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平公與群臣飲,飲酣,乃喟然嘆曰:「莫樂為人君!惟其言而莫之違。
」師曠侍坐於前,援琴撞之。
公被衽而避,琴壞於壁。
公曰:「太師誰撞?」師曠曰:「今者有小人言於側者,故撞之。
」公曰:「寡人也。
」師曠曰:「啞!是非君人者之言也。
」左右請除之。
公曰:「釋之,以為寡人戒。
」。
譯文晉平公和臣子們在一起喝酒。酒喝的正高興時,他就得意地說:「沒有比做人君再快樂的了!沒有人敢違背他的話!」師曠陪坐在前面,聽了這話,便拿起琴朝他撞去。晉平公連忙收起衣襟躲讓,琴在就撞在牆上損壞了。晉平公說:「師曠,您撞誰呀?」師曠答道:「剛才有個小人在我旁邊胡說八道,所以撞他。」晉平公說:「說話的是我呀。」師曠說:「哎!這不是為人君主的人應說的話啊!」左右臣子認為師曠犯上,都要求懲辦他。晉平公說:「放了他吧,我要把這件事當作一個警告。」
注釋選自《韓非子》。莫樂為人君:沒有比做人君再快樂的了。莫之違:沒有人敢違背他師曠:名曠,字子野,是春秋後期晉國宮廷中的盲樂師。師曠侍坐於前:師曠陪坐在前面援:執持,拿。衽:衣襟、長袍。太師:師曠。誰撞,即撞誰。言於側:於側言。啞:表示不以為然的驚嘆聲。除:清除,去掉。除之:除掉他故:所以被:通「披」,披着。師曠:盲人樂師。是非君人者:這不是國君誰撞:撞誰釋:放酣:(喝得)正高興的時候喟然::嘆息的樣子
倒裝句太師誰撞:應為「太師撞誰」惟其言而莫之違:應為「惟其言而莫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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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人有欲買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
至之市,而忘操之。
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
」反歸取之。
及反,市罷,遂不得履。
人曰:「何不試之以足? 」曰:「寧信度,無自信也。
」。
危者使平,易者使傾,易之道也。處憂患而求安平者,其惟危懼乎!故《乾》以惕無咎,《震》以恐致福。
修辭立其誠。修其內則為誠,修其外則為巧言。《易》以辭為重。《上系》終於默而成之,養其誠也。《下系》終於六辭,驗其誠不誠也。辭非止言語,今之文,古所謂辭也。
「履霜」戒於未然,「月幾望」戒於將然。易貴未然之防,至於幾則危矣。
潛龍以不見成德,管寧所以箴邴原也。全身以待時,杜襲所以戒繁欽也。《易》曰:「括囊,無咎無譽。」
貞者,元之本。周公曰:「冬日之閉凍也不固,則春夏之長草木也不茂。」見《韓非?解老》。可以發明貞固之說。
《乾》初九,復也,「潛龍勿用」,即閉關之義。《坤》初六,姤也,「履霜堅冰至」,即女壯之戒。
《淮南·人間訓》云:「《易》曰『潛龍勿用』者,言時之不可以行也,故『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終日乾乾』,以陽動也。『夕惕若厲』,以陰息也。因日以動,因夜以息,唯有道者能行之。」以陰陽言日夕,《易》說所未及。
蔡澤謂《易》曰:「『亢龍有悔』,此言上而不能下,信而不能詘,往而不能自反者也。」亦善言《易》矣。澤相秦數月而歸相印,非苟知之。賈誼《書》云:「亢龍往而不能反,故《易》曰『有悔』。潛龍入而不能出,故《易》曰『勿用』。龍之神也,其惟蜚龍乎!」
《越絕》引《易》進退存亡之言曰:「進有退之義,存有亡之幾,得有喪之理。」陸宣公云:「喪者,得之理。得者,喪之端。」其語本此。
《坤》之六五,程子以為羿、莽、媧、武,非常之變。干寶之說曰:「柔居尊位,若成昭之主、周霍之臣也。百官總己,專斷萬機,雖情體信順而貌近僭疑。言必忠信,行必篤敬,然後可以取信於神明,無尤於四海。」愚謂此說為長。
《乾》、《坤》之次《屯》曰:「建侯。」封建與天地並立。一旅復夏,共和存周,封建之效也。匹夫亡秦,五胡覆晉,郡縣之失也。
古者君臣之際,分嚴而情通。上天下澤《履》,其分嚴也。山上有澤《咸》,其情通也。不嚴則為《未濟》之三陽失位,不通則為《否》之天下無邦。
《陰符經》云:「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愚嘗讀《易》之《臨》曰:「剛浸而長。」《遁》曰:「浸而長也。」自《臨》而長為《泰》,自《遁》而長為《否》,浸者漸也,聖人之戒深矣。
「繫於苞桑」,三柔在下而戒之也。「繫於金柅」,一柔方進而止之也。
《蒙》之剛中,二也,占而求之曰「初筮」。《比》之剛中,五也,占而從之曰「原筮」。
「童蒙」應於二之剛,則吉養之早也。「童觀」遠於五之剛,則吝見之小也。
信君子者,治之原,《隨》之九五曰:「孚於嘉,吉。」信小人者,亂之機,《兌》之九五曰:「孚於剝,有厲。」
鳴謙則吉,鳴豫則凶。鳴者,心聲之發也。「未知獲戾於上下」,鳴謙者歟?「二三子亦姑謀樂」,鳴豫者歟?
柔而剛則能遷善,剛而柔則能順理。《復》之六三,柔而不中,勉為初之剛而屢失,故頻復。《巽》之九三,剛而不中,勉為初之柔而屢失,故頻巽。
《小畜》上九,月幾望則凶,陰亢陽也。《歸妹》六五,月幾望則吉,陰應陽也。《中孚》六四,月幾望則無咎,陰從陽也。曰「幾」者,戒其將盈,陰盈則陽消矣。
《同人》之初曰「出門」,《隨》之初曰「出門」,謹於出門之初,則不苟同,不詭隨。
冥於豫而勉其有渝,開遷善之門也。冥於升而勉其不息,回進善之機也。
「大蹇朋來」,進君子之真朋也。「渙其群」,退小人之偽朋也。泰言朋,否言群。
君子進而眾賢聚,故《復》「朋來無咎」。眾賢盛而君子安,故《解》「朋至斯孚」。君子之志行而小人之心服,故《豫》「勿疑朋盍簪」。
《易》言「密雲不雨」者二:《小畜》終於「既雨」者,陽之極為陰也;《小過》終於「已亢」者,陰之極為陽也。畜極則通,過極則亢。
「謹乃儉德,惟懷永圖」,故甘節吉。「盜言孔甘,亂是用餤」,故甘臨無攸利。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故曰:「舍車而徒,義弗乘也。」
「萬鍾則不辨禮義而受之,萬鍾於我何加焉」,故曰:「自求口實,觀其自養也。」
召平、董公、四皓、魯兩生之流,士不以秦而賤也。伏生、浮丘伯之徒,經不以秦而亡也。萬石君之家,俗不以秦而壞也。《剝》之終曰:「碩果不食。」陽非陰之所能剝。
下陽舉而虢亡,虎牢城而鄭懼,西河失而魏蹙,大峴度而燕危,故曰:「設險以守其國。」狄患攘而民怨結,宗藩弱而戚黨顓,柄臣揃而官寺恣,寇叛平而方鎮強,故曰:「思患而豫防之。」
《復》曰「朋來」,所以致泰;《泰》曰「朋亡」,所以保泰。
陽大陰小而言陰陽,闔而辟也;朔先晦後而言晦朔,終而始也。
《爾雅》小罍謂之《坎》,大琴謂之《離》,萬物之象無非《易》也。
《易》之終始皆陽也,始於《乾》之初九,終於《未濟》之上九。《易》於《蠱》,終則有始;於《剝》,消息盈虛;於《復》,反覆其道;皆曰天行也。然則無與於人事歟?曰:「聖人以天自處,扶陽抑陰,盡人事以回天運,而天在我矣。」
言行可以欺於人,而不可以欺於家,故《家人》之《象》曰:「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恆。」
《復》之初,即《乾》之元,碩果不食則生矣,復之所謂仁也。《乾》為木果,在春為仁,發生也,在冬為干,歸根也,終而復始。
張子曰:「《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朱子謂:聖人作《易》,示人以吉凶,言利貞,不言利不貞;言貞吉,不言不貞吉;言利禦寇,不言利為寇也。
聞之前修曰:「《中庸》誠敬,自有乾坤,即具此理。」《乾》九二言:「龍,德正中。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坤》六二言:「敬以直內。」
「《復》以自知」,必自知,然後見天地之心。有不善,未嘗不知,自知之明也。
致命遂志,命可致而志不可奪。行法俟命,命可制而法不可變。
下學而上達,故《大畜》上九:「何天之衢,亨。」
魏相以《易》相漢,能上陰陽之奏,而不能防戚宦之萌,不知繫於金柅之戒也。匡衡以《詩》相漢,能陳《關雎》之義,而不能止奄寺之惡,不知昏椓靡共之戒也。經術雖明,奚益焉?
五陽之盛而一陰生,是以聖人謹於微。齊桓公七年始霸,十四年陳完奔齊,亡齊者已至矣。漢宣帝甘露三年,匈奴來朝,而王政君已在太子宮。唐太宗以武德丙戌即位,而武氏已生於前二年。我藝祖受命之二年,女真來貢,而宣和之禍乃作於女真。張芸叟曰:「《易》者極深而研幾。當潛而勿用之時,必知有亢;當履霜之時,必知有戰。」
《易》言「積善」曰家,《大學》言「興仁興讓」曰家,家可以不正乎?
世之治也,君子以直勝小人之邪。《易》曰:「田獲三狐,得黃矢。」世之亂也,小人以狡勝君子之介。《詩》曰:「有兔爰爰,雉離於羅。」
《易》者,象也。木上有水為《井》,以木巽火為《鼎》,上止下動為《頤》,頤中有物為《噬嗑》,《小過》有飛鳥之象焉。余卦可以類求。王輔嗣忘象之說,蒙莊緒餘爾。
《左傳疏》引《易》云:「伏羲作十言之教,曰:『乾、坤、震、巽、坎、離、艮、兌、消、息。』」朱子發以為鄭康成之語。愚謂:「正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釐,差以千里。」見於《易緯通卦驗》。漢儒皆謂之《易》,則此所謂「《易》」雲者,蓋緯書也。
鄭康成《詩箋》多改字,其注《易》亦然。如「包蒙」,謂「包」當作「彪」,文也;《泰》「包荒」,謂「荒」讀為「康」,虛也;《大畜》「豶豕之牙」,謂「牙」讀為「互」;《大過》「枯楊生荑」,謂「枯」音「姑」,無姑,山榆;《晉》「錫馬蕃庶」,讀為「藩遮」,謂蕃遮,禽也;《解》「百果草木皆甲宅」,「皆」讀如「解」,「解」謂「坼」,呼皮曰甲,根曰宅;《困》「劓刖」,當為「倪仉」;《萃》「一握為笑」,「握」讀為「夫三為屋」之「屋」;《繫辭》「道濟天下」,「道」當作「導」;「言天下之至賾」,「賾」當為「動」;《說卦》「為乾卦」,「乾」當為「干」。其說多鑿。鄭學今亡傳,《釋文》及《正義》間見之。
《書序》:八卦之說,謂之八索,求其義也。而賈逵以為八王之法;張平子以為《周禮》八議之刑。索,空也,空設之。唯馬融以為八卦。杜預但云:「古書名。」蓋孔安國《書序》猶未行也。愚按:《國語》史伯曰:「平八索以成人。」韋昭註:謂八體以應八卦也。謂《乾》為首,《坤》為腹,《震》為足,《巽》為股,《離》為目,《兌》為口,《坎》為耳,《艮》為手。此足以證孔、馬之說。
《易正義》云:「伏犧制卦,文王繫辭,孔子作十翼。」朱子謂:《繫辭》本文王、周公所作之辭,繫於卦爻之下者。《上系》、《下系》乃孔子所述《繫辭》之傳也。《彖》即文王所系之辭。《象》者,卦之上下兩象,及兩象之六爻,周公所系之辭也。《彖》、《象》、《上、下傳》者,孔子釋經之辭也。愚按:《釋文》云:「王肅本作《繫辭上傳》,訖於《雜卦》,皆有傳字。」《本義》從之。《漢儒林傳》云:「孔子晚而好《易》,讀之韋編三絕,而為之傳。」王肅本是也。
阮逸云:「《易》著人事,皆舉商、周。帝乙歸妹、高宗伐鬼方、箕子之明夷,商事也。密雲不雨、自我西郊、王用亨於岐山,周事也。」朱子發云:「《革》存乎湯、武,《明夷》存乎文王、箕子,復存乎顏氏之子。故曰:存乎其人。」朱文公謂:疑皆帝乙、高宗、箕子占得此爻。
《明夷》之《彖》曰「文王、箕子」者,《易》《洪範》道統在焉,用晦所以明道也。象數相為經緯,皆演於商之季世。
桓譚《新論》云:「《連山》八萬言,《歸藏》四千三百言。」《夏易》詳而《殷易》簡,未詳所據。
孔子卜得《賁》,孔子曰:「不吉。」子貢曰:「夫《賁》亦好矣,何謂不吉乎?」孔子曰:「夫白而白,黑而黑,夫賁又何好乎?」《呂氏春秋》:「賁,色不純也。」
苕溪劉氏云:「《夬》以五君子決一小人,不曰小人道消,而曰道憂,蓋上下交而志同,如『泰』之時,然後小人之道不行。若以五君子臨一小人,徒能使之憂而已。惟其有憂,則將圖之,無不至矣。」愚謂:小人道消,嘉祐是也;小人道憂,元祐是也。
《井》之九三,荊公解云:「求王明,孔子所謂異乎人之求也。君子之於君也,以不求求之;其於民也,以不取取之;其於天也,以不禱禱之;其於命也,以不知知之。《井》之道無求也,以不求求之而已。」文意精妙,諸儒所不及。
王輔嗣以「寂然至無」為「復」。又云:「冬至陰之復,夏至陽之復。」蘇子美辨其非。愚謂:先儒云:「至靜之中,有動之端,所以見天地之心。」與「寂然至無」之說異矣。「冬至陰之復」,蓋如周子「利貞誠之復」,就歸處言之。荊公曰:「陽以進為復,初九是也;陰以退為復,六二、六三、六四是也。」
薛氏曰:「《易》以初爻為七日者,舉前卦而雲也。《復》之『七日來復』,《震》、《既濟》之『七日得』,皆舉初爻。」
葉少蘊謂:凡《易》見於有為者,皆言用。用之者何,體也,而《易》不以體對用,故別而論之曰:「《易》無體。」晁景迂曰:「體用本乎釋氏。」
利貞者,性情也。王輔嗣註:「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程子《顏子好學》論性其情之語本此。
君子道盛,小人自化,故舜、湯舉皋、伊而不仁者遠。玉泉喻氏云:「《泰》小人道消,非消小人也,化小人為君子也。」
《泰》初九「拔茅茹以其匯,征吉」,《本義》云:「郭璞《洞林》讀至『匯』字絕句,下卦仿此。」愚按:《正義》曰:「以其匯者,匯,類也,以類相從。征吉者,征,行也。上坤而順,下應於乾,已去則納,故征行則吉。」亦以「匯」字絕句。《泰》之徵吉,引其類以有為;《否》之貞吉,絜其身以有待。
儉德辟難,朱子謂:收斂其德,不形於外。申屠蟠以之。
《泰》之三「無往不復」,陽之極也,而否將萌。《否》之四「有命無咎」,陽之復也,而泰將至。
一許敬宗在文館,唐為武氏矣。一楊畏居言路,元祐為紹聖矣。羸豕之孚,左腹之入,可不戒哉!
