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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剧·西游记·第六本》

老子 〔先秦〕

万里香风下九天仙真鹤驭尽翩翩

一诚上达祗园地永保皇图亿万年

 

第二十一折贫婆心印

(唐僧一行人上,云)脱离了红孩儿,过了火焰山,于路亏杀龙天三宝。今日到得中天竺国,皆是诸佛罗汉之地。孙悟空,我与龙君、沙、猪慢行,你先去寻个打火做宿处,吃了饭,到灵鹫山参佛世尊。你到前面,不要妄开口说话。此处是佛国了,参禅问道的极多,不要输了。不比你相杀到容易,禅机却怕人。(行者云)小行知道。我先行,师父慢来。(下)(唐僧云)孙行者去了,我们慢慢行。待他斋熟,我们扫到,吃了便入寺去。未临佛土身偏秽,方到西天骨也轻。(下)(贫婆上,云)老身中印土人,卖胡饼为业。但来佛会,下的不参得,老身不敢入佛国去。自童时亲受摩诃伽叶所教,传得真如正觉之性,能回三毒为三净界,回六贼为六神通,回烦恼作菩提,回无明作大智。此非外道所及也。(唱)

【仙吕】【点绛唇】我是个物外闲身,个中方寸,传心印。与佛子为邻,但过往的来参问。

【混江龙】把弹机来评论,罗裙不染世间尘。对一溪春水,卧半亩闲云。僻性懒侵浮世事,双昨罕识市廛人。听雷音钟磬,坐灵鹫山门。常开妙法,深种良根。不须文字,岂念经文。霎时见性,直下当承。脚根牢跳出陷人坑,手稍长指破迷魂阵。则为这老婆多口,致令得俗子生嗔。

【油葫芦】休笑贫婆一世贫,穿着百衲裙,衲头巾有一个宝珠新,妆严的未必能评论,儴惴的倒敢能勤慎。(行者上,云)小行蒙师父法旨先行。这是那里?(贫婆唱)见一人言语高,行步紧。铁戒箍皂亢裰望前行,(行者叫)老母,老母。(贫婆唱)不住的老母口中频。

【天下乐】我却甚富住深山有远亲?(行者云)老母,过路客人。(贫婆唱)我问你是何人?(行者云)我是唐三藏上足徒弟。(贫婆唱)唐僧他本姓陈,(行者云)我随师父偌多时,尚不知他姓。你相去十万里,怎生便知道来?(贫婆唱)我不出门知天下事因。你虽然守着戒律,你虽然受了苦辛,则一卷《金刚经》讲未真。

(行者云)你道我不省得《金刚经》?我也常听师父念: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见在心不可得。怎的我不省得?你且卖一百文胡饼来,我点了心呵,慢慢和你说经。(贫婆云)这胡孙,在我家行卖弄他钉嘴铁舌。你说道要点心,却是点你那过去心也,见在心也,未来心也?(行者云)这婆子倒利害。(贫婆云)心乃性之体,性乃心之用。或有亦或无,只看动不动。你答来我问:你有心也无?(行者云)我原有心来,屁眼宽阿掉了也。(贫婆云)这胡孙无理。

【那吒令】你既是有心呵,不可得放存;你既是有心呵,不可得见闻;你既是有心呵,不可得定准。过去的倘未知,未来的如何信?去也和师父仔细评论。(行者云)我十万里路,至此倒吃一个婆子问倒了。(贫婆唱)

【鹊踏枝】你奔波走并红尘,我清净守空门。你心动神疲,我表正形真。十万里西来的意谨,我则道唐僧怎生一个上足徒弟,元来是个打驼垛受苦的天尊。(行者做行科,云)我奈何这婆子不得。接将师父来,和他问一场。(唐僧上云)善哉!善哉!不想到中天竺国佛地,我玄奘便死也罢。(行者做接见科,云)师父,恁徒弟吃一个婆子问倒了。(唐僧云)问甚么?(行者云)他问我《金刚经》。我说,我常听师父念来: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见在心不可得。我又问他买点心,他就说:不知点你那一个心?我就没得说,被他盘倒了。(唐僧云)我教不要胡说。西天有三个婆子,佛法甚高。这传七语,非是你答得的。我和你见他。(做见科)(贫婆云)是好个佛像。

【醉中天】挺挺身才俊,朗朗语超群。他原来是摩诃般若身,可知道有取经分。我问师兄,心可点乎?(唐僧云)心无所住,将何以点?(贫婆云)人无心何主?心乃人之根本。(唐僧云)未得时,在他非在我。既得时,在我非在他。如筏喻者,筏尚应舍,何况非法?(贫婆云)兀的不是也。你若是能传心印,休说是心,则你那幻躯也犹是微尘。

师父,沿途索是驱驰来。(唐僧云)身自在,心常在。(贫婆唱)

【金盏儿】蹑履破苔痕,飞锡落云根。可知道昙花乱坠如琼粉,袈裟锡杖灿然新。清虚成法性,解脱出凡尘。是一个维那金种子,佛座下玉麒麟。(唐僧云)敢问善知识,曾见诸佛圣贤否?(贫婆云)半月小参,一月大参,常得听讲。(唐僧云)文殊师利如何?普贤如何?(贫婆唱)

【醉中天】文殊智慧施檀信,普贤行法济凡人。(唐僧云)伽叶、阿难如何?(贫波唱)伽叶、阿难守着世尊,向佛会高参论。(唐僧云)此间到雷音寺,多少路程?(贫婆唱)你听那磬韵钟声远闻,兀的鹿野苑雷音近。

(唐僧云)小僧常闻维摩多病,阿佛也,如何此心不定?(贫婆云)师兄不知。

【金盏儿】维摩方丈不沾尘,狮子座可存身。一个病身躯终日恹恹闷,(唐僧云)他因甚如此?(贫婆唱)一忧佛法二忧民。(行者云)我偷得老子灵丹在腹,可医他。(贫婆云)你怎医得他!他不能求扁鹊,安肯问胡孙?你正是明医了三十载,暗换了一城人。师兄,斋罢便行。今日正是小参,可见诸佛大圣众。

【煞尾】浑金塔接青云,七宝殿生红晕,尽都是金祗园的善根。入得如来不二门,须臾间改变了精神。要经文,准备的贝叶全新,着东土开发群迷度万民。不枉了孙行者驱驰受窘。猪八戒奔波逃遁。恁既来佛会下,则恁这一班儿都是有缘人。

