。”其言与《贾谊书》同,而加详焉。谊盖述夫子之言也。《秋官·条狼氏》誓大夫曰:“鞭”,恐非周公之法。

  《文子》曰:“圣人不惭于影,君子慎其独也。”《刘子》曰:“独立不惭影,独寝不愧衾。”高彦先《谨独铭》曰:“其出户如见宾,其入虚如有人。其行无愧于影,其寝无愧于衾。”四句并见《刘子》。

  《大学章句》咏叹淫液,刊本误为“淫泆”。

  《月令》言“来岁”者二:季秋为来岁受朔日,秦正建亥也;季冬待来岁之宜,夏正建寅也。《月令》作于秦,虽用夏时,犹存秦制。《淮南·时则训》与《月令》同。汉太初以前,犹以十月为岁首。

  《理道要诀》云:“周人尚以手抟食,故《记》云:‘共饭不泽手。’盖弊俗渐改未尽。今夷狄及海南诸国、五岭外人,皆手抟食,岂若用匕箸乎?三代之制祭立尸,自秦则废,后魏文成时,高允献书云:‘祭尸久废,今俗父母亡,取状貌类者为尸,败化黩礼,请厘革。’又周、隋《蛮夷传》:巴、梁间为尸以祭。今郴道州人祭祀,迎同姓伴神以享,则立尸之遗法,乃本夷狄风俗,至周未改耳。以人殉葬,至周方革,犹未能绝。秦穆公魏颗之父陈乾昔。今戎狄尚有之,中华久绝矣。”

  《少仪》盩,警枕也。谓之盩者,盩然警悟也。司马文正公以圆木为警枕,少睡则枕转而觉,乃起读书。

  舜葬苍梧之野,薛氏曰:“《孟子》以为卒于鸣条。《吕氏春秋》:舜葬于纪。苍梧山,在海州界,近莒之纪城。鸣条亭,在陈留之平丘。”今考《九域志》,海州东海县,有苍梧山。

  《儒行》言儒之异十有七条,程子以为非孔子之言,胡氏谓游、夏门人所为,其文章殆与荀卿相类。

  古者,无一民不学也。二十五家为闾,闾同一巷。巷有门,门有两塾。上老坐于右塾,为右师;庶老坐于左塾,为左师。出入则里胥坐右塾,邻长坐左塾,察其长幼揖逊之序。新谷已入,余子皆入学。距冬至四十五日,始出学。所谓家有塾也。闻之先儒曰:“先王之时,其人则四民也,其居则六乡、三采、五比、四闾也,其田则一井、二牧、三屋、九夫也,其官则三吏、六联、五侯、九伯也,其教则五典、十义、六德、六行也,其学则五礼、六乐、五射、六驭、六书、九数也。少而习焉,其心安焉。正岁孟月之吉,党正社禜之会,读法饮射,无非教也。弟子之职,摄衣、沃盥、执帚、播洒、馔馈、陈膳、执烛、奉席,无非学也。汉犹有三老,掌教化,父兄之教,子弟之率,余论未泯。清议在乡党,而廉耻兴焉;经学有师法,而义理明焉。吁,古道何时而复乎!

  絜矩,学者之事也。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圣人之事也。

  孔子射于矍相之圃,吕与叔曰:“孔子温良恭让,其于乡党,似不能言,未闻拒人如是之甚,疑不出于圣人,特门人弟子逆料圣人之意而为此说。将以推尊圣人,而不知非圣人之所当言。”此言可以厉浮薄之俗,故表而出之。

  大戴礼记

  

  《大戴礼》《哀公问》、《投壶》二篇,与小戴无甚异。《礼察篇》首与《经解》同,《曾子大孝篇》与《祭义》相似,而《曾子》书十篇皆在焉。《劝学》、《礼三本》见于《荀子》。《保傅篇》,则《贾谊书》之《保傅》、《傅职》、《胎教》、《容经》四篇也,《汉书》谓之《保傅传》。

  《大戴礼》卢辩注,非郑氏。朱文公引《明堂篇》郑氏注云:“‘法龟文’,未考《北史》也。”

  《易本命篇》与《家语》同,但《家语》谓:子夏问于孔子,孔子曰:“然。吾昔闻老聃,亦如汝之言。”子夏曰:“商闻《山书》曰。”云云。大戴以“子曰”冠其首,疑此篇子夏所著,而大戴取以为《记》。

  《践阼篇》载武王十七铭,《后汉·朱穆传》注引《太公阴谋》,武王衣之铭曰:“桑蚕苦,女工难,得新捐故后必寒。”镜铭曰:“以镜自照见形容,以人自照见吉凶。”觞铭曰:“乐极则悲,沉湎致非,社稷为危。”《崔癙传》注引《太公金匮》,武王曰:“吾欲造起居之诫,随之以身。”几之书曰:“安无忘危,存无忘亡。熟惟二者,必后无凶。”杖之书曰:“辅人无苟,扶人无咎。”《太平御览》诸书引《太公阴谋》:笔之书曰:“毫毛茂茂,陷水可脱,陷文不活。”箠之书曰:“马不可极,民不可剧。马极则踬,民剧则败。”又引《金匮》,其冠铭曰:“宠以著首,将身不正,遗为德咎。”书履曰:“行必虑正,无怀侥幸。”书剑曰:“常以服兵,而行道德。行则福,废则覆。”书车曰:“自致者急,载人者缓。取欲无度,自致而反。”书镜曰:“以镜自照,则知吉凶。”门之书曰:“敬遇宾客,贵贱无二。”户之书曰:“出畏之,入惧之。”牖之书曰:“窥望审,且念所得,可思所忘。”钥之书曰:“昏谨守,深察讹。”砚之书曰:“石墨相著而黑,邪心谗言,无得汙白。”书锋曰:“忍之须臾,乃全汝躯。”书刀曰:“刀利硙硙,无为汝开。”书井曰:“原泉滑滑,连旱则绝。取事有常,赋敛有节。”蔡邕《铭论》谓:武王践阼,咨于太师。作席几、楹杖、器械之铭十有八章。参考《金匮》、《阴谋》之书,则不止于十八章矣。书于篇后,俾好古者有考。

  武王东面而立,师尚父西面道丹书之言。皇氏曰:“王在宾位,师尚父在主位,此王廷之位。若寻常师徒之教,则师东面,弟子西面,与此异。”

  山谷以太公所诵丹书及武王铭,书于坐之左右,以为息黥补劓之方。朱文公亦求程可久,写《武王践阼》一篇,以为左右观省之戒。《仪礼经传》删“且臣闻之”至“必及其世”。《大学或问》因汤盘铭及武王之铭。

  《大戴记》之《夏小正》,《管子》之《弟子职》,《孔丛子》之《小尔雅》,古书之存者,三子之力也。

  《诰志篇》孔子曰:“古之治天下者必圣人。圣人有国,则日月不食,星辰不孛。”慈湖谓:尧、舜、禹之时,历年多无日食。至太康失邦,始日食。历家谓日月薄食,可以术推者,衰世之术也,而亦不能一一皆中。一行归之君德,颇与孔子之言合。一行之术精矣,而有此论,则诚不可委之数。

  《说苑》引子思曰:“学所以益才也,砺所以致刃也。吾尝幽处而深思,不若学之速;吾尝跂而望,不若登高之博见。故顺风而呼,声不加疾,而闻者众;登丘而招,臂不加长,而见者远。故鱼乘于水,鸟乘于风,草木乘于时。”与《大戴礼》、《荀子·劝学篇》略同。隋、唐《志》又有蔡邕《劝学篇》一卷,《易正义》引之云:“鼫鼠五能,不成一伎术。”晋蔡谟读《尔雅》不熟,几为《劝学》死。谓《劝学篇》也。《荀子》梧鼠,大戴云“鼫鼠”。蟹六跪二螯,大戴云“二螯八足”。

  《曾子》曰:“与君子游,如长日加益而不自知也。”董仲舒之言本于此。“行其所闻,则广大矣。”仲舒云:“行其所知,则光大矣。”

  《曾子制言》曰:“良贾深藏如虚,君子有盛教如无。”与《史记》、《老子》之言略同。

  《公符篇》载孝昭冠辞,其后氏曲台所记欤?《后汉·礼仪志》注引《博物记》云。迎日辞,亦见《尚书大传》。三句与《洛诰》同。

  《哀公问五义》云:“穆穆纯纯,其莫之能循。”《荀子》云:“缪缪肫肫,其事不可循。”盖古字通用。杨倞注:缪,当为“胶”。“肫”与“訰”同。非也。

  贾谊“审取舍”之言,见《礼察篇》。

  《四代篇》引《诗》云:“‘东有开明’,避景帝讳也。于时鸡三号,以兴庶虞,庶虞动,蜚征作。啬民执功,百草咸淳。”庶虞,盖山虞、泽虞之属。马融《广成颂》用“飞征”。

  《虞戴德篇》:昔商老彭及仲隗,政之教大夫,官之教士,技之教庶人。仲隗当考。

  《小辨篇》子曰:“缀学之徒,安知忠信?”刘歆书“缀学之士”,本此。

  传言以象,反舌皆至。象者,象胥,舌人之官也。

  《尔雅》以观于古,足以辨言矣。注谓:依于《雅》、《颂》。张揖云:即《尔雅》也。《尔雅》之名,始见于此。

  《保傅篇》:灵公杀洩冶,而邓元去陈以族从。邓元事唯见于此,当考。

  《文王官人篇》:其少不讽诵,其壮不论议,其老不教诲,亦可谓无业之人矣。此言可以儆学者。

  傅氏《夏小正序》:郑注《月令》引《小正》者八。今按《月令》孟冬讲武,注引《夏小正》十一月王狩,凡引《小正》者九。《诗·七月》笺引《小正》者一。朱子发曰:“《夏小正》具十二月而无中气,有候应而无日数。至《时训》乃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十日为节。岂《时训》因《小正》而加详欤?”

  孔子《三朝》七篇,《艺文志注》:孔子对鲁哀公语也。三朝见公,故曰三朝。《大戴礼记》《千乘》、《四代》、《虞戴德》、《诰志》、《小辨》、《用兵》、《少间》,凡七篇。

  乐

  《乐纬动声仪》颛顼之乐曰《五茎》,帝喾之乐曰《六英》,《汉志》、《白虎通》云:“《六茎》、《五英》。”《帝王世纪》:高阳作《五英》、高辛作《六茎》。《列子注》以《六莹》为帝喾乐,《淮南子注》以《六莹》为颛顼乐。《通鉴外纪》云:“《汉志》、《世纪》仿六乐撰其名,故多异。”

  徐景安《乐章文谱》曰:“五音合数,而乐未成文。案旋宫以明均律,迭生二变,方协七音。乃以变徵之声,循环正徵;复以变宫之律,回演清宫。其变徵以变字为文,其变宫以均字为谱。唯清之一字,生自正宫,倍应声同,终归一律。”陈晋之《乐书》谓:二变四清,乐之蠹也。四清之名,起于钟磬二八之文;二变之名,起于六十律旋宫之言,非古制也。朱文公曰:“半律,《通典》谓之子声,此是古法。但后人失之,而唯存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四律,有四清声,即半声是也。变宫、变徵,始见于《国语注》。《后汉志》乃十二律之本声,自宫而下,六变七变而得之者,非清声也。凡十二律皆有二变,一律之内通五声,合为七均。祖孝孙、王朴之乐皆同。所以有八十四调者,每律各添二声而得之也。”正声是全律之声,如黄钟九寸是也。子声是半律之声,如黄钟四寸半是也。宫与羽,角与徵,相去独远,故于其间制变宫、变徵二声。《仁宗实录·叙皇祐新乐》云:“古者黄钟为万事根本,故尺量权衡,皆起于黄钟。至晋、隋间,累黍为尺而以制律,容受卒不能合。及平陈得古乐,遂用之。唐兴,因其声以制乐,其器虽无法,而其声犹不失于古。王朴始用尺定律,而声与器皆失之。太祖患其声高,特减一律,至是又减半律。然太常乐比唐之声犹高五律,比今燕乐高三律,失之于以尺而生律也。”其言皆见于范蜀公《乐书实录》,盖蜀公之笔也。房庶言以律生尺,蜀公谓黄帝之法也。司马公谓:胡、李之律生于尺,房庶之律生于量,皆难以定是非。蔡季通谓:律度量衡言盖有叙,若以尺寸求之,是律生于度;若以累黍为之,是律生于量,皆非也。故自为律吹之而得其声。蜀公父名度,故以度量为尺量。然《实录》不宜避私讳。

  《淮南子·天文训》云:“律以当辰,音以当日。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而为六十音。因而六之,故三百六十音,以当一岁之日。”京房六十律,钱乐之三百六十律,本于此。

  《考工记·磬氏》疏:案《乐》云:“磬前长三律二尺七寸,后长二律尺八寸。”朱文公问蔡季通,不知所谓“乐”云者是何书?今考《三礼图》,以为《乐经》。《书大传》亦引《乐》曰:“舟张辟雍,鸧鸧相从。”汉元始四年,立《乐经》。《续汉志》鲍邺引《乐经》。今其书无传。

  晋戴邈上表曰:“上之所好,下必有过之者焉。是故双剑之节崇,而飞白之俗成;挟琴之容饰,而赴曲之和作。”盖用阮籍《乐论》之语。《乐论》云:“吴有双剑之节,赵有挟琴之容。”

  乐名,周以“夏”,宋以“永”,梁以“雅”,周、隋以“夏”,唐以“和”,本朝以“安”。

  傅玄《琴赋》:齐桓曰“号钟”,楚庄曰“绕梁”,相如曰“燋尾”,伯喈曰“绿绮”。《宋书·乐志》曰:“世云燋尾,伯喈琴。以傅氏言之,非伯喈也。”今按《蔡邕传》注引《琴赋序》:相如“绿绮”,蔡邕“焦尾”。《宋志》恐误。

  嵇叔夜《琴赋》:曲引所宜,则《广陵》、《止息》。李善注:应璩《与刘孔才书》曰:“听《广陵》之清散。”傅玄《琴赋》曰:“马融谭思于《止息》。”明古有此曲。韩皋谓:嵇康为是曲,当晋、魏之际,以魏文武大臣败散于广陵始;晋虽暴兴,终止息于此。今以《选》注考之,《广陵散》、《止息》,皆古曲,非叔夜始撰也。魏扬州刺史治寿春,亦非广陵。顾况《广陵散记》云:“曲有《日宫散》、《月宫散》、《归云引》、《华岳引》,然则‘散’犹‘引’也,败散之说非矣。”

  铜山西崩,灵钟东应,《世说注》引东方朔樊英事。《乐纂》又谓:晋人有铜澡盘自鸣,张茂先曰:“此器与洛阳钟声谐,宫中撞钟,故鸣。”

  《朱子语录》云:“《汉·礼乐志》刘歆说乐处亦好。”《汉志》无刘歆说乐,此记录之误。《近思续录》亦误取之。隋牛弘引刘歆《钟律书》,出《风俗通》。

  周无射之钟,至隋乃毁。唐显庆之辂,至本朝犹存。物之寿亦有数邪!

  徐氏之礼,善盘辟之容,而不能明其本;制氏之乐,纪铿枪之声,而不能言其义。汉世所谓礼乐者,叔孙通之仪,李延年之律尔。礼缺而乐遂亡,徐氏之容,制氏之声,亦不复传矣。

  夏侯太初《辩乐论》:伏羲有《网罟》之歌,神农有《丰年》之咏,黄帝有《龙衮》之颂。元次山《补乐歌》有《网罟》、《丰年》二篇。《文心雕龙》云:“二言肇于黄世,《竹弹》之谣是也。”《竹弹歌》见《吴越春秋》。

  韩文公《琴操》十首,琴有十二操,不取《水仙》、《坏陵》二操。

  范蜀公《议乐》曰:“秬一稃二米,今秬黍皆一米。”杨次公非之曰:“《尔雅》秬,黑黍。秠,一稃二米。其种异。以为必得秠然后制律,未之前闻也。”晁子止曰:“纵黍为之则尺长,律管容黍为有余,王朴是也。横黍为之则尺短,律管容黍为不足,胡瑗是也。”

  《新唐书·乐志》多取刘贶《太乐令壁记》。

  《吕才传》云:“制尺八,凡十二枚,长短不同,与律谐契。”尺八,乐器之名见《摭言》、《逸史》。《仙隐传》:房介然善吹竹笛,名曰“尺八”。

  《文子》曰:“听其音则知其风,观其乐即知其俗,见其俗即知其化。”与《乐记》意同⑥。

  《吕氏春秋》“齐之衰也,作为大吕。”即《乐毅书》所云“大吕陈于元英”者。

  孔子鼓瑟,有鼠出游,狸微行造焉,获而不得,而曾子以为有贪狼之志。客有弹琴,见螳螂方向鸣蝉,惟恐螳螂之失也,而蔡邕以为有杀心。二事相类。

  《琴操》曰:“聂政父为韩王治剑不成,王杀之。时,政未生。及长,入太山,遇仙人,学鼓琴。七年,琴成入韩。”岂韩有两聂政与?