家聲之隤,隴西以為愧;城角之缺,新平以為恥。清議所以維持風俗也。清議廢,風俗壞,則有毀宗澤而譽張邦昌者,有貶張浚而褒秦檜者。觀民風設教,居賢德善俗,可不謹哉!
齊德衰於召陵,晉志怠於蕭魚;淮平而異、鎛用,潞定而歸真惑。《易》曰:「日中則昃。」《玄》曰:「月闕其摶,不如開明於西。」
制官刑,則具訓蒙士;無彝酒,則誥教小子。《易》曰:「童牛之梏。」《記》曰:「禁於未發之謂豫。」
龜靈而焦,雉文而翳,是以衣錦尚絅。蘭薰而摧,玉剛而折,是以危行言孫。此白賁素履,所以無咎。
知止而後有定,故觀身於《艮》。惻隱之心,仁之端也,故觀心於《復》。
惟進賢可以正君,故公仲進牛畜、欣、越而歌者之田止;孔明進攸之、禕、允而宮府之體一。惟正己可以格君,故管仲有三歸不能諫六嬖之惑;魏相因許伯不能遏弘石之惡。《泰》曰「拔茅」,《漸》曰「進以正」。
《乾·文言》曰:「寬以居之。」朱子謂:心廣而道積。程子《易?小畜傳》曰:「止則聚矣。」呂成公謂:心散則道不積。充拓收斂,當兩進其功。
丹書「敬義」之訓,夫子於《坤》六二《文言》發之。孟子以「集義」為本,程子以「居敬」為先,張宣公謂「工夫並進,相須而相成」也。
艮者,限也,限立而內外不越。天命,限之內也,不可出。人慾,限之外也,不可入。郭沖晦雲。
《小畜》下體乾,《復》上體坤,乾、坤相應,故《小畜》初九「復自道」,九二「牽復吉」,與《復》六四「中行獨復」,六五「敦復無悔」,義甚相類。「牽復」中不自失,「敦復」中以自考,二、五皆得中故也。澹庵雲。
「同人於野」,公之大也;「艮其背」,止之至也,皆見於《彖》,明一卦之義也。
里克之中立,鄧析之兩可,終於邪而已,故《隨》之六二曰:「弗兼與也。」
虛美薰心,秦亂之萌;浮文妨要,晉衰之兆,故賁受之以剝。
廉恥,國之脈也,廉恥泯則國從之。是以楚瓦好賄,郢城危;晉盈求貨,霸業衰;秦賂讒牧,遷為虜;漢金間增,垓敗羽。利之覆邦可畏哉!《大學》之末,七篇之始,所以正人心,塞亂原也。在《益》之屯曰:「莫益之,或擊之。」
「翰音登於天」,無實之名也,殷浩、房琯以之。
君子無斯須不學也,黃霸之受《尚書》,趙岐之注《孟子》,皆在患難顛沛中,況優遊暇豫之時乎!《易》曰:「困而不失其所,亨。」
《連山》首《艮》,《艮》萬物之所終始也。八風始於不周,卦氣始於《中孚》。冬至為曆元,黃鐘為律本。北方終陰而始陽,故謂之朔方。《太玄》紀日於牛宿,紀氣於中首,而以罔冥為元,《艮》之終始萬物也。虞仲翔云:「萬物成始《乾》甲,成終《坤》癸。《艮》東北是甲、癸之間。」沙隨程氏云:「醫家《難經》為《百刻圖》,一歲陰陽升降會於立春,一日陰陽昏曉會於艮時。」此說與《易》合。又云:「北方之氣,至陰而陽生焉。《彖》曰:『《習坎》,重險也。』於物為龜、為蛇,於方為朔、為北,於《太玄》配罔與冥,所以八純卦中獨冠以『習』。」
日月為易,一奇一耦,陰陽之象也。王介甫《詩說》云:「彼曰『七月、九月』,此曰『一之日、二之日』,何也?陽生矣則言日,陰生矣則言月,與《易·臨》『至於八月有凶』,《復》『七日來復』同意。四月,正陽也,秀葽言月,何也?以言陰生也。陰始於四月,生於五月,而於四月言陰生者,氣之先至者也。」李子思云:「《復》剛長,以日雲者,幸其至之速;《臨》陽消,以月雲者,幸其消之遲。」沙隨程氏云:「陽極於九而少陰生於八,陰之義配月;陰極於六而少陽復於七,陽之義配日。」
一卦變六十四,六十四卦變四千九十有六。六爻不變與六爻皆變者,其別各六十有四。一爻變與五爻變者,其別各三百八十有四。二爻變與四爻變者,其別各九百有六十。三爻變者,其別一千二百有八十。朱子發謂:《需》「利用恆」者,《需》之《恆》也;《蒙》六五「順以巽」者,《蒙》之《觀》也;《乾》九四「乾道乃革」者,《乾》之《小畜》也。《小畜》之中又有《離》、《兌》,故曰「革」,是謂天下之至變。張真父謂:《易》無所不變,《蒙》曰「困蒙」,《小畜》曰「復自道」,又曰「牽復」,《履》曰「夬履」,《離》曰「履錯然」,《歸妹》曰「跛能履」,《泰》曰「帝乙歸妹」,《臨》曰「咸臨」,《咸》曰「執其隨」,《艮》曰「不拯其隨」,《噬嗑》曰「頤中有物」,《睽》曰「厥宗噬膚」,《損》曰「弗損益之」,又曰「或益之」,《夬》曰「壯於前趾」,又曰「壯於頯」,《遁》曰「執之用黃牛之革」,《鼎》曰「鼎耳革」,《兌》曰「孚於剝」,《未濟》曰「震用伐鬼方」,皆有卦變之象。《小畜》以一陽為復,《兌》以一陰為剝,變之變者也。六十有四,相錯而不相亂。張文饒謂:《臨》之初二,皆曰「咸臨」,有《咸》象也,《咸》之用在《兌》之說也。《履》之九五曰「夬履」,有《夬》象也,《夬》與《履》,《乾》、《兌》相易之卦也。
《臨》所謂八月,其說有三:一雲自丑至申為《否》;一雲自子至未為《遁》;一雲自寅至酉為《觀》。《本義》兼取《遁》、《觀》二說。《復》所謂七日,其說有三:一謂卦氣起《中孚》,六日七分之後為《復》;一謂過《坤》六位,至《復》為七日;一謂自五月《姤》一陰生,至十一月一陽生。《本義》取自《姤》至《復》之說。
《易正義》云:「四月純陽,陰在其中,而靡草死;十月純陰,陽在其中,而薺麥生。」《漢和帝紀》「有司奏以為夏至則微陰起,靡草死,可以決小事」,與《月令》不同。張文饒曰:「陽雖生於子,實兆於亥,故十月薺麥生。陰雖生於午,實兆於巳,故四月靡草死。」《參同契》:「二月榆死,八月麥生。」
「初六履霜,陰始凝也。」見於《魏文帝紀》注,太史丞許芝引《易傳》之言。沙隨程氏、朱文公皆從之。郭京本無「初六」字。
龜山曰:「子見南子,包承者也。此大人處否而亨之道。」朱文公謂:非所以為訓,若使大人處否而包承小人以得亨利,則亦不足以為大人矣。
《頤》初九,王輔嗣注云:「安身莫若不競,修己莫若自保。守道則福至,求祿則辱來。」至哉斯言!可書諸紳。
「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傅玄口銘也。《頤》「慎言語,節飲食」,《正義》用其語。
聖人教人,用「蒙」而不用「復」。蓋「復」者,去其不善而復於善之謂也;若蒙,則無不善,亦未有所失也。周南仲雲。
趾所以行,輔所以言。「艮其趾」,雖行猶不行也;「艮其輔」,雖言猶不言也。故能時行時止,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馮當可雲。《艮》六四「艮其身」,《象》以「躬」解之。傴背為躬,見背而不見面。朱文公詩云:「反躬艮其背。」止於所不見,止於至善也。
「帝乙歸妹」,《子夏傳》謂湯之歸妹也。京房載湯嫁妹之辭曰:「無以天子之尊而乘諸侯,無以天子之富而驕諸侯。陰之從陽,女之順夫,本天地之義也。往事爾夫,必以禮義。」荀爽《對策》引「帝乙歸妹」,言湯以娶禮歸其妹於諸侯也。張說《鄎國公主銘》亦云:「帝唐降女,天乙歸妹。」若《左傳》筮遇《泰》之《需》曰:「微子啟,帝乙之元子也。」虞翻亦云:「紂父。」二說不同,《正義》皆略之。
《離》言「明兩作」,《坎》言「水洊至」。起而上者作也,趨而下者至也。此陸農師之說,朱文公取之。
范諤昌《證墜簡》:《震·彖辭》脫「不喪匕鬯」四字,程子取之。《漸》上六,疑「陸」字誤,胡安定取之。
《釋文》引《子夏傳》云:「地得水而柔,水得地而流,故曰『比』。」《周禮疏》謂:坤為土,坎為水。水得土而流,土得水而柔。是水土和合,故象先王建萬國,親諸侯。
《釋文》引鄭注異字,然《內則》注「明夷睇於左股」,猶有所遺。
朋盍簪。簪,疾也。至侯果始有「冠簪」之訓。晁景迂云:「古者禮冠,未有簪名。」
《說苑》周公戒伯禽曰:「《易》曰:『有一道,大足以守天下,中足以守國家,小足以守其身,謙之謂也。』」孔子曰:「《易》曰:『不損而益之,故損;自損而終,故益。』」今《易》無此言。又泄冶曰:「《易》曰:『夫君子居其室云云,君子之所以動天地,可不慎乎?天地動而萬物變化。』」今《易》無末一句,然泄冶在夫子之前,而引《易大傳》之言,殆非也。
《鹽鐵論》:文學引《易》曰:「小人處盛位,雖高必崩。不盈其道,不恆其德,而能以善終身,未之有也。是以初登於天,後入於地。」《說文》引《易》曰:「地可觀者,莫可觀於木。」今《易》無之,疑《易傳》及《易緯》。
後漢魯恭引《易》曰:「『潛龍勿用』,言十一月、十二月,陽氣潛藏,未得用事,雖煦噓萬物,養其根荄,而猶盛陰在上,地凍水冰,陽氣否隔,閉而成冬,故曰:『履霜堅冰,陰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冰也。』言五月微陰始起,至十一月堅冰至也。」又云:「《易》十一月,『君子以議獄緩死。』」又云:「案《易》五月,《姤》用事,經曰:『後以施令,誥四方。』言君以夏至之日,施命令,止四方行者,所以助微陰也。」又引《易》曰:「『有孚盈缶,終來有它,吉』,言甘雨滿我之缶,誠來有我而吉已。」趙溫曰:「於《易》,一為過,再為涉,三而弗改,滅其頂兇。」漢儒說《易》,可以參考。
王肅注《易》十卷,今不傳。其注「噬乾胏,得金矢」,曰:「四體離陰卦,骨之象。骨在乾肉,脯之象。金矢所以獲野禽,故食之反得金矢。君子於味必思其毒,於利必備其難。」見《太平御覽》。
《漢郊祀志》引「西鄰之禴祭」,顏師古註:「瀹,煮新菜以祭。」蓋以「禴」為「瀹」。王輔嗣云:「禴,祭之薄者也。沼沚之毛,苹蘩之菜,可羞於鬼神。」亦與顏注同。鄭康成謂:禴,夏祭之名。
《離》九三,蔡伯靜解云:「鼓缶而歌,當衰而樂也。大耋之嗟,當衰而哀也。盛衰之道,天之常也。君子之心,順其常而已。不樂則哀,皆為其動心而失其常者,故凶。」此說長於古注。
《京氏易》「剝床以簠」,謂祭器。澹庵云:「《易》於《剝》、《坎》,取象簠簋,以精意寓焉。」
「上天下澤,《履》」,此《易》之言禮。「雷出地奮,《豫》」,此《易》之言樂。呂成公之說,本於《漢書》「上天下澤,春雷奮作,先王觀象,爰制禮樂。」
「渙其群」,蘇明允云:「群者,聖人所欲渙以一天下者也。」《本義》取之,謂《程傳》有所不及。
充善端於「蒙泉」之始,絕惡念於「履霜」之萌。
《坊記》曰:「不耕穫,不菑畬,凶。」《荀子》曰:「括囊無咎無譽,腐儒之謂也。」《左氏傳》穆姜以「元、亨、利、貞」為《隨》之四德,為是說者,其未見《彖》、《象》、《文言》歟?