第二十二折参佛取经

(灵鹫山神上,云)我佛法旨,为唐僧东来,着摩侯罗、紧魔罗、伽人、非人等,皆至中竺十里之外迎接,着给孤长者引度于诸天帝君,着取金经回东土去。(下)(给孤长者上,云)贫道给孤长者是也。西天竺国,大富之家。为要建道场,我将祗园布施,以黄金铺地,然后方成。今日唐僧至中天竺国中,奉我佛法旨,相引见诸天圣贤,须索走一遭也呵。(唱)

【商调】【集贤宾】奉天佛使恰离了祗树园,金垆内袅沉烟。当日弃却黄金铺地,今日倒骑着白鹿朝大。虽然是眼下工夫,也要个夙世良缘。比着他十万里取经的不甚远,今日个伴诸佛普会斋筵。声钟齐听讲,挥麈尘共谈禅。

(众人做接住,见科)

【逍遥乐】与诸天相见,有狮座鸯舆,凤乍象辇。金灿烂五色霞鲜,薝艹

匐幽花落满前,拥幢幡云雾

相连。有衔花的斑鹿,立树的玄鹤,献果的白猿。

【梧叶儿】锡仗金环重,袈裟玉璧偏,两耳似垂肩。有佛祖心间印,少如来足下莲。心一似铁石坚,全不避山遥路远。

我乃给孤长者。奉世尊法旨,看承接引,见诸佛圣贤,一一参拜去来。(唐僧云)善哉!善哉!东土但知名,西方才识面。佛子与诸天,一如亲梦见。未知先去见那位诸佛?愿我师开明为幸。(给孤唱)

【醋葫芦】先是摩侯罗太子身便见,紧魔罗诸圣贤。及至伽人非人等众神,皈依礼拜须向前。虽然是受了些驱驰作践,今日个恶姻缘番作了好姻缘。

【幺】伽叶与阿难,文殊共普贤。释天帝释梵王天,都在这西竺国亲会面。料想凡人怎能见?则为你功成八百行三千。

(唐僧云)世尊在于何处?(给孤云)佛无定主,随念即见。若到方丈,我佛必赐茶。但得饮此,必成正果。

【幺】你若能尝佛子茶,胜参赵老惮。休猜做金尊美酒斗十千,但得那世尊肯见。恰敢着你即时回转,不须妙法再三言。

我佛来也。

【幺】金身丈六长,清光七尺圆。芒鞋竹杖打着行缠,逍遥一身得自然。快疾忙把如来参见,向前合掌并擎拳。

(寒山拾得扮出山佛像上,云)玄奘,你来也?(唐僧云)我佛,弟子来也。(佛云)玄奘,你往日是西天罗汉,今为东土国师。心坚念重,至公无私,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今日归来,万物有时。给孤引见大权,将经文法宝,交付与玄奘。孙、猪、沙弟子三个,乃非人类,不可再回东土,先着三个正果。我佛座下弟子四人,一名成基,一名惠光,一名恩昉,一名敬测。基、光、昉、测四人,送你到于东土,开阐戒坛,大兴妙法,后回西天,始成正果。给孤长者,引将他去。着他领取经宝,疾忙便行。(下)(给孤云)玄奘和你去来。(下)(回来大权上,云)小圣大权修利菩萨。表我佛法旨,看守金刚大藏。为金光灿眼,常手掌护之,凡人称我为招提。今日佛法要东行,着毗卢伽尊者,托化为陈玄奘,自东来西取经,今日敢待来也。(给孤引唐僧上)(做见科)(给孤唱)

【幺】脱离了世尊,参大权。经文一藏莫俄延,迢迢路程不厌远。称了他平生愿。早传佛法到中原。(大权云)教弟子每般经装在龙马身上。(行者云)领法旨,我递,猪八戒、沙和尚接。《金刚经》、《心经》、《莲花经》、《楞伽经》、《馒头粉汤经》。(给孤唱)

【仙吕】【后庭花】异香生七宝莲,彩云迷双凤辇。教阐僧知法,宗分律禅。意虔虔,疾般经卷。韵幽幽猿声在老树颠。响珰珰铃声在古殿前。喜孜孜师徒得变迁,闹垓垓神天每想顾恋。

【青哥儿】急煎煎喜得恁师徒、师徒每康健,大慈悲无量无边,佛法东行自有缘。五色云缠,十万余言。白马亲牵,装载东迁。昼夜兼行驾云轩,着恁唐皇见。

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佛敕恁在此成正果,着基、光、昉、测四人,送唐僧回中国,至长安阐教。

【商调】【浪来里煞】经文要阐扬,佛法要通变。四天王八菩萨尽周全,到长安七日功行圆。天随人愿,早来至龙华会上饱参禅。(下)

(大权云)玄奘,我佛法旨,经文到处,着我随所守护,沿路上我当保障你直到中原,诸寺但有经藏处,即有小圣。经藏吾神有大权,守经护法到中原。有经藏处休无我,永受香烟万万年。(下)(沙和尚云)徒弟从师父数年,今日我正果。玉皇阁下寄前身,罪贬流沙要食人。今日东来闻妙法,水光山色一般新。(下)(行者云)弟子功行也到,今日辞了师父圆寂。花果山中千万春,西天路上受艰辛。今朝收拾平生事,来作龙华会上人。(下)(猪八戒云)弟子也辞师父,朝天去也。猪八戒自幼决断,一路将师相伴。圆寂时砍下头来,连尾巴则卖五贯。(下)(唐僧云)三个徒弟都圆寂了,贫僧与他作把火。四个西行一个归,三个解脱是和非。老僧独往中原去,急急回来采紫薇。咦!绝怜孙悟空,神通真个有。东土中脱却轮回,西天路番个筋斗。念沙和尚,有像作无像。喉中三寸元阳,胸中一点灵光。好个猪八戒,神通世间大,已得除新害。既有成必有败,阴阳剥始消除快。有心我你不能安,无念大家得自在。咄!是非场上进将去,人我池中跳出来。且喜三人俱得正果了,不免随着基、光、昉、测便往中原去来。此间薝艹

匐花方盛,中土松枝已

向东。

第二十三折送归东土

(成基上,云)俺四人奉佛法旨,送唐僧回长安去,须索走一遭。(唱)

【越调】【斗鹌鹑】灵鹫山春色雍融,雷音寺东风淡荡。鹿野苑杨柳才青,祗树园薝艹

匐正芳。拥百

万神天,列三千鬼工。打着彩旌,擎着绣幢。白马驮经,金狮喷香。

【紫花序】西天西如来亲送,中国中和尚才行,南海南菩萨来将。虽然一番受苦,也能勾百世流芳。斟量,方信道人香千里香,端的是道尊德无上。今日个送路在山门,抵多少携手上河梁。