  范蜀公曰:“清声不见于经,唯《小胥注》云:‘钟磬者编次之二八十六枚,而在一虡,谓之堵。’至唐又有十二清声,其声愈高。国朝旧有四清声,置而弗用。至刘几用之,与郑、卫无异。”今考皇祐二年,王尧臣等言:准正声之半,以为十二子声之钟,故有正声、子声各十二。子声即清声也。唐制以十六为小架,二十四为大架,今太常钟垂十六。旧传正声之外,有黄钟至夹钟四清声。又乐工所陈,自磬、箫、琴、龠、巢笙五器,本有清声。埙、篪、竽、筑、瑟五器,本无清声。刘几用四清声,未可以为非。

  西山先生曰:“礼中有乐,乐中有礼。朱文公谓:严而泰,和而节。礼胜则离,以其太严,须用有乐。乐胜则流,以其太和,须用有礼。”

  致堂胡氏曰:“礼、乐之书,其不知者,指《周官》、《戴记》为《礼经》,指《乐记》为《乐经》。其知者曰:‘礼、乐无全书。’此考之未深者。孔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是《诗》与《乐》相须,不可谓乐无书。《乐记》则子夏所述也。至于礼,夫子欲为一书而不果成,夏杞、殷宋之叹是也。”

  鲁虽赐以天子之礼乐,其实与天子固有隆杀也。乐有夷蛮而无戎狄也;门有雉、库而无皋、应也。尊用四代之尊,而爵无虞氏之爵也;俎用四代之俎,而豆无虞氏之豆也。其后鲁公僭天子之制,三家僭鲁公之制,陪臣僭三家之制。然鲁有郊庙之礼,始于惠公之请,在平王东迁之后。说见前。

  乡饮酒,升歌三终,《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笙入三终,《南陔》、《白华》、《华黍》。间歌三终,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合乐三终。《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蘩》、《采蘋》。《周南》、《召南》,《燕礼》谓之乡乐,亦曰“房中之乐”。大射,歌《鹿鸣》三终,《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管《新宫》三终。其篇亡。笙诗无辞,则管诗亦无辞。《左传》:宋公享昭子,赋《新宫》。则《新宫》有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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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春秋》

荀子 〔先秦〕

  《春秋》之法,韩文公“谨严”二字尽之。学《春秋》之法,吕成公“切近”二字尽之。

  《诗》亡然后《春秋》作。《诗》、《春秋》相表里,《诗》之所刺,《春秋》之所贬也。《小雅》尽废,有宣王焉,《春秋》可以无作也。《王风》不复《雅》,君子绝望于平王矣。然《雅》亡而《风》未亡,清议盖凛凛焉。《击鼓》之诗,以从孙子仲为怨,则乱贼之党犹未盛也。《无衣》之诗,待天子之命然后安,则篡夺之恶犹有惧也。更齐、宋、晋、秦之伯,未尝无《诗》,礼义之维持人心如此。鲁有《颂》而周益衰,变风终于陈灵而《诗》遂亡。夏南之乱,诸侯不讨而楚讨之,中国为无人矣。《春秋》所为作与。

  春王正月,程氏《传》曰:“周正月,非春也,假天时以立义耳。”胡氏《传》曰:“以夏时冠月,垂法后世。以周正纪事,示无其位,不敢自专。”朱文公谓:以《书》考之,凡书月皆不著时,疑古史记事例如此。至孔子作《春秋》,然后以天时加王月,以明上奉天时,下正王朔之义。而加春于建子之月,则行夏时之意亦在其中。以程子“假天时以立义”考之,则是夫子作《春秋》时,特加此四字以系年,见行夏时之意。如胡氏之说,则周亦未尝改月,而夫子特以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月下所书之事,是周正建子月事。自是之后,月与事常差两月,恐圣人制作,不如是错乱无章也。刘质夫说,似亦以“春”字为夫子所加,但《鲁史》谓之《春秋》,似元有此字。石林叶氏考《左传》“祭足取麦,谷邓来朝”,以为《经》、《传》所记,有例差两月者,是《经》用周正,而《传》取国史。有自用夏正者,失于更改也。陈氏《后传》曰:“以夏时冠周月,则《鲁史》也。夫子修《春秋》,每孟月书时,以见《鲁史》每正月书王以存周正,盖尊周而罪鲁也。”张氏《集传》曰:“周官布治,言正月之吉,此周正也,而以夏正为正岁。《诗·七月》言月,皆夏时,而以周正为一之日。可见兼存之法。”沙随程氏曰:“周正之春,包子、丑、寅月。吕成公《讲义》,于春字略焉,盖阙疑之意。”

  胡文定《春秋传》曰:“元,即仁也。仁,人心也。”龟山谓:其说似太支离,恐改元初无此意。东莱《集解》亦不取。

  隐元年有正月,后十年皆无正月。陆淳曰:“元年有正,言隐当立而不行即位之礼。十年无正,讥隐合居其位而不正以贻祸。”

  《春秋》书“侵”者才五十八,而书“伐”者至于二百一十三。苏氏谓:三《传》侵伐之例,非正也。有隙曰“侵”,有辞曰“伐”。愚谓:《孟子》曰:“春秋无义战。”非皆有辞而伐也。

  《金石录》:《鼎铭》有云:“王格大室即立。”按:古器物铭,凡言“即立”,或言“立中庭”,皆当读为“位”,盖古字假借。其说见郑氏注《仪礼》。秦泰山刻石犹如此。愚按:《周礼·小宗伯》“掌建国之神位”,故书“位”作“立”,郑司农云:“立读为位。古者立、位同字。古文《春秋经》‘公即位’为‘公即立’。”盖古字通用。《诅楚文》“变输盟刺”,即“渝”字,朱文公引以证《公》、《谷》“郑人来输平”即《左氏》“渝平”也。胡文定谓以物求平,恐不然。

  《史记·孔子世家》:文辞有可与人共者,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曹子建《与杨德祖书》:昔尼父之文辞,与人通流。至于制《春秋》,游、夏之徒乃不能措一辞。李善注引《史记》曰:“子游、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今本无“子游”二字。

  《公羊疏》:案闵因叙云:“昔孔子制《春秋》之义,使子夏等十四人,求《周史记》,得百二十国宝书。”今《经》止有五十余国。通戎夷宿潞之属,仅有六十。庄七年《传》云:“不修《春秋》,曰‘雨星不及地尺而复’;君子修之,曰‘星霣如雨’。”何氏曰:“不修《春秋》,谓‘史记’也。古者谓‘史记’为‘春秋’。”刘原父谓:何休以不修“春秋百二十国宝书”、“三礼春秋”。朱文公谓:二书不传,不得深探圣人笔削之意。

  王介甫《答韩求仁问春秋》曰:“此《经》比他《经》尤难,盖三《传》不足信也。”尹和静云:“介甫不解《春秋》,以其难之也。废《春秋》,非其意。”朱文公亦曰:“《春秋》义例,时亦窥其一二大者,而终不能自信于心,故未尝敢措一辞。”

  鹤山曰:“《春秋》由惧而作,书成而乱贼惧。乱贼盖陷溺之深者,而犹惧焉,则人性固不相远也。”其说本于吕成公《讲义》。

  书尹氏卒,此尹氏立王子朝之始也。书齐崔氏出奔卫,此崔杼弑其君之始也。比事观之,履霜坚冰之戒明矣。圣人绝恶于未萌,必谨其微。

  薛士龙《春秋旨要序》谓:先王之制,诸侯无史,天子有外史,掌四方之志,而职于周之太史。隐之时,始更《鲁历》而为《鲁史》。诸侯之有史,其周之衰乎!《费誓》、《秦誓》列于《周书》,《甘棠》、《韩奕》编之《南》、《雅》,乌在诸侯之有史也。晋乘始于殇叔,秦史作于文公。王室之微,诸侯之力政焉尔。止斋《后传》因之。朱文公以为:诸侯若无史,外史何所稽考而为史?古人生子,则闾史书之。闾尚有史,况一国乎!愚谓:《酒诰》曰“矧太史友、内史友”,则诸侯有史矣。

  《春秋》日食三十六,有甲乙者三十四,历家推验精者,不过二十六,有日朔者二十六,以《周历》考之,朔日失二十五,《鲁历》校之,又失十三。唐一行得二十七。朔差者半。本朝卫朴得三十五,独庄十八年三月,古今算不入食法。

  汉日食五十三,后汉七十二,唐九十三。《历法》:一百七十三日有余一交会。然《春秋》隐元年至哀二十七年,凡三千一百五十四月,唯三十七食,是虽交而不食也。襄二十一年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七月、八月,频食,是频交而食也。汉高帝三年十月、十一月亦频食。

  西畴崔氏曰:“《春秋》桓四年、七年无秋冬,定十四年无冬,桓十七年书夏五而阙其月,庄二十二年书夏五月而阙其事,僖二十八年书壬申而不系之月,桓十年书五月而不系之夏,昭十二年书十二月而不系之冬。郭公、仲孙忌与凡日食而不系朔与日者,皆阙也。

  《孟子题辞》仲尼有云:“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载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太史公自序》闻之董生曰:“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正义》云:“此《春秋纬》文。”愚谓:纬书起哀、平间,董生时未有之,盖为纬书者述此语耳。

  公矢鱼于棠,朱文公曰:“据《传》曰‘则君不射’,是以弓矢射之,如汉武亲射蛟江中之类。按《淮南·时则训》‘季冬,命渔师始渔,天子亲往射鱼’,则《左氏》陈鱼之说非矣。”

  《春秋》,正月书王者九十二,二月书王者二十有三,三月书王者一十九。元年,不以有事无事,皆书王。何休谓:二月、三月,皆有王者,以存二王之后。二月,殷之正月。三月,夏之正月。先儒以为妄。

  纪侯大去其国,陈齐之谓:圣人盖生名之。大,名也。若汉栾大是也。愚按:以“大”为纪侯之名,本刘质夫说。

  鲁哀公问仲尼曰:“《春秋》之记曰:‘冬十二月,霣霜不杀菽。’何为记此?”仲尼对曰:“此言可以杀而不杀也。夫宜杀而不杀,桃李冬实。天失道,草木犹犯干之,而况于人君乎!”此《韩非》书所载也。以《鲁论》“焉用杀”之言观之,恐非夫子之言也。法家者流,托圣言以文其峭刻耳。胡文定公《春秋传》取之,未详其意。

  沙随《春秋例目》云:“有蜮,或考隶古《春秋》作有蟘。《尔雅》:食叶蟘,音特。”《尔雅》:蜚,蠦蜰。郭璞注:蜰,即负盘臭虫。刘歆曰“负蠜”,误矣。江休复《杂志》:唐彦猷有旧本《山海经》,说“蜚处渊则涸,行木则枯”,疑《春秋》所书即此物。若是“负蠜”,不当云有,谓之多可也。

  郎顗谓:鲁僖遭旱,修政自敕,时雨自降。然《春秋》于僖公初书雨,已而书雩,已而书大旱,公之德衰矣。

  名不可不谨也。《春秋》或名以劝善,或名以惩恶,衮钺一时,薰莸千载。东汉豪杰耻不得豫党锢,慕其流芳也。我朝镌工之微,不肯附名党碑,惧其播恶也。名教立而荣辱公,其转移风俗之机乎!

  公如京师,非礼也。晋、楚可以言如,京师不可以言如,于是朝觐之礼废矣。

  仲子之赗,宰书其名;成风之赗,王不书天。正三纲也。《公羊氏》乃有“母以子贵”之说,谓之知《春秋》之义可乎?汉章帝不以尊号加于贾贵人,晋明帝不以尊号加于荀豫章君,犹近古也。

  齐侯、卫侯胥命于蒲,《荀子》曰:“《春秋》善胥命。”程子、胡文定皆善之。刘原父以为自相命,非正也。止斋亦以为相推长也。于是齐僖称小伯,黎之臣子亦以方伯责卫宣。愚谓:齐、卫胥命,此霸者之始。其末也,齐、魏会于徐州以相王。霜凝冰坚,其来渐矣。

  书郊九,皆卜不吉。失时、牛灾,则书之。书大雩二十一,皆在午、未、申之月。建巳之雩,常事不书。

  三书蒐于昭公之时,兵权在大夫。再书蒐于定公之时,兵权在陪臣。

  定公六月即位,而于春夏书元年。《正义》谓:汉、魏以来,虽于秋冬改元,史于春夏即以元年冠之,因于古也。《通鉴》汉建安二十五年之初,汉尚未亡,即以为魏黄初元年,朱文公谓:夺汉太速,与魏太遽,非《春秋》存陈之意。

  《春秋》三书“孛”,而昭十七年:有星孛于大辰,申须曰:“彗,所以除旧布新也。”《史记·天官书》刘更生封事云:“《春秋》彗星三见。”则彗、孛一也。《晏子春秋》:齐景公睹彗星,使伯常骞禳之。晏子曰:“孛又将出,彗星之出,庸何惧乎?”则孛之为变,甚于彗矣。齐有彗星,见于《传》而《经》不书。

  星孛东方,在于越入吴之后;彗见西方,在卫鞅入秦之前。天之示人著矣。

  齐桓之将兴也,恒星不见,星陨如雨;晋文之将兴也,沙鹿崩。自是诸侯无王矣。晋三大夫之命为侯也,九鼎震。自是大夫无君矣。人事之感,天地为之变动,故董子曰:“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晋自武、献以来,以诈力强其国,故《传》曰:“晋人虎狼也。”“晋人无信。”“晋所以霸,师武臣力也。”《春秋》书“晋人纳捷菑于邾,弗克纳。”“晋士瞃帅师侵齐,至榖,闻齐侯卒乃还。”此《孟子》所谓彼善于此者,君子与之,义理之在人心,不可泯也。《剥》之上九,一阳尚存。《春秋》之作,见人心之犹可正也。

  列国之变,极于吴、越。通吴以疲楚者,晋也。通越以挠吴者,楚也。《春秋》于是终焉。唐以南诏攻吐蕃,而唐之亡以南诏。本朝以女真灭契丹,而中原之亡以女真。女真之将亡也,吾国又不监宣和,而用夹攻之策。不知《春秋》之义也。

  邢有狄难,已迁于夷仪,三国之师城邢。俾反其国都,故列三国称师,以著其功。淮夷病杞,方伯不能斥逐蛮夷,使杞人安其都邑,乃城缘陵使迁,故书诸侯而不列序。狄入卫,逾年,齐侯方城楚丘以处文公,故但书城楚丘而不著其城之者。书愈略者,功愈降也。沙随程氏云。

  齐桓之霸,自盟于幽,至会于淮,凡十有二会,而孔子称九合诸侯。刘氏《意林》曰:“始于幽,终于淮,合者九。”崔氏曰:“道其不以兵车而已。庄十六年,九国盟于幽。二十七年,五国又盟于幽。僖元年,六国会于柽。二年,四国盟于贯。五年,八国会王世子于首止。七年,五国盟于宁母。八年,王人与七国会于洮。九年,宰周公与七国会于葵丘。十三年,七国会于咸。凡九合诸侯也。牡丘之盟,阳榖之会,淮之会,盖有兵车矣。”胡氏《通旨》曰:“桓公霸四十二年,会盟凡二十有一,独称九合,举衣裳之会尔。”《谷梁传》衣裳之会十有一,《论语疏》谓:不取北杏及阳榖为九。《史记》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其说不同。朱文公谓:九,《春秋传》作“纠”,展喜犒师之词云尔。李氏韶《世纪》云:“桓公会不迩三川,盟不加王人;文公会畿内,盟子虎矣。桓公宁不得郑,不纳子华,惧其奖臣抑君;文公则为元咺执卫侯矣。此夫子所以有正谲之辨。”

  《春秋繁露》曰:“《春秋》甚幽而明,无传而著。”又曰:“《易》无达吉,《诗》无达诂,《春秋》无达例。”陆农师称之。又曰:“不由其道而胜,不如由其道而败。”攻媿谓:真得夫子心法。

  董仲舒《春秋决狱》,其书今不传,《太平御览》载二事。其一引《春秋》许止进药,其一引夫人归于齐。《通典》载一事,引《春秋》之义,父为子隐。应劭谓:仲舒作《春秋决狱》二百三十二事,《隋、唐志》:十卷。今仅见三事而已。御史中丞众议薛况之罪,孔季彦断梁人之狱,皆以《春秋》合于《经》谊。终军之诘徐偃,则论正而心刻矣。吕步舒使治淮南狱,穷验其事,盖仲舒弟子不知其师书者也。公孙弘以《春秋》之义绳臣下,张汤请博士弟子治《尚书》、《春秋》,补廷尉史。是以《春秋》为司空城旦书也。胡文定公曰:“《春秋》立法谨严,而宅心忠恕。”斯言足以正汉儒之失。《盐铁论》文学曰:“吕步舒弄口而见戮。”

  刘原父深于《春秋》,然议郭后祔庙,引《春秋》“禘于太庙,用致夫人”,致者不宜致也,且古者不二嫡,当许其号而不许其礼。张洞非之曰:“按《左氏》,哀姜之恶,所不忍道,而二《传》有非嫡之辞。敞议非是。”然则稽经议礼,难矣哉!

  桓以许田赂郑,宣以济西田赂齐,身为不义而以赂免。取宋郜鼎,纳莒仆宝玉,人欲横流,天理灭矣。末流之敝,货范鞅而昭公不入矣。窃宝弓而盗臣肆行矣。受女乐而孔子遂去矣。三叛人以邑来,知利而不知义矣。《孟子》是以有“不夺不餍”之戒。

  公如京师者一,朝王所者二,卿大夫如京师者五,其简如是,而朝聘于大国,史不绝书。尊卑之分不明,强弱之力是视。记《礼》者以鲁为有道之国,道焉在哉?

  卫人立晋,不称公子者,宣公淫乱,此狄入卫之兆也。居中国,去人伦,变华而狄,以灭其国。东徙渡河,终不复还旧封。《诗》以《鹑之奔奔》在《定之方中》之前,其戒深矣。故于晋始立名之。

  书狄入卫,书楚子入陈,不忍诸夏见灭于夷狄,故称“入”焉。书吴入郢,楚昭出奔,犹有君也;申包胥求救,犹有臣也,故不言楚。书于越入吴,国无人焉,如升虚邑,故言吴。

  礼乐自天子出,而献六羽焉;非天子不制度,而税亩焉,故皆书曰“初”。《史记·表》于秦书“初立西畤”、“初租禾”、“初为赋”,取法乎《春秋》。

  陈同甫《春秋属辞》:公会戎于潜,公及戎盟于唐,曰:“圣人不与戎狄共中国,故中国不与戎狄共礼文。”齐侯使其弟年来聘,郑伯使其弟语来盟,曰:“诸侯以国事为家事,圣人以国事为王事。”郑世子忽复归于郑,许叔入于许,曰:“不能大复国于诸侯,则力不足以君国;不能公复国于诸侯,则义不足以有国。”公如齐纳币,大夫宗妇觌用币,曰:“父子之大义,不以夫妇而遂废;夫妇之常礼,不以强弱而有加。”郑伯逃归不盟,郑伯乞盟,曰:“去就不裁于大义,则举动无异于匹夫。”宋公会于盂,战于泓,曰:“与夷狄共中国者,必不能与夷狄争中国。”盟于翟泉,晋人、秦人围郑,曰:“锐于合诸侯者,必有时而惰;工于假大义者,必有时而拙。”狄围卫,卫迁于帝丘;卫人侵狄,卫人及狄盟,曰:“避夷狄之兵,以见小国之无策;要夷狄之好,以见中国之无霸。”遂城虎牢,戍郑虎牢,曰:“公其险于天下,所以大霸者制敌之策;归其险于一国,所以成霸者服叛之功。”城杞,城成周,曰:“大夫之于诸侯不自嫌,则列国之于王室何以辨?”其发明《经》旨,简而当。

  《晋语》司马侯曰:“羊舌肸习于《春秋》。”《楚语》申叔时曰:“教之《春秋》。”皆在孔子前,所谓《乘》、《梼杌》也。鲁之《春秋》,韩起所见,《公羊传》所云:“不修《春秋》也。”

  康节邵子学于李挺之,先视以陆淳《春秋》,欲以表仪《五经》。既可语《五经》大旨,则授《易》终焉。此学自《春秋》而始也。横渠张子谓:非理明义精,殆未可学。朱子谓:《春秋》乃学者最后事。此学至《春秋》而终也。

  孙明复《春秋总论》曰:“《周礼》九命作伯,得专征诸侯。孟子所谓五霸者伯也。”李泰伯常语司马公《迂书》,皆用此说。《通鉴》谓王霸无异道,先儒非之。愚按:五伯,见《左传》成二年,杜氏注云:“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韦、周伯齐桓、晋文。”以霸为伯可也,而非孟子则过矣。邵子于五霸,取秦穆、晋文、齐桓、楚庄。

  锡桓公命,葬成风,王不书天。桓四年、七年,去秋冬二时,此天法也。不书即位,名天子之宰,贬诸侯,讨大夫,此王法也。孟子谓天子之事,邵子谓尽性之书,胡文定谓传心之要典也。

  明天理,正人伦,莫深切于《春秋》。三忠臣书及,而为义者劝焉;三叛人书名,而不义者惧焉。书克段、许止而孝悌行矣,书仲子、成风而纲常立矣,书郜鼎、卫宝而义利辨矣,书遇于清、会于稷而乱贼之党沮矣。

  宣之于仲遂,定之于意如,以私劳忘大谊,不若叔孙昭子远矣。晋文公以定襄王而请隧,王弗许曰:“班先王之大物,以赏私德。”又曰:“余敢以私劳变前之大章?”真文忠《文章正宗》以此篇为首,其有感于宝庆之臣乎?懔懔焉《春秋》之法也。

  “晋阳以叛”书,圣笔严矣,《公羊氏》乃谓逐君侧之恶,《谷梁》亦云:“以地正国。”汉之乱贼,晋之强臣,唐之悍将,假此名以称乱,甚于《诗》、《礼》发冢者也。

  平王之迁,戎为之也;襄王之出,狄为之也。《春秋》之笔,戎为先,狄次之。其末也,淮夷列诸侯之会,天下之变极矣。

  《春秋》以道名分,其特书皆三纲之大者:曰成宋乱,以宋督弗讨,而货赂是取也;曰宋灾故,以蔡般弗讨,而细故是恤也;曰用致夫人,以嫡妾无辨,而宗庙之礼乱也;曰大夫盟,以君弱臣强,而福威之柄移也。吁,其严乎!