《易緯坤鑿度》注云:「虞世南曰:『不讀《易》,不可為宰相。』」注者未詳其人,亦天下名言也。
「乾乾」、「夬夬」皆九三重剛也,「謙謙」初六居下卦之下也,「坎坎」六三居重險之間也,「蹇蹇」六二陰居陰也。
諸卦之爻,皆及卦名。《坤》、《小畜》、《泰》、《大畜》、《既濟》六爻悉無之。
八卦之象,又有六焉:巽曰木,坎曰云、曰泉、曰雨,離曰明、曰電。
曾子《天圓篇》:火日外景,金水內景。薛士龍詩云:「嘗聞曾子書,金火中外明。圓方遞含施,二景參黃庭。」愚謂《周髀》云:「日猶火,月猶水。火則外光,水則含景。」其說本於《易》之坎、離。坎內陽外陰,故為水、為月;離內陰外陽,故為火、為日。
《繫辭正義》云:「韓氏親受業於王弼,承王弼之旨,故引弼雲以證成其義。」愚考王弼終於魏正始十年。韓康伯,東晉簡文帝引為談客。二人不同時,相去甚遠,謂之親受業,誤矣。
程子言《易》,謂得其義則象數在其中。朱子以為先見象數,方說得理,不然事無實證,則虛理易差。愚嘗觀顏延之《庭誥》云:「馬、陸得其象數,取之於物;荀、王舉其正宗,得之於心。」其說以荀、王為長。李泰發亦謂:一行明數而不知其義,管輅明象而不通其理,蓋自輔嗣之學行,而象數之說隱。然義理、象數一以貫之,乃為盡善。故李鼎祚獨宗康成之學,朱子發兼取程、邵之說。
馮當可謂:王輔嗣蔽於虛無而《易》與人事疏,伊川專於治亂而《易》與天道遠。又謂:近有伊川,然後《易》與世故通,而王氏之說為可廢。然伊川往往舍畫求《易》,故時有不合。又不會通一卦之體,以觀其全,每求之爻辭離散之間,故其誤十猶五六。晁子止為《易廣傳》,當可《答書》曰:「判渾全之體,使後學無以致其思,非傳遠之道。」
呂元鈞云:「求於八卦之先而牽於數,故謂坎、離先天地;得於六爻之後而惑乎氣,故謂卦氣起《中孚》。」
伏犧之《易》,當以圖觀,文王以後始有書。艾軒云:「《易》不畫,《詩》不歌,無悟入處。」誠齋云:「卦者其名,畫者非卦也。此伏犧氏初制之字也。」愚按:《易緯乾鑿度》以八卦之畫為古文「天、地、風、山、坎、火、雷、澤」字。
《上系》七爻起於《中孚》「鳴鶴在陰」,《下系》十一爻起於《咸》「憧憧往來」。《卦氣圖》自《復》至《咸》八十八陽、九十二陰,自《姤》至《中孚》八十八陰、九十二陽。《咸》至《姤》凡六日七分,《中孚》至《復》亦六日七分,陰陽自然之數也。
龜山曰:「《乾》、《坤》兩卦,聖人釋其義於後,是解《易》之法。」沙隨曰:「《乾》、《坤》,《易》之門。《文言》於《乾》,四致意焉,《坤》則一而已。舉《乾》、《坤》之義,則它卦可知。《上系》解七爻,《下系》解十一爻,大略類《文言》。學者可以三隅反。」
「何以守位曰人」,《釋文》云:「桓玄,明僧紹作『仁』。」今本乃從桓玄,誤矣。《本義》作「人」,云:「呂氏從古,蓋所謂非眾罔與守邦。」
筮法,依七、八、九、六之爻而記之。古用木畫地。《少牢》云:「卦者在左坐,卦以木。」《特牲》云:「卒筮寫卦,筮者執以示主人。」卦者,主畫地識爻。六爻備,乃以方版寫之。今則用錢,以三少為重,錢九也;三多為交,錢六也;兩多一少為單,錢七也;兩少一多為坼,錢八也。見《儀禮疏》。
《易》者,數之原也。《屯》「十年乃字」,《需》「三人」,《訟》「三百戶」、「三禠」,《師》「三錫」,《比》「三驅」,《同人》「三歲」,《蠱》「先甲、後甲三日」,《臨》「八月」,《復》「七日」、「十年」,《頤》「十年」,《坎》「簋貳」、「三歲」,《晉》「三接」,《明夷》「三日不食」,《睽》「二女」、「一車」,《解》「三狐」,《損》「二簋」、「三人」、「一人」、「十朋」,《益》「十朋」,《夬》「五剛」,《萃》「一握」,《困》「三歲」,《革》「三就」,《震》「七日」,《漸》「三歲」,《豐》「三歲」,《旅》「一矢」,《巽》「先庚、後庚三日」、「三品」,《既濟》「七日」、「三年」,《未濟》「三年」。其數例總釋於《乾鑿度》。如「月幾望」、「巳日乃孚」,皆陰陽氣數之變。
卦具四德者七:《乾》、《坤》、《屯》、《隨》、《臨》、《無妄》、《革》也。唯《乾》不言所利。
遏惡揚善所以順天休命,內君子外小人所以財成天地之道。
乾坤既位,人居其中。屯以建侯作之君,蒙以養正作之師。
《大畜》為學,《賁》為文。能止健而後可以為學,文明以止而後可以為文。止者,篤實而已。不以篤實為本,則學不足以成德,文不足以明理。
易立乎其中,體也;易行乎其中,用也。朱子謂:行以造化言,立以卦位言。
《旅》初六「斯其所,取災」,王輔嗣注云:「為斯賤之役。」唐郭京謂:「斯」合作「亻斯」。愚按:《後漢?左雄傳》「職斯祿薄」,注云:「斯,賤也。」不必改「亻斯」字。
「城復於隍,其命亂也」,湯伯紀云:「亂,如『疾病則亂』之『亂』。」愚謂:唐玄宗極熾而豐,泰之極也。以李林甫、楊國忠為周、召,以安祿山、哥舒翰為方、虎,非命亂而何?
《漢·郊祀志》劉向引《易大傳》曰:「誣神者,殃及三世。」愚按:《大戴禮·本命篇》「誣鬼神者罪及二世」,《易大傳》豈即此篇歟?
《說卦釋文》引荀爽《九家集解》,得八卦逸象三十有一。《隋、唐志》十卷,唯《釋文序錄》列九家名氏,云:「不知何人所集,稱荀爽者,以為主故也。」其序有荀爽、京房、馬融、鄭玄、宋衷、虞翻、陸績、姚信、翟子玄為《易》義注。內又有張氏、朱氏,並不詳何人。荀悅《漢紀》云:「馬融著《易解》,頗生異說。爽著《易傳》,據爻象承應,陰陽變化之義。以十篇之文,解說經意。由是兗豫言《易》者,咸傳荀氏學。」今其說見於李鼎祚《集解》。若「乾升於坤曰云行,坤降於乾曰雨施;乾起坎而終於離,坤起離而終於坎;離坎者,乾坤之家而陰陽之府,故曰大明終始」,皆諸儒所未發。
王昭素謂:《序卦》雲「離者麗也」,「麗必有所感,故受之以咸。咸者感也。」凡十四字,晁以道《古易》取此三句增入正文,謂後人妄有上下經之辯。吳仁傑亦從王、晁之論。沙隨程氏按《繫辭》曰:「二篇之策,從韓康伯本。」張文饒云:「《序卦》上經不言《乾》、《坤》,下經不言《咸》者,天地人物之本,必藏諸用也。」朱新仲謂:一行《易纂》引孟喜《序卦》曰:「陰陽養萬物,必訟而成之。君臣養萬民,亦訟而成之。」然則《序卦》亦雜以經師之言歟?
劉夢得《辯易九六論》曰:「董生言本畢中和,中和本其師,師之學本一行。」朱文公曰:「畢氏揲法,視疏義為詳。柳子厚詆夢得膚末於學,誤矣。」
《古易》五家:呂微仲、晁以道、睢陽王氏、東萊呂氏、九江周燔。又有程迥、吳仁傑二家。而洪興祖以一行所纂《古子夏傳》為正,以諸書附著其下,為考異釋疑。
經說多依託,《易》為甚。《子夏傳》,張弘作也;《關子明傳》,阮逸作也;《麻衣正易》,戴師愈作也。
《越絕外傳》范子曰:「道生氣,氣生陰,陰生陽。」愚謂:先陰後陽即《歸藏》先坤之義,闔而辟,靜而動也。
《鄭志》張逸問《贊》云:「我先師棘下生,何時人?」答云:「齊田氏時。善學者所會處也,齊人號之棘下生,無常人也。」愚按:康成有《易贊》,所謂《贊》雲者,《易贊》也。棘下,即稷下也。劉向《別錄》:「談說之士,會於稷門下。」
《京氏易》「積算法」引夫子曰:「八卦因伏犧,暨於神農,重乎八純。聖理玄微,易道難究。迄乎西伯父子,研理窮通,上下囊括。推爻考象,配卦世應,加乎星宿,局於六十四所,二十四氣。分天地之數,定人倫之理,驗日月之行,尋五行之端,災祥進退,莫不因茲而兆矣。故考天地、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之情狀,運氣生死、休咎,不可執一隅。故曰:《易》含萬象。」又引孔子云:「《易》有四易:一世、二世為地易,三世、四世為人易,五世、六世為天易。遊魂、歸魂為鬼易。」此占候之學,決非孔子之言也。張文饒言「四易」,又異於是。《易》有四:體一用三。《伏羲》先天,體也。《連山》天易,《歸藏》地易,《周易》人易,用也。
京氏謂:二至四為互體,三至五為約象。《儀禮疏》云:「二至四、三至五,兩體交互,各成一卦,先儒謂之互體。」
《說卦》虞翻曰:「《乾》、《坤》五貴三賤,故定位。《艮》、《兌》同氣相求,故通氣。《震》、《巽》同聲相應,故相薄。《坎》戊《離》己,月三十日一會於壬,故不相射。《坤》消從午至亥,故順。《乾》息從子至巳,故逆。」蓋用納甲卦氣之說。
「初九,潛龍」,辭也。有「九」則有「六」,變也。「潛龍」,象也。「勿用」,占也。輔漢卿謂:《易》須識辭、變、象、占四字。項氏曰:「不稱乾馬而稱震龍,震動也,乾之動自震始。」
陽為大,陰為小。「大畜」、「小畜」,「大過」、「小過」,取陰陽為義。
六爻有得有失,唯《謙》三吉三利,《家人》一爻悔亡,五爻皆吉。
《漢書敘傳》「六世耽耽,其欲浟浟。」音滌。註:《頤》六四爻辭。浟浟,欲利之貌。今《易》作「逐逐」,《子夏傳》作「攸攸」。顏注以「浟浟」為欲利,輔嗣以「逐逐」為尚實,其義不同。
上蔡謝子《為晁以道傳易堂記後序》,言安樂邵先生《皇極經世》之學,師承頗異。安樂之父,昔於廬山解後,文恭胡公從隱者老浮圖游。隱者曰:「鬍子世福甚厚,當秉國政。邵子仕雖不耦,學業必傳。」因同授《易》、《書》。上蔡之文今不傳,僅載於張稘《書文恭集後》。康節之父伊川丈人,名古,字天叟。
邵子《觀物外篇》曰:「天地之氣運,北而南則治,南而北則亂,亂久則復北而南矣。」張文饒謂:《先天圖》自《泰》歷《蠱》而至《否》,自《否》歷《隨》而至《泰》,即南北之運數也。《聞見錄》載邵子之言,曰:「天下將治,地氣自北而南;將亂,自南而北。」蓋為聞杜鵑發也。陳忠肅謂:重南輕北,分裂有萌,則以人事知之。
歐陽公以《河圖》、《洛書》為怪妄,東坡云:「著於《易》,見於《論語》,不可誣也。」南豐云:「以非所習見,則果於以為不然,是以天地萬物之變為可盡於耳目之所及,亦可謂過矣。」蘇、曾皆歐陽公門人,而論議不苟同如此。
迂齋講《易》,謂伏犧未作《易》之前,天下之人心無非「易」。伏犧既作《易》之後,天下之萬事無非「易」。又《策問》謂:種明逸以易學名,而其後世衡至師道,累葉為名將。郭逵以將帥顯,而其後兼山、白雲皆明《易》。蓋《易》之為書,兵法盡備,其理一也。愚聞之先君雲。
知識欲高明,故效天。操履貴篤實,故法地。
晁景迂述郭敏修之言曰:「所以生生者,智水不可不崇,而禮火則卑之。此卦之所以『既濟』也。」養生之說,陰昇陽降。