【小桃红】虽不道河头倾倒玉瓶双,满捧着香茶让。吾有那宰官婆罗小王像,虽不是按着宫商,一班佛乐何清亮。会诸天听讲,送唐僧三藏,你今日个名已入选佛场。师父闭眼者。

【金蕉叶】耳边厢微风乍响,脚底卜轻云渐长。白马上经生火光,碧大外人迎太阳。

(唐僧云)我来时,孙悟空、猪八戒如此神通,尤兀自吃了许多魔障。今日四个善知识,如何送我回去?(成基云)沿途来的魔障,皆我世尊所化。因师父心坚,是以得至此间,今非昔比。

【调笑令】师父,休妄想,那的是俺世尊强化出魔王将你心意降。杜子春炼丹成虚诳,则为心不诚也有许多模样。将一个小孩儿提起来石上撞,则一惊那金丹忒楞化粉蝶儿飞扬。

【圣药王】鞍马上,精神长,心念中法力高强。任遥天万里长,咫尺到秦邦,可便是家乡。

【鬼三台】则说那费长房,法律强,化龙杖,每翱翔。昏澄澄,白茫茫,桑田变海海为桑。休恐惧,莫惊慌。。

(众父老上,云)三藏国师,去西天十七年也,松枝今日向东也。俺报与官府,都在城外接去来。(下)(父老引众官上)(众云)异哉!异哉!今日松枝已向东也,国师必定归也。你看前面,祥云叆叆,瑞气腾腾,想是国师法驾将近。稍待尉迟总管到来,一同上前参见。(唐僧、成基上)(做见科,成基唱)

【拙鲁速】你觑那众官每,具着公裳,百姓每,燕名香。罗列在道傍,俯伏在路上。道俗僧尼一齐来访,捱捱济济,幡旆飘扬,瑞霭祥光,都接到天花甘露浆。

(尉迟总管上,云)我师今日东归也。小官尉迟敬德,亲自相接。(成基唱)

【幺】铁幞头耀日光,水磨鞭映雪霜,马壮人强,志节昂昂。护法金刚,黑煞天王。沙场之上,展土开疆,保护家邦,恰便似赵公明往下方!(尉迟云)今日到我府中宿一宵,明日早朝天子去。(成基唱)

【尾】来日个景阳钟罢鸡人唱,一合儿同朝帝王。将戒坛与万民开,把经文与众臣讲。

第二十四折三藏朝元

(佛高垛,四金刚上,云)老僧贤劫第四尊,释迦牟尼是也。今日唐僧东土开坛阐教,今当西来正果朝元,教飞仙引入灵山会上来者。(旌幡、乐器、飞仙引唐僧上)(飞仙云)唐僧今日功成行满,正果朝元,佛祖着我引入灵山会。须索同去走一遭也呵。(唱)

【双调】【新水令】梵王宫阙胜蓬瀛,闹垓垓撞钟击磬。安排朝世尊,准备接唐僧。十万余程,来取金经。一点虔诚,今日个正果性和命。

【驻马听】大众虔诚,法鼓金铙出寺迎。诸天相敬,铜钟玉磬映山鸣。眼前罗着药师灯,心中悬托着轩辕镜。但能勾灵光一点明,登时间跳出琉璃井。

【雁儿落】紫袈裟金缕轻,白锡杖银光净。四天王执宝幢,八菩萨敲金磬。

【南吕】【金字经】众飞仙齐打手,合着金字经迎,引着个员顶方袍得道僧、僧。三更道已其身正,心如秋月明。

【幺】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救度众生发愿明。曾倾心演大乘,如来命,还元功行成。(唐僧见佛科)告佛祖,唐僧稽首。(佛云)唐僧听我明言,数年得到西天。今日功成行满。方才正果朝元,大藏金经已得圆。唐僧敕赐与僧传,至今东土皆更寺。愿祝吾皇万万年。

【双调】【沽美酒】祝皇图永固宁,拜如来愿长生。保护得万里江山常太平,普天下田畴倍增,民乐业息刀兵。

【太平令】四海内三军安静,八荒中五谷丰登,西天外诸神显圣,兆民赖一人有庆。则为老僧,取经,忠心来至诚,呀,传此话人间为证。

正名胡麻婆问心字

孙行者答空禅

灵鹫山广聚会

唐三藏大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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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剧·西游记·第六本 - 赏析

老子

作者:老子

老子,姓李名耳,字聃,一字伯阳,或曰谥伯阳,春秋末期人,生卒年不详,籍贯也多有争议,《史记》等记载老子出生于楚国 或陈国 。中国古代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和史学家,道家学派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与庄子并称“老庄”。后被道教尊为始祖,称“太上老君”。在唐朝,被追认为李姓始祖。春秋末年,天下大乱,老子欲弃官归隐,遂骑青牛西行。到灵宝函谷关时,受关令尹喜之请著《道德经》。老子传世作品《道德经》(又称《老子》),是全球文字出版发行量最大的著作之一。

老子其它诗文

《第十二回》

老子 〔先秦〕

  戕县令刘邦发迹 杀郡守项梁举兵

  却说芒砀二山,本来是幽僻的地方,峰回路转,谷窈林冥。刘邦与壮士十余人,寄身此地,无非为避祸起见,并恐被人侦悉,随处迁移,踪迹无定。偏有一妇人带着子女,前来寻邦,好象河东熟路,一寻就着。邦瞧将过去,不是别人,正是那妻室吕氏。夫妻父子,至此聚首,正是梦想不到的事情。邦惊问原委,吕氏道:“君背父母,弃妻孥,潜身岩谷,只能瞒过别人,怎能瞒妾?”邦闻言益惊,越要详问。吕氏道:“不瞒君说,无论君避在何地,上面总有云气盖着,妾善望云气,所以知君下落,特地寻来。”父善相人,女善望气,确是吕家特色。邦欣然道:“有这等事么?我闻始皇常言,东南有天子气,所以连番出巡,意欲厌胜,莫非始皇今死,王气犹存,我刘邦独能当此么?”始皇语借口叙出,可省笔墨。吕氏道:“苦尽甘来,安知必无此事。但今日是甘尚未回,苦楚已吃得够了。”说着,两眼儿已盈盈欲泪,邦忙加劝慰,并问他近时苦况。待吕氏说明底细,邦亦不禁泪下盈眶。