  沈既济书中宗曰:“帝在房陵。”孙之翰、范淳夫用其例,《春秋》“公在乾侯”之比也。沙随程氏谓:三子不以敬王之例书居,而引诸侯之在他国者,其考《春秋》而未熟者欤。朱文公诗,以为范太史受说伊川,然既济之议,乃其始也。

  大雩,大阅,大蒐,肆大眚,凡以“大”言者,天子之礼也。书鲁之僭,《月令》曰:“大雩帝。”天子雩上帝,诸侯雩山川。《经》书“大雩”二十有一,非礼也。贾逵云:“言大,别山川之雩。”诸侯雩上帝,于是季氏旅泰山矣。

  湨梁之盟,大夫无君;申之会,诸侯皆狄。春秋之大变也。有鸡泽之盟,而后有湨梁之盟;有宋之盟,而后有申之会。君臣、夷夏之分,谨其微而已。

  诸侯之主盟,自齐桓始也。北杏、鄄之会,鲁不至,及幽之盟而始会焉,则鲁不亟于从霸也。夷狄之主盟,自楚灵始也。申之会,鲁不至,及薳启强之召,而后如楚焉,则鲁不亟于从狄也。故曰:“鲁一变,至于道。”

  幽王之尹氏,不能世吉甫之贤,而秉国不平,西周所以夷于列国也。景王之尹氏,又世太师之恶,而私立子朝,东周所以降于战国也。

  鲁,秉礼之国也,大夫不止僭诸侯而旅泰山,以《雍》彻僭天子矣。陪臣不止僭大夫而窃宝弓,祀先公,僭诸侯矣。

  左氏传

  三《传》皆有得于《经》而有失焉。《左氏》善于《礼》,《公羊》善于谶,《谷梁》善于《经》,郑康成之言也。《左氏》艳而富,其失也巫;《谷梁》清而婉,其失也短;《公羊》辩而裁,其失也俗,范武子之言也。《左氏》之义有三长,二《传》之义有五短,刘知几之言也。《左氏》拘于赴告,《公羊》牵于谶纬,《谷梁》窘于日月,刘原父之言也。《左氏》失之浅,《公羊》失之险,《谷梁》失之迂,崔伯直之言也。《左氏》之失专而纵,《公羊》之失杂而拘,《谷梁》不纵不拘而失之随,晁以道之言也。事莫备于《左氏》,例莫明于《公羊》,义莫精于《谷梁》;或失之诬,或失之乱,或失之凿,胡文定之言也。《左氏》传事不传义,是以详于史而事未必实;《公羊》、《谷梁》传义不传事,是以详于《经》而义未必当,叶少蕴之言也。《左氏》史学,事详而理差;《公》、《谷》经学,理精而事误,朱文公之言也。学者取其长,舍其短,庶乎得圣人之心矣!啖赵以后,凭私臆决,甚而阁束三《传》,是犹入室而不由户也。

  吕成公谓:《左氏》有三病:周、郑交质,不明君臣之义,一也;以人事傅会灾祥,二也;记管、晏之事则善,说圣人之事则陋,三也。王介甫疑《左氏》为六国时人者十一事。介甫《左氏解》一卷。其序谓:为《春秋》学余二十年。《馆阁书目》以为依托。

  汉武帝好《公羊》,宣帝善《谷梁》,皆立学官。《左氏》尝立而复废。贾逵以为明刘氏之为尧后,始得立。不以学之是非,而以时之好恶,末哉!汉儒之言《经》也。

  “八世之后,莫之与京”,其田氏篡齐之后之言乎?“公侯子孙,必复其始”,其三卿分晋之后之言乎?“其处者为刘氏”,其汉儒欲立《左氏》者所附益乎?皆非《左氏》之旧也。新都之篡,以沙麓崩为祥;释氏之炽,以恒星不见为证。盖有作俑者矣。

  《正义》云:“和帝元兴十一年,郑兴父子奏上《左氏》,始得立学,遂行于世。至章帝时,贾逵上《春秋大义》四十条。”愚尝考和帝元兴止一年,安得有十一年?一误也。郑兴子众终于章帝建初八年,不及和帝时,二误也。章帝之子为和帝,先后失序,三误也。《释文序录》亦云“元兴十一年”,皆非也。

  “优而柔之,使自求之”,《大戴礼》孔子之言也。东方曼倩、杜元凯皆用之。

  老泉《谥论》云:“妇人有谥,自周景王穆后始。”愚按:鲁惠公声子,已有谥,在春秋之初。

  众仲对羽数,服、杜之说不同。服虔云:“天子八八,至士二八。”则每佾八人。杜预云:“天子六十四人,至士四人。”则人数如其佾数。宋太常傅隆以杜注为非,谓:八音克谐,然后成乐,故必以八人为列。降杀以两,减其二列尔。预以为一列又减二人,至士止余四人,岂复成乐?刘原父谓:士无舞,特牲、少牢皆士礼,无用乐舞之仪。

  石碏曰:“陈桓公方有宠于王。”《公羊传》公子翬曰:“吾为子口隐矣。”《荀子》周公曰:“成王之为叔父。”《穆天子传》亦云:“穆满。”皆生而称谥,纪事之失也。

  富辰言:周公封建亲戚,凡二十六国。成鱄言:武王兄弟之国十有五人,姬姓之国四十人。《史记》云:“文、武、成、康所封数百,而同姓五十五。”与此同。《荀子》谓:周公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汉表》谓:周封国八百,同姓五十有余。后汉章和元年诏,谓:周之爵封千有八百,姬姓居半。当以成皔之言为正。皇甫谧亦云:“武王伐纣之年,夏四月乙卯,祀于周庙,将率之士皆封,诸侯国四百人,兄弟之国十五人,同姓之国四十人。”

  宋人请猛获于卫,卫人欲勿与,石祁子曰:“天下之恶一也。”名臣之言,可训万世。盖祁子之学识,见于不沐浴佩玉之时。卫多君子,渊源有自来矣。

  原繁曰:“臣无二心,天之制也。”此天下名言,万世为臣之大法。《西山读书记》取之,《博议》贬繁,恐未为笃论。

  郑伯谓烛之武曰:“若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观《魏受禅碑》、《唐六臣传》,利菑而乐亡者有矣。

  君之于民亦曰忠,季梁云:“上思利民,忠也。”子之于亲亦曰慈,《内则》云:“慈以旨甘。”圣贤言忠,不颛于事君,为人谋必忠,于朋友必忠告,事亲必忠养。以善教人,以利及民,无适非忠也。

  《素问》:立端于始,表正于中,推余于终,而天度毕矣。注:谓立首气于初节之日,示斗建于月半之辰,退余闰于相望之后。此可以发明《左氏》正时之义。《通鉴外纪目录》云:“杜预《长历》,既违五岁再闰,又非归余于终。但据《春秋》经传,考日辰朔晦。前后甲子不合,则置一闰,非历也。”《春秋分记》云:“《长历》于隐元年正月朔则辛巳,二年则乙亥。诸历之正皆建子,而预之正独建丑焉。日有不在其月,则改易闰余,强以求合。故闰月相距,近则十余月,远或七十余月。”刘羲叟起汉元以来为《长历》,《通鉴目录》用之。

  王贰于虢,王叛王孙苏。曰“贰”,曰“叛”,于君臣之义失矣,不可以训。《通鉴》书燕叛齐,而《大事记》非之;书蜀汉寇魏,而《纲目》非之;书晋寇梁,而《读史管见》非之。况天子之于臣乎!

  晋假道于虞,曰:“冀为不道,入自颠軨,伐鄍三门。”杜氏以冀亭为冀国。尝考之《东汉·西羌传》渭首有冀戎,《史记》云:“秦武公伐而县之。”汉天水郡之冀县也。入颠軨者,盖冀戎。前此虢公败犬戎于渭汭,盖亦渭首之戎。但秦之县冀,在晋假道于虞之前,盖其余种也。晋自有冀邑。冀缺为卿,复与之冀。

  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生”之一字,与《乐记》“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孟子》“乐则生矣”之“生”同。温公省试《民受天地之中以生论》,以“生”为“活”,其说以为民受天地之中,则能活也。朱文公谓此说好。

  楚箴曰:“民生在勤。”生,如“生于忧患”之“生”,盖心生生不穷。勤则生矣,生则乌可已也;怠焉则放,放则死矣。故公父文伯之母曰:“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

  古者以德为才,十六才子是也。如狄之酆舒,晋之知伯,齐之盆成括,以才称者,古所谓不才子也。

  禹,鲧之子也。史克于鲧曰:“世济其凶。”而于禹曰:“世济其美。”论其世,则鲧非美也。于此见立言之难。

  贵而能贫,张文节、司马公有焉。能贱而有耻,刘道原、陈无己有焉。

  楚有夏州,以夏变夷。卫有戎州,以夷变夏。

  《管子·大匡篇》管仲曰:“君会其君臣父子,则可以加政矣。”公曰:“会之道奈何?”曰:“诸侯无专立妾以为妻,毋专杀大臣,无国劳,毋专予禄士庶人,毋专弃妻,毋曲隄,毋贮粟,无禁材。行此卒岁,则始可以罚矣。君乃布之于诸侯,诸侯许诺,受而行之。”《孟子》所谓“五禁”,略见于此。吕成公曰:“如内政之类,桓公于五命之戒,亦未免有所犯,故《左氏》隐而不书,使后世不知桓公躬言之而躬自蹈之也。”《说苑》:晋文公合诸侯而盟曰:“无以美妾疑妻,无以声乐妨政,无以奸情害公,无以货利示下。”亦五禁之意,传记不载。

  赵衰以壶餐从径,馁而弗食,故使处原。《韩非子》曰:“晋文公出亡,箕郑挈壶餐而从。迷而失道,与公相失,饿而不敢食。及文公反国,曰:‘轻忍饥馁之患,而必全壶餐,是将不以原叛。’乃举以为原令。”此即赵衰事也。

  杜预解《传》云:“诸侯谅闇,国事皆用吉礼。”议太子服云:“高宗无服丧之文,唯称不言而已。”饰经舞礼,不可以训。

  伯宗伐潞,曰:“后之人,或者将敬奉德义,以事神人,而申固其命,若之何待之?”乐毅伐齐曰:“待彼悔前之非,改过恤下而抚其民,则难虑也。”羊祜伐吴曰:“若更立令主,虽有百万之众,长江未可窥也。”此皆兵家权谋,惟恐人之迁善,岂所谓以善养人者哉!

  西陆朝觌,其说有三:服氏谓春分奎晨见东方,杜氏谓三月奎朝见,郑氏谓四月昴朝见。《尔雅》:西陆,昴也。刘炫云:“郑为近之。”《诗》三星在天,其说有二:毛氏以为参,十月始见;郑氏以为心,三月见东方。朱文公从郑说。

  季氏有嘉树,韩宣子誉之。服虔云:“誉,游也。宣子游其树下。夏谚曰:‘一游一誉,为诸侯度。’”《孟子注》引范宣子豫焉。范字误。

  宋伯姬,先儒谓妇人之伯夷。《左氏》谓女而不妇,非也。陆淳又以为非可继可传之道。胡文定讥之,谓以此卜其贪生惜死,不知命矣。愚谓:淳党叔文而不羞,由其不知命也。

  卫侯赐北宫喜谥曰“贞子”,赐析朱鉏谥曰“成子”,是人臣生而谥也。魏明帝,有司奏帝制作兴治,为“魏烈祖”,是人君生而谥也。

  蔡墨曰:“国有豢龙氏,有御龙氏。”后汉有侍御史扰龙宗,岂其苗裔欤?

  甯殖愧诸侯之策,贾充忧谥传,其恶不可掩也,是以知可欲之谓善。

  《左氏》曰:“先二子鸣。”《庄子》曰:“子以坚白鸣。”昌黎《送东野序》言“鸣”字,本于此。

  人生求富,而子文逃之;富人之所欲,而晏子弗受。庶几乎无欲矣!

  侨不以防怨为善,而怨自弭,故侨与郑俱昌;斯以分过为忠,而过益彰,故斯与秦俱亡。

  韩非曰:“宋君失刑,而子罕用之,故宋君见劫。”李斯曰:“司城子罕相宋,身行刑罚,以威行之,期年遂劫其君。”愚按:襄九年,宋乐喜为司城以为政,即子罕也。《左氏》载其言行,《檀弓》亦称之贤大夫也。《宋世家》无子罕劫君之事,非、斯乃与田常并言,不亦诬乎!《战国策》谓:忠臣令诽在己,誉在上。宋君夺民时以为台而民非之。子罕释相为司空,民非子罕而善其君。此即《左氏》分谤之事。司城,宋之司空也。宋无两子罕,则非、斯之言妄矣。《史记》邹阳曰:“宋信子罕之计而囚墨翟。”《汉书》作“子冉”,文颖注:以“子冉”为“子罕”,皆所未详。

  臧文仲废六关,《家语》云:“置六关。”注:谓文仲置关以税行者,故为不仁。

  气、志有交胜之理,治、乱有可易之道,故君相不可以言命。多福自我求,哲命自我贻,故圣贤可以言天。天者,理而已。以苌叔为违天,是人臣不当扶颠持危也;以楚克有陈为天道,是夷狄可以猾夏乱华也。赵氏震揆曰:“《左氏》之害义,未有甚于记女宽之论苌弘也。自昔圣贤,未尝以天废人。殷既错天命,王子则曰:‘自靖自献。’周天命不又,大夫则曰:‘黾勉从事。’治乱安危,天之天也;危持颠扶,人之天也。以忠臣孝子为违天,则乱臣贼子为顺天矣,而可哉?”

  刘文公合诸侯于召陵。及皋鼬,将长蔡于卫。卫侯使祝佗私于苌弘,乃长卫侯于盟。考之《春秋》,是年三月会于召陵,蔡侯已在卫侯之上矣。五月盟于皋鼬,不序诸侯。《经》无长卫之文,《传》未足信也。

  《韩诗外传》:受命者必以其祖命之。孔子为鲁司寇,命之曰:“宋公之子,弗甫何孙,鲁孔丘,命尔为司寇。”古重世族,故命必以祖。

  《文选·补亡诗》:荡荡夷庚。李善注:夷,常也。《辩亡论》:旋皇舆于夷庚。注:引繁钦《辨惑》:吴人以舡楫为舆马,以巨海为夷庚。庚者,藏车之所。愚按:《左传》成十八年,披其地以塞夷庚。《正义》谓:平道也。二字出于此,《选注》误。

  齐伐晋,入孟门。孟门山在慈州文城。林成己《春秋论》谓孟门即孟津,误矣。晋裴秀客、京相璠撰《春秋土地名》,其说多见于《水经注》。

  匠庆谓季文子曰:“子为正卿,而小君之丧不成,不终君也。君长,谁受其咎?”吕文靖于李宸妃之丧,其意本于此。

  卫公叔发,注谓公叔文子,《论语》孔注作“公孙拔”。《集注》云:“公孙枝。”盖传写之误。

  《史记》:仲尼弟子颜高,字子骄。《定八年传》:公侵齐,门于阳州。士皆坐列,曰:“颜高之弓六钧。”皆取而传观之。阳州人出,颜高夺人弱弓,籍丘子鉏击之,与一人俱毙。岂即斯人欤?《家语》作“颜刻”。《孔子世家》云:“过匡,颜刻为仆。”古者文武同方,冉有用矛,樊迟为右;有若与微虎之宵攻,则颜高以挽强名,无足怪也。

  《攻媿跋语》用“飞矢在上,行人在下”,迂斋引熙宁八年,旧弼“韩、富、文三公”之对。愚考《春秋释例》曰:“使以行言,言以接事,信令之要,于是乎在。举不以怒,则刑不滥。刑不滥,则两国之情得通。兵有不交而解者,皆行人之勋也。是以虽飞矢在上,走驿在下。”见《正义》。《攻媿》之言本此。嘉熙庚子,愚试胄闱,王图南发策,亦用此二语。

  《释例》终篇云:“称凡者五十,其别四十有九。盖以‘母弟’二凡,其义不异故也。”《隋志》有《春秋五十凡义疏》二卷。

  魏绛曰:“靡自有鬲氏,收二国之烬,以灭浞而立少康。”杜氏谓:靡,夏遗臣,事羿者。真文忠辩之曰:“靡忠于王室如此,考其本末,乃事相,非羿也。岂有夏之忠臣而肯事羿者哉?”张宣公曰:“若靡可谓忠之盛者矣!”

  师旷骤歌北风,又歌南风。服氏注:北风,无射,夹钟以北。南风,姑洗,南吕以南。律是候气之管,气则风也。

  谗鼎之铭,服氏注:疾谗之鼎,《明堂位》所云“崇鼎”是也。一云:“谗,地名。禹铸九鼎于甘谗之地,故曰谗鼎。”《正义》谓:二说无据。愚考《韩子·说林》曰:“齐伐鲁,索谗鼎,鲁以其赝往。齐人曰:‘赝也。’鲁人曰:‘真也。’齐曰:‘使乐正子春来,吾将听子。’”《新序》、《吕氏春秋》皆曰“岑鼎”,二字音相近。然则谗鼎,鲁鼎也。《明堂位》鲁有崇鼎,服注不为无据。

  谓之郑志,以明兄弟之伦;谓之宋志,以正君臣之分。

  宋人取长葛,《经》以为冬,《传》以为秋。刘原父谓:《左氏》杂取诸侯史策,有用夏正者,有用周正者。

  《公羊疏》:《左氏》先著竹帛,故汉时谓之古学。《公羊》,汉世乃兴,故谓之今学。是以《五经异义》云:“古者《春秋》左氏说,今者《春秋》公羊说。”郑众作《长义》十九条十七事,论《公羊》之短,《左氏》之长。贾逵作《长义》四十条,云《公羊》理短,《左氏》理长。魏钟繇谓:《左氏》为太官,《公羊》为卖饼家。

  权载之问《左氏》云“夏五之阙”、“艮八之占”,名对也。

  史赵曰:“自幕至于瞽瞍,无违命,舜重之以明德,寘德于遂。”《鲁语》:幕,能帅颛顼者也,有虞氏报焉。韦昭注云:“幕,舜之后,虞思也,为夏诸侯。”《郑语》:虞幕能听协风,以成乐物生者也。注亦以为舜后虞思。按《左氏》,则幕在瞽瞍之先,非虞思也。

  穆有涂山之会,注:在寿春东北。《说文》:嵞,会稽山。一曰九江当嵞也。民以辛壬癸甲嫁娶。按《汉·地理志》九江郡当涂,应劭注:禹所娶涂山,侯国。有禹虚。苏鹗《演义》谓宣州当涂,误也。东晋以淮南当涂流民,寓居于湖,侨立当涂县以治之,唐属宣州。汉之当涂,乃今濠州钟离也。

  季平子卒,阳虎将以玙璠敛,仲梁怀弗与。《吕氏春秋》云:“孔子径庭而趋,历级而上,曰:‘以宝玉收,譬之犹暴骸中原也。’”《说文》云:“孔子曰:‘美哉玙璠!远而望之,奂若也;近而视之,瑟若也。一则理胜,二则孚胜。’”《初学记》引《逸论语》曰:“璠玙,鲁之宝玉也。”下与《说文》同。其即季孙之事欤。

  范武子之德,本于家事治。宣子不能守家法,乃纵女祁之恶,信子鞅之谗,锢逐栾盈,几危晋国,忝厥祖矣。再传而吉射亡,宜哉!