《史記》春申君說秦昭王,引《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終之難也。今《易·未濟》曰:「小狐汔濟,濡其尾。」
「高宗伐鬼方」,《後漢·西羌傳》:武丁征西羌鬼方,三年乃克。《竹書紀年》:武丁三十五年,周王季伐西落鬼戎。然則鬼方即鬼戎與。《詩·殷武》「奮伐荊楚」,朱子《集傳》云:「《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蓋謂此。」愚按:《大戴禮·帝系篇》:陸終氏娶於鬼方氏。《楚世家》:陸終生子六人,六曰季連,羋姓,楚其後也。可以證《集傳》之說。
《未濟》「三陽失位」,程子得之成都隱者,朱子謂《火珠林》已有,蓋伊川未曾看雜書。
虞翻夢吞三爻而通《易》,陸希聲夢三聖人而舍象數作傳。然翻未知「言有序」之戒,希聲未知「比之匪人」之訓,踐履與《易》相違。
張緒云:「何平叔不解《易》中七事。」伏曼容云:「何晏疑《易》中九事。」愚謂:晏以老、莊談《易》,系小子觀朵頤,所不解者,豈止七事哉!以義理解《易》,自王弼始,何晏非弼比也。清談亡晉,衍也,非弼也。范寧以王弼、何晏並言,過矣。
上坎為雲,下坎為雨,虞翻之說也,郭子和從之。坎在上為雲,故云雷《屯》。坎在下為雨,故雷雨作《解》。女子貞不字,謂許嫁笄而字,耿氏之說也。朱文公從之。
《咸》之感無心,感以虛也。《兌》之說無言,說以誠也。堯之於變時雍,孔子之綏來動和,其感至矣。文王「靈台」之樂,宣王「雲漢」之喜,其說深矣。
德非日新,不足以言盛;義非入神,不足以言精。
《館閣書目》:《周易元包》十卷,唐衛元嵩撰。今按:楊楫序云:「元嵩,益州成都人。明陰陽曆算。獻策後周,賜爵持節。蜀郡公武帝尊禮,不敢臣之。」《北史?藝術傳》:蜀郡衛元嵩,好言將來事,不信釋教,嘗上疏極論之。《書目》以為唐人,誤矣。
揚雄《核靈賦》曰:「《大易》之始,河序龍馬,雒貢龜書。」劉牧謂:《河圖》、《洛書》,同出於伏犧之世。
曾子固為《徐復傳》云:「康定中,仁宗命講《易》《乾》、《坤》、《既濟》、《未濟》。又問:『今歲直何卦?西兵欲出如何?』復對:『歲直《小過》而太一守中宮,兵宜內不宜外。』仁宗嘉其言。與林瑀同修《周易會元紀》。」今考侍講林瑀上《會元紀》,推帝王即位必遇辟卦,而真宗乃得卿卦。每開說皆諂諛之辭,緣飾以陰陽。賈昌朝奏瑀所學不經,不宜備顧問,遂絀之。復與瑀同修不經之書,未可謂知《易》也。《荀子》曰:「善為《易》者,不占。」
「介於石」,古文作「砎」,晉孔坦書曰:「砎石之易悟。」
《坤》曰「早辯」,《解》曰「夙吉」。治之於未亂,為之於未有,在周子謂之「幾」,在張子謂之「豫」。
程子《易傳》,晚始授門人。止齋《春秋後傳》,亦曰:「此身後之書。」劉道原謂:柳芳《唐歷》本皆不同,由芳書未成而傳之故也。
《易緯辨終備》曰:「煌煌之燿,乾為之岡。合凝之類,坤握其方。雄雌呿吟,六節搖通。萬物孳甲,日營始東。」六節,蓋謂六子。日營始東,震也。
東坡曰:「左氏論《易》,唯南蒯、穆姜之事為近正。」知莊子曰:「師出以律,有律以如己也。」杜預註:法行則人從法,法敗則法從人。亦格言也。
天地未嘗一日無陽,亦未嘗一日無君子,故十月為陽,純坤稱龍。朱子曰:「《復》之一陽,是《坤》卦積來。一日生一分,至十一月一陽始成。」
《困》九五曰:「利用祭祀。」李公晦謂:明雖困於人,而幽可感於神。豈不以人不能知而鬼神獨知之乎!愚謂孔子云:「知我者,其天乎?」韓子云:「惟乖於時,乃與天通。」不求人知而求天知,處困之道也。
《坎》之六四曰:「樽酒,簋貳,用缶。」在險之時,用禮之薄。它爻之言酒者三:《需》九五「需於酒食」,《困》九二「困於酒食」,《未濟》上九「有孚於飲酒」,卦皆有「坎」。文王、周公以《酒誥》戒,其象見於《易》,其言詳於《書》。三爻皆陽,剛制之意也。
「莧陸夬夬」,項氏《玩辭》曰:「莧,音丸,山羊也。陸,其所行之路也。猶『鴻漸於陸』之陸。兌為羊,在上卦有山羊之象。」愚按《說文》:莧,山羊細角也。從兔足,苜聲,讀若丸。「寬」字從此。徐鍇按:《本草注》:莧羊似麢羊,角有文,俗作羱。
聖人不以位為樂也,在《易》謂之「虎尾」,在《書》謂之「朽索深淵」。
先甲先庚,吳秘注《法言》云:「《周禮》治象,挾日而斂之。」鄭司農云:「從甲至癸,謂之挾日,是以《易》稱『先甲三日』、『先庚三日』,皆為申命令之義。獨取甲、庚者,以甲木主仁,示其寬令也;庚金主義,示其嚴令也。」
程子謂學《易》先看王弼,余謂輔嗣之注,學者不可忽也。於《乾》九三曰:「乾三以處下卦之上,故免亢龍之悔。坤三以處下卦之上,故免龍戰之災。」上九曰:「夫以剛健而居人之首,則物之所不與也。以柔順而為不正,則佞邪之道也。故『乾吉』在無首,『坤利』在永貞。」於《文言》曰:「進物之速者,義不若利;存物之終者,利不及義。」又曰:「文王明夷,則主可知矣;仲尼旅人,則國可知矣。」又曰:「不性其情,何能久行其正。」於《坤》曰:「方而又剛,柔而又圓,求安難矣。」初六曰:「陰之為道,本於卑弱而後積著者也,故取『履霜』以明其始。陽之為物,非基於始以至於著者也,故以『出處』明之,則以初為潛。」於《小畜》上九曰:「大畜者,畜之極也。畜而不已,畜極則通,是以其畜之盛在於四五,至於上九道乃大行。小畜積極而後乃能畜,是以四五可以進,而上九說征之輻。」於《大有》六五曰:「不私於物,物亦公焉;不疑於物,物亦誠焉。」於《豫》初六曰:「樂過則淫,志窮則凶,豫何可鳴?」於《觀》上九曰:「觀我生,自觀其道者也。觀其生,為民所觀者也。」於《賁》六五曰:「賁於束帛,丘園乃落。賁於丘園,帛乃戔戔。用莫過儉,泰而能約,故必吝焉,乃得終吉也。」於《復》曰:「凡動息則靜,靜非對動者也。語息則默,默非對語者也。」於《頤》初九曰:「安身莫若不競,修己莫若自保。守道則福至,求祿則辱來。」於《家人》初九曰:「凡教在初而法在始。家瀆而後嚴之,志變而後治之,則悔矣。」九三曰:「行與其慢,寧過乎恭。家與其瀆,寧過乎嚴。」上九曰:「凡物以猛為本者,則患在寡恩;以愛為本者,則患在寡威。故家人之道,尚威嚴也。」於《睽》上九曰:「見豕負塗,甚可穢也。見鬼盈車,吁可怪也。先張之弧,將攻害也。後說之弧,睽怪通也。往不失時,睽疑亡也。貴於遇雨,和陰陽也。陰陽既和,群疑亡也。」於《蹇》初六曰:「處難之始,居止之初,獨見前識。睹險而止,以待其時,知矣哉!」於《萃》之《象》曰:「聚而無防,則眾生心。」於《漸》上九曰:「進處高絜,不累於位,無物可以屈其心而亂其志。峨峨清遠,儀可貴也。」於《中孚》上九曰:「飛音者,音飛而實不從之謂也。」於《小過》六五曰:「小畜尚往而亨,則不雨也。小過陽不上交,亦不雨也。」
乾稱父,純陽。坤稱母,純陰。震長男,陽在初。巽長女,陰在初。坎中男,陽在中。離中女,陰在中。艮少男,陽在末。兌少女,陰在末。
知之崇,必欲其效天。義之精,必欲其入神。
蒙之養,正察乎微。頤之養,正先乎近。《家人》卦辭曰:「利女貞。」男正易,女正難。二《南》之詩,以化行閨門為極致。上九之《象》曰:「反身之謂也。」身正則家正矣。
《蒙》之初曰「發」,《家人》之初曰「閒」,《顏氏家訓》謂:教兒嬰孩,教婦初來。
《周官》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春秋傳》所謂《三墳》、《五典》是也。前賢謂:皋、夔、稷、契有何書可讀?理實未然。黃帝、顓頊之道在丹書,武王所以端絻東面而受於師尚父也。少皞氏之紀官,夫子所以見郯子而學焉也。孰謂無書可讀哉?
《呂氏春秋·序意》曰:「嘗得學黃帝之所以誨顓頊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為民父母。」不韋《十二紀》成於秦八年,歲在瞊灘,上古之書猶存,前聖傳道之淵原猶可考也。
《書大傳》:《虞傳》有《九共篇》,引書曰:「予辯下土,使民平平,使民無傲。」《殷傳》有《帝告篇》,引書曰:「施章乃服,明上下。」豈伏生亦見古文逸篇邪?《大傳》之《序》有「嘉禾揜誥」,今本闕焉。《隋志》有逸篇二卷,出齊、梁之間,似孔壁中書殘缺者。唐有三卷,徐邈注。鄭漁仲謂:《書》逸篇,仲尼之時已無矣。恐未然。
漢初去聖未遠,帝王遺書猶有存者。《賈誼書·修政語》引黃帝曰:「道若川谷之水,其出無已,其行無止。」顓頊曰:「至道不可過也,至義不可易也。功莫美於去惡而為善,罪莫大於去善而為惡。故非吾善善而已也,善緣善也;非惡惡而已也,惡緣惡也。吾日慎一日。」帝嚳曰:「緣巧者之事而學為巧,行仁者之操而與為仁也,故節仁之器以修其財,而身專其美矣。德莫高於博愛人,而政莫高於博利人,故政莫大於信,治莫大於仁。吾慎此而已矣。」帝堯曰:「吾存心於先古,加志於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眾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飢,曰此我飢之也;一民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帝舜曰:「吾盡吾敬而以事吾上,故見謂忠焉;吾盡吾敬以接吾敵,故見謂信焉;吾盡吾敬以使吾下,故見謂仁焉。吾取之以敬也,吾得之以敬也。」大禹諸侯會,則問於諸侯曰:「諸侯以寡人為驕乎?」朔日朝,則問於士曰:「諸大夫以寡人為汰乎?」又曰:「民無食也,則我弗能使也。功成而不利於民,我弗能勸也。」湯曰:「學聖王之道者,譬其如日;靜思而獨居,譬其若火。舍學聖之道而靜居獨思,譬其若去日之明於庭而就火之光於室也,可以小見而不可以大知。得賢而舉之,得賢而與之,譬其若登山乎!得不肖而舉之,得不肖而與之,譬其若下淵乎!是以明君慎其舉,而君子慎與。」又曰:「藥食嘗於卑,然後至於貴;藥言獻於貴,然後聞於卑。求道者不以目而以心,取道不以手而以耳。致道者以言,入道者以忠,積道者以信,樹道者以人。」又引周文王、武王、成王問粥子,武王問王子旦、師尚父。《淮南·人間訓》引《堯戒》曰:「戰戰慄栗,日慎一日。人莫跡於山而跡於垤。」此帝王大訓之存於漢者。若高帝能除挾書之律,蕭相國能收秦博士官之書,則倚相所讀者必不墜矣。幸而緒言尚在,知者鮮焉,好古之士盍玩繹於斯?