  原来邦西行后,县令待他复报,久无消息。嗣遣役吏出外探听明白,才知邦已纵放罪徒,逃走了去。当下派役搜查邦家,亦无着落,此时邦父太公,已令邦分居在外,幸免株连。只吕氏连坐夫罪,竟被县役拘送至县,监禁起来。秦狱本来苛虐,再经吕氏手头乏钱,不能贿托狱吏,狱吏遂倚势作威,任意凌辱。且因吕氏华色未衰,往往在旁调戏,且笑且嘲。吕氏举目无亲,没奈何耐着性子,忍垢蒙羞,巧有一个小吏任敖,也在沛县中看管狱囚,平时与刘邦曾有交谊,一闻邦妻入狱,便觉有心照顾,虽然吕氏不归他看管,究竟常好探视,许多便当。某夕又往视吕氏,甫至狱门,即有泣声到耳。他便停步细听,复闻狱吏吆喝声,嫚侮声,谑浪笑敖,语语难受。顿时恼动侠肠,大踏步跨入门内,抡起拳头,就向该狱吏击去。狱吏猝不及防,竟被他殴了数拳,打得头青目肿,两下里扭做一团,往诉县令。县令登堂审问,彼此各执一词,一说是狱吏无礼,调戏妇女,一说是任敖可恶,无端辱殴。县令见他各有理由,倒也不好遽判曲直,只好召入功曹萧何,委令公断。萧何谓狱吏知法犯法,情罪较重,应该示惩。任敖虽属粗莽,心实可原,宜从宽宥。左袒任敖,就是隐护吕氏。这谳案一经定出,县令亦视为至公,把狱吏按律加罚。狱吏挨了一顿白打,还要加受罪名,真是自讨苦吃,俯首退下,连呼晦气罢了。谁教你凌辱妇人?萧何更为吕氏解免,说他身为女流,不闻外事,乃夫有过,罪不及妻,不如释出吕氏,较示宽大等语。县令也得休便休,就将吕氏释放还家。吕氏既至家中,不知如何探悉乃夫,竟挈子女寻往芒砀,得与刘邦相遇。据吕氏谓望知云气,或果有此慧眼,亦未可知。

  邦已会晤妻孥,免得忆家,索性在芒砀山中,寻一幽谷,作为家居。后世称芒砀山中有皇藏峪,便是因此得名,这且不必絮述。

  且说陈胜起兵蕲州,传檄四方,东南各郡县,往往戕杀守令,起应陈胜。沛县与蕲县相近,县令恐为胜所攻,亦欲举城降胜。萧何曹参献议道:“君为秦吏,奈何降盗?且恐人心不服,反致激变,不若招集逋亡,收得数百人,便可压制大众,保守城池。”县令依议,乃遣人四出招徕。萧何又进告县令,谓刘季具有豪气,足为公辅,若赦罪召还,必当感激图报。县令也以为然,遂使樊哙往召刘邦。哙亦沛人,素有膂力,家无恒产,专靠着屠狗一业,当做生涯,娶妻吕媭,就是吕公的少女,吕雉的胞妹。哙得吕媭为妻,想亦由吕公识相,特配以女,好与刘邦做成一对特别连襟。县令因他与邦有亲,故叫他召邦。果然哙已知邦住处,竟至芒砀山中,与邦相见,具述沛令情意。邦在山中已八九月,收纳壮士,约有百人,既闻沛令相招,便带领家属徒众,与哙同诣沛县。

  行至中途,蓦见萧何曹参,狼狈前来。当即惊问来意,萧曹二人齐声道:“前请县令召公,原期待公举事,不意县令忽有悔意,竟疑我等召公前来,将有他变,特下令闭守城门,将要诛我两人,亏得我两人闻风先逃,逾城而出,尚得苟延生命。现只有速图良策,保我家眷了。”邦笑答道:“承蒙两公不弃,屡次照拂,我怎得不思报答?幸部众已有百人,且到城下察看形势,再作计较。”萧曹二人,遂与邦复返,同至沛县城下。城门尚是关着,无从闯入。萧何道:“城中百姓,未必尽服县令,不若先投书函,叫他杀令自立,免受秦毒。可惜城门未开,无法投递,这却如何是好?”刘邦道:“这有何难?请君速即缮书,我自有法投入。”萧何听着,急忙草就一书,递与刘邦。邦见上面写着道:

  天下苦秦久矣!今沛县父老,虽为沛令守城,然诸侯并起,必且屠沛。为诸父老计,不若共诛沛令,改择子弟可立者以应诸侯,则家室可完!不然,父子俱屠无益也。

  邦约略阅过,便道:“写得甚好!”便将书加封,自带弓箭,至城下呼守卒道:“尔等毋徒自苦,请速看我书,便可保住全城生命。”说罢,即把书函系诸箭上,用弓搭着,飕的一声,已将箭干射至城上。城上守卒,见箭上有书,取过一阅,却是语语有理,便下城商诸父老。父老一体赞成,竟率子弟们攻入县署,立把县令杀死,然后大开城门,迎邦入城。

  邦集众会议,商及善后方法,众愿推邦为沛令,背秦自主。邦慨然道:“天下方乱,群雄并起,今若置将不善,一败涂地,悔何可追?我非敢自爱,恐德薄能鲜,未能保全父老子弟,还请另择贤能,方足图谋大事。”众见邦有让意,因更推萧何曹参,萧曹统是文吏出身,未娴武事,只恐将来无成,诛及宗族,因力推刘邦为主,自愿为辅。邦仍然推辞,诸父老同声说道:“平生素闻刘季奇异,必当大贵,且我等已问过卜筮,莫如季为最吉,望勿固辞!”邦还想让与别人,偏大众俱不敢当,只好毅然自任,应允下去。众乃共立刘邦为沛公,是时刘邦年已四十有八了。

  九月初吉,邦就沛公职,祠黄帝,祭蚩尤,杀牲衅鼓,特制赤旗赤帜,张挂城中。他因前时斩蛇,老妪夜哭,有赤帝子斩白帝子语,故旗帜概尚赤色。即授萧何为丞,曹参为中涓,樊哙为舍人,夏侯婴为太仆,任敖等为门客。部署既定,方议出兵。看官听说!自刘邦做了沛公,史家统称沛公二字,作为代名,小子此后叙述,也即称为沛公,不称刘邦了。沛公令萧何曹参,收集沛中子弟,得二三千人,出攻胡陵方与,俱县名,方音旁,与音豫。命樊哙夏侯婴为统将,所过无犯。胡陵方与二守令,不敢出战,但闭城守着。哙与婴正拟进攻,忽接到沛公命令,乃是刘媪去世,宜办理丧葬,未遑治兵,因召二人还守丰乡。二人不好违命,只得率众还丰。沛公至丰治丧,暂将军事搁起。那故楚会稽郡境内,又出了项家叔侄,戕吏起事,集得子弟八千人,横行吴中。叙出项氏叔侄,笔亦不苟。