  “子,周公之孙也,多飨大利,犹思不义”,子赣之责公孙成也。刘歆亦少愧哉!

  “犹秉周礼”,“齐犹有礼”,观“犹”之一字,则礼废久矣。

  吕向注《雪赋》曰:“隐公之时,大雪平地一尺。是岁大熟为丰年。桓公之时,平地广一丈,以为阳伤阴盛之证。”按《左氏》于隐公云“平地尺为大雪”,不言是岁大熟。桓公事无所据,其说妄矣。桓八年冬十月,雨雪。建酉之月而雪,未闻其广一丈也。

  柳子晋问:魏绛之言:“近宝则公室乃贫。”按《左传》成六年,此乃韩献子之言。

  刘勰《辨骚》:班固以为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洪庆善曰:“《离骚》用羿、浇等事,正与《左氏》合。”孟坚所云,谓刘安说耳。

  《列子》载“随会知政,群盗奔秦”、“赵襄子胜翟,有忧色”,皆格言也。而谓随会时有赵文子,又谓孔子闻襄子之言,其先后差齵。凡诸子纪事,若此者众。《说苑》载祁奚救叔向,以栾盈为乐达,范宣子为范桓子,皆误。

  《考古编》谓:欧阳公论二帝三王世次差舛,发端于杜佑《通典》。按《释例》,《世族谱》已有此疑,则发端乃杜预也。

  雍熙中,校九经,史馆有宋臧荣绪、梁岑之敬所校《左传》,诸儒引以为证,孔维谓:不可。按据杜镐引《贞观敕》,以经籍讹舛,由五胡之乱,学士多南迁,中国经术浸微。今并以六朝旧本为证,持以诘维,维不能对。见《谈苑》。太平兴国中,校《汉书》,安德裕取《西域传》山川名号,字之古者,改附近人集语。钱熙谓人曰:“予于此书,特经师授,皆有训说,岂可胸臆涂窜,以合词章?”见晏元献公书。观镐、熙之言,则经史校雠,不可以臆见定也。

  前辈学识,日新日进。东坡《咏三良》,其和渊明者,与在凤翔时所作,议论敻殊。吕成公《博议》,论公孙敖二子,及《续说》则谓“宗子有君道”,赵宣子使臾骈送贾季帑,则谓“古人风俗尚厚”,《博议》非是,可以见进德修业之功。

  齐、晋、楚之霸,皆先服郑。范睢、李斯之谋,皆先攻韩。盖虎牢之险,天下之枢也。在虢曰制,在郑曰虎牢,在韩曰成皋。虢叔恃险而郑取之,郑不能守而韩灭之,韩又不监而秦并之,秦之亡也,汉、楚争之。在德不在险,佳兵者好还,信夫!

  欲治国者先齐家,家之不齐,莫甚于鲁、卫,观《诗》可见已。卫不足言也。鲁自括戏之争,而桓、宣皆篡兄矣。自文姜之乱,而哀姜袭其迹矣。自成风事季友,而敬嬴事襄仲矣。家法不修,故曰:“鲁、卫之政,兄弟也。”然卫多君子。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风化犹媺也。畏清议者,亦曰:“何以见鲁、卫之士?”政治虽浊,风俗不衰,与汉之东都同。

  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曲礼注》云:“生者不相辟名,卫侯名恶,大夫有石恶。君臣同名,《春秋》不非。”《理道要诀》云:“自古至商,子孙不讳祖父之名,周制方讳。”夷狄皆无讳。汉宣帝诏曰:“古天子之名,难知而易讳也。其更讳询。”则生而称讳矣。《博议》谓:名子者当为孙地。出《颜氏家训》。

  《河图》曰:“昆山出五色流水,其白水入中国,名为河。”故晋文公投璧于河,曰:“有如白水。”

  狐偃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荀彧以此劝曹操迎献帝。彧之言曰:“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岂诚于为义者?故曰:“谲而不正。”《淮南》之书,谓晋文得之乎闺内,失之乎境外。非也。辰嬴之事,闺内之法安在哉?《诗》于《卫风·木瓜》,犹美齐桓,而《唐风》不录晋文,亦以是夫。

  介之推曰:“身将隐,焉用文之?”君子之潜也,名不可得闻。先儒谓召平高于四皓,申屠蟠贤于郭泰。

  邵子曰:“修夫圣者,秦穆之谓也,盖取其悔过自誓。”胡文定谓:文四年,见伐不报,始能践自誓之言矣。《尸子》称穆公明于听狱,断刑之日,揖士大夫曰:“寡人不敏,使民入于刑,寡人与有戾焉。二三子各据尔官,无使民困于刑。”此虽大禹之泣辜,无以过。以此坊民,犹有立威于弃灰者。

  楚之兴也,筚路蓝缕;其衰也,翠被豹舄。国家之兴衰,视其俭侈而已。

  乐王鲋毁叔向,以平公不好贤也。梁丘据不毁晏子,以景公好贤也。二臣皆从君者,易地则皆然。刘贡父诗云。顾子曰:“昔梁丘据之谏景公也,于房;晏婴之谏景公也,于朝。然晏婴之忠,著于竹素;梁丘之佞,于今不绝。”顾夷《义训》,《唐志》在儒家。梁丘据岂能谏景公哉,斯言缪矣!

  或求名而不得,如向戌欲以弭兵为名,而宋之盟,其名不列焉。或欲盖而名章,如赵盾伪出奔,崔杼杀太史,将以盖弑君之恶,而其恶益著焉。推此类言之,可见谨严之法。求名非谓齐豹,名章不止三叛也。

  孙郃论春秋无贤臣,盖诸侯不知有王,其臣不能正君以尊王室。此孟子所以卑管、晏也。

  周之替也,自原伯鲁之不说学;秦之亡也,自子楚之不习诵。

  史墨对赵简子曰:“天生季氏以贰鲁侯。”又曰:“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简子在晋,犹季氏在鲁也。史墨之对,其何悖哉!张睢阳责尹子奇曰:“未识人伦,焉知天道?”

  “今天或者大警晋也”,畏而能自修者也。“虽晋之强,能违天乎?”怠而不自强者也。

  叔向曰:“楚辟我衷,若何效辟?”王魏公之于寇莱公,曰:“不可学他不是。”

  公山不狃曰:“君子违,不适雠国。所托也则隐。”斯言也,盖有闻于君子矣。背君父以覆宗国者,不狃之罪人也。

  齐人歌曰:“唯其儒书,以为二国忧。”春秋之季,已轻儒矣,至战国而淳于髠有贤者无益之讥,秦昭王有儒无益之问,末流极于李斯。

  申包胥似张子房,天下士也。楚破矣,请秦师以却吴;韩亡矣,借汉兵以灭秦。其相似一也。入郢之仇未报,则使越,为之谋以灭吴;见《吴语》。韩王成之仇未报,则从汉,为之谋以灭项。其相似二也。楚君既入而逃赏;汉业既成而谢事。其相似三也。自夏靡之后,忠之盛者,二子而已。然楚国复兴,而韩祀不续,天也,子房之志则伸矣。我思古人,唯汉诸葛武侯可以继之,鞠躬尽力,死而后已。其志一也。若梁之王琳、唐之张承业,功虽不就,抑可以为次矣,不当以功之成否论。吁,春秋亡国五十二,未见其人也。遂之四氏,仅能歼齐戍。其亡而复存者,唯一包胥,岂不难哉?太史公传伍员而不传包胥,非所以劝忠也。《战国策》楚莫敖子华曰:“昔吴与楚战于柏举,三战入郢。棼冒勃苏赢粮潜行,上峥山,逾深溪,蹠穿膝暴,七日而薄秦朝。鹤立不转,昼吟宵哭。七日不得告。水浆无入口。秦遂出革车千乘,卒万人,属之子满《左氏》作“蒲”。与子虎,下塞以东,与吴人战于浊水,大败之。”棼冒勃苏即申包胥也,岂蚡冒之裔,楚之同姓欤?《淮南·修务训》云:“申包胥赢粮跣走,跋涉谷行,上峭山,赴深溪,游川水,犯津关,猎蒙笼,蹶沙石,蹠达膝曾茧重胝,七日七夜,至于秦庭。鹤跱而不食,昼吟宵哭,面若死灰,颜色霉黑,涕液来集,以见秦王。”亦与子华之言同。所谓“莫敖大心深入吴军而死”,以《左氏》考之,即左司马戌也。戌者,叶公诸梁之父也。诸梁定白公之乱,不有其功而老于叶。其闻包胥之风而师法之欤?

  邾文公之知命,楚昭王之知大道,惠王之知志,其所知有在于卜祝史巫之外者。裨灶言郑之将火,或中或否,子产谓:焉知天道?梓慎言鲁之将水,昭子曰:“旱也。”秋大旱,如昭子之言。亦非知天者也。故圣人以人占天。

  鉏麑之于赵宣子,沐谦之于司马楚之,诚敬之感人至矣。商君载甲操戟,李林甫重关复壁,不亦愚乎!

  《春秋》书灾异,不书祥瑞,所以训寅畏,防怠忽也。灾异,古史官之职。陨石六鷁,宋襄以问周内史。有云夹日,楚昭以问周大史。在汉则太史公掌天官,张衡为日官。我朝旧制,太史局隶秘书,凡天文失度,三馆皆知之。淳熙中,荧惑入斗,同修国史李焘,类次汉元鼎至宣和四十五事以进。荧惑犯氐,秘书丞蒋继周言:氐者邸也,驿传宜备非常。不淹旬,都进奏院灾。盖每有星变,馆吏以片纸录报,故得因事献言。自景定后,枋臣欲末杀灾异,三馆遂不复知。甲子,彗星宫中见之,乃下求言之诏,则蒙蔽可见。壬申,地生毛,明年失襄阳。灾异其可忽哉?为人臣不知《春秋》之义,其祸天下极矣,叔辄所以哭日食也。

  宋襄求诸侯而败于泓,楚灵卜得天下而辱于乾溪。《淮南子》曰:“侯而求霸者,必失其侯;霸而求王者,必丧其霸。”

  臧孙于鲁曰:“国有人焉。”师慧于宋,曰:“必无人焉。”襄仲于秦,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有士五人,晋文所以霸也;有大叔仪,有母弟皔,卫献所以入也;有赵孟,有伯瑕,有史赵、师旷,有叔向、女齐,晋所以未可媮也。曰:“子无谓秦无人。”曰:“无善人,则国从之。”国之存亡轻重,视其人之有无而已。舜有臣五人,武王有乱臣十人,殷有三仁,周有八士。之人也,始可谓之有。虞有宫之奇,项有范增,不能有其有矣。魏之窥吴,则曰:“彼有人焉。”贾生言天下倒县,则曰:“犹为国有人乎?”此皆以人为盛衰也。

  隐公之大夫多不氏,犹可言未命也。宋昭公之大夫多不名,则说者不一矣。

  《春秋》诛乱臣贼子,《左氏》谓“称君,君无道也”,《谷梁》谓“称国以弑其君,君恶甚矣”。安定先生曰:“是启乱臣贼子之言也。其为害教大矣。”

  宗人衅夏之守礼,圣人遗化也。后世犯葵丘之禁者多矣,汉之刘辅、魏之栈潜、我朝之邹浩,守经据古,其有鲁宗人之风乎!

  夫差之报越,其志壮矣。燕昭报齐似之,取其大节而略其成败可也。慕容盛之讨兰汗,其言曰:“免不同天之责。凡在臣民,皆得明目当世。”君子犹有取焉,况吴乎!

  周之大宝镇河图大训列焉。《易象》在鲁,《三坟》、《五典》在楚,周不能有其宝矣。然而老聃之礼,苌弘之乐,文献犹存。及王子朝以典籍奔楚,于是观射父、倚相,皆诵古训以华其国,以得典籍故也。区区一鼎,与怀璧同,其能国乎?

  古之谋国者,知彼知己,如良医察脉,如善弈观棋,德、刑、政、事、典、礼不易。“楚自克庸以来”,此晋臣之知楚也。“晋君类能而使之”,此楚臣之知晋也。皆以纪纲风俗知之。楚自邲之后,晋自萧鱼之后,精神景象非昔矣。

  请讨陈恒之年,《春秋》终焉。夫子之请讨也,将以见之行事。请讨不从,然后托之空言。

  杜氏注云:“仲尼之徒,皆忠于鲁国。”《史记》载夫子之言曰:“夫鲁,父母之国。国危如此,二三子何为莫出?”此夫子之训也。

  仲子有文在手,曰“为鲁夫人”。成季、唐叔有文在手,曰“友”、曰“虞”。《正义》云:“《石经》古文‘虞’作‘[仌仌]’,‘鲁’作‘歨’,手文容或似之。‘友’及‘夫人’当有似之者。”

  《艺文志》:《春秋虞氏微传》二篇。按刘向《别录》云:“虞卿作《抄撮》九卷,授荀卿,卿授张苍,然则张苍师荀卿者也。《左氏传》汉初出,苍家亦有功于斯文矣。浮丘伯亦荀卿门人,申公事之受《诗》,是为《鲁诗》。《经典序录》:根牟子传赵人荀卿子,荀卿子传鲁人大毛公,是为《毛诗》。荀卿之门有三人焉,李斯、韩非不能玷其学也。《毛诗传》以平平为辩治,又以五十矢为束,皆与《荀子》同。

  御孙曰:“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古之格君心者,必以俭。董仲舒《对策》,乃谓俭非圣人之中制。公孙弘亦云:“人主病不广大舒弘。正邪虽殊,而启武帝之侈心则一。”

  伯宗好直言,而不容于晋;国武子好尽言,而不容于齐。小人众而君子独也。汉士习于谄谀,而以汲长孺为戆、朱游为狂;晋士习于旷达,而以卞望之为鄙。君子之所守,不以习俗移也。

  列国大夫之无君,晋为之也。会于戚而不讨孙林父,会于夷仪而不讨崔杼,会于适历而不讨季孙意如,君臣之义不明,而大夫篡夺之祸,晋自及矣。《晋语》赵宣子曰:“大者天地,其次君臣。”然宣子能言之,而躬自犯之。

  寺人披之斩袪,芋尹无宇之断旌,其雠一也。披请见而晋文让之,无宇执人于宫而楚灵赦之。楚灵之量,优于晋文矣。汉高帝之赦季布,魏武帝之免梁鹄,吴景帝之遣李衡,皆有君人之量。

  楚伍参曰:“晋之从政者新。”谓荀林父也。士弥牟曰:“晋之从政者新。”谓范鞅也。一以丧师,一以失诸侯。《书》曰:“人惟求旧。”

  以近事为鉴,则其言易入,申叔豫以子南戒薳子冯是也。告君亦然。樊哙谏高帝曰:“独不见赵高之事乎?”爰盎谏文帝曰:“独不见人彘乎?”

  刘炫谓:《国语》非丘明作。《传》言鄢陵之败,苗贲皇之为。《楚语》云:“雍子之为。”与《传》不同。傅玄云:“《国语》非丘明作,有一事而二文不同。”叶少蕴云:“古有左氏、左丘氏。太史公称‘左丘失明,厥有《国语》。’”今《春秋传》作左氏,而《国语》为左丘氏,则不得为一家。文体亦自不同,其非一家书明甚。左氏王荆公以为六国时人。盖左史之后,以官氏者。朱文公谓:左氏乃左史倚相之后,故其书说楚事为详。郑渔仲云:“左氏世为楚史。”司马氏谓:左氏欲传《春秋》,先作《国语》。《国语》之文,不及《传》之精也。

  臧文仲以玉磬告籴于齐,见《鲁语》。《容斋三笔·书博古图》谓:《左传》无玉磬之说。非也。

  《晋语》:伯宗索士庇州犁,得毕阳。及栾弗忌之难,诸大夫害伯宗,毕阳实送州犁于荆。毕阳之孙豫让,见《战国策》。祖孙皆以义烈著,所谓“是以似之”者。太史公不书于《传》,故表而出之。

  《晋语》:知宣子将以瑶为后,知果曰:“不如宵也。”弗听。知果别族于太史,为辅氏。《通鉴》取此。《战国策》:张孟谈因朝智伯,而出遇智过辕门之外。智过入见智伯曰:“二主殆将有变。”智过言之不听,出更其姓为辅氏。《韩非子》同云“更其族”。智过即智果也。二说之先后不同。

  《楚语》伍举曰:“德义不行,则迩者骚离,而远者距违。”注:骚,愁也。离,畔也。伍举所谓“骚离”,屈平所谓“离骚”,皆楚言也。扬雄为《畔牢愁》,与《楚语》注合。

  《皇王大纪》景王二年,襄三十年。楚公子围至晋,晋赵武子鞅鸣玉以相。按《楚语》王孙圉聘于晋,定公飨之,赵简子鸣玉以相。盖楚昭王时,鞅者武之孙也。今以王孙圉为公子围,以鞅为武之子,皆误。

  古者,孙以王父字为氏。子产,子国之子,《国语》谓公孙成子,《左传》谓公孙侨。子产之子,始为国氏。致堂作《子产传》,曰“国侨”,非也。

  《郑语》依、鰇、历、莘,《史记·郑世家》注:“莘”作“华”,《水经注》:黄水经华城西。史伯曰:“华君之土也。”韦昭曰:“华,国名。秦白起攻魏,拔华阳。”司马彪曰:“华阳在密县。《括地志》:华阳城在郑州管城县南。”可以证今本之误。按下文“前华后河⑨”,则上文当作“华”。

  《晋语》窦犨对赵简子曰:“君子哀无人,不哀无贿;哀无德,不哀无宠;哀名之不令,不哀年之不登。”味其言,见其贤矣。《史记》:孔子将西见赵简子,闻窦鸣犊之死,临河而叹。《索隐》云:“鸣犊,犨字。”《通鉴外纪》于周敬王二十八年,书简子杀鸣犊。三十年,书窦犨对简子。误也。

  江端礼尝病柳子厚作《非国语》,乃作《非非国语》。东坡见之曰:“久有意为此书,不谓君先之也。”然子厚《非国语》,而其文多以《国语》为法。

  古以一句为一言。《左氏传》:子大叔九言。《论语》:一言蔽之曰:“思无邪。”秦、汉以来,乃有句称。今以一字为一言,如五言、六言、七言诗之类,非也。

  史墨曰:“越得岁而吴伐之,必受其凶。”杜牧注《孙子》曰:“岁为善星,不福无道;火为罚星,不罚有德。”嘉定中,日官言五福太一临吴分。真文忠公奏:汉之肇造,以宽仁得民,而不在五星之聚井;晋之却敌,以将相有人,而不在岁星之临吴。

  子产铸《刑书》,赵鞅、荀寅铸《刑鼎》,至邓析《竹刑》,则书于竹简矣。然《甫刑》云:“明启《刑书》。”其来已久。《汉·杜周传》不循三尺法,注:谓以三尺竹简书法律也。朱博亦云:“奉三尺律令以从事。”《盐铁论》乃云:“二尺四寸之律,古今一也。”盖律书以二尺四寸简,举其大数,谓之三尺。曹褒《新礼》,写以二尺四寸简。汉礼与律令同录,其制一也。

  赵襄子曰:“以能忍耻,庶无害赵宗乎?”《说苑·谈丛》云:“能忍耻者安,能忍辱者存。”吕居仁谓:“忍诟”二字,古之格言,学者可以详思而致力。

  内有疑妻之妾,此宫乱也;庶有疑室之子,此家乱也;朝有疑相之臣,此国乱也。管子之言,即辛伯之谂周桓公也。然管子能言之,而不能格齐桓之心。

  朱子曰:“《左氏》之失,在以成败论人。”愚尝观蔡邕《独断》引王仲任曰:“君子无幸而有不幸,小人有幸而无不幸。”韩文公谓:君子得祸为不幸,而小人得祸为常;君子得福为常,而小人得福为不幸。亦仲任之意。斯言可以正《左氏》之失。

  宋人享赵文子,叔向为介。司马置折俎,礼也。仲尼使举是礼也,以为多文辞。服虔云:“以其多文辞,故特举而用之。后世谓之‘孔氏聘辞’。以孔氏有其辞,故《传》不复载也。”《正义》谓:“孔氏聘辞”,不知事何所出。

  是谓一终,一星终也。今俗语云:“一匝。”《淮南子》:以数杂之寿,忧天下之乱,犹忧河水之少,泣而益之也。《文子》作“数集”。注:杂,匝也。人生子,从子至亥为一匝。俗语出于此。

  或以益为皋陶之子。《列女传》睪子生五岁而赞禹,曹大家注:皋陶之子伯益也。李邕为《李思训碑》云:“睪子赞禹,甘生相秦。”“睪”与“皋”同。林少颖谓:伯益即伯翳,其后为秦。臧文仲闻六、蓼灭,曰:“皋陶、庭坚不祀忽诸。”使皋陶犹有后于秦,则文仲之言,不若此之甚也。《列子》:夷坚闻而志之。服虔注:即庭坚也。〕

  嫠不恤纬,齐女有礼。漆室女忧君,况委质为臣者乎?《列女传》鲁漆室女,《韩诗外传》云:“鲁监门之女婴。”莒妇投纺,复其夫之雠而不知有君,与不恤纬者异矣。

  汉世祖罢郡国都尉,晋武帝去州郡武备,其害皆见于后。唐穆宗之销兵,则不崇朝而变生焉。故曰:“谁能去兵?”