墨子南使衛,載書甚多,弦唐子見而怪之。墨子曰:「昔周公旦朝讀書百篇,夕見七十二士,相天下猶如此,吾安敢廢此也?」今本闕。《墨子》七十一篇,今止十三篇。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大訓在西序,讀書百篇,謂此類也。
《釋文序錄》云:「《尚書》之字,本為隸古。既是隸寫古文,則不全為古字。今宋、齊舊本,及徐、李等音所有古字,蓋亦無幾。穿鑿之徒,務欲立異,依傍字部,改變經文。」然則今所傳《古文尚書》,未必皆孔安國之本。宋景文《筆記》云:「楊備得《古文尚書釋文》,讀之大喜,書訊刺字皆用古文。」按《國史藝文志》唐孝明寫以今字,藏其舊本。開寶五年,別定《今文音義》。咸平二年,孫奭請摹印《古文音義》,與新定《釋文》並行。今亦不傳。然漢至唐所謂古文者,孔安國以隸存古,非科斗書也。今有《古文尚書》,呂微仲得本於宋次道、王仲至家。郭忠恕定《古文尚書》並《釋文》,今本豈忠恕所定歟?宣和六年,詔《洪範》復從舊文,以「陂」為「頗」,然監本未嘗復舊也。
吳才老《書裨傳·考異》云:「伏氏口傳與經傳所引,有文異而有益於經,有文異而無益於經,有文異而音同,有文異而義同。」才老所述者,今不復著。「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古文「定」作「正」,開元誤作「定」。晁景迂雲。「舜讓於德,弗嗣」,班固《典引》作「不台」。《史記自序》唐堯遜位,虞舜不台。「在治忽」,今文作「采政忽」,《史記》作「來始滑」,《漢書》作「七始詠」。「忽」又或作「曶」鄭康成曰:「笏也。」《大傳·大誥》曰:「民儀有十夫。」王莽作《大誥》曰:「民獻儀九萬夫。」蓋本於此。又《康誥》曰:「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俊德。」今無「俊」字。《伊訓》「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漢歷志》作「惟太甲元年十有二月乙丑朔」。是朔旦冬至之歲。「高宗亮陰」,《禮記》作「諒闇」,注讀為「梁瘖」。《漢五行志》作「涼陰」,《大傳》作「梁闇」。「予若觀火」,《周禮注》謂今燕俗,名湯熱為觀。《微子》「我其發出狂」,《史記·宋世家》「狂」作「往」,注引鄭康成曰:「我其起作出往也。」《君奭》「天難諶」,《王莽傳》作「天應棐諶。」「欽明文思安安」,《考靈耀》作「晏晏」。鄭氏註:「寬容覆載謂之晏。」馮衍《顯志賦》:「思唐虞之晏晏。」第五倫上疏:「體晏晏之姿。」《無逸》「肆高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石經》曰:「肆高宗之饗國百年。」漢杜欽亦曰:「高宗享百年之壽。」「費誓」,《說文》作「[北米]誓」,《史記》作「肹」,《大傳》作「鮮」。「度作刑以詰四方」,《周禮注》云:「度作詳刑。」「哀矜折獄」,《漢·於定國傳》作「哀鰥哲獄」。《大傳》:「哀矜哲獄。」「折民惟刑」,《漢刑法志》作「悊民」。「天齊於民,俾我一日」,楊賜封事作「假我一日」。賜通桓君章句,即歐陽《尚書》。劉愷引「上刑挾輕,下刑挾重。」《說文》「顧畏於民嵒」,多言也。尼輒切。
《書》始二《典》,猶《詩》之首二《南》;取費、秦之《誓》,猶《詩》之有《魯頌》。
《大傳》說《堯典》謂之《唐傳》,則伏生不以是為《虞書》。
《夏小正》、《月令》、《時訓》詳矣,而《堯典》命羲和以數十言盡之;《天官書》、《天文志》詳矣,而《舜典》璣衡以一言盡之。敘事當以《書》為法。《堯典》以日中、宵中為春秋之別,《月令》兩言日夜分,無春秋之異。
《堯典》日月星辰,孔注謂:星,四方中星;辰,日月所會。《益稷》日月星辰,謂日、月、星為三辰。五禮一也,孔注於《舜典》,以為吉、凶、賓、軍、嘉;於《皋陶謨》,則曰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禮。
《史記索隱》云:「春言東作,夏言南為,皆是耕作營為勸農之事。孔安國強讀為『訛』字,雖訓化,解釋紆迴。」今《史記》作「南訛」。
《周禮注》引《書》曰:「分命和仲,度西曰柳谷。」虞翻云:「鄭玄所注《尚書》,古篆『丣』字,反以為『昧』。古大篆『丣』字,讀當為『柳』。古『柳』、『丣』同字,而以為『昧』。」裴松之謂:翻言為然。
宅嵎夷,《釋文》云:「《尚書考靈耀》及《史記》作『禺鐵』。」今按《史記·堯本紀》「居郁夷」,《正義》「郁」音「隅」。《夏本紀》「嵎夷既略」,《索隱》云:「《今文尚書》及《帝命驗》並作『禺鐵』。」古「夷」字。薛氏曰:「今登州之地。」
四岳,孔注云:「即上羲和四子,分掌四岳之諸侯。」按《周語》太子晉曰:「共之從孫四岳,佐禹胙國,命為侯伯,賜姓曰姜氏,曰有呂。」《左傳》許,大岳之胤也⑤。杜氏注謂大岳,神農之後,堯四岳也。當從《周語》之說。迂齋云:「申、呂、齊、許皆四岳之後。堯讓許由,亦其一也。」
五典克從,孔安國《傳》本於《左氏》,程子《解》本於《孟子》。《左氏》言五教,不及君臣、夫婦、朋友,天敘有典而遺其三焉,唯《孟子》得之。
程子謂:共、兜之徒,及舜登庸之始,側陋之人,顧居其上,此凶亂之人所不能堪,故其惡顯而舜誅之。韓非曰:「堯欲傳天下於舜,鯀諫,共工又諫曰:『孰以天下而傳之於匹夫乎?』堯不聽。」此可以證程子之說。韓非謂堯誅共、鯀,非也。
范蜀公《正書》曰:「舜之五刑:流也,官也,教也,贖也,賊也。流宥五刑者,舜制五流,以宥三苗之劓、刵、剕、宮、大辟也。」《皇王大紀》之說本諸此,而以墨、劓、剕、宮、大闢為賊刑之科目。
《書序》帝厘下土方,設居方,《釋文》云:「一讀至『方』字絕句。」《商頌》「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朱文公亦以「方」字絕句,雲《楚辭·天問》「禹降省下土方」,蓋用此語。然《書序》已有此讀矣。
鄭康成讀《舜典》云:「舜生三十,謂生三十年;登庸二十,謂歷試二十年。」
《大禹謨》言「念哉」者二,《益稷》言「念哉」者一,皆禹告舜之辭。心者治之本,心斯須不存,治忽分焉。「共惟千載心,秋月照寒水」,於此見之。
皋陶曰:「彰厥有常,吉哉!」周公曰:「庶常吉士。」召公曰:「吉士吉人。」帝王用人之法,一言以蔽之曰「吉」。舜所舉曰「元」、曰「愷」,吉德之實也;所去曰「凶」,吉德之反也。議論相傳,氣脈相續。在春秋時謂之善人,在西漢時謂之長者。惟吉則仁,所謂元者善之長,為天地立心者也。
儆戒無虞,絜齋解云:「治安之時,危亂之萌已兆。漢宣帝渭上之朝,是年元後生成帝,新都篡漢已兆於極盛之日矣。無虞豈可不儆戒?愚謂匈奴衰而女戎興,倚伏果可畏哉!」又解「七旬有苗格」,云:「舜耕歷山之時,祗見厥父,惟知己之有罪而不見父之為頑,所以底豫。及其征苗也,自省未嘗有過而惟見苗民之作慝,所以逆命。至班師之後,誕敷文德,無異負罪引慝之心而遂格焉。滿損謙益,捷於影響,人心豈可以自滿哉?愚謂仲虺之誥成湯,召公之訓武王,戒其滿而自矜也。齊桓服楚,魏武得荊州,唐莊宗取汴,皆以滿失之。」
九德,知人之法;三俊,用人之法。
禹之告舜曰:「安汝止,盡天理而無人慾,得至善而止也。」尹之告太甲曰:「欽厥止,去人慾而復天理,求至善而止也。」
《虞書》作服,天子自日月而下十二章,鄭康成注周禮謂:周以日月星辰畫於旌旗,而冕服九章。注《禮記·郊特牲》祭之日,王被袞以象天,謂:有日月星辰之章,此魯禮也。二禮之說自相背馳。魯秉周禮,周、魯之禮其有異乎?
《古文尚書》及《說文》璪火黺[黹米]黼黻,艾軒曰:「黺[黹米]黼黻,當各為一物。『璪』當為『玉璪』之『璪』。『璪』,圜物也,意其為『璪』之狀而以火旁飾之,火因物而後見耳。《考工記》謂火以圜,得非指璪火為一物乎?鄭司農謂為圜形似火,此為近之。希冕,謂黺[黹米]黼黻皆從『黹』,同謂之『希冕』。陸德明『希』與『黹』同,蓋有由來也。」
鳥獸蹌蹌,馬融以為筍虡,《七經小傳》用其說。《書裨傳》以「鳳凰來儀」為簫聲之和,艾軒亦曰:「制器尚象。」
古文「箾瞉」,今文作「簫」,《左氏》曰:「韶箾,舜樂名也。」諸儒誤以簫管解之。
《說文》「奡,嫚也」,引《虞書》「若丹朱、奡」、《論語》「奡蕩舟」。按《書》有「罔水行舟」之語,則「奡蕩舟」者,恐即謂丹朱。
古文「天明畏,自我民明畏」,今文下「畏」字作「威」,蓋衛包所改,當從古。
若稽古,稱堯、舜、禹三聖而皋陶與焉。舜以天下遜禹,禹獨推皋陶。孟子論道之正傳,亦曰:「若禹、皋陶,則見而知之。」又曰:「舜以不得禹、皋陶為己憂。」子夏亦云:「舜舉皋陶,觀於謨而見皋陶之學之粹也。」
蠻夷猾夏,明刑治之而有餘;四夷交侵,征伐制之而不足。虞、周之德天淵矣。
《淮南子》曰:「皋陶喑而為大理。」此猶夔一足之說也。皋陶陳謨賡歌謂之喑可乎?司馬公詩云:「法官由來少和泰,皋陶之面如削瓜。」然《荀子·非相》之言,亦未必然。
《史記·秦本紀》:大費佐舜,調馴鳥獸,是為柏翳。《索隱》云:「《尚書》謂之『伯益』。」而《陳杞世家》謂:伯翳之後,封為秦,垂益夔龍,其後不知所封不見也,則「伯翳」非「伯益」矣。《水經注》偃師九山有百蟲將軍,《顯靈碑》云:「將軍姓伊氏,諱益,字隤敳,帝高陽之第二子伯益者也。」黃度文叔《書說》「益」即「隤敳」,本於此。
《鄭語》史伯曰:「姜,伯夷之後也。伯夷能禮於神,以佐堯者也。」注謂:四岳之族。《大戴禮·誥志篇》虞史伯夷曰:「明,孟也。幽,幼也。」《史記·曆書》引之而其文小異,「虞夏之歷」為「昔在古歷」,「百草權輿,瑞雉無釋」為「百草奮興,秭鳺先滜。」
《呂氏春秋》云:「舜欲以樂傳教於天下,乃令重黎舉夔於草莽之中而進之,舜以為樂正。」《呂刑》乃命重黎,即羲和也。《楚語》堯育重黎之後,重黎舉夔見於此。
漢董賢冊文,言「允執其中」,蕭咸謂:此堯禪舜之文,非三公故事,班固筆之於史矣。而固紀竇憲之功曰:「納於大麓,惟清緝熙。」其諛甚於董賢之冊。當憲氣焰方張,有議欲拜之伏稱萬歲者,微韓棱正色,則無君之惡肆矣。此固所以文奸言而無忌憚也。倪正父駁「昆命元龜」之制,有以也夫。
五行,《大禹謨》以相剋為次,《洪範》以生數為次。五德,鄒衍以相勝為義,劉向以相生為義。
柔而立,無立為懦。柔惠且直,不直為諂。柔嘉維則,失其則非嘉也。
《賈誼書·君道篇》引《書》曰:「大道亶亶,其去身不遠;人皆有之,舜獨以之。」此《逸書》也。
《禹貢釋文》:《周公職錄》云:「黃帝受命,風后受圖,割地布九州。」《隋、唐志》無此書,《太平御覽》引《太一式占》,《周公城名錄》有此三句。夾漈《通志·藝文略》:《周公城名錄》一卷。「城」、「職」字相似,恐傳寫之誤。《世說注》云:「推《周公城錄》,冶城宜是金陵本里。」《抱朴子·內篇·登涉》引《周公城名錄》。
《大傳》曰:「歌大化、大訓、六府、九原而夏道興。」注謂:四章皆歌禹之功。所謂「九敘惟歌」,「九德之歌」,於此猶可考。
《說文》引《虞書》曰:「仁閔覆下,則稱旻天。」蓋《虞書》說也。
豫州,滎波既豬,古文云:「滎嶓既都。」《職方氏》豫州,其浸波溠,鄭注云:「『波』讀為『播』,《禹貢》曰:『滎播既都』。」賈公彥疏云:「《禹貢》有播水無波。」然則《漢、唐書》本皆作「滎播」也。《史記·夏本紀》作「播」,音「波」。
《史記》引《禹貢》二百里任國,《書》男邦,孔註:男,任也,任王者事。音壬。王莽封王氏女皆為任。註:任,充也,男服之義,男亦任也。「男」、「任」二字蓋通用。
揚州,沿於江海,達於淮泗。東坡《書傳》云:「吳王夫差闕溝通水,而江始有入淮之道,禹時則無之。」愚按:吳之通水有二焉:《左氏傳·哀九年》吳城邗溝通江淮,注云:「今廣陵韓江。」此自江入淮之道也。《吳語》夫差起師北征,闕為深溝於商、魯之間,北屬之沂,西屬之濟,以會晉公午於黃池。《左氏傳·哀十三年》會黃池,注云:「陳留封丘縣南,有黃亭,近濟水。」此自淮入汴之道也。
百川東注,弱水獨西,故《洪範》弱為六極。弱與柔異,柔如漢文帝,弱如元帝。
過九江至於東陵,曾彥和謂:東陵,今之巴陵。余按:《史記正義》岳州有巴陵,蓋是東陵。曾說本此。
「朔南暨」為句,下雲「聲教訖於四海」。《史記注》本如此。
《說苑》子貢曰:「禹與有扈氏戰,三陳而不服。禹於是修教一年,而有扈氏請服。」《莊子》謂「禹攻有扈,國為虛厲」,皆與《書》異。《楚辭·天問》云:「該秉季德,厥父是臧。胡終斃於有扈,牧夫牛羊?」又云:「有扈牧豎,云何而逢?擊床先出,其命何從?」古事茫昧不可考矣。《呂氏春秋》曰:「夏後相與有扈戰於甘澤而不勝,六卿請復之,夏後相曰:『不可。吾地不淺,吾民不寡,戰而不勝,是吾德薄而不教不善也。』於是乎處不重席,食不貳味,琴瑟不張,鐘鼓不修,子女不飭,親親長長,尊賢使能,期年而有扈氏服。」愚謂:伐扈戰甘者,夏後啟也,誤以為相。然其事可以補《夏書》之闕。
《甘誓》予則孥戮汝,《孔傳》謂「辱及汝子」,《王莽傳》作「奴」,顏注謂:「戮之以為奴也。」《泰誓》云:「囚奴正士。」豈及子之謂乎?