  看官欲知他叔侄姓名,便是项梁项籍。项梁本下相县人,即楚将项燕子,燕为秦将王翦所围,兵败自杀,楚亦随亡。梁既遭国难,复念父仇,常思起兵报复,只因秦方强盛,自恨手无寸铁,不能如愿。有侄名籍,表字子羽,少年丧父,依梁为生。梁令籍学书,历年无成,改令学剑,仍复无成。梁不禁大怒,呵叱交加,籍答说道:“学书有甚么大用?不过自记姓名。学剑虽稍足护身,也只能敌得一人。一人敌何如万人敌,籍愿学万人敌呢!”有志如此,也好算是英雄。梁听了籍言,怒气渐平,方语籍道:“汝有此志,我便教汝兵法。”籍情愿受教。梁祖世为楚将,受封项地,故以项为姓。家中虽遭丧乱,尚有祖传遗书,未曾毁灭,遂一律取出,教籍阅读。籍生性粗莽,展卷时却很留心,渐渐的倦怠起来,不肯研究,所以兵法大意,略有所知,终未能穷极底蕴。籍之终于无成者,便由此夫。梁知他的本性难移,听他蹉跎过去。

  既而梁为仇家所讦,株连成狱,被系栎阳县中。幸与蕲县狱掾曹无咎,素相认识,作书请托,得无咎书,投递狱掾司马欣,替梁缓颊,梁才得减罪,出狱还家。惟梁是将门遗种,怎肯受人构陷,委屈了事?冤冤相凑,那仇人被梁遇着,由梁与他评论曲直,仇人未肯认过,惹起梁一番郁愤,竟把仇人拳打足踢,殴死方休。一场大祸,又复闯出,自恐杀人坐罪,为吏所捕,不得已带同项籍,避居吴中。吴中士大夫,未知项梁来历,梁亦隐姓埋名,伪造氏族,出与士大夫交际,遇事能断,见义必为,竟得吴人信从,相率悦服。每遇地方兴办大工,及豪家丧葬等事,辄请梁为主办。梁约束徒众,派拨役夫,俱能井井有条,差不多与行军相似,吴人越服他才识,愿听指挥。

  当秦始皇东巡时,渡浙江,游会稽,梁与籍随着大众,往看銮驾。大众都盛称天子威仪,一时无两,独籍指语叔父道:“他!句他虽然是个皇帝,据侄儿看来,却可取得,由我代为呢!”与刘季语异心同。梁闻言大惊,忙举手掩住籍口道:“休得胡言,倘被听见,罪及三族了!”籍才不复说,与梁同归。时籍年已逾冠,身长八尺,悍目重瞳,力能扛鼎,气可拔山,所有三吴少年,无一能与籍比勇,个个惮籍。梁见籍艺力过人,也料他不在人下,因此阴蓄大志,潜养死士数十人,私铸兵器,静待时机。

  到了陈胜发难,东南扰攘,梁正思起应,忽由会稽郡守殷通,差人前来,召梁入议。梁奉召即往,谒见郡守,殷通下座相迎,且引入密室,低声与语道:“蕲陈失守,江西皆叛,看来是天意亡秦,不可禁止了。我闻先发制人,后发为人所制,意欲乘机起事,君意以为何如?”这一席话,正中项梁心坎,便即笑颜相答,一力赞成。殷通又道:“行兵须先择将,当今将才,宜莫如君。还有勇士桓楚,也是一条好汉,可惜他犯罪逃去,不在此地。”梁答道:“桓楚在逃,他人都无从探悉,惟侄儿项籍,颇知楚住处。若召楚前来,更得一助,事无不成了!”殷通喜道:“令侄既知桓楚行踪,不得不烦他一往,叫楚同来。”梁又说道:“明日当嘱籍进谒,向公听令。”说着,即起身告辞,径回家中,私下与籍计议多时,籍一一领教。

  翌日早起,梁令籍装束停当,暗藏利剑,随同前往。既至郡衙,即嘱籍静候门外,待宣乃入。并申诫道:“毋得有误!”话里藏刀。籍唯唯如命。梁即入见郡守殷通,报称侄儿已到,听候公命。殷通道:“现在何处?”梁答道:“籍在门外,非得公命,不敢擅入。”殷通闻言,忙呼左右召籍。籍在外伫候传呼,一闻内召,便趋步入门,直至殷通座前。通见籍躯干雄伟,状貌粗豪,不由的喜欢得很,便向梁说道:“好一位壮士,真不愧项君令侄。”梁微笑道:“一介蠢夫,何足过奖。”殷通乃命籍往召桓楚,梁在旁语籍道:“好行动了。”口中说着,眼中向籍一瞅。籍即拔出怀中藏剑,抢前一步,向通砍去,首随剑落,尸身倒地。殷通的魂灵儿恐尚莫名其妙。

  梁俯检尸身,取得印绶,悬诸腰间。复将通首级拾起,提在手中,与项籍一同出来。行未数步,就有许多武夫,各持兵器,把他拦住。籍有万夫不当的勇力,看那来人不过数百,全不放在心里,一声叱咤,举剑四挥,剑光闪处,便有好几个头颅,随剑落地。众武夫不敢近籍,一步步的倒退下去。籍索性大展武艺,仗着一柄宝剑,向前奋击,复杀死了数十人,吓得余众四散奔逃,不留一人。府中文吏,越觉心慌,统在别室中躲着,不敢出头。还是项梁自去找寻,叫他无恐,尽至外衙议事。于是陆续趋出,战兢兢的到了梁前。梁婉言晓谕,无非说是秦朝暴虐,郡守贪横,所以用计除奸,改图大事。众人统皆惊惶,怎敢说一个不字,只好随声应诺,暂保目前。梁又召集城中父老,申说大意,父老等不敢反抗,同声应命。

  全城已定,派吏任事。梁自为将军,兼会稽郡守,籍为偏将,遍贴文告,招募兵勇。当有丁壮逐日报名,编入军籍,复访求当地豪士,使为校尉,或为候司马。有一人不得充选,竟效那毛遂故事,侈然自荐。项梁道:“我非不欲用君,只因前日某处丧事,使君帮办,君尚未能胜任,今欲举大事,关系甚巨,岂可轻易用人!君不如在家安身,尚可无患。”这一席话,说得那人垂头丧气,怀惭自去。众益称项梁知人,相偕畏服。梁即使籍往徇下县。籍引兵数百,出去招安,到处都怕他英名,无人与抗,或且投效马前,愿随麾下,籍并收纳,计得士卒八千人,统是膂力方刚,强壮无比。籍年方二十有四,做了八千子弟的首领,越显出一种威风。他表字叫做子羽,因嫌双名累坠,减去一字,独留羽字,自己呼为项羽,别人亦叫他项羽,所以古今相传,反把项羽二字出名,小子后文叙述,也就改称项羽了。小子有诗咏道:

  欲成大业在开端,有勇非难有德难;

  一剑敢挥贤郡守,发硎先已太凶残。

  项氏略定江东,同时又有几个草头王,霸据一方。欲知姓名履历,容至下回再详。

  刘项起兵,迹似相同,而情则互异。沛令从萧何言,往召刘邦,设非后来之翻悔,则亦不至自杀其身。且杀令者为沛中父老,非真邦亲手下刃也。若项梁之赴召,明明为郡守之诚意,梁正不妨依彼举事,为君父复仇,何必计嘱项籍,无端下刃乎!况仇为秦皇,无关郡守,杀之尤为无名,适以见其贪诈耳。观此而刘项之仁暴,即此而分,即刘项之成败,从此而定。老夫刘邦之退让鸣恭,项梁之专横自立,盖第为一节之见端,犹其小焉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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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老子 〔先秦〕

  导后进望重郭林宗 易中宫幽死邓皇后

  却说黄琼殁后,会葬至六七千人,就中有一儒生,行至冢前,手携一筐,从筐中取出絮包,内裹干鸡,陈置墓石,再至冢旁汲水,即将干鸡外面的絮裹,漉入水内,絮本经酒渍过,入水犹有酒气,当下取絮酬墓,点点滴滴,作为奠礼;复向筐内探出饭包,借用白茅,然后拜哭尽哀,起身携筐,掉头竟去。会葬诸人,先见他举动异常,不便过问,惟在墓旁敛坐默视,到了该生去后,方交头接耳,猜及姓名。太原人郭泰,首先开口道:“这定是南昌高士徐孺子呢!”陈留人茅容,素善高谈,便应声道:“郭公所言,想必无讹;容当追往问明便了!”说着,即据鞍上马,向前急追,约行数里,果得追及,问明姓氏,确系徐稚,表字孺子。容便沽酒设肉,与为宾主,两人小饮颇酣,性情款洽。容乘间谈及国事,稚微笑不答;惟问至稼穑,方一一相告。待至饮罢,彼此起身揖别,稚始与语道:“为我谢郭林宗,泰字林宗。大树将颠,非一绳所能维,何必栖栖皇皇,不遑宁处呢?”见识独高。容即返告郭泰,泰不首道:“孺子为人,清廉高洁,饥不可得食,寒不可得衣,今为季伟饮食,明是视为知己,刮目相看;若不答国事,便所谓智可及,愚不可及哩!”看官听说,这季伟就是茅容表字,容家居陈留,年至四十余,在野躬耕,与同侪避雨树下,众皆蹲踞,惟容整襟危坐,郭泰适过道旁,见容造次尽礼,就揖容与语,借着寻宿为名,意欲寓居容家;容坦然允诺,留泰归宿。黎明即起,杀鸡为黍,泰总道是饷客所需,未免过意不去,哪知容是杀鸡奉母,及与泰共餐,只有寻常菜蔬,未得一蹠。泰食毕与语道:“君真高士,郭林宗尚减牲缩膳,储待宾客,君乃孝养老母,好算是我良友了!”因劝令从学,终成名士。泰明能知人,素好奖引士类,后进多赖以成名。钜鹿人孟敏,尝负甑堕地,不顾而去,可巧泰与相值,召问敏意,敏直答道:“甑已破了,回顾何益?”泰见他姿性敏快,亦劝令游学,果得成名。陈留入申屠蟠,九岁丧父,哀毁过礼,服阕犹不进酒肉,约十余年;当十五岁时,闻得同郡孝女缑玉,为父报仇,杀死夫从母兄李士,被系狱中,他即邀集诸生,替玉讼冤道:“如玉节义,足为无耻子孙,隐加激励;就使不遇明时,尚当旌表庐墓,况一息尚存,遭际盛明,怎得不格外哀矜呢?”颇有侠气。外黄令梁配,览书感动,乃减玉死罪,但处轻刑。乡人称为义童。惟因家世贫贱,不得已佣作漆工,泰闻蟠义侠有声,特往与相见,假资勉学,蟠遂得以经艺名家。此外教授子弟,不下千人,惟不愿出仕,故太尉黄琼等,屡次辟召,泰终不应。有人从旁劝驾,泰喟然道:“我夜观乾象,昼察人事,天已示废,如何再能支持呢?”

  话虽如此,但尚周游京邑,诱掖后进,不遗余力。

  时有蒲亭长仇香,以德化民,尝令子弟就学,期年大化;有顽民陈元不孝,被母告发。香亲至元家,为陈人伦孝行,反复晓谕,元不禁感泣,立誓悔过,终为孝子。考城令王奂,闻香贤名,召为主簿,且与语道:“君在蒲亭,使陈元不罚而化,政绩可嘉;但古人有言:‘嫉恶如鹰鹯。’君得毋尚少此志么?”香答说道:“鹰鹯究不若鸾凤,香所以不愿出此哩!”奂叹息道:“枳棘非鸾凤所栖,百里非大贤所驻;今日太学诸生,曳长裾,蜚声誉,皆不若主簿,何苦郁郁居此,埋没一生?”香辞以无资,奂持捐俸一月,遣令入都。栽培名士,当效郭王。香既进太学,与同郡符融毗连邻舍。融性喜交游,宾客不绝,见香闭门自处,便乘暇过语道:“京师为人文渊薮,英雄四集,君奈何不与结交?”香闻言正色道:“天子设太学,难道使诸生徒骋游谈么?”说得符融嗒然若丧,俯首趋出。既而融转告郭泰,泰投刺往访,与谈数语,当即起拜道:“君足为泰师,不止为泰友哩!”嗣香学成归里,仍然杜门谢客,无心仕进,隐居终身;惟泰往来如故,虽系屠沽卒伍,向他问业,无不收受。陈国童子魏昭,慕泰重名,踵前相请道:“经师易遇,人师难求,愿为先生供给洒扫!”泰即令为弟子,随时指导,旋即成材。扶风人宋果,行为粗暴,太原人贾淑,性情险恶,皆经泰曲示裁成,化为善士。因此远近景仰,无不归怀。泰尝至陈梁间,途中遇雨,巾坠一角,时人乃故意仿效,号为林宗巾,可见得人心向慕,远近从同了。前光禄勋主事范滂,与泰相识,或问范滂道:“郭林宗究系何等人?”滂应声道:“隐不违亲,贞不绝俗;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此外非我所敢知呢!”后来泰丁母忧,悲戚过甚,竟至呕血,杖而后起,出视庐前,见有生刍一束,置诸地上,因即问明旁人,才知有人吊丧,置刍自去。当下因感生慨道:“这又是徐孺子所为!《诗经》有云:‘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我有何德,足以当此?”其实徐稚寓意,仍教他蛰居空谷,毋致絷维的意思,就是徐稚前祭黄琼,亦无非追怀旧谊,自表余情,并不是慕琼勋名,来赶这场热闹。从前琼在家授徒,稚辄过访经义,及琼备历显阶,却绝迹不赴,琼遣吏辟召,亦俱谢绝。他如陈蕃为豫章太守时,悬榻待稚,稚间或往来;见前文。嗣闻蕃入为尚书令,也不复往谒;蕃将稚名登诸荐牍,又屡征不起,蕃却在朝多年,屡退屡进,平时辄因事匡谏,往往未见施行。无道则隐,何不效徐孺子?先是侍中爰延,在宫值差,桓帝尝问延道:“卿视朕为何如主?”延以中主相对,桓帝又问为何因,延复说道:“尚书令陈蕃,任事即治;中常侍黄门,与政即乱;臣故知陛下可与为善,可与为非。”论颇平允。桓帝虽随口称善,进延为五官中郎将,但究不能重任陈蕃。会因客星经犯帝座,延又劝桓帝任贤去邪,终不见从,延称病引去;蕃仍守原职,未闻乞休。及调任光禄勋,正值车驾出幸河南,校猎广成苑中,陈蕃上疏谏阻,略言时当三空,不应畋游,三空是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却是确中时弊,并非虚言;偏桓帝游兴方浓,未肯中止,再加一班左右近臣,巴不得乘舆出幸,好乘此予取予求,自饱欲壑。于是奉驾南行,沿途需索,不可胜计,到了罢猎回宫,已皆贪囊充牣,喜跃而归。小人无一不贪财。