  刘知几曰:“能言吾祖,郯子见师;不识其先,籍谈取诮。”邓名世曰:“春秋时善论姓氏者,鲁有众仲,晋有胥臣,见《晋语》。郑有行人子羽,皆能探讨本源,自炎、黄而下,如指诸掌。”郑渔仲曰:“《世本》、《公子谱》二书,皆本《左传》。”

  子皮曰:“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程子谓:君子之志,所虑者岂止一身,直虑及天下千万世;小人之虑,一朝之忿,不遑恤其身。

  庄公寤生,《风俗通》云:“俗说儿堕地,未能开目视者,谓之寤生。”

  黄池之会,王孙雄曰:“必会而先之。”吴、晋争先,雄之谋也,然不能救吴之亡,故《吕氏春秋》曰:“吴王夫差染于王孙雄、太宰嚭。”然则雄亦嚭之流耳。

  晋有四姬,郑子产有男女辨姓之言。考之《穆天子传》,穆王有盛姬。盖周礼之坏自王朝始,诸侯何诛焉?

  叔向习《春秋》,为平公之傅,而不能谏四姬之惑,何也?曰:“正己则可以格君心之非。叔向娶于申公巫臣氏,违母之训而从君之命。无诸己而后非诸人,自反而不缩,其能正君乎?先儒有言:寡欲之臣,然后可以言王佐。”

  季武子曰:“有叔向、女齐以师保其君。”公室之卑,私言于晏婴;杞田之治,仅及于侵小。师保固如是乎?

  鲁用田赋,仲尼曰:“有周公之典在。”晋铸刑鼎,仲尼曰:“晋国将守唐叔之所受法度。”周公之典、唐叔之法度,鲁、晋所以立国也。是以汉循高祖之法则治,唐变太宗之制则乱。夏有“典则”,商云“成宪”,周云“旧章”。

  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或谓:克己复礼,古人所传,非出于仲尼。致堂曰:“夫子以克己复礼为仁,非指克己复礼即仁也。胥臣曰:‘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盖《左氏》粗闻阙里绪言,每每引用,而辄有更易。穆姜于随举文言亦此类。”

  《晋语》栾氏之臣辛俞曰:“三世仕家君之,再世以下主之。”注:大夫称主。优施谓里克妻曰:“主孟啗我。”注:大夫之妻称主。《左传》医和谓赵孟曰:“主是谓矣。”魏戊曰:“主以不贿闻于诸侯。”此大夫称主也。齐侯使高张来唁公,称主君。子家子曰:“齐卑君矣。”主君,大夫之称也。《史记·甘茂传》:乐羊拔中山,魏文侯示之谤书。乐羊曰:“此非臣之功也,主君之力也。”《战国策》:梁王魏婴觞诸侯于范台,鲁君曰:“主君之尊,仪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之调也。”魏以大夫为诸侯,故犹称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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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公羊传》

荀子 〔先秦〕

  汉武尊《公羊》家,而董仲舒为儒者宗。“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二言,得夫子心法。太史公闻之董生者,又深得纲领之正。尝考公羊氏之《传》,所谓谶纬之文,与黜周王鲁之说,非《公羊》之言也。苏氏谓:何休,《公羊》之罪人。晁氏谓:休负《公羊》之学。五始、三科、九旨、七等、六辅、二类、七缺,皆出于何氏,其《墨守》不攻而破矣。

  《笔谈》曰:“《史记年表》:平王东迁三年,鲁惠公即位。《纂例》隐公下,注云:‘惠公三年,平王东迁。’不知啖赵得于何书?”《盐石新论》以为啖赵所云,出何休《公羊音训》,当作“平王东迁三年,惠公立”。此休一时记录之误。安定谓:平王东迁,孝公之三十七年也。明年,惠公立。《春秋》不始于孝公、惠公者,不忍遽绝之,犹有所待焉。历孝逾惠,莫能中兴,于是绝之。所以始于隐公也。

  汉以《春秋》决事,如雋不疑引“蒯聩违命出奔,辄距而不纳。《春秋》是之”;萧望之引“士瞃侵齐,闻齐侯卒,引师而还。君子大其不伐丧”;丞相、御史议封冯奉世,引“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颛之可也”。皆本《公羊》,虽于经旨有得有失,然不失制事之宜。至于严助以《春秋》对,乃引“天王出居于郑,不能事母,故绝之”。其谬甚矣。

  《左氏》载曹刿问战、谏观社,蔼然儒者之言。《公羊》乃有盟柯之事,太史公遂以曹沫列刺客之首。此战国之风,春秋初未有此习也。《谷梁》柯盟曹刿,《公羊》作“曹子”。然则“沫”即“刿”也。此游士之虚语,而燕丹之用荆轲,欲以齐桓待秦政,不亦愚乎!

  九世犹可以复雠乎?虽百世可也。汉武用此义伐匈奴,儒者多以《公羊》之说为非。然朱子序《戊午谠议》曰:“有天下者,承万世无疆之统,则亦有万世必报之雠。”吁,何止百世哉!

  “臣不讨贼,非臣也;子不复雠,非子也”、“雠者无时焉可与通”,此三言者,君臣父子、天典民彝系焉。公羊子大有功于圣《经》。

  以祭仲废君为行权,范甯已讥其失矣。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若祭仲者,董卓、司马师、孙琳、桓温之徒也,其可褒乎?

  葵丘之会,桓公震而矜之。安定谓:前则致王世子于首止,今又致宰周公于葵丘,其心盈亦甚矣。《谷梁》以为美,非美也;《孟子》以为盛,有激而云。

  以卫石恶为恶人,刘原父非之曰:“董贤可谓贤乎!”又以仲孙何忌为“讥二名”,新莽之制,其出于此欤?东汉之士,犹无二名者。

  用致夫人,《公羊》以为姜氏,讥以妾为妻也。董仲舒谓“成风”,先儒取之。仲舒说《经》,盖不泥于《公羊》也。晋江虨曰:“厌屈私情,所以上严祖考。”曾谓:《周礼》在鲁,其臣无一江虨乎?

  晋人执宋仲几于京师。仲几之罪何?不蓑城也。注云:“若今以草衣城是也。”《汉·五行志》:董仲舒以为宋中几亡尊天子之心,而不衰城。颜注云:“衰城,谓以差次受功赋也。”按《左氏传》:迟速衰序,于是焉在。又云:“宋仲几不受功。”“蓑”字当从《汉志》作“衰”,音初为反。衰,差也。与《左氏》合。

  公羊子,齐人。其传《春秋》,多齐言。登来、化我、樵之、漱浣、笋将、踊为、诈战、往党、往殆、于诸、累、[忄戍]、如、昉、棓、脰之类是也。郑康成,北海人。其注三《礼》,多齐言,麹麸曰媒、疾为戚、麇为獐、沤曰涹、椎为终葵、手足掔为骹、全菹为芋、祭为堕、题肩谓击征、滑曰瀡、相绞讦为掉磬、无发为秃楬、穅为相、殷声如衣、祈之言是之类是也。方言之异如此,则《书》之诰誓其可强通哉?

  文公二年,公子遂如齐纳币。讥丧娶也。娶在三年之外则何讥乎?丧娶,三年之内,不图婚娶者大吉也,非常吉也。其为吉者主于己,以为有人心焉者,则宜于此焉变矣。公羊子之言,天理民彝之正也。《左氏》以为礼、以为孝,其害教最甚。杜氏谓:谅闇既终,嘉好之事,通于外内。其悖理又甚焉。《中庸》曰:“三年之丧,达乎天子。”《孟子》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左、杜而忘诸乎?杜预在晋,议太子之服,谓:周公不言高宗服丧三年,而云谅闇,此服心丧之文也。叔向不讥景王除丧,而讥其宴乐已早,明既葬应除,而违谅闇之节也。司马公以为巧饰《经》、《传》,以附人情。预但知春秋衰世之礼,而未知先王制礼之本也。《公羊》长于《左氏》,此其一端也。

  谷梁传

  

  《谷梁传序》:凡《传》以通《经》为主,《经》以必当为理。夫至当无二,而三《传》殊说,庸得不弃其所滞,择善而从乎?《孝经序》袭其语。

  桓五年《传》:郑,同姓之国也,在乎冀州。注:冀州则近京师。按郑之始封,在今京兆,其地属雍州。东迁之后,徙新郑,在今河南,其地属豫州。谓近京师则可,谓在冀州则非。或曰:“冀州,中州也。”《淮南子》正中冀州,曰中土。

  秦自殽之败,即楚,见吕相绝秦,故《谷梁》曰:“秦之为狄,自殽之战始。”止斋曰:“楚之伯,秦之力也。自灭庸以后,秦为楚役。”

  伯宗攘辇者之善,谷梁子非之。董公遮说汉王,赵涉遮说条侯,系天下兴亡安危之大几,用其言而不用其人,何哉?

  隐九年,侠卒。侠者,所侠也。所氏见于史者,汉有所忠,《食货、郊祀志》、《石庆、司马相如传》。后汉有所辅。《独行刘茂传》。《风俗通》:所姓,宋大夫华所事之后。鲁有所氏,非但出于宋也。然无骇、翚、挟、柔、溺、宛,先儒谓大夫未爵命于天子,不氏。则侠之氏为所,非也。

  《公羊传》于襄二十一年云:“十有一月庚子,孔子生。”《谷梁传》于二十年十月云:“庚子,孔子生。”二十一年,贾逵注《经》云:“此年仲尼生。”昭二十四年,服虔载贾逵语云:“仲尼时年三十五。”定以孔子为襄二十一年生也。《孔子世家》云:“鲁襄公二十二年生。”杜注从《史记》。臧荣绪以宣尼生庚子日,陈《五经》拜之。然以年则《公》、《谷》、《史记》有一年之差,以月则《公》、《谷》有一月之差。今不可考。

  侯国不守典礼,而使宰咺归赗;侯国不共贡职,而使石尚归脤。《经》书天王以是始终,盖伤周而叹鲁也。《谷梁》谓石尚欲书《春秋》,曾是以为礼乎?

  《文中子》谓:范宁有志于《春秋》,征圣《经》而诘众《传》。盖杜预屈《经》以申《传》,何休引纬以汩《经》,唯甯之学最善。

  《谷梁》言大侵之礼,与《毛诗·云汉传》略同;言蒐狩之礼,与《毛诗·车攻传》相合。此古礼之存者。

  《左传正义》云:“汉代古学不行,明帝集诸学士作《白虎通义》。因《谷梁》之文,为之说曰:‘王者诸侯所以田猎何?为苗除害,上以共宗庙,下以简集士众也。春谓之田何?春,岁之本,举本名而言之也。夏谓之苗何?择其怀任者也。秋谓之蒐何?蒐索肥者也。冬谓之狩何?守地而取之也。四时之田总名为田何?为田除害也。’”今《白虎通义》十卷,无此语,岂亦有逸篇欤?然章帝会诸儒于白虎观,《正义》谓明帝,亦误。

  某,或作“厶”,出《谷梁注》:邓,厶地。

  谷梁子,或以为名赤,或以为名俶,秦孝公时人。今按:《传》载《尸子》之语。尸佼与商鞅同时,故以谷梁子为秦孝公时人,然不可考。《汉书》但云鲁学。

  论语

  或问:“《论语》首篇之次章,即述有子之言。而有子、曾子独以子称,何也?”曰:“程子谓此书成于有子、曾子之门人也。”曰:“柳子谓孔子之没,诸弟子以有子为似夫子,立而师之。其后不能对诸子之问,乃叱避而退,则固有常师之号,是以称子。其说非与?”曰:“非也。此太史公采杂说之谬,宋子京、苏子由辨之矣。《孟子》谓: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朱子云:‘盖其言行气象有似之者,如《檀弓》所记子游谓有若之言似夫子之类是也。’岂谓貌之似哉?”曰:“有子不列于四科,其人品何如?”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此《孟子》之言也。盖在言语之科,宰我、子贡之流亚也。”曰:“有子之言,可得闻与?”曰:“盍彻之对,出类拔萃之语,见于《论》、《孟》。而《论语》首篇所载,凡三章,曰‘孝弟’,曰‘礼’,曰‘信恭’,尤其精要之言也。其论‘晏子焉知礼’,则《檀弓》述之矣。《荀子》云:‘有子恶卧而焠掌,可以见其苦学。’”曰:“朱子谓有子重厚和易,其然与?”曰:“吴伐鲁,微虎欲宵攻王舍,有若与焉,可谓勇于为义矣,非但重厚和易而已也。”曰:“有子、曾子并称,然斯道之传,唯曾子得之。子思、孟子之学,曾子之学也,而有子之学无传焉,何欤?”曰:“曾子守约而力行,有子知之而已。智足以知圣人,而未能力行也。《家语》称其‘强识好古道’,其视以鲁得之者,有间矣。”曰:“学者学有子可乎?”曰:“孝弟务本,此入道之门、积德之基,学圣人之学莫先焉。未能服行斯言,而欲凌高厉空,造一贯忠恕之域,吾见其自大而无得也。学曾子者,当自有子孝弟之言始。”曰:“《檀弓》记有子之言,皆可信乎?”曰:“王无咎尝辨之矣。若语子游欲去丧之踊;孺子[享黄]之丧,哀公欲设拨以问若,若对以为可。皆非也。唯《论语》所载为是。”

  《春秋正义》云:“哀公问主于宰我,案古《论语》及孔、郑皆以为社主,张、包、周等并为庙主。”今本作“问社”,《集解》用孔氏说,凡建邦立社,各以其土所宜之木。亦不言社主,然《正义》必有据。

  张衡《思玄赋》:匪仁里其焉宅兮,匪义迹其焉追。注引《论语》“里仁为美。宅不处仁,焉得知?”里、宅,皆居也。石林云:“以择为宅,则里犹宅也。盖古文云然。今以宅为择,而谓里为所居,乃郑氏训解,而何晏从之。当以古文为正。”致堂云:“里,居也。居仁如里,安仁者也。”

  “商为起予”,理明辞达也。“回非助我”,默识心通也。

  《说苑》:管仲筑三归之台,以自伤于民。《集注》取之。

  举直错诸枉,举枉错诸直。孙季和谓:举直而加之枉之上,则民服,枉固服于直也。举枉而加之直之上,则民不服,直固非枉之所能服也。若诸家解,何用加二“诸”字。

  王景文曰:“孔子见起证而知其末,故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孟子见进证而知其极,故曰:‘千岁之日③,可坐而致也。’邵氏见困证而知其穷,故曰:‘苟有命世之人,虽民如夷狄,三变而帝道可举。惜时无百年之世,世无百年之人,时难人难,不其然乎?’”邵子之言,见《观物篇》。

  “默而识之”,朱子谓不言而存诸心。“屡空”,不取虚中之说,恐学者流于异端也。

  申枨,郑康成云:“盖孔子弟子申续。《史记》云:‘申棠,字周。’《家语》云:‘申续,字周。’”今《史记》以“棠”为“党”,《家语》以“续”为“绩”,传写之讹也。后汉《王政碑》云:“有羔羊之絜,无申棠之欲。”亦以“枨”为“棠”,则申棠、申枨一人尔。唐开元封申党召陵伯,又封申枨鲁伯。本朝祥符封枨文登侯,又封党淄川侯,俱列从祀。“党”即“棠”也,一人而为二人,失于详考《论语释文》也。《史记索隐》谓:《文翁图》有申枨、申堂,今所传《礼殿图》有申党,无申枨。

  甘罗曰:“项橐七岁为孔子师。”董仲舒《对策》:此亡异于达巷党人,不学而自知。孟康注:人,项橐也。《隶释》载《逢盛碑》,以为后橐。孟康之说未知所出,《论语注疏》无之。

  师挚之始,郑康成谓:鲁太师之名。太师挚适齐,孔安国以为鲁哀公时人,康成以为周平王时人。班固《礼乐志》谓:殷纣作淫声,乐官师瞽抱其器而奔散,或适诸侯,或入河海。《古今人表》列太师挚以下八人于纣时。吴斗南云:“按《商本纪》纣世抱乐器而奔者,太师疵、少师强也。《人表》亦列此二人于师挚八人之后,误合两事为一。”石林云:“司马迁论周厉王事曰:‘师挚见之矣。’则师挚,厉王时人也。”诸说不同,横渠从孔安国注。

  考其所为,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亦见《大戴礼·文王官人篇》。

  老彭,郑注云:“老聃、彭祖。”龟山曰:“老氏以自然为宗,谓之不作可也。”朱文公曰:“以《曾子问》言礼证之,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皆可见。盖聃周之史官,掌国之典籍、三皇五帝之书,故能述古事而信好之。如五千言,或古有是语而传之。《列子》引黄帝书,即‘谷神不死’章也。聃虽知礼,谓行之反以多事,故欲灭绝之。礼运谋用是作,兵由此起,亦有此意。”致堂曰:“仲尼问礼,或以证旧闻,或以绝灭礼学之故,振而作之,使于问答之际有启发,非以为师也。”