蔡邕《銘論》:殷湯有《甘誓》之勒。
《五子之歌》其二章皆述禹之訓。蔡氏自「予視天下」以後,謂「予」,五子自稱也,然「予臨兆民」之語,恐非五子自稱。
《周語》單穆公引《夏書》曰:「關石和均,王府則有。」韋昭注云:「《逸書》也。關,門關之徵也。石,今之斛也。言征賦調均,則王之府藏常有也。一曰:關,衡也。」時未見古文,故云《逸書》。左思《魏都賦》關石之所和鈞,財賦之所厎慎,蓋亦用韋說。李善引賈逵《國語注》曰:「關,通也。」孔安國謂「金鐵曰石」,未詳。
《左氏傳》夏有觀、扈,漢東郡有畔觀縣。今開德府觀城。《楚語》士亹曰:「堯有丹朱,舜有商均,啟有五觀,湯有太甲,文王有管、蔡,是五王者皆元德也,而有奸子。」韋昭注謂:五觀,啟子,太康昆弟也。觀,洛汭之地。《書序》曰:「太康失國,昆弟五人,須於洛汭。」《水經注》亦云:「太康弟曰五觀。」愚謂:五子述大禹之戒作歌,仁義之人,其言藹如也,豈朱、均、管、蔡之比?韋氏說非也。
《史記》湯始居亳,從先王居,作《帝誥》,《索隱》云:「一作俈。從先王居,故作《帝俈》。」
《史記》湯征諸侯,葛伯不祀,湯始伐之。湯曰:「予有言:人視水見形,視民知治不。」伊尹曰:「明哉!言能聽,道乃進。君國子民,為善者皆在王官。勉哉,勉哉!」湯曰:「汝不能敬命,予大罰殛之,無有攸赦!」作《湯征》。豈孔壁逸篇,太史公亦見之乎!後有補《湯征》者,蓋未之考。
辰弗集於房,《大衍曆議》云:「《新曆》仲康五年癸巳歲,九月庚戌朔,日蝕在房二度。」按《皇極經世》仲康元年壬戌;征羲、和,五年丙寅。與《歷》不同。
君子之去留,國之存亡系焉,故《夏書》終於《汝鳩》、《汝方》,《商書》終於《微子》。《湯誓》予則孥戮汝,罔有攸赦,孔安國以為古之用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雲者,權以脅之,使勿犯。《酒誥》予其殺,安國以為擇罪重者而殺之。呂居仁謂:安國能明聖人未盡之意,實有大功於聖人者。
鄭康成注《禹貢》九河云:「齊桓公塞之,同為一。」《詩正義》云:「不知所出何書。」愚按:《書正義》引《春秋緯寶乾圖》云:「移河為界,在齊呂,填閼八流以自廣。」鄭蓋據此文。九峰蔡氏曰:「曲防,齊之所禁,塞河非桓公所為也。」
鄭康成《書》注,間見於疏義,如作服十二章、州十二師,孔注皆所不及。
《呂氏春秋》引《夏書》曰:「天子之德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商書》曰:「五世之廟可以觀怪,萬夫之長可以生謀。」又曰:「仲虺有言曰:『諸侯之德,能自為取師者王,能自為取友者存。其所擇而莫如己者亡』」又曰:「刑三百,罪莫重於不孝。」《周書》曰:「若臨深淵,若履薄冰。」其舛異如此。
《仲虺之誥》言仁之始也,《湯誥》言性之始也,《太甲》言誠之始也,《說命》言學之始也。皆見於《商書》。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溫恭朝夕,執事有恪,先聖王之傳恭也。亦見於《商頌》,孔子之傳有自來矣。
孟子云:「伊尹、萊朱。」註:萊朱,亦湯賢臣,一曰仲虺是也。《春秋傳》曰:「仲虺居薛,為湯左相。」是則伊尹為右相。《唐宰相世系表》:仲虺為湯左相,臣扈祖己皆其胄裔也。未詳所據。
孔安國謂湯始改正朔,鄭康成謂自古改正朔。葉少蘊云:「《甘誓》已言三正,則子、丑、寅迭以為正者,尚矣。」爰革夏正,林少穎謂:革正之事,古未嘗有,蓋始於湯,而武王因之。
《漢律曆志》引《伊訓》伊尹祀於先王,誕資有牧方明,說者謂祀先王於方明。朱文公曰:「『方』當作『乃』,即所謂『乃明言烈祖之成德。』」
鄭康成云:「祖乙居耿後,奢侈逾禮,土地迫近山川,嘗圯焉。至陽甲立,盤庚為之臣,乃謀徙居湯舊都。上篇是盤庚為臣時事,中篇、下篇是盤庚為君時事。」《正義》以為謬妄,《書裨傳》云:「鄭大儒必有所據而言。」
《書序》祖乙圯於耿,孔氏注云:「圯於相,遷於耿。」《殷本紀》謂祖乙遷於邢。《皇極經世》祖乙踐位,圯於耿,徙居邢,蓋從《史記》。以《書序》考之,孔氏以「圯於耿」為「圯於相」,恐未通。蘇氏《書傳》云:「祖乙圯於耿,盤庚不得不遷。」以《經世》、《紀年》考之,祖乙以乙未踐位,後有祖辛、沃甲、祖丁、南庚、陽甲,而後盤庚立。祖乙曾孫。盤庚之立,以己亥,自祖乙踐位至此一百二十五年。若謂民盪析離居,因耿之圯,不應如是之久也。當闕所疑。
盤庚之遷也,曰:「天其永我命於茲新邑。」消息盈虛之運,哲王其知之矣。唐朱朴議遷都以觀天地興衰為言,謂:關中文物,奢侈皆極焉,已盛而衰,難可興矣,而以襄、鄧為建都極選。陳同父上書孝廟,亦謂:錢塘山川之氣,發泄無餘,而以荊、襄為進取之機。其言與朴略同。朴不足道也,豈亦有聞於氣運之說乎?
《大傳》引《盤庚》「若德明哉!湯任父言卑應言」,皆古文所無。
《論語》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於皇皇后帝,孔安國注云:「《墨子》引《湯誓》,其辭若此。」疏云:「《尚書·湯誓》無此文,而《湯誥》有之,又與此小異。唯《墨子》引《湯誓》,其辭與此正同。」
爾惟德罔小,萬邦惟慶;爾惟不德罔大,墜厥宗漢。昭烈曰:「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蓋得此意。
桑穀之祥,大戊問伊陟,《韓詩外傳》以為「穀生湯之廷,三日而大拱,湯問伊尹」,誤也;《漢·五行志》劉向以為「殷道既衰,高宗承敝而起,怠於政事,故桑穀之異見」,又誤也;《書大傳》謂「武丁之時,先王道虧,刑罰犯,桑穀俱生於朝,武丁問諸祖己」,劉向蓋襲《大傳》之誤。
說築傅岩之野,吳氏《裨傳》、蔡氏《集傳》以築為居。愚按:《孟子》曰:「傅說舉於版築之間。」當從古注。傅岩在陝州平陸縣北。
《魯語》展禽曰:「上甲微能帥契者也,商人報焉。」《孔叢子》引《書》曰:「維高宗報上甲微。」蓋《逸書》也。
學立志而後成,遜志而後得。立志,剛也;遜志,柔也。
西伯戡黎,孔注云:「文王貌雖事紂,內秉王心。」豈知文王之心哉!文王之德之純,心與貌異乎?
西伯既戡黎,祖伊恐。商都朝歌,黎在上黨壺關,乃河朔險要之地。朝歌之西境,密邇王畿,黎亡則商震矣。故武王渡孟津,莫之或御。周以商墟封衛,狄人迫逐黎侯,衛為方伯連率,不能救,而《式微》、《旄丘》之詩作。唇亡齒寒,衛終為狄所滅。衛之亡,猶商之亡也。秦拔上黨而韓、趙危,唐平澤潞而三鎮服,形勢其可忽哉!
《泰誓》古文作《大誓》,孔氏註:「大會以誓眾。」晁氏曰:「開元間,衛包定今文,始作『泰』。」或以交泰為說,真燕書哉!或說謂新經以「泰」為「否泰」之「泰」,紂時上下不交,天下無邦,武王大會諸侯往伐,以傾紂之否。非經意也。《大誓》與《大誥》同。音「泰」者非。
雖有周親,不如仁人。孔安國注《論語》,言「雖有管、蔡為周親,不如箕子、微子之仁人」,與注《尚書》異。《書傳》云:「紂至親雖多,不如周家之少仁人。」朱文公《集注》從《書傳》。
《論語釋文》:予有亂十人。《左傳》叔孫穆子亦曰:「武王有亂十人。」劉原父謂:子無臣母之理,婦人蓋邑姜。然本無「臣」字,舊說不必改。
《左氏傳》云:「太伯不從。」《楚辭·天問》云:「叔旦不嘉。」與夷、齊之心一也。此武所以未盡善。
《武成》式商容閭,《正義》引《帝王世紀》云:「商容及殷民觀周軍之入,見畢公至,殷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非也。視其為人,嚴乎將有急色,故君子臨事而懼。』見太公至,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非也。視其為人,虎據而鷹趾;當敵將眾,威怒自倍;見利即前,不顧其後。故君子臨眾,果於進退。』見周公至,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非也。視其為人,忻忻休休,志在除賊。是非天子,則周之相國也。故聖人臨眾知之。』見武王至,民曰:『是吾新君也。』容曰:『然。聖人為海內討惡,見惡不怒,見善不喜,顏色相副,是以知之。』」愚按:《韓詩外傳》云:「商容嘗執羽龠,馮於馬徒,欲以伐紂而不能。遂去,伏於太行。及武王克殷,立為天子,欲以為三公。商容辭曰:『吾嘗馮於馬徒,欲以伐紂而不能,愚也;不爭而隱,無勇也。愚且無勇,不足以備乎三公。』固辭不受命。君子聞之曰:『商容可謂內省而不誣能矣。君子哉!去素餐遠矣。』」《史記》燕王《遺樂間書》曰:「紂之時,商容不達,身祗辱焉,以冀其變。」《樂記》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鄭注乃謂:使箕子視商禮樂之官,賢者所處,皆令反其居。蓋康成不見古文《武成》,故以容為禮樂。張良云:「武王入殷,表商容閭。」《史記·周紀》云:「表商容之閭。」皆與《書》合。
顏師古《刊謬正俗》云:「《武成序》往伐歸獸,當依『獸』字。《費誓序》東郊不[門艸],案《說文》及《古今字詁》,[門艸],古『辟』字,辟訓開,故孔氏釋云:『東郊不開。』不得徑讀『辟』為『開』。」愚按:《古文尚書》,師古之說是也。虞翻謂「分北三苗」,「北」古「別」字。
《大傳·洪範》曰:「不葉於極,不麗於咎,毋侮矜寡,而畏高明。」《史記·宋世家》亦云:「毋侮鰥寡。」
《周禮·大卜注》引《洪範》曰雨,曰濟,曰圛,曰蟊,曰克,《詩》「齊子豈弟」箋:《古文尚書》以「弟」為「圛」。《正義》云:「《洪範稽疑》論卜兆有五,『曰圛』注云:『圛者,色澤光明。』蓋古文作『悌』,今文作『圛』。賈逵以今文校之,定以為『圛』。鄭依賈氏所奏。」《說文》引《書》「圛圛升雲,半有半無」,今按「圛」即《洪範》「曰驛」,其下乃注文。《古文尚書》曰塗,曰圛,與《周禮注》同。
《詩》「或聖或否,或哲或謀,或肅或艾」,《莊子》「天有六極五常,帝王順之則治,逆之則凶。九洛之事,治成德備」,皆為《洪範》之學。
曾子固奏疏曰:「《洪範》所以和同天人之際,使之無間,而要其所以為始者,思也。《大學》所以誠意正心修身治其國家天下,而要其所以為始者,致其知也。正其本者,在得之於心而已。得之於心者,其術非他,學焉而已矣。古之人自可欲之善而充之,至於不可知之神。自十五之學而積之,至於從心不逾矩,豈他道哉?由是而已矣。」二程子以前,告君未有及此者。
《韓非》謂先王之法曰:「臣毋或作威,毋或作利,從王之指。無或作惡,從王之路。」蓋述《洪範》之言而失之也。
天命有德,天討有罪,故無作好惡。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故無作聰明。以天之德,行天之權,故惟闢作福威。
司馬彪注《莊子》云:「箕子名胥余。」《史記正義》:《尸子》雲。
巢伯來朝,注云:「南方之遠國。」《正義》謂「南巢」,李杞解曰:「成湯放桀於南巢,巢人納之。意者終商之世,義不朝商乎?誠如是,亦足以見巢之忠,商之盛德矣。商亡而周興,於是巢始來朝。」其說美矣,然無所據。
金縢之書,其異說有二焉:《魯世家》云:「周公卒後,秋未獲,暴風雷雨,禾盡偃,大木盡拔。周國大恐,成王與大夫朝服以開金縢書。」《梅福傳》云:「昔成王以諸侯禮葬周公,而皇天動威,雷風著災。」此皆《尚書大傳》之說,蓋伏生不見古文故也。《蒙恬傳》云:「成王有病,甚殆,公旦自揃其爪,以沉於河,乃書而藏之記府。及王能治國,有賊臣言周公欲為亂,周公走而奔於楚。成王觀於記府,得周公沉書,乃流涕曰:『孰謂周公旦欲為亂乎?』」此又以武王有疾為成王。《索隱》曰:「不知出何書?」《魯世家》亦與《恬傳》同。譙周云:「秦既燔書,時人慾言金縢之事,失其本末。」南軒曰:「至誠可以回造化,若金縢策祝之辭,則不無妄傳者。」
我之弗辟,朱文公謂:當從鄭氏,以「辟」為「避」。
《武成》惟九年大統未集,《通鑑外紀》引《尚書大傳》文王受命一年,斷虞芮之質;《帝王世紀》文王即位四十二年,歲在鶉火,更為受命之元年;《周書·文傳》:文王受命九年,時惟暮春,在鎬召太子發。按《史記》秦惠王十四年,更為元年;《汲冢紀年》魏惠成王三十六年,改元稱一年,或有因於古也。
文公賞雍季以義而不以謀,襄子賞高共以禮而不以功,故曰「崇德報功」。
若爾三王,是有負子之責於天,《史記》以「丕」為「負」,《索隱》引鄭玄曰:「『丕』讀曰『負』。」隗囂《移檄》曰:「庶無負子之責。」蓋本此。晁以道解「丕子之責」,如《史傳》中「責其侍子」之「責」,蓋雲「上帝責三王之侍子」,指武王也。
唐叔得禾,成王命唐叔以饋周公於東土,作《饋禾》。《史記》以「歸」為「饋」。二字通用,見《論語》。
三監,孔氏謂管、蔡、商。《漢·地理志》:殷畿內為三國,邶、鄘、衛是也。邶封武庚;鄘,管叔尹之;衛,蔡叔尹之,以監殷民。唯鄭康成以三監為管、蔡、霍。蘇氏從孔說,林氏、蔡氏從鄭說。三亳,孔氏謂亳人之歸文王者三所,為之立監。康成云:「湯舊都之民,服文王者分為三邑:其長居險,故言阪尹,蓋東成皋,南盝轅,西降谷也。」皇甫謐以蒙為北亳,穀熟為南亳,偃師為西亳。林氏從鄭說,呂氏從皇甫說。《詩譜》以三叔為三監。孫毓云:「三監當有霍叔,鄭義為長。」
「民獻有十夫,予翼」,「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周公以賢人卜天意。史失其名,不獨魯兩生也。
《周書·作雒》曰:「俾康叔宇於殷,俾中旄父宇於東。」注云:「東謂衛、殷、邶、鄘。」《詩譜》自紂城而北謂之邶,南謂之鄘,東謂之衛。康叔宇於殷,即衛也。注以殷為邶、鄘,非是。殷地在周之東,故曰東征。邶、鄘、衛皆東也。《康誥》曰:「在茲東土。」中旄父其邶、鄘之一歟?《顧命》有南宮毛。
《法言》謂:《酒誥》之篇,「俄空焉」。愚按:《酒誥》古今文皆有之,豈揚子未之見歟?《藝文志》云:「劉向以中古文校歐陽、大、小夏侯三家經文,《酒誥》脫簡一。」而《大傳》引《酒誥》曰:「王曰:封,唯曰若圭璧。」今無此句,豈即脫簡歟?