  太尉刘矩,司空刘宠,俱因灾异相寻,坐谴免官,司徒种暠,又复病殁,桓帝特进太常杨秉为太尉,卫尉许栩为司徒,周景为司空。秉即杨震次子,父子相继为太尉,士论称荣;周景在卫尉任内,正直无私,素与杨秉气谊相投,至同列台阶,遂联名上奏,请将中官子弟,悉数罢斥,桓帝总算依从,黜免使匈奴中郎将燕瑗,肯州刺史羊亮,辽东太守孙谊等五十余人,再起皇甫规为度辽将军,往镇朔方。规莅任数月,即奏举武威太守张奂,才略兼优,宜为主帅,自己愿为奂副。朝廷准如所请,乃迁奂为度辽将军,规为使匈奴中郎将。奂本酒泉人氏,曾为梁冀故吏,坐党梁氏,致遭禁锢;皇甫规常与友善,荐牍七上,乃得起为武威太守。武威僻处西陲,民多愚野,经奂严加赏罚,济以教养,风俗一新,百姓无不悦服,为立生祠;至迁任度辽将军,并得皇甫规为辅,爱威并用,夷夏归心,幽并二州,安静了好几年。惟桓帝耽情游乐,屡思南巡,自广成苑校猎以还,倏忽一载,乃复鼓动游兴,托言至章陵祭祖,启跸出都,章陵即舂陵县,事见前文。翠华一出,扈从万计,比前此校猎广成时,热闹加倍,途次征求费役,更形骚扰;独护驾从事胡腾,看不过去,上言天子无外,乘舆所幸,即为京师,臣请以荆州刺史,比司隶校尉,臣自同都官从事。桓帝依议施行,腾乃得严申约束,遇有阉宦私索等情,立令州县报闻,州县如有徇隐,罪与同科,得此一举,才觉纪律肃然,莫敢干扰。车驾到了章陵,谒祭园庙,颁赐守令以下,多寡有差;再启行至云梦泽,临览汉水,复还幸新野,遍祀湖阳新野两公主各祠,两公主,系光武帝祠。然后返驾入都,时已为延熹八年的残腊了。越年正月,诏遣中常侍左悺,前往苦县,致祭老子。真是多事,且由宦官主祭,老子有灵,岂肯就飨?待至左悺复命,凑巧权阉得罪,悺亦被劾,声势隆隆的左回天,到此亦无术求生,只好自寻死路了。说起权阉得罪的祸根,起自益州刺史侯参。参为中常侍侯览亲弟,倚兄势力,贪暴横行,凡民间财产丰富,即诬以大逆,诛灭全家,没入财物,前后得赃无数,怨积全州。事为太尉杨秉所闻,因即据实纠弹;有诏用槛车逮参,参在道自杀。京兆尹袁逢,至旅舍阅参行李,共有三百余车,统载金银珍玩,光耀满目,特上书报闻,秉乃再劾侯览,请一并放黜,语云:臣案国旧典,宦竖之官,本在给使省闼,司昏守夜;而今猥受过宠,执政操权,其阿谀取容者,则因公褒举,以报私惠;有忤逆于心者,必求事中伤,肆其凶忿;居法王公,富拟国家,饮食极肴膳,仆妾盈绔素,虽季氏专鲁,穰侯擅秦,穰侯即秦昭王舅。何以尚兹?案中常侍候览弟参,贪残元恶,自取祸灭,览固知衅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为不宜复见亲近;昔齐懿公刑邴歜之父,夺阎职之妻,而使二人参乘,卒有竹中之难,《春秋》书之,以为至戒。盖郑詹来而国乱,事见《公羊传》。四佞放而众服;四佞,即四凶。以此观之,容可近乎?览宜即屏斥,投畀有虎,若斯之人,非恩所宥,请免官送归本郡,全其余生,则忧足弭而为德亦大矣。