  王无咎云:“鹿邑之外有互乡城,邑人相传,谓互乡童子见孔子者,此处也。前代因立互乡县。其城犹存。”鹿邑属亳州。

  不舍昼夜,《释文》:舍,音捨。《集注》亦云:“上声。”而《楚辞辨证》云:“洪引颜师古曰:‘舍,止息也。屋舍、次舍,皆此义。’《论语》不舍昼夜,谓晓夕不息耳。今人或音捨者,非是。”《辨证》乃朱子晚岁之书,当从之。

  庞涓、孙膑同学兵法,苏秦、张仪同学从衡,李斯、韩非同学刑名,始也朋而终也仇。故曰:“小人同而不和,比而不周。”

  思欲近,近则精;虑欲远,远则周。

  四教以文为先,自博而约;四科以文为后,自本而末。

  互乡童子则进之,开其善也;阙党童子则抑之,勉其学也。

  草庐一言而定三分之业,一言之兴邦也;夕阳亭一言而召五胡之祸,一言之丧邦也。

  唐太宗文学馆学士,许敬宗与焉;裴晋公淮西宾佐,李宗闵与焉。以是知佞人之难远。

  尹和静云:“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东涧谓:如言父慈子孝,加一“则”字,失本义矣。

  “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颜子和风庆云之气象也。“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

  麻冕,礼也;今也纯,俭。郑注:纯,黑缯也,侧基反。而《释文》以郑为下音。今读者从上音如字,非也。按《仪礼疏》,古“缁”、“[纟才]”二字并行,“缁布”之“缁”,本字不误。“[纟才]帛”之“[纟才]”,多误为“纯”。《周礼》纯帛,注:纯,实“缁”字。古“缁”以“才”为声。《释文》纯,侧其反,依字从糸、才。《诗·行露笺》[纟才]帛,《释文》云:“[纟才],音缁。依字糸旁才。后人以才为屯,因作纯。”又《丰》,《诗笺》云:“士妻[纟才]衣。”《仪礼》纯衣,《释文》无音,亦非也。《集解》纯,丝也。取《说文》。

  君子不以绀緅饰,孔氏注:一入曰“緅”。石林云:“《考工记》:三入为纁,五入为緅,七入为缁。緅在纁、缁之间。《尔雅》:一入为縓。《礼》:练衣黄里,縓缘;练冠、麻衣縓缘。盖孔氏误以‘緅’为‘縓’,则‘緅’不可为近丧服。”《集注》谓:緅绛色以饰练服。亦用孔注。《正义》曰:“一入为緅,未知出何书。”又云:“三年练以緅饰衣,似读緅为縓。”当以石林之说为正。

  马融注《论语》云:“所因,谓三纲五常。”《大学衍义》谓:三纲之说,始见于《白虎通》。愚按:《谷永传》云:“勤三纲之严。”《太玄·永》次五云:“三纲得于中极,天永厥福。”其说尚矣。《礼记正义》引《礼纬含文嘉》,有三纲之言,然纬书亦起于西汉之末。

  《太平御览》引《庄子》曰:“孔子病,子贡出卜。孔子曰:‘子待也。吾坐席不敢先,居处若斋,食饮若祭,吾卜之久矣。’”子路请祷,可以参观。

  仁者静,孔安国云:“无欲故静。”与《太极图说》同。

  石林解“执礼”云:“犹执射、执御之执。《记》曰:‘秋学礼,执礼者诏之。’盖古者谓持礼书以治人者,皆曰‘执’。《周官·大史》:大祭祀,宿之日,读礼书;祭之日,执书以次位常。凡射事执其礼事,此礼之见于书者也。”解“《雅》、《颂》各得其所”云:“季札观鲁乐,以《小雅》为周德之衰,《大雅》为文王之德。《小雅》皆变雅,《大雅》皆正雅。楚庄王言武王克商,作《颂》,以《时迈》为首,而《武》次之,《赉》为第三,《桓》为第六,以所作为先后。以此考之,《雅》以正变为大小,《颂》以所作为先后者,《诗》未删之序也。论政事之废兴,而以所陈者为大小;推功德之形容,而以可告者为先后者,删《诗》之序也。”其说可以补注义之遗。

  《吕氏春秋》:楚有直躬者,其父窃羊而谒之上。上执而将诛之,直躬者请代之。将诛矣,告吏曰:“父窃羊而谒之,不亦信乎!父诛而代之,不亦孝乎!信且孝而诛之,国将有不诛者乎?”荆王闻之,乃不诛也。孔子闻之曰:“异哉,直躬之为信也。一父而载取名焉,故直躬之信,不若无信。”此即叶公所云也。致堂曰:“直躬,犹曰正己,而《吕氏春秋》以为人姓名,妄也。”

  周生烈子云:“舜尝驾五龙以腾唐衢,武尝服九駮以驰文涂。此上御也。”谓五臣、九臣。

  《文子》曰:“人皆以无用害有用,故知不博而日不足。以博弈之日问道,闻见深矣。”可以发明无所用心之戒。言无所用心之害,非以博弈为贤也。读此章者,当以韦昭之论,陶侃之言参观。

  曹操《祭桥玄文》曰:“仲尼称不如颜渊。”注引《论语》:孔子谓子贡:吾与汝俱不如也。按包氏解云:“吾与女俱不如。”

  周有八士,包氏注云:“四乳生八子。”其说本董仲舒《春秋繁露》。谓四产得八男,皆君子雄俊,此天所以兴周国。《周书·武寤篇》尹氏八士,注云:“武王贤臣。”《晋语》文王询八虞,贾逵云:“周八士,皆在虞官。”以仲舒“兴周”之言考之,当在文、武时。

  东坡解“孟庄子之孝为献子”,石林谓:以献子为穆伯之子,以惠叔为惠伯,读《左氏》不精,二者皆误。致堂取苏说,而不辨其误。

  《吕氏春秋·不苟论》云:“孔丘、墨翟,昼日讽诵习业。夜亲见文王、周公旦而问焉。”注:引《论语》梦见周公。孔、墨并称,始于战国之士。其流及于汉儒,虽韩退之亦不免。

  逸民各论其行,而不及朱张。或曰:“其行与孔子同,故不复论也。”《释文》引王弼注:朱张,字子弓,荀卿以比孔子。

  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包氏注:放,置也,不复言世务。介之推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中庸》曰:“其默足以容。”古注亦有味。

  《论语疏》:案《春秋少阳篇》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伯,长也。夷,谥。叔齐名智,字公达,伯夷之弟。齐,亦谥也。《少阳篇》,未详何书。真宗问陈彭年:墨允、墨智何人?彭年曰:“伯夷、叔齐也。”上问:见何书?曰:“《春秋少阳》。”夷、齐之父,名初,字子朝。胡明仲曰:“《少阳篇》以夷、齐为伯、叔之谥,彼已去国,隐居终身,尚谁为之节惠哉?盖如伯达、仲忽,亦名而已矣。”

  沮溺荷蓧之行,虽未能合乎中;陈仲子之操,虽未能充其类,然唯孔、孟可以议之。斯人清风远韵,如鸾鹄之高翔,玉雪之不汙,视世俗殉利亡耻、饕荣苟得者,犹腐鼠粪壤也。小人无忌惮,自以为中庸,而逸民清士,乃在讥评之列,学者其审诸!

  《吕氏春秋》云:“子路揜雉,得而复释之。”盖因“子路共之”,而为此说。朱文公《集注》引晁、刘两说,“共”字当为“拱执”之义。

  上蔡云:“圣人语常而不语怪,语德而不语力,语治而不语乱,语人而不语神。”本王无咎之说。

  陆务观云:“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此圣门一字铭也。《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此圣门三字铭也。”

  为力不同科,马融解云:“力役有上、中、下三科。”五峰谓此说是。

  譬诸草木,区以别矣。五峰曰:“草木生于粟粒之萌,及其长大,根茎华实,虽凌云蔽日,据山蟠地,从初具乎一萌之内,而未尝自外增益之也。”用《乐记》区萌字,音勾。朱文公曰:“林少颖亦说与黄祖舜如此。”

  《汉·艺文志》“小道可观”,《蔡邕传》“致远则泥”,以子夏之言为孔子。《唐·孔颖达传》“以能问于不能”,以曾子之言为孔子。

  卞庄子之勇,或问云:“事见《新序》。”愚按:《荀子·大略篇》:齐人欲伐鲁,忌卞庄子不敢过卞。此可见其有勇也。

  《史记正义》:首阳山有五。颜师古注《汉书》云:“伯夷歌登彼西山,当以陇西为是。”石曼卿诗曰:“耻生汤武干戈日,宁死唐虞揖逊区。”谓首阳在河东蒲坂,乃舜都也。余尝考之《曾子书》,以为夷、齐死于济、浍之间,其仁成名于天下。又云:“二子居河、济之间。”则曼卿谓首阳在蒲,为得其实。浍,水名,《左氏》所谓汾浍。

  水一也,孔子观之而明道体之无息;孟子观之而明为学之有本。荀子亦云:“水至平,端不倾,心术如此象圣人。”其观于水也,亦亚于孔、孟矣。于此见格物之学。

  吕成公读《论语》“躬自厚而薄责于人”,遂终身无暴怒。絜斋见象山读《康诰》,有感悟,反己切责,若无所容。前辈切己省察如此。

  孔庭之教曰《诗》、《礼》。子思曰:“夫子之教,必始于《诗》、《书》而终于《礼》、《乐》,杂说不与焉。”《荀子·劝学》亦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经》,谓《诗》、《书》。

  四勿九思,皆以视为先。见弓以为蛇,见寝石以为伏虎,视汩其心也。闵周者,黍稷不分;念亲者,莪蒿莫辨,心惑其视也。吴筠《心目论》:以动神者心,乱心者目。《阴符经》: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蔡季通释其义曰:“《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西方论六根、六识,必先曰眼、曰色,均是意也。”

  古者士传言谏,其言责与公卿大夫等。及世之衰,公卿大夫不言而士言之,于是有欲毁乡校者,有谓处士横议者,不知三代之盛,士亦有言责也。夫子曰:“天下有道,庶人不议,而不及士。”其指微矣。乙酉二月,梦前宰辅以太学所上书,求余跋语。梦中作此,寤而识之。

  非帷裳,必杀之。郑康成云:“帷裳,谓朝祭之服,其制正幅如帷。非帷裳者,谓深衣,削其幅缝,齐倍要。”见《春秋正义》。《集解》不取《集注》,用郑说。

  孔门弟子,唯言偃,吴人,而澹台灭明,南游至江。《史记正义》:苏州南五里,有澹台湖。《儒林传》:澹台子羽居楚。

  《韩非》曰:“季孙相鲁,子路为郈令。鲁以五月起众为长沟,子路以其私秩粟为浆饭,要作沟者于五父之衢而餐之。孔子闻之,使子贡往覆其饭,击毁其器,曰:‘鲁君有民,子奚为乃餐之?’言未卒,而季孙使者至,让曰:‘肥也起民而使之,先生使弟子令徒役而餐之,将夺肥之民耶?’孔子驾而去鲁。”此虽与《论语》、《史记》不同,然亦夫子去鲁之一事也。考《左氏传》郈,叔孙之邑也。

  申屠嘉不受私谒,则可以折幸臣;董仲舒正身率下,则可以事骄王。魏相以廉正,霍氏不能诬;袁安、任隗以素行,窦氏无以害。故曰:“其身正,不令而行。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

  君子不因小人而求福,孔子之于弥子也;不因小人而避祸,叔向之于乐王鲋也。朱博之党丁傅,福可求乎?贾捐之之谄石显,祸可避乎?故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

  朱子以无垢为杂学,《论语集注》独取“审富贵,安贫贱”一语。

  陈仲猷曰:“‘逝者如斯’,夫道体无穷,借水以明之。‘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道体无不在,借鸢、鱼以明之。”叶仲圭曰:“‘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常人之心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圣人之心也。圣人之心,岂常人之所无哉?昏与明异而已矣。”仲猷、仲圭,皆余同年。

  王充云:“浴乎沂,涉沂水也。风乎舞雩,风,歌也。”仲长统云:“讽于舞雩之下。”愚谓:以“风”为“讽”,则与“咏”而归一意矣。当从旧说。

  上蔡《论语解》引元泽云:王元泽。“教之化民也深于命,民之效上也捷于令。”本《史记》赵良之言。《商君传》。

  《集注》蘧伯玉于孙林父、宁殖放弑之谋,不对而出。按《左氏传》,宁殖当为宁喜。

  《史记·循吏传》:孙叔敖三得相而不喜,三去相而不悔。与令尹子文之事相类,恐是一事。

  范伯崇曰:“温故而不知新,虽能读《坟》、《典》、《索》、《丘》,足以为史,而不足以为师。”

  《刘子·谨独篇》曰:“颜回不以夜浴改容。”《颜氏家训》曰:“曾子七十乃学,名闻天下。”皆未详所出。《家语》曾参少孔子四十六岁,非老而学者。

  蘧伯玉,《史记》谓孔子所严事,不当在弟子列。《礼殿图》有之,而唐、宋皆锡封从享。公伯寮非孔子弟子,乃季氏之党,致堂胡氏之说当矣。《家语》不列其名氏,盖自《史记》失之。《家语》有县亶,字子象,《史记索隐》以为县丰,唐、宋封爵,皆不及焉。《礼记·檀弓》有县子,岂其人与?

  柳子厚《与太学诸生书》曰:“仲尼吾党狂狷,南郭献讥。”按《荀子·法行篇》:南郭惠子问于子贡曰:“夫子之门,何其杂也。”非以狂狷为讥。

  无可无不可,致堂谓以五字成文。圣人从容中道,无所偏倚。世之通傥不泥者,才足谓之无不可尔。马援以此称高帝,亦稔于常谈。

  夫子之割之席,曾子之箦,一于正而已。论学则曰正心,论政则曰正身。

  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善人,周公所谓吉士也。有恒,周公所谓常人也。

  微生高,《汉·古今人表》作“尾生高”。盖即《庄子》所谓尾生。东方朔曰:“信若尾生。”然尾生之信,非信也。

  郑校周之本,以齐古读正,凡五十事。《释文》。

  陈自明以“子见南子”为“南蒯”。以《传》考之,昭公十二年,南蒯叛,孔子年方二十有二,子路少孔子九岁,年方十三。其说凿而不通矣。

  圣人毋必,而《乡党》言“必”者十有五,记必为之事也。其传《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阴疑于阳必战。”“小人勿用,必乱邦也。”著必然之理也。

  孔门受道,唯颜、曾、子贡。太史公称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伯越,是以战国说客视子贡也。又列于《货殖传》,以《论语》一言,而断其终身可乎?子贡闻一以贯之之传,与曾子同。《货殖》何足以疵之?

  过则勿惮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勿欺也。皆断以“勿”,盖去恶不力,则为善不勇。

  孔门独颜子为好学,所问曰“为仁”、曰“为邦”,成己成物,体用本末备矣。

  “唐棣”与“常棣”不同。致堂谓:“偏其反而”,即《诗·常棣篇》,孔子删而不取。恐误。

  阙党之童,游圣门者也,夫子抑其躁,是以知心之易放。互乡之童,难与言者也,夫子与其进,是以知习之可移。

  孝经

  《孝经序》六家异同,今考《经典序录》,有孔、郑、王、刘、韦五家,而无虞翻注。有虞槃佑,东晋处士也。

  致堂谓:《孝经》非曾子所自为也。曾子问孝于仲尼,退而与门弟子言之,门弟子类而成书。晁子止谓:何休称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则孔子自著也。今首章云“仲尼居”,则非孔子所著矣,当是曾子弟子所为书。冯氏曰:“子思作《中庸》,追述其祖之语,乃称字。是书当成于子思之手。”

  《古文孝经》,《汉志》、《书序》谓出孔壁,而许冲《上其父说文》曰:“孝昭帝时,鲁国三老所献。”其说不同。

  当不义,则子不可不争于父。《孟子》云:“父子之间,不责善。”荆公谓:当不义则争之,非责善也。晁子止《读书志》,乃谓介甫阿其所好。盖子止守景迂之学,以《孟子》为疑,非笃论也。朱文公于《孟子集注》,取荆公之说。

  是何言与,司马公解云:“言之不通也。”范太史《说》误以“言之不通也”五字为经文。古今文皆无。《朱文公集》所载《刊误》,亦无之。近世所传《刊误》,以五字入经文,非也。

  《孝经郑氏注》陆德明云:“与康成注《五经》不同。”今按:康成有六天之说,而《孝经注》云:“上帝,天之别名。”故陆澄谓不与注书相类。

  《荀子》述孔子之言曰:“昔万乘之国,有争臣四人,则封疆不削;千乘之国,有争臣三人,则社稷不危;百乘之国,有争臣二人,则宗庙不辍。父有争子,不行无礼;士有争友,不为不义。”与《孝经》稍异。

  彭忠肃公以致敬、致乐、致忧、致哀、致严,裒集格言为《五致录》。司马公《家范》亦以五致类事,忠肃之书本于此。

  《国史志》云:“《孝经》孔安国传,古二十二章,有《闺门篇》,为世所疑。《郑氏注》,今十八章。相承言康成作《郑志目录》不载。通儒皆验其非。开元中,孝明纂诸说,自注,以夺二家。然尚不知郑氏之为小同。”

  王去非云:“学者学乎孝,教者教乎孝,故皆从孝字。”慈湖、蒙斋谓古“孝”字,只是“学”字。愚按:《古文韵》“学”字,古《老子》作“孝”。“教”字,郭昭卿《字指》作孝。

  “不敢毁伤”至“不敢失于臣妾”,言“不敢”者九。《管子》曰:“贤者行于不敢而立于不能。”《诗》于《文王》、《仲山甫》,皆曰:“小心翼翼。”

  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孝经纬》之言也。见东汉《韦彪传》注。

  刘盛不好读书,唯读《孝经》、《论语》,曰:“诵此能行足矣,安用多诵而不行乎?”苏绰《戒子威》云:“读《孝经》一卷,足以立身治国,何用多为?”愚谓:梁元帝之万卷,不如盛、绰之一言。学不知要,犹不学也。

  范太史《孝经说》曰:“能事亲则能事神。”真文忠公《劝孝文》曰:“侍郎王公盖梅溪也。见人礼塔,呼而告之曰:‘汝有在家佛,何不供养?’”盖谓人能奉亲,即是奉佛。

  严父莫大于配天。神宗圣训云:“周公宗祀乃在成王之世。成王以文王为祖,则明堂非以考配明矣。”自唐代宗用杜鸿渐等议,明堂以考肃宗配上帝。一时误礼非祀,无丰昵之义。

  孝子之事亲终矣。此言丧祭之终,而孝子之心,昊天罔极,未为孝之终也。曾子战兢知免,而易箦得正,犹在其后,信乎终之之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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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孟子》

荀子 〔先秦〕

  《孟子集注序说》引《史记列传》以为《孟子》之书,孟子自作。《韩子》曰:“轲之书,非自著。”谓《史记》近是。而《滕文公》首章“道性善”,注则曰:“门人不能尽记其词。”又第四章“决汝汉”,注曰:“记者之误。”吴伯丰以问朱文公,文公答曰:“前说是,后两处失之。熟读七篇,观其笔势,如镕铸而成,非缀缉所就也。”

  赵氏《孟子章指》引《论语》曰:“力行近仁。”误以《中庸》为《论语》。无垢《孝经解》,误以“临深履薄”为卫武公之诗。致堂《无逸传》误以“不解于位”为《泂酌》。吴才老《书裨传·臣辩》误以晋侯重耳为申生。诚斋《易传后序》误以韩宣子为季札。

  《文选》陈孔璋《为曹洪书》云:“有子胜斐然之志。”注引《墨子》曰:“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胜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为仁,犹跂以为长,偃以为广,不可久也。’”胜盖告子之名,岂即《孟子》所谓告子欤?