「矧惟若疇,圻父薄違,農父若保,宏父定辟」,荊公以「違」、「保」、「辟」絕句,朱文公以為夐出諸儒之表。《洛誥》復子明辟,荊公謂:周公得卜,復命於成王也。漢儒「居攝還政」之說,於是一洗矣。山谷云:「荊公六藝學,妙處端不朽。」信夫!
「厥或告曰:『群飲。』汝勿佚,盡執拘以歸於周,予其殺無隱。」張氏以為此告者之詞云爾。勸汝執而盡殺之也,汝當思之曰:「是商之諸臣,化紂為淫湎者,而可遽殺乎?亦姑惟教之而已。若不教而使陷於罪,是亦我殺之也。周公戒康叔,皆止殺之詞,奈何以為勸哉!」愚謂:此說得忠厚之意。
《梓材》曰:「以厥庶民暨厥臣,達大家。」周封建諸侯與大家臣室共守之,以為社稷之鎮。九兩,所謂宗以族得民。公劉之雅,所謂君之宗之。此封建之根本也。魯之封有六族焉,衛之封有七族焉,唐之封有九宗、五正焉,皆所以系人心,維國勢。不特諸侯為然,周公作《皇門》之書曰:「維其有大門宗子,茂揚肅德,勤王國王家,乃方求論擇元聖。武夫羞於王所,咸獻言助王恭明祀,敷明刑,用能承天嘏命。先人神祇報職用休,俾嗣在王家,萬子孫用末被先王之靈光。」然則王室之不壞,繄大門宗子是賴。自封建之法廢,國如木之無根,其亡也忽焉。然古者,世臣必有家學,內有師保氏之教,外有外庶子之訓。國子之賢者,命之導訓諸侯,若魯孝公是也。使惇惠者教之,文敏者道之,果敢者諗之,鎮靖者修之,若晉公族大夫是也。教行而俗美,然後托以安危存亡之寄,而國有與立矣。
商之澤深矣,周既翦商,歷三紀而民思商不衰。考之《周書》,《梓材》謂之「迷民」,《召誥》謂之「讎民」,不敢有忿疾之心焉,蓋皆商之忠臣義士也。至《畢命》始謂之「頑民」,然猶曰:「邦之安危,惟茲殷士。」兢兢不敢忽也。孔子刪《詩》,存邶、鄘於《風》,系商於《頌》。吁,商之澤深矣。
《召誥正義》引《周書·月令》云:「三日粵朏。」《漢·律曆志》引古文《月采篇》曰:「三日曰昢。」顏註:謂說月之光采。愚以《書正義》考之,「采」字疑當作「令」。
婁敬曰:「成王即位,周公營成周,以為此天下中,有德則易以王,無德則易以亡。」《呂氏春秋》南宮括曰:「成王定成周,其辭曰:『惟餘一人,營居於成周。惟餘一人,有善易得而見也,有不善易得而誅也。』」《說苑》南宮邊子曰:「昔周成王之卜居成周也,其命龜曰:『予一人兼有天下,辟就百姓,敢無中土乎!使予有罪,則四方伐之,無難得也。』」三說大意略同。
周公為師,召公為保。鄭康成不見《周官》之篇,以師保為《周禮》師氏、保氏,大夫之職。《師氏、保氏注》亦引《書敘》云:「聖賢兼此官。」《禮記·文王世子注》謂大司成、司徒之屬師氏也。兩注自不同。
有若散宜生,《孔氏傳》云:「散氏,宜生名。」愚按:《漢書·古今人表》:女皇堯妃,散宜氏女。當以「散宜」為氏。
《多方》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大傳》云:「古者,十稅一,多於十稅一謂之大桀小桀,少於十稅一謂之大貊小貊。王者十一而稅,而頌聲作矣。故《書》曰:『越維有胥賦小大多政。』」古今文之異如此。
《無逸》,《大傳》作「毋逸」。毋者,禁止之辭,其義尤切。
《無逸》中宗、高宗、祖甲、文王之享國,以在位言;《呂刑》穆王享國百年,以壽數言。
祖甲,孔安國、王肅云:「湯孫太甲也。」馬融、鄭玄云:「武丁子帝甲也。」《書正義》以鄭為妄。《史記正義》按帝王年代,歷帝甲十六年,太甲三十三年,明王、孔說是。王肅云:「先中宗,後祖甲,先盛德,後有過。」蔡氏《書傳》從鄭說,謂非太甲。按邵子《經世書》高宗五十九年,祖庚七年,祖甲三十三年,世次歷年皆與《書》合,亦不以太甲為祖甲。
《無逸》多言不敢,《孝經》亦多言不敢,堯、舜之兢業,曾子之戰兢,皆所以存此心也。
天命自度,天與我一;自作元命,我與天一。
民之疾苦常在目,故曰:「顧畏於民碞,天之監臨常在目。」故曰:「顧諟天之明命。」
文王罔攸兼於庶言庶獄庶慎,司馬公曰:「人君急於知人,緩於知事。」愚謂:漢宣帝綜核名實,非不明也,而不能知弘、石之奸;唐宣宗抉擿細微,非不察也,而不能知令狐綯之佞,明於小而闇於大也。故堯、舜之知,不遍物而急先務。
觀蔡仲之命,知周所以興;觀中山靖王之對,知漢所以亡。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方且封建親戚,以蕃屏周;漢懲七國之難,抑損諸侯,以成外戚之篡。心有公私之殊,而國之興亡決焉。
君陳,蓋周公之子,伯禽弟,見《坊記注》,它無所考。《傳》有「凡、蔣、邢、茅、胙、祭」,豈君陳其一人歟?凡伯、祭公、謀父,皆周公之裔,世有人焉,家學之傳遠矣。
命君陳分正東郊、成周,鄭註:周之近郊五十里,今河南、洛陽相去則然。鄭以目驗知之。《儀禮疏》。
爾乃順之於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後之德。」先儒謂:成王失言。蓋將順其美,善則稱君,固事君之法,然君不可以是告其臣。「順」之一字,其弊為諛。有善歸主,李斯所以亡秦也,曾是以為良顯乎?闇愎之君,誦斯言則歸過,求名之疑不可解矣。承弼昭事,稱文武而不及成王,其有以夫。
推誠以待士,則欒氏之勇,亦子之勇;用賢以及民,則田單之善,亦王之善。故曰:「有容德乃大。」
史伯論周之敝曰:「去和而取同。」與晏子之論齊,子思之論衛,一也。西漢之亡,亦以群臣同聲,故曰:「庶言同則繹。」
《周官》「諸侯各朝於方岳,大明黜陟」,黜陟明而後封建定。柳子謂天子不得變其君,殆未考周制也。
康王釋喪服而被袞冕,且受黃朱圭幣之獻,諸儒以為禮之變,蘇氏以為失禮。朱文公謂:天子諸侯之禮與士庶人不同,故孟子有「吾未之學」之語。如《伊訓》元祀十二月朔,奉嗣王祗見厥祖,固不可用凶服矣。漢、唐即位行冊禮,君臣亦皆吉服,追述先帝之命,以告嗣君。蓋易世傳授,國之大事,當嚴其禮也。蔡氏《書傳》取蘇氏而不用文公之說。愚觀孝宗初上太上帝後尊號,有欲俟欽宗服除奉冊者,林黃中議:唐憲宗上順宗冊,在德宗服中,謂行禮無害,第備樂而不作可也。劉韶美議曰:「唐自武德以來,皆用易月之制,既葬之後,謂之無服。群臣上尊號,亦多在即位之年。與本朝事體大相遠也。」觀韶美之言,則文公《語錄》所云「漢唐冊禮」,乃一時答問,未為定說也。
《史記·周紀》:康王命作策畢公,分居里,成周郊。《書序》缺「公」字。
《畢命》一篇,以風俗為本。殷民既化,其效見於東遷之後,盟向之民不肯歸鄭,陽樊之民不肯從晉。及其末也,周民東亡而不肯事秦,王化之入人深矣。唐賈至議取士,以安史之亂為鑑,謂:先王之道消,則小人之道長;小人之道長,則亂臣賊子生焉。蓋國之存亡在風俗。四維不張而秦歷促,恥尚失所而晉祚覆。至其知本之言哉!
周之興也,商民後革,百年化之而不足;周之衰也,衛風先變,一日移之而有餘。
「雖收放心,閒之惟艱」,孟子求放心之說也。「繩愆糾謬,格其非心」,孟子格君心之說也。
衛石碏以義厲一國,而寧、蘧之類萃焉;晉趙衰以遜化一國,而知、范之賢繼焉。故曰:「樹之風聲。」
齊大史之守官,尚父之德遠矣;魯宗人之守禮,周、孔之澤深矣。故曰:「惟德惟義,時乃大訓。」
皇帝,始見於《呂刑》。趙岐注《孟子》引《甫刑》曰:「帝清問下民。」無「皇」字。然岐以「帝」為「天」,則非。
兵以恭行天罰,謂之天吏。刑以具嚴天威,謂之天牧。
《中說》薛收曰:「古人作元命,其能至乎?」阮逸注云:「《元命包》,《易書》也。」愚按:《春秋緯》有《元命包》,《易書》有《元包》。薛收蓋謂「自作元命」,其言見於《呂刑》,阮注誤矣。
張子韶《書說》於《君牙》、《冏命》、《文侯之命》,其言峻厲激發,讀之使人憤慨,其有感于靖康之變乎?胡文定《春秋傳》於夫椒之事,亦致意焉。朱子《詩傳》,其說《王風·揚之水》,亦然。
子夏問金革之事無辟,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昔者,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鄭注云:「有徐戎作難,喪,卒哭,而征之,急王事也。征之作《粊誓》。」後世起復者,皆以伯禽藉口。嘗考《書·多方》王來自奄,孔注云:「周公歸政之明年,淮夷奄又叛。魯征淮夷,作《費誓》。」《魯世家》伯禽即位之後,有管、蔡等反,淮夷、徐戎並興,於是伯禽率師伐之於[北米],作《[北米]誓》。據此則伯禽征淮、徐,在周公未沒之時,非居喪即戎也。《左傳》「殽之役,晉始墨」,若伯禽行之,則晉不言「始」矣。記《禮》之言,恐非謂《費誓》也。
魏觴諸侯於范台,魯共公舉觴擇言,以酒、味、色、台池為戒。漢高帝圍魯,諸儒尚講誦習《禮》、《樂》,弦歌之音不絕。周公、伯禽之化,歷戰國秦、楚,猶一日也。
周益公謂:《文苑英華》賦多用「員來」,非讀《秦誓正義》,安知今之「雲」字,乃「員」之省文。愚按:《漢書》韋孟諫詩,顏師古注引《秦誓》:雖則員然。古文作「員」。
《文心雕龍》云:「《書》摽七觀。」孔子曰:「《六誓》可以觀義,《五誥》可以觀仁,《甫刑》可以觀誠,《洪範》可以觀度,《禹貢》可以觀事,《皋陶謨》可以觀治,《堯典》可以觀美。」見《大傳》。《孔叢子》云:「《帝典》觀美,《大禹謨》、《禹貢》觀事,《皋陶謨》、《益稷》觀政,《泰誓》觀義。」此其略略異者。
春秋時,郤缺之言「九功《九歌》」,穆姜之言「元亨利貞」,子服惠伯之言「黃裳元吉」,叔向之言「《昊天有成命》」,單穆公之言「《旱鹿》」,叔孫穆子之言「《鹿鳴》之三」,成鱄之言「《皇矣》之《雅》」,閔馬父之言「商《那》之《頌》」,左史倚相之言「《懿》戒」,觀射父之言「重、黎」,白公子張之言「《說命》」,其有功於經學,在漢儒訓故之先。蓋自遲任、史佚以來,統緒相承,氣脈未嘗絕也。
《顏氏家訓》云:《王粲集》中難鄭玄《尚書》事,今僅見於唐元行沖《釋疑》。王粲曰:「世稱伊、雒以東,淮、漢以北,康成一人而已。咸言先儒多闕,鄭氏道備,粲竊嗟怪,因求所學,得《尚書注》。退思其意,意皆盡矣,所疑猶未諭焉,凡有二篇。」《館閣書目》:粲集八卷,詩賦論議垂六十篇。
官師相規,注謂:官眾。《左傳》官師從單靖公,註:天子官師,非卿也。《漢·賈誼傳》官師小吏,注云:「一官之長。」愚謂:漢注得之。周官皆有師。
王景文謂:「文章根本在《六經》」,張安國欲記《考古圖》,曰:「宜用《顧命》。」游廬山序所歷,曰:「當用《禹貢》。」
伊尹之始終,《書序》備矣。陸士衡《豪士賦序》伊生抱明,允以嬰戮,蓋惑於《汲冢紀年》之妄說也。皇甫謐云:「伊尹百有餘歲。」應劭云:「周公年九十九。」王充《論衡》云:「召公百八十。」故趙岐注《孟子》云:「壽若召公。」
《呂氏春秋·孝行覽》云:「《商書》曰:『刑三百,罪莫重於不孝。』」註:商湯所製法也。三百,商之刑。三千,周之刑。其繁簡可見。
《周禮·大司馬注》引《書》曰:「前師乃鼓譟。」疏謂:《書傳》說武王伐紂時事。《二禮疏》引《書傳·略說》,皆書「《大傳》」也。
《洪範》五者來備,《史記》云:「五是來備。」荀爽謂之「五韙」,李雲謂之「五氏」,傳習之差如此,近於郢書燕說矣。
土氣為風,水氣為雨。箕屬東方木,克土,土為妃,故好風。畢屬西方金,克木,木為妃,故好雨。此鄭康成說也。吳仁傑謂:《易》以坎為水,北方之卦。又曰「雨以潤之」,則雨屬水。《漢志》:軫星亦好雨。
五福不言貴而言富,先王之制。貴者始富,賤者不富也。
趙岐注《孟子》,不見古文,以「其助上帝寵之」斷句。又「我武惟揚」,注云:「古《尚書》百二十篇之時《太誓》也。」又「帝使其子九男二女」,注云:「《堯典》曰『釐降二女』,不見九男,孟子時《尚書》凡百二十篇。《逸書》有《舜典》之敘,亡失其文。孟子諸所言舜事,皆《堯典》及《逸書》所載。」又「不及貢,以政接於有庳」,謂皆逸篇之辭。又引《書》:禹拜讜言。
葛伯仇餉,非《孟子》詳述其事,則異說不勝其繁矣。孟子之時,古書猶可考,今有不可強通者。
《易乾鑿度》曰:「《易》之帝乙為湯,《書》之帝乙六世王,名同不害以明功。」帝乙,湯玄孫之孫也。按《史記》湯至帝乙二十九王,謂六世王,未詳。唐陳正節曰:「殷自成湯至帝乙十二君,其父子世六易。」謂十二君,亦未詳。
林少穎《書說》至《洛誥》而終,呂成公《書說》自《洛誥》而始。朱文公曰:「蘇氏傷於簡,林氏傷於繁,王氏傷於鑿,呂氏傷於巧,然其間盡有好處。」
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泰之極,則城復於隍;既濟之極,則濡其首。不於其未,而於其極,則無及矣。
伊尹以辯言亂政戒其君,盤庚以度乃口告其民。商俗利口,其敝久矣。邵子曰:「天下將治,則人必尚行;天下將亂,則人必尚言。」周公訓成王,勿以憸人,所以反商之敝也。張釋之諫文帝,超遷嗇夫,所以監秦之失也。《周官》曰:「無以利口。」《冏命》曰:「無以巧言。」此周之家法。將相功臣,少文多質;安靜之吏,悃愊無華。此漢之家法。
恭在貌,敬在心,《書正義》之說也。中心為忠,如心為恕,《詩、春秋正義》之說也。
堯、舜之世,名臣止任一事;仲尼之門,高第皆為一科。故曰:「無求備於一夫。」
強恕而行,忍也,原憲之克伐怨欲,不行焉也。一視同仁,容也,顏子之克己復禮,天下歸仁也。忍言事,容言德。習忍則至於容。
式和民則,順帝之則,有物有則,動作、禮義、威儀之則,皆天理之自然,有一定之成法。聖賢傳心之學,唯一「則」字。
若農服田力穡,乃亦有秋,故民生在勤則不匱。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故君子能勞則有繼。
乃命三後,先儒曰:「人心不正,則入於夷狄禽獸,雖有土不得而居,雖有谷不得而食,故先伯夷而後及禹、稷。」此說得孔子「去食」、孟子「正人心」之意。《小雅》盡廢,其禍烈於洚水。四維不張,其害憯於阻飢。
《周禮·司刑》五刑之屬二千五百,穆王雖多五百章,而輕刑增,重刑減。班固以《周禮》為中典,《甫刑》為重典,非也。
舜、皋陶曰「欽」、曰「中」,蘇公曰「敬」、曰「中」,此心法之要也。《呂刑》言「敬」者七,言「中」者十,所謂「惟克天德」,在此二字。
禹有典則貽厥子孫,而有盤游無度者;湯以義禮垂裕後昆,而有顛覆典刑者。是以知嗣德之難也。宋武帝留葛燈籠、麻蠅拂於陰室;唐太宗留柞木梳、黑角篦於寢宮。作法於儉,其敝猶侈,況以侈示後乎!