  《文选注》引《孟子》曰:“墨子兼爱,摩顶致于踵。”赵岐曰:“致,至也。今本作放踵。”注无“致,至也”三字。

  《元和郡县志》:齐雪宫故趾,在青州临淄县东北六里。《晏子春秋》所谓“齐侯见晏子于雪宫。”

  《孟子》:以齐王,由反手也。赵岐注:谓讥管、晏不勉其君以王业。文王望道而未之见,注:谓殷录未尽,尚有贤臣道未得至。王无咎非之曰:“岐名通《孟子》,而实汩之。”

  琴张,注:谓子张善鼓琴。盖未知《左传》有琴张。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注云:“四事,禹、汤、文、武所行事也。”而伏生《大传》云:“周公兼思三王之道,以施于春秋冬夏。”其说陋矣。

  滕定公、文公,按赵氏注:《古纪世本》滕国有考公麇、元公弘,即定公、文公也。《世本》今无传,此可备参考。

  《志》曰:“丧祭从先祖。”注:引《周礼》小史掌邦国之志。愚谓:邦国之志,若“周志”、“史佚之志”、“郑书”、“楚书”、“秦记”之类。

  《孟子疏》谓:齐王悦南郭先生吹竽,喜邹忌鼓琴,安知与众乐乐?愚考之《史记》,驺忌以鼓琴见齐威王,非宣王也。唯南郭处士吹竽,乃宣王时。见《韩非·内储说》。

  《说苑》:景差相郑,郑人有冬涉水者,出而胫寒。后景差过之,下陪乘而载之,覆以上衽。叔向闻之曰:“景子为人国相,岂不固哉?吾闻良吏居之三月而沟渠修,十月而津梁成。六畜且不濡足,而况人乎?”此即《孟子》所言子产以乘舆济人之事也。叔向之时,郑无景差,当以《孟子》为正。

  曾西,注:以为曾子之孙,《集注》因之。《经典序录》:曾申,字子西,曾参之子。子夏以《诗》传曾申,左丘明作《传》以授曾申。曾西之学,于此可考。楚斗宜申、公子申,皆字子西,则曾西之为曾申无疑。

  郅恽曰:“孟轲以强其君之所不能为忠,量其君之所不能为贼。”与今《孟子》语小异。

  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愚按:《书大传》云:“岁事既毕,余子皆入学。十五入小学,十八入大学。距冬至四十五日,始出学,傅农事。上老平明坐于右塾,庶老坐于左塾,余子毕出,然后归。夕亦如之。余子皆入,父之齿随行,兄之齿雁行。朋友不相逾。轻任并重任分,颁白不提挈。出入皆如之。此之谓造士。”《汉书·食货志》云:“春将出民,里胥平旦坐于右塾,邻长坐于左塾。云云。入者必持薪樵,轻重相分,班白不提挈。”孝悌之义,当以是观之。

  弃礼捐耻,秦所以败;耻尚失所,晋所以替。耻之于人大矣。

  陈蕃谏校猎曰:“齐景公欲观于海,放乎琅邪。晏子为陈百姓恶闻旌旗舆马之音,举首嚬眉之感,景公为之不行。”此以《孟子》二章为一事。

  梁惠王西丧地于秦七百里,潏水李氏曰:“初北地郡属魏,后尽为秦并。丧于秦,不止七百里也。”

  《法言·修身篇》引《孟子》曰:“夫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无意而至者也。”今《孟子》无此语,其在《外书》欤?

  周子静端朝。为学官。小司成袭盖卿以“守气不如守约”命题,子静曰:“‘气’不与‘约’字对,两‘守’字著略点,晦翁注甚明,岂可破句读《孟子》?”

  《尸子》引孔子曰:“诵诗读书,与古人居。”《金楼子》曰:“曾生谓:诵诗读书,与古人居;读书诵诗,与古人期。”《孟子》: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斯言亦有所本。

  命不可委,故孟子言立命,心不可委;故南轩以陶渊明委心之言为非。

  仁曰仁术,儒曰儒术,术即道也。申不害以术治韩,晁错言术数,公孙弘谓智者术之原,君子始恶乎术矣。故学者当择术。

  致堂曰:“杨朱与老聃同时,墨翟又在前,宗师大禹,而晏婴学之。以为杨、墨出于师商,考之不详甚矣。”朱文公曰:“庄周之学,出于老氏。韩子始谓子夏之后有田子方,子方之后流而为庄周。以其书之称子方者考之,则子方之学子夏,周之学子方者,皆不可见。”愚谓:观此二说,则异端之学,非孔门弟子传流之差也。

  庄子曰:“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又曰:“将处夫材与不材之间。”此子莫之执中也。

  杨之学似老,墨之学似佛。杨朱书,唯见于《列子》。

  董仲舒云:“以仁治人,以义治我。”刘原父云:“仁字从人,义字从我,岂造文之意邪?”愚谓:告子仁内义外之说,孟子非之。若以人我分仁义,是仁外义内,其流为兼爱为我矣。

  《孟子》引费惠公之言,谓小国之君也。春秋时,费为鲁季氏之邑。《史记·楚世家》有邹、费、郯、邳,盖战国时以邑为国,意者鲁季氏之僭欤?

  仁,人心也。求其放心,此孟子直指本心处。但禅学有体无用。

  曹交,注:谓曹君之弟。按《左传》哀公八年,宋灭曹。至孟子时,曹亡久矣。曹交,盖以国为氏者。

  老泉《三子知圣人汙论》,误以“汙”字为句。赵岐谓:孟子知其言大过,故贬谓之汙下。亦非孟子之意。

  《史记·六国表注》:皇甫谧曰:“《孟子》称禹生石纽,西夷人也。”今无此语。

  孟子字未闻。《孔丛子》云:“子车。”注:一作子居。居贫坎轲,故名轲,字子居。亦称字子舆。疑皆傅会。《圣证论》云:“子思书《孔丛子》,有孟子居,即是轲也。”《傅子》云:“孟子舆。”

  《孟子正义》云:“唐林谨思《续孟子》书二卷,谓《孟子》七篇非轲自著,乃弟子共记其言。”与韩文公之说同。

  《正义序》云:“孙奭,《崇文总目》、《馆阁书目》、《读书志》皆无之。”朱文公谓:邵武士人作。不解名物制度,其书不似疏。

  《吕氏春秋》:舜行德三年,而三苗服。孔子闻之曰:“通乎德之情,则孟门、太行不为险矣。”故曰:“德之速,疾乎以邮传命。”此可以证《孟子》引孔子之言。

  墨之治丧以薄。《宋书·礼志》引《尸子》:禹治水,为丧法曰:“桐棺三寸,制丧三日。”盖墨家托于禹也。

  好乐,好勇,好货色,齐宣王所以不能用孟子也;文帝好清静,故不能用贾谊;武帝好纷更,故不能用汲黯。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光武封一卓茂,而节义之俗成;太宗诛一德儒,而谏争之门辟。信乎,如风之偃草也。

  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秦皇以不仁得之矣,二世而失,犹不得也。

  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故汤曰“天吏”,尹曰“天民”。

  孟子学伊尹者也。“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是亦圣之任。

  仁在乎熟之而已矣。子路,未熟之五谷;管仲,已熟之荑稗;杨、墨,五谷之螟螣。

  照乘之珠,和氏之璧,战国之君以为宝,故曰诸侯之宝三。

  为天吏则可以伐燕,于汉、楚见之。董公未说汉王之前,以强弱角胜负,所谓以燕伐燕也。三军缟素之后,则为天吏矣。仁义之言,齐、梁以为迂阔者,董公一言而汉、楚之兴亡决焉。可谓豪杰之士。

  弱而不可轻者民也,古先哲王曰“敬民”,曰“畏民”。石守道谓:汤以七十里亡夏,文王以百里亡商,陈胜以匹夫亡秦,民可不畏乎?故曰:“民为贵。”太史公以陈涉与汤、武并言,涉岂能为汤、武哉?盖楚、汉间豪杰之余论也。

  善推其所为,此心之充拓也;求其放心,此心之收敛也。致堂曰:“心无理不该,去而不能推,则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痒痾疾痛之不知;存而善推,则潜天地,抚四海,致千岁之日至,知百世之损益。”此言充拓之功也。西山曰:“心一而已。由义理而发,无以害之,可使与天地参;由形气而发,无以检之,至于违禽兽不远。”此言收敛之功也。不阖则无辟,不涵养则不能推广。

  守孰为大?守身为大。有猷有为矣,必曰有守;不亏其义矣,必曰不更其守。何德将叹习曰:“入时愈深,则趋正愈远。”以守身为法,以入时为戒,可谓士矣。

  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诸葛武侯谓汉贼不两立,其义正矣,然取刘璋之事,可谓义乎?

  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日无再中之理,而新垣平言之;日无渐长之理,而袁充言之。汉文、隋文皆以是改元。汉文悟平之诈,而隋文终受充之欺,此存亡之判欤!

  夫道一而已矣。为善而杂于利者,非善也;为儒而杂于异端者,非儒也。

  尧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学所以明人伦。舜察于人伦,居中国。去人伦,无君子,如之何其可也。孟子道性善,称尧、舜,莫大于人伦。此正人心之本原也。

  《晏子春秋》曰:“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孟子》谓: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盖古有此言也。

  孺子《沧浪之歌》,亦见于《楚辞·渔父》。考之《禹贡》:汉水东为沧浪之水,则此歌楚声也。《文子》亦云:“混混之水浊,可以濯吾足乎!泠泠之水清,可以濯吾缨乎!”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古之士所以异于民也。苏秦无二顷田,而奔走游说,岂所谓士哉?水心叶氏云:“周衰不复取士,孔、孟不以其不取而不教也;孔、孟之徒不以其不取而不学也。道在焉故也。”

  不得志,修身见于世。上蔡谢子曰:“天下皆乱而己独治,不害为太平。”蜀士杨肩吾曰:“天下虽不治平,而吾国未尝不治且平者,岐周是也。一国虽不治平,而吾家未尝不治且平者,曾、闵是也。一家虽不治平,而吾身吾心未尝不治且平者,舜与周公是也。”《文子》亦云:“不忧天下之乱,而乐其身治者,可与言道矣。”

  《盐铁论》引《孟子》曰:“居今之朝,不易其俗,而成千乘之势,不能一朝居也。”又云:“今之士,今之大夫,皆罪人也。”又云:“王者与人同,而如彼者,居使然也。”与今本不同。

  民心之得失,此兴亡之大几也。林少颖云:“民之思汉,则王莽不能胁之使忘;民之忘汉,则先主不能强之使思。”唐与政云:“民心思汉,王郎假之而有余;民心去汉,孔明扶之而不足。”

  《论语》终于《尧曰篇》,《孟子》终于尧、舜、汤、文、孔子,而《荀子》亦终于《尧问》,其意一也。

  利与善之间,君子必审择而明辨焉。此天理人欲之几,善恶正邪之分界也。孟子之言公。不夷不惠,可否之间,材与不材之间,杨、庄之言私。

  若将终身焉,穷不失义;若固有之,达不离道。能处穷,斯能处达。

  养心莫善于寡欲,注云:“欲,利也。”虽非本指,“廉者招福,浊者速祸”,亦名言也。道家者流谓:丹经万卷,不如守一。愚谓:不如《孟子》之七字。不养其心而言养生,所谓“舍尔灵龟,观我朵颐”也。

  《吕氏春秋·开春论》云:“《神农之教》曰:‘士有当年而不耕者,则天下或受其饥矣;女有当年而不绩者,则天下或受其寒矣。’故身亲耕,妻亲绩,所以见致民利也。”《管子》引《神农之数》,《文子》亦引《神农之法》,此即许行所为《神农之言》欤?《汉·艺文志》农家,有《神农》二十篇,刘向《别录》云:“疑李悝、商君所说。”

  孔子、孟子皆不之秦。荀子尝入秦而讥其无儒。孔子顺曰:“秦为不义,义所不入。”其志如鲁仲连。

  句容有盗,改置社稷而盗止。下邳多盗,迁社稷于南山之上,盗亦衰息。见陈后山《谈丛》。岳州田鼠害稼,雍明远曰:“迎猫之祭不修也。”命祭之,鼠随以毙。见《范蜀公集》。《孟子》有变置社稷,《礼记》有八蜡,孰谓古制不可行于今乎?

  求在我者,尽性于己;求在外者,听命于天。李成季曰:“与其有求于人,曷若无欲于己?与其使人可贱,不若以贱自安?”吕居仁亦以见人有求为非。

  宿于昼,《水经注》云:“[氵昼]水出时水东,去临淄城十八里,所谓[氵昼]中也。俗以[氵昼]水为宿留水,以孟子三宿出[氵昼]。”或云:当作画,后汉耿进军画中。《史记》画邑人王蠋,《通鉴》作昼邑。

  以刃与政,有以异乎?邵子之论秦曰:“杀人之多,不必以刃。谓天下之人,无生路可趋也。”

  商鞅富强之术,诱三晋之民力耕于内,而使秦民应敌于外。使梁王用孟子之言,施仁政于民,秦焉得诱之?仁胜不仁,如春融冰泮,故曰:“仁者无敌。”

  盖大夫王驩,汉泰山郡盖县故城,在沂州沂水县西北。

  赵氏《春秋论》曰:“五伯者,三王之罪人,谓其三代而春秋之也,齐桓其作俑也。今之诸侯,五伯之罪人,谓其春秋而战国之也,晋定其作俑也。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谓其战国而七国之也,晋之韩、赵、魏其作俑也。”

  止斋曰:“人多言常平出汉耿中丞,颜师古以寿昌为权道,岂知常平盖古法?孟氏言‘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今文作‘检’,班氏《食货志》作‘敛’是也。夫丰岁不敛,饥岁不发,岂所谓无常平乎?”

  陈烈读“求其放心”,而悟曰:“我心不曾收,如何记书?”遂闭门静坐,不读书百余日,以收放心。然后读书,遂一览无遗。前贤之读书如此。

  “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孟子言战国之民也。周之盛时,以井牧授田,以乡遂设教,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士亦田野之秀民也。不惟士有常心,民亦有常心矣。故曰:“文、武兴,而民好善。”

  小学

  

  《尔雅注》:汉武帝时,得豹文鼮鼠,孝廉郎终军知之,赐绢百匹。《文选注》引《窦氏家传》,以为窦攸,世祖诏诸侯子弟从攸受《尔雅》。二说不同。

  《尔雅》:西至于邠国,谓之四极。朱文公曰:“邠国近在秦陇,非绝远之地。”愚按:《说文》引《尔雅》曰:“西至汃国,谓四极。汃,西极之水也。”府巾切。

  《尔雅疏》:案《尸子·广泽篇》云:“墨子贵兼,孔子贵公,皇子贵衷,田子贵均,列子贵虚,料子贵别囿。其学之相非也,数世矣而已,皆弇于私也。天、帝、后、皇、辟、公、弘、廓、闳、博、介、忳、夏、幙、蒙、赎、昄,皆大也,十有余名而实一也。若使兼、公、虚、均、衷、平易、别囿一实也,则无相非也。”《仁意篇》述太平之事云:“烛于玉烛,饮于醴泉,畅于永风。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四气和为正光,此之谓玉烛。其雨时降,万物以嘉,高者不少,下者不多,此之谓醴泉。其风,春为发生,夏为长嬴,秋为方盛,冬为安静。四气和为通正,此之谓永风。”

  《尔雅疏》引舍人云:“按《经典序录》:《尔雅》有犍为文学注二卷。”一云:“犍为郡文学,卒史臣舍人,汉武帝时待诏。”

  《白虎通》引《亲属记》,即《尔雅·释亲》也。《通典》颜延之曰:“伯叔有父名,则兄弟之子不得称侄。从母有母名,则姊妹之子不可言甥。且甥侄唯施于姑舅耳。”雷次宗曰:“侄字有女,明不及伯叔。甥字有男,见不及从母。”刘共父刊《二程先生集》,改“侄”为“犹子”,朱文公谓:古人固不谓兄弟之子为侄,亦无云“犹子”者,记礼者言犹己之子。但云兄之子、弟之子。然从俗称侄,亦无害于义理也。

  傅负版,郭璞注:未详。即柳子所为作《蝜蝂传》者也。《西京赋》戎葵怀羊,《尔雅》藱怀羊,璞亦曰未详。

  陆玑为《诗草木疏》,刘杳为《离骚草木疏》,王方庆有《园庭草木疏》,李文饶有《山居草木记》,君子所以贵乎多识也。然《尔雅》不释蔝蔜,字书不见栮桤,学者耻一物之不知,其可忽诸?