因岱柴而封禪,因時巡而逸游,因《洛書》而崇飾符瑞,因建極而雜糅正邪,因享多儀而立享上之說。塞忠諫,謂之浮言;錮君子,謂之朋比。慘礉少恩,曰威克厥愛;違眾妄動,曰惟克果斷。其甚焉者,丕之奪漢,托之舜、禹;衍之篡齊,托之湯、武。邵陵海西之廢,托之伊尹;新都之攝,臨湖之變,托之周公。侮聖言以文奸慝,豈經之過哉!
蘇綽《大誥》近於莽矣,《太玄》所謂童牛角馬,不今不古者歟?蘇威《五教》,綽之遺風也。
《史記·秦紀》:繆公三十三年,敗於殽。三十六年,自茅津渡河,乃誓於軍。申思不用蹇叔、百里傒之謀,令後世以記余過。君子聞之,皆為垂涕,曰:「嗟乎!秦繆公之與人周也,卒得孟明之慶。」《書序》云:「敗崤歸,作《誓》。」與《史》不同。邵子謂:修夫聖者,秦穆之謂也。穆公是霸者第一,悔過自誓之言,幾於王道。此聖人所以錄於書末。
《大傳》太子年十八曰「孟侯」,於四方諸侯來朝,迎於郊者,問其所不知。唐《冊太子文》云:「盡謙恭於齒胄,審方俗於迎郊。」愚謂:孟侯見《康誥》,謂諸侯之長,蓋方伯也。《大傳》說非。
《漢·藝文志》:《周書》七十一篇。劉向云:「周時誥誓號令,蓋孔子所論百篇之餘。」《隋、唐志》系之汲冢,然汲冢得竹簡書在晉咸寧五年,而兩漢已有《周書》矣。太史公引「克殷度邑」,鄭康成注《周禮》云:「《周書·王會》備焉。」注《儀禮》云:「《周書》北唐以閭。」許叔重《說文》引《逸周書》「大翰若翬雉」,又引「豲有爪而不敢以撅」,馬融注《論語》引《周書·月令》,皆在漢世。杜元凱解《左傳》時,汲冢書未出也,「千里百縣」、「轡之柔矣」,皆以《周書》為據,則此書非始出於汲冢也。按《晉·束皙傳》:太康二年,汲郡得竹書七十五篇。其目不言《周書》。紀云:「咸寧五年,《左傳後序》雲太康元年。當考。」《左傳正義》引王隱《晉書》云:「竹書七十五卷,六十八卷有名題,七卷不可名題。」其目錄亦無《周書》。然則系《周書》於汲冢,其誤明矣。
《書大傳》載四海、河江、五湖、鉅野、鉅定、濟中、孟諸、隆谷、大都之貢物,此禹時也。《周書》載伊尹為四方獻令,此湯時也。《王會》載八方會同,各以其職來獻。自稷慎以下,其贄物二十一;自義渠以下,其贄物二十;自高夷以下,其贄物十四;自權扶以下,其贄物九。此成王時也。愚謂:《旅獒》之訓曰:「畢獻方物,惟服食器用珍異之貢。」恐非三代之制。
《王會》曰:「堂下之右,唐公、虞公南面立焉。堂下之左,殷公、夏公立焉。」唐公、虞公,《樂記》所謂祝陳也。殷公、夏公,《樂記》所謂杞宋也。然則《郊特牲》云:「尊賢不過二代。」其說非矣。
《周書·史記篇》穆王召左史戎夫,取遂事之要戒,言皮氏、華氏、夏後、殷商、有虞氏、平林、質沙、三苗、扈氏、義渠、平州、林氏、曲集、有巢、有鄶、共工、上衡氏、南氏、有果氏、畢程氏、陽氏、榖平、阪泉、縣宗、玄都、西夏、績陽、有洛之亡。國名多傳記所未見。
《周書·大聚篇》「若冬日之陽,夏日之陰,不召而民自來」,亦見《文子》。張文潛《祭司馬公文》「冬晹夏冰,赴者爭先」,蓋本於此。
《周書·諡法》惟三月既生魄,周公旦、太師望相嗣王發既賦憲,受臚於牧之野。將葬,乃製作諡。今所傳《周書》云:「維周公旦、太公望開嗣王業,建功於牧之野。終葬,乃制諡。」與《六家諡法》所載不同。蓋今本缺誤,《文心雕龍》雲「賦憲之諡」出於此。呂成公《策問》旦以文名,奭以康名,閎夭以尊顯。閎夭諡當考。
《文心雕龍》夏、商二《箴》,余句頗存。《夏箴》見《周書·文傳篇》,《商箴》見《呂氏春秋·名類篇》。
《周書·小武開篇》周公曰:「在我文考,順道九紀:一辰以紀日,二宿以紀月,三日以紀德,四月以紀刑,五春以紀生,六夏以紀長,七秋以紀殺,八冬以紀藏,九歲以紀終。」「九紀」與《洪範》「五紀」相表里。《文選》任彥升曰:「不改參辰,而九星仰止。」注引《周書》王曰:「余不知九星之光。」周公曰:「星、辰、日、月、四時、歲,是謂九星。」九星即九紀也。
任章引《周書》曰:「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戰國策》。蕭何引《周書》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此豈蘇秦所讀《周書·陰符》者歟!老氏之言,范蠡、張良之謀,皆出於此。朱子云:「老子為柱下史,故見此書。」
《三墳》書無傳,宓犧唯《易》存,而商高所云「周天曆度」,《周髀》。《管子》所云「造六峜以迎陰陽者」,不復見。《管子·輕重戊篇》:慮戲作造六峜以迎陰陽⒃,作九九之數以合天道,而天下化之。周人之王,循六峜,行陰陽。「峜」字,未詳。許行為神農之言,晁錯述神農之教,列子稱黃帝之書。陰陽五行,兵法醫方,皆托之農、黃而大道隱矣。今有山氣形之書,謂之《連山》、《歸藏》、《坤乾》。元豐中,毛漸得之西京。或云:「張天覺得之比陽民家,非古也。」《列子》引黃帝書,即《老子》穀神不死章。
有言遜於汝志,艮之不拯其隨也;惟學遜志,謙之卑以自牧也。遜一也,而善惡異。君體剛而用柔,臣體柔而用剛。君不遜志,則為唐德宗之強明;臣而遜言,則為梁丘據之苟同。
周人乘黎,祖伊恐。商受能如《震》上六之「畏鄰戒」,則無咎矣。蜀漢之亡也,吳華核詣宮門上表曰:「成都不守,社稷傾覆。臣以草芥,竊懷不寧。陛下至仁,必垂哀悼。臣不勝忡悵之情,謹拜表以聞。」吁,華核亦吳之祖伊歟!
學古入官然後能議事以制,伯夷以《禮》折民,漢儒以《春秋》決獄。子產曰:「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荀卿始為法後王之說,李斯師之,謂諸生不師今而學古。太史公亦惑於流俗之見,《六國表》云:「傳曰:法後王何也?以其近己而俗變相類,議卑而易行也。」文帝謂:卑之毋甚高論。宣帝謂:俗儒好是古非今。秦既亡,而李斯之言猶行也。《孟子》曰:「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謂智乎?」
舜之克艱,文王之無逸,心也。後之勤政者,事為而已。
勿以憸人,立政之戒也。爻辭,周公所作,《師》之上六、《既濟》之九三,皆曰:「小人勿用。」
《左氏傳》引《商書》曰:「沈漸剛克⒄,高明柔克。」《洪範》言:惟十有三祀,箕子不忘商也,故謂之《商書》。陶淵明於義熙後,但書甲子,亦箕子之志也。陳咸用漢臘亦然。
既獲仁人,武所以克商也。養民以致賢人,興漢在於一言。延攬英雄,務悅民心,復漢在於一言。
張文饒曰:「堯之曆象,蓋天法也。舜之璣衡,渾天法也。」
李仁父《宰相年表序》曰:「孔子序三代之《書》,其稱相者,獨伊尹、伊陟、傅說、周公、召公、畢公六人耳。
義正本仁育,信立智不違。上下親疏間,尤指禮為歸。
咄哉申不害,但矜恣睢威。何者為《孤憤》,說更陋韓非。
律學包五德,出彼乃入茲。堂堂復正正,誰似當代規。
第雲民可由,安得民共知。
韓非死孤憤,虞叟坐窮愁。懷沙千古遺恨,郊島兩詩囚。堪笑並蛙褲虱,不道人生能幾,肝肺自相仇。政有一朝樂,不抵百年憂。嘆悠悠,江上水,自東流。紅顏不暇一惜,白鬢忽盈頭。我欲拂衣遠行,直上崧山絕頂,把酒勸浮丘。藉此兩黃鵠,浩蕩看齊州。
說難死韓非,法蔽嘆商鞅。當時軒冕計,肯作刀鋸想。
辰來陰影集,事過流電往。胡為意無窮,機械日爭長。
俗中多侷促,正覺斯道廣。斯道不可迷,荒塗辟榛莽。
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 《論語·子罕》
上不天則下不遍覆,心不地則物不必載。太山不立好惡,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擇小助,故能成其富。故大人寄形於天地而萬物備,歷心於山海而國家富。上無忿怒之毒,下無伏怨之患,上下交朴,以道為舍。故長利積,大功立,名成於前,德垂於後,治之至也。《韓非子·大體》
海不辭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辭土石,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厭人,故能成其眾;士不厭學,故能成其聖。 《管子·形勢解》
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 《論語·雍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論語·子罕》
徐子曰:「仲尼亟稱於水,曰:『水哉,水哉!』何取於水也?」
孟子曰:「源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後進,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爾。苟為無本,七、八月之間雨集,溝澮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聲聞過情,君子恥之。」《孟子·離婁下》
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觀於海者難為水,游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觀水有術,必觀其瀾。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於道也,不成章不達。」《孟子·盡心上》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老子》第八章
江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穀王。 《老子》第66章
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老子》第78章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 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 《孫子·虛實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