  檟苦荼,注:今呼早采者为荼,晚取者为茗,一名荈。《说文》:茗,荼芽也。东坡诗:“周诗记苦荼,茗饮出近世。”

  《急就篇注》:牡蒙,一名黄昬。后山诗“黄昬汤”,疑即此也。

  终军之对“鼮鼠”,卢若虚之辩“鼨鼠”,江南进士之问“天鸡”,刘原父之识“六驳”,可谓善读《尔雅》矣。蔡谟不识“彭蜞”,人谓读《尔雅》不熟。田敏不知“日及”,学之陋也。

  唐玄度《十体书》曰:“周宣王太史籀,始变古文,著大篆十五篇。秦焚《诗》、《书》,唯《易》与史篇得全。逮王莽乱,此篇亡失,建武中获九篇。章帝时王育为作解说,所不通者十有二三。”按《说文》多引王育说,如“天屈西北为无”,“苍颉出见秃人伏禾中,因以制字”。

  《说文叙》:尉律试八体,大篆、小篆、刻符、虫书、摹印、署书、殳书、隶书。亡新使甄丰等改定古文,时有六书。古文、奇字、篆书、佐书、缪篆、鸟虫书。佐即隶也。《书正义》亦云:“秦有八体,亡新六书。”去大篆、刻符、殳书、署书,加古文、奇字。《艺文志》谓:汉兴,萧何《草律》著其法,曰:“太史试学童,以六体试之。”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律即尉律也。六体非汉兴之法,当从《说文叙》,改六为八。

  《急就篇》“长乐无极老复丁”,颜氏解为“蠲其子孙之役”,非也,即《参同契》所谓“老翁复丁壮”。朱文公诗:“自庆樽前老复丁。”《黄庭经》亦有此三字。

  董彦远《除正字谢启》,叙字学,涉猎该洽,其略云:“残经不悟于郭亡,阙文徒存于夏有。马不足一者,既失其全;虎多于六者,自乖其数。书残武殪,颂乱汤齐;乌写混淆,鱼鲁杂糅。增河南之邑为雒,减汉东之国为隋;避上则辠不从辛,绝下则对因去口。棗合而棘氏微,足省而踈姓绝。定文于六穗之禾,训同于导;分序于八寸之策,执异为宗。丁尾乱真,钩须失实。书立书肖,而既谬国名;为卷为端,而遂乖服制。篆形误伪,谁正云兴之祁祁;隶体散亡,共守鸾声之钺钺。锁定银铛之名,车改金根之目;知一束二缝之为來,指二首六身之为亥。郡章立信,救时唯正于四羊;国史传疑,考义共惑于三豕。傅会作九禾之秀,离析为三刀之州。合乐之奏,妄加文武之为斌;定经之名,误合日月之为易。字失部居,改白水真人之兆;书忘形象,作非衣小儿之谣。四十八安取于桑?三十七未足语世。梁父七十二家,名虽俱在;尉律四十九类,书盖已亡。误存舟二间之为航,安识门五日之为闰?”学者遍观异书而求其事之所出,亦多识之一也。彦远有《古文集类叙》云:“孔安国以隶古易科斗,故汉人不识古字。开元又废汉隶,易以今文,故唐人不识隶古。”

  宋景文公云:“萧何自题苍龙、白虎二阙,后世署书由何始。”《说文》篇,署也,从户册。户册者,署门户之文也。

  夹漈《金石略》云:“祀巫咸《大湫文》,李斯篆。”愚按:方氏跋《诅楚文》,以为秦惠文王二十六年。石湖亦谓:当惠文王之世,后百余年,东巡泰山刻石。则小篆非出于李斯。古器铭云“十有三月”、“十有四月”、“十有九月”,云“正月乙子”,或云“丁子”。吕与叔《考古图》谓:嗣王逾年未改元,故以月数乙子即甲子,丁子即丙子。世质人淳,取其同类,不然,殆不可考。曾子固谓:古字皆重出,此文作亖者,特二字耳。

  《毛伯敦》“祝”下一字,刘原父以为“郑”,曰:“文、武时,毛叔郑也。”而吕与叔以为“[弁阝]”。《簠铭》“中”上一字,欧阳公以为“张”,曰:“宣王时,张仲也。”而与叔以为“[弓巨]”。《周姜敦》“伯”下一字,欧阳公以为“冏”,曰:“穆王时,伯冏也。”而与叔以为“百”。古文难考,几于郢书燕说。

  《博古图》:《晋姜鼎铭》用蕲绰绾眉寿,《伯硕父鼎铭》用祈丐百禄眉寿绾绰,《孟姜敦铭》绾绰眉寿,石湖云:“似是古人祝延常语。”愚谓:《汉书·安世房中歌》云“克绰永福”,颜氏注:绰,缓也。亦谓延长。

  张燕公《谢碑额表》云:“孔篆吴札之坟,秦存展季之垅。”言孔子篆者,始见于此。

  《金石录·汲县太公碑》云:“晋太康二年,得竹策之书。其《纪年》曰:‘康王六年,齐太公望卒。’参考年数,盖寿一百一十余岁。今按《书·顾命》云‘齐侯吕伋’,则成王之末,伋已嗣太公为齐侯矣。”

  潏水李氏云:“古印有文曰‘祭尊’,非姓名,乃古之乡官也。《说苑》载乡官,又有祭正,亦犹祭酒也。”

  秦《诅楚文》作于惠文王之时,所诅者楚怀王也。怀王远屈平,迩靳尚,而受商于之欺,致武关之执,非不幸也。然入秦不反,国人怜之,如悲亲戚。积怨深怒,发于陈、项,而秦亡也忽焉。六国之灭,楚最无罪。反尔好还,天人之理也。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吁,秦诅楚邪?楚诅秦邪?

  徐楚金《说文系传》有《通释》、《部叙》、《通论》、《祛妄》、《类聚》、《错综》、《疑义》、《系述》等篇。吕太史谓:元本断烂,每行灭去数字,故尤难读。若得精小学者,以许氏《说文》参绎,恐犹可补也。今浙东所刊,得于石林叶氏、苏魏公本也。

  《说文》:饮器象爵者,取其鸣节节足足也。《宋·符瑞志》:凤凰其鸣,雄曰节节,雌曰足足。然则爵即凤凰欤?

  宣和中,陕右人发地,得木简于瓮,字皆章草,檄云“永初二年,六月丁未朔,廿日丙寅”。朱文公《答吴斗南书》谓:东汉讨羌檄,日辰与《通鉴长历》不同,盖指此也。今考《通鉴目录》,汉安帝永初二年,六月乙未朔。《后汉纪》五月有丙寅,七月有戊辰,恐当以《长历》为正。

  《汉·西域传》:安息国书革,旁行为书记。颜氏注:今西方胡国及南方林邑书,皆横行不直下。《法苑珠林》云:“造书凡有三人,长名曰梵,其书右行;次曰佉卢,其书左行;少者苍颉,其书下行。”夹漈《六书略》云:“梵书左旋,其势向右;华书右旋,其势向左。”

  韩文公曰:“凡为文辞,宜略识字。”杜子美曰:“读书难字过。”字岂易识哉?李衡《识字说》曰:“读书须是识字,固有读书而不识字者。如孔光、张禹、许敬宗、柳宗元,非不读书,但不识字。孔光不识‘进退’字,张禹不识‘刚正’字,许敬宗不识‘忠孝’字,柳宗元不识‘节义’字。”此可为学者之戒。

  《周越书苑》云:“郭忠恕以为小篆散而八分生,八分破而隶书出,隶书悖而行书作,行书狂而草书圣。”以此知隶书乃今真书。赵明诚谓:误以八分为隶,自欧阳公始。庾肩吾云:“隶书,今之正书。”张怀瓘云:“隶书者,程邈造。字皆真正,亦曰真书。”《千文》云:“杜藁钟隶。”《王羲之传》:尤善隶书。

  康节邵子之父古,字天叟,定律吕声音,以正天下音及古今文。谓天有阴阳,地有刚柔;律有辟翕,吕有唱和。一阴一阳交,而日月星辰备焉;一刚一柔交,而金木水火备焉。一辟一翕,而平、上、去、入备焉;一唱一和,而开发收闭备焉。律感吕,而声生焉;吕应律,而音生焉。《观物》之书本于此。谓辟翕者律天,清浊者吕地。先闭后开者春也,纯开者夏也,先开后闭者秋也,冬则闭而无声。东为春声,阳为夏声,此见作韵者,亦有所至也。衔、凡,冬声也。横渠张子曰:“商、角、徵、羽,皆有主出于唇齿喉舌,独宫声全出于口,以兼五声也。”夹漈郑氏曰:“声为经,音为纬。平、上、去、入,四声也,其体纵,故为经。宫、商、角、徵、羽、半徵、半商,七音也,其体横,故为纬。”

  七音三十六字母,出于西域,岂所谓学在四夷者欤?司马公以三十六字母,总三百八十四声,为二十图。夹漈谓:梵人长于音,所得从闻入;华人长于文,所得从见入。华则一音咏一字,梵则一字或贯数音。鸠摩罗什曰:“天竺国俗,甚重文制。其宫商体韵,以入管弦为善。凡觐国王,必有赞德。《佛经》中偈颂,皆其式也。”

  谐声,六书之一也,声韵之学尚矣。夹漈谓:五书有穷,谐声无穷。五书尚义,谐声尚声。《释文序录》云:“古人音书,止为譬况之说,孙炎始为反语。”《考古编》谓周顒始有翻切,非也。

  隋陆法言为《切韵》五卷,后有郭知玄等九人增加。唐孙愐有《唐韵》,今之《广韵》则本朝景德、祥符重修。今人以三书为一,或谓《广韵》为《唐韵》,非也。鹤山魏氏云:“《唐韵》于二十八删、二十九山之后,继以三十先、三十一仙。今平声分上下,以一先二仙为下平之首,不知‘先’字盖自‘真’字而来。”愚考徐景安乐书,凡宫为上平、商为下平、角为入、徵为上、羽为去,则唐时平声已分上下矣。米元章云:“五声之音,出于五行自然之理。沈隐侯只知四声,求其宫声不得,乃分平声为二。”然后魏江式曰:“晋吕静仿李登《声类》之法,作《韵集》五卷,宫商角徵羽各为一篇。”则韵分为五,始于吕静,非自沈约始也。约《答陆厥》曰:“宫商之声有五,文字之别累万。以累万之繁,配五声之约,高下低昂,非思力所学。”沈存中云:“梵学入中国,其术渐密。”

  《潜虚》以“[艹曳]”为“天”,古文也。见《广韵》,而《集韵》不载。《古文韵》[艹曳]字,《碧落》文。

  《广韵》言姓氏甚详,然充字有充虞,见《孟子》。归字有齐归,见《左传》。其遗阙多矣。贲、育,谓孟贲、夏育也。《广韵》以“贲”为姓,古有勇士贲育,谬矣。

  颜鲁公在湖州,集文士,摭古今文字,为《韵海镜源》三百六十卷,以包荒万汇。其广如海,自末寻源,照之如镜。《崇文总目》仅存十六卷,今不传。

  《韩非·五蠹》曰:“苍颉之作书也,自环者谓之私,背私谓之公。”《说文》云:“自营为厶,背厶为公。”

  宋元宪宝玩《佩觿》三篇;苏文忠每出,必取声韵音训文字,置箧中;晁以道晚年,日课识十五字。

  夹漈谓:《说文》定五百四十类,为字之母。然母能生而子不能生,误以子为母者,二百十类。

  吴孙休自制名字以命其子,武曌、刘龑因之,皆字书所无。《梁四公记》亦然。

  《隋志》以《苍颉》、《训纂》、《滂喜》为《三苍》,《说文系传》以《苍颉》、《爰历》、《博学》为《三苍》,并《训纂》为四篇。

  《急就篇》沐浴、揃搣、寡合同,《庄子·外物篇》眥媙可以休老,亦作“揃搣”。

  “不”字,本方久反,凡书之“不”字,皆点入声。“其”字本音箕,夜如何其。凡书之“其”字,皆点平声。《攻媿集》。

  李瀚《蒙求》,以平声与上去入相间。近世续《蒙求》者,不知此。攻媿云。

  经说

  

  “六经”,始见于《庄子·天运篇》。孔子曰:“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以《礼》、《乐》、《诗》、《书》、《易》、《春秋》为“六艺”,始见于太史公《滑稽列传》。孔子曰:“六艺于治,一也。”或云“七经”。后汉赵典学孔子七经。蜀秦宓谓:文翁遣相如东受七经。或以六经、六纬为十二经。《庄子·天道篇》。或以“五经”、“五纬”为“十经”。《南史·周续之》。或云“九经”。《释文序录》:《易》、《书》、《诗》、《周礼》、《仪礼》、《礼记》、《春秋》、《孝经》、《论语》。《唐·谷那律传》九经库,始有九经之名。《乐经》既亡,而有“五经”,自汉武立博士始也。邵子定以《易》、《书》、《诗》、《春秋》为“四经”,犹春夏秋冬,皇帝王伯。

  《汉·艺文志》云:“六艺之文,《乐》以和神,仁之表也;《诗》以正言,义之用也;《礼》以明体,故无训;《书》以广听,知之术也;《春秋》以断事,信之符也。五者盖五常之道,相须而备,而《易》为之原。”《白虎通》云:“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经’:《乐》仁,《书》义,《礼》礼,《易》智,《诗》信也。”二说不同,然“五经”兼五常之道,不可分也。

  后汉翟酺曰:“文帝始置一经博士。”考之汉史,文帝时,申公、韩婴皆以《诗》为博士。所谓《鲁诗》、《韩诗》。《五经》列于学官者,唯《诗》而已。景帝以辕固为博士,所谓《齐诗》。而余经未立。武帝建元五年春,初置《五经》博士。《儒林传赞》曰:“武帝立《五经》博士,《书》唯有欧阳,《礼》后,《易》杨,《春秋》公羊而已。”立《五经》而独举其四,盖《诗》已立于文帝时,今并《诗》为五也。

  石经有七,汉熹平则蔡邕,魏正始则邯郸淳,晋裴頠,唐开成中唐玄度,后蜀孙逢吉等。本朝嘉祐中杨南仲等。中兴高庙御书。后蜀石经,于高祖、太宗讳,皆缺画。唐之泽深矣。

  《唐·儒学传序》:文宗定《五经》,镵之石,张参等是正讹文。按《文粹》,刘禹锡《国学新修五经壁记》云:“初大历中,名儒张参为司业,始详定《五经》,书于论堂东西厢之壁。”《序》以参为文宗时,误矣。参所定乃书于壁,非镵石也。《旧史纪》云:“开成二年十月癸卯,宰臣判祭酒郑覃进石壁《九经》一百六十卷。”《会要》载是年八月,覆定石经字体官唐玄度状,今所详覆,多因司业张参《五经字》为准。《艺文志》:参有《五经文字》三卷,玄度有《九经字样》一卷。文宗时是正讹文,乃玄度,非参也。

  《皇览·冢墓记》曰:“汉明帝时,公卿大夫诸儒八十余人,论《五经》误失。符节令宋元上言:秦昭王与吕不韦好书,皆以书葬。王至尊,不韦久贵,冢皆以黄肠题凑,处地高燥未坏。臣愿发昭王、不韦冢,视未烧《诗》、《书》。”愚谓:儒以《诗》、《礼》发冢,《庄子》讥假经以文奸者尔。乃欲发冢以求《诗》、《书》,汉儒之陋至此。

  欧阳文忠公《笔说》云:“安昌侯张禹曰:‘书必博见,然后识其真伪。’”当考所出。

  艾轩云:“日用是根株,文字是注脚。”此即象山“《六经》注我”之意。盖欲学者,于践履实地用工,不但寻行数墨也。

  虞溥《厉学》曰:“圣人之道,淡而寡味,故学者不好也。及至期月,所观弥博,所习弥多,日闻所不闻,日见所不知,然后心开意朗,敬业乐群,忽然不觉大化之陶己,至道之入神也。学者不患才不及,而患志不立。”任子曰:“学所以治己,教所以治人。不勤学无以为智,不勤教无以为仁。”愚谓:此皆天下名言,学者宜书以自儆。

  《文中子》言圣人述史三焉,《书》、《诗》、《春秋》三者,同出于一。陆鲁望谓:六籍之中,有经有史,《礼》、《诗》、《易》为经,《书》、《春秋》实史耳。舜、皋陶之《赓歌》、《五子之歌》,皆载于《书》,则《诗》与《书》一也。《文中子》之言当矣。

  王微之云:“观书每得一义,如得一真珠船。”见陆农师诗注。

  古未有板本,好学者患无书。桓谭《新论》谓:梁子初、杨子林所写万卷,至于白首。南齐沈[马粦]士年过八十,手写细书,满数十箧。梁袁峻自写书课,日五十纸。《抱朴子》所写,反复有字。《金楼子》谓:细书经、史、《庄》、《老》、《离骚》等,六百三十四卷,在巾箱中。后魏裴汉借异书,躬自录本。其勤与编蒲缉柳一也。《国史·艺文志》:唐末,益州始有墨板,多术数、字学小书。后唐诏儒臣田敏,校《九经》镂本于国子监。国初广诸义疏音释,令孔维、邢昺雠定颁布。

  《春秋正义》云:“傅咸为《七经诗》,王羲之写。”今按《艺文类聚》、《初学记》载傅咸《周易》、《毛诗》、《周官》、《左传》、《孝经》、《论语》诗,皆四言,而阙其一。

  郑康成注二《礼》,引《易说》、《书说》、《乐说》、《春秋说》、《礼家说》、《孝经说》,皆纬候也。《河》、《洛》、七纬合为八十一篇:《河图》九篇,《洛书》六篇,又别有三十篇;《七经》纬三十六篇。《易》纬:《稽览图》、《乾凿度》、《坤灵图》、《通卦验》、《是类谋》、《辨终备》。《书》纬:《琁玑钤》、《考灵曜》、《刑德放》、《帝命验》、《运期授》。《诗》纬:《推度灾》、《氾历枢》、《含神务》。《礼》纬:《含文嘉》、《稽命徵》、《斗威仪》。《乐》纬:《动声仪》、《稽耀嘉》、《汁图徵》。《孝经》纬:《援神契》、《钩命决》。《春秋》纬:《演孔图》、《元命包》、《文耀钩》、《运斗枢》、《感精符》、《合诚图》、《考异邮》、《保乾图》、《汉含孳》、《佑助期》、《握诚图》、《潜潭巴》、《说题辞》。又有《尚书中候》、《论语谶》在七纬之外。按李寻有“五经六纬”之言,盖起于哀、平,至光武笃信之,诸儒习为内学。隋焚其书,今唯《易》纬存焉。《正义》多引谶纬,欧阳公欲取《九经》之疏,删去谶纬之文,使学者不为怪异之言惑乱,然后经义纯一。其言不果行。

  朱文公谓:《五经疏》,《周礼》最好,《诗》、《礼记》次之,《书》、《易》为下。愚考之《隋志》,王弼《易》、孔安国《书》至齐、梁始列国学,故诸儒之说不若《诗》、《礼》之详实。

  司马文正公曰:“新进后生,口传耳剽,读《易》未识卦爻,已谓《十翼》非孔子之言;读《礼》未知篇数,已谓《周官》为战国之书;读《诗》未尽《周南》、《召南》,已谓毛、郑为章句之学;读《春秋》未知十二公,已谓三《传》可束之高阁。”朱文公曰:“近日学者,病在好高,《论语》未问学而时习,便说一贯;《孟子》未言梁惠王问利,便说尽心;《易》未看六十四卦,便读《系辞》。此皆躐等之病。”

  《宋·符瑞志》云:“孔子斋戒,向北辰而拜,告备于天曰:《孝经》四卷,《春秋》、《河》、《洛》凡八十一卷,谨已备矣。”见《援神契》。是以圣人为巫史也。纬书谬妄,而沈约取之,无识甚矣。

  《家语》:齐太史子余叹美孔子云:“天其素王之乎!”素,空也,言无位而空王之也。董仲舒《对策》云:“见素王之文。”贾逵《春秋序》云:“立素王之法。”郑玄《六艺论》云:“自号素王。”卢钦《公羊序》云:“制素王之道。”皆因《家语》之言而失其义,所谓郢书燕说也。《庄子》云:“玄圣素王之道。”祥符中,谥孔子为玄圣。后避圣祖名,改至圣。

  自汉儒至于庆历间,谈经者守训故而不凿。《七经小传》出,而稍尚新奇矣。至《三经义》行,视汉儒之学若土梗。古之讲经者,执卷而口说,未尝有讲义也。元丰间,陆农师在经筵,始进讲义。自时厥后,上而经筵,下而学校,皆为支离曼衍之词。说者徒以资口耳,听者不复相问难,道愈散而习愈薄矣。陆务观曰:“唐及国初,学者不敢议孔安国、郑康成,况圣人乎?自庆历后,诸儒发明经旨,非前人所及,然排《系辞》,毁《周礼》,疑《孟子》,讥《书》之《胤征》、《顾命》,黜《诗》之《序》,不难于议经,况传注乎?”斯言可以箴谈经者之膏肓。

  西山先生《大学衍义后序》谓:有进奸言于经幄者,尝以问西山之子仁甫,答云:“讲《易·乾》之《文言》,知进退存亡,为奸言以罔上。”

  秦有《誓》而《书》亡;鲁有《颂》而《诗》亡;鲁郊禘,秦僭畤,而《礼》亡;大夫肆夏,三家《雍》彻,而《乐》亡。

  《法言》曰:“古之学者,耕且养,三年通一经。”《艺文志》曰:“古之学者,耕且养,三年而通一艺。”盖刘歆《七略》取《法言》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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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贤》

荀子 〔先秦〕

圣贤性分良难并,好恶情怀岂得同。

荀子书犹非孟子,召公心未悦周公。

况令树立追高远,而使裁量属闇蒙。

举世不知何足怪,力行无顾是豪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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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引语》

荀子 〔先秦〕

流丸止于瓯臾。

流言止于知者。

浅不可与测深。

愚不足与谋知。

坎井之龟。

不可与语东海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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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引民语》

荀子 〔先秦〕

欲富乎。

忍耻矣。

倾绝矣。

故旧矣。

与义分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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