  桓帝览奏,还是不忍罢览,再令尚书召秉掾属,用言诘问道:“公府外职,乃奏劾近官,经典汉制,曾有此故事否?”掾吏答道:“春秋时,赵鞅兴甲晋阳,入除君侧,经义不以为非,传谓除君之恶,唯力是视,汉丞相申屠嘉,面责邓通,文帝且为请释,本朝故事,三公职任,无所不统,怎说不能奏劾近官呢?”理由充足。尚书无词可驳,还白桓帝;桓帝不得已罢免览官。司隶校尉韩縯,复奏列左悺罪恶,及悺兄太仆左称;悺与称胆怯心虚,自恐不能逃罪,并皆仰药毕命。悺又劾贝瑗兄恭,历任沛相,受赃甚多,亦应按赃治罪,诏即征恭下狱。瑗入宫陈谢,缴还东乡侯印绶。桓帝令瑗免官,贬为都乡侯,瑗归死家中。时单超唐衡早卒,徐縯亦死,子弟本皆袭封,至此并降为乡侯,这就是五侯的结局。只有左悺自尽,余皆令终,不可谓非幸遇。皇后邓氏,专宠后庭,母族均叨恩宠,兄子康已早封淮阳侯,康弟统复袭后母封邑,得为昆阳侯,邓后母宣,曾封昆阳君,至是,宣殁,故令统袭封。统从兄会,却袭后父香封爵,得为安阳侯,统弟秉,又受封淯阳侯,就是后叔父邓万世,尝拜官河南尹,与桓帝并坐博弈,宠幸无比。约莫有六七年,邓后色已濅衰,桓帝又别选丽姝,充入后宫,先后不下五六千人,就中总有几个容貌超群,赛过邓后,桓帝得新忘旧,自然把邓后冷淡下来;邓后不免怀忿,时有怨言,又因桓帝所宠,莫如郭贵人,因与她积成仇隙,互搬是非。郭贵人甫承宠眷,一言一语,皆足移情,桓帝素来昏庸,怎能不为所盅敝?那郭贵人乐得媒孽,遂把那邓后行止,随时谮毁,说得她如何骄恣,如何妒忌,惹动桓帝怒意,于延熹八年正月,废去皇后邓氏,撵往暴室,活活幽死。河南尹邓万世,及安阳侯邓会,并连坐下狱,相继瘐死;邓统等亦逮系暴室,褫夺官爵,黜归本郡,财产俱没入县官,邓氏复败。前度辽将军李膺,再起为河南尹,适值宛陵大姓羊元群,自北海郡罢官归来,赃罪狼藉,膺表陈元群罪状,欲加惩治;哪知元群行赂宦官,反说膺挟嫌中伤,竟将膺罢官系狱,输作左校。前车骑将军冯绲,复入为将作大匠,迁官廷尉,案验山阳太守单迁,因他情罪从重,笞死杖下;迁为故车骑将军单超亲弟,中官与有关系,遂飞章构成绲罪,亦与李膺同为刑徒。中常侍苏康管霸,霸占良田美产,州郡不敢诘,大司农刘祐,移书州郡,将二阉占有产业,悉数没收。二阉当然泣诉桓帝,桓帝大怒,亦将刘祐下狱论罪,输作左校。太尉杨秉,正欲为三人讼冤,不意老病侵寻,竟致不起。秉中年丧妻,不复续娶,居官以清白见称,绰有父风,尝自谓我有三不惑,酒、色与财,及病殁时,年已七十有四。桓帝赐茔陪陵,特进陈蕃为太尉,蕃奉诏固辞道:“不愆不忘,率由旧章,臣不如太常胡广;齐七政,训五典,臣不如议郎王畅;聪明亮达,文武兼资,臣不如弛刑徒李膺;愿陛下就三人中,简贤授职,臣却不敢滥厕崇阶!”桓帝优诏不许,蕃乃受命就任,入朝白事,屡言李膺冯绲刘祐三人冤屈,应即日赦宥,赐还原职,桓帝置诸不答;蕃复跪请再三,反复陈词,备极恳切,仍未见桓帝允许,乃流涕起去。司隶校尉应奉,见蕃屡请不准,独上疏申讼道:

  昔秦人观宝于楚,昭奚恤莅以群贤,梁惠王玮其照乘之珠,齐威王答以四臣;夫忠贤武将,国之心膂。窃见左校弛刑徒前廷尉冯绲,大司农刘祐,河南尹李膺等,执法不挠,诛举邪臣肆之以法,众庶称宜;昔季孙行父亲逆君命,逐出莒仆,于舜之功二十有一,今膺等投身强御,毕力至罪,陛下既不听察,而猥受谮诉,遂令忠臣同愆元恶,自春迄冬,不蒙降恕,遐迩观听,为之叹息。夫立政之要,记功忘失,是以景帝舍安国于徒中,景帝时,韩安国为梁大夫坐法抵罪,后复起为梁内史。宣帝征张敞于亡命。敞为京兆尹,杀人亡命,会冀州乱,复征为刺史。前绲讨蛮荆,均吉甫之功;周尹吉甫征服猃狁。祜数读若朔。临督司,有不吐茹之节;膺威著幽并,遗爱度辽;今三陲蠢动,王旅未振,易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乞原膺等,以备不虞,是臣等所无任翘望者也。

  经此一疏,却蒙桓帝听从,便将三人赦罪。陈蕃屡言不听,应奉一疏即行,为蕃计已可引身退去。已而桓帝拟立继后,意在采女田圣,圣家世微贱,独生得妖娆艳冶,姿态绝伦,桓帝得了此女,又将郭贵人撇诸脑后,日夕与田圣同处,相猥相倚,如漆投胶;因此欲将圣册立为后。司隶应奉,伏阙固诤,力言田氏单微,不足为天下母。太尉陈蕃,亦申言后宜慎选,不如册立窦贵人,却是世家旧戚,足配圣躬。桓帝无可如何,乃立窦贵人为继后。后为窦融玄孙窦武女儿,即章帝后从祖弟的孙女,入宫未几,得为贵人,既已正位中宫;父武得进任城门校尉,受封槐里侯。惟窦后姿色,不及田圣,桓帝因公论难违,勉强册立,所以御见甚稀,有名无实;那桓帝的爱情,仍然专属田圣一人。小子有诗叹道:

  溺情无过绮罗丛,欲海沉迷太不聪;

  二十年来昏浊甚,徒教妇寺乱深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续叙。

  隐不违亲,贞不绝俗,乃郭林宗一生确评。林宗生遭衰世,已知大局之不可复支,惟悲天悯人之衷,始终未恝,不得已栽培后进,使之成材,为斯文留一线之光;孔孟之辙环天下,教授生徒,犹是志耳。彼陈蕃李膺诸人,知进而不知退,毋乃昧机。且于邓后之废死,蕃正在朝辅政,不闻出言谏诤,延至继立中宫,方谓田氏微贱,不如选立窦贵人,夫邓后何罪?不过为儿女私嫌,竟遭幽死;窦后何德?乃请立为后;厥后北寺之冤,已隐伏于后位之废立时矣。徐孺子尝诫郭林宗,而于下榻之陈蕃,反未闻预为规谏,抑独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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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调歌头(三山用赵丞相韵答帅幕王君,且有感於中秋近事,并见之末章)》

老子 〔先秦〕

说与西湖客,观水更观山。淡妆浓抹西子,唤起一时观。种柳人今天上,对酒歌翻水调,醉墨卷秋澜。老子兴不浅,歌舞莫教闲。

看尊前,轻聚散,少悲欢。城头无限今古,落日晓霜寒。谁唱黄鸡白酒,犹记红旗清夜,千骑月临关。莫说西州路,且尽一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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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调歌头(题永丰杨少游提点一枝堂)》

老子 〔先秦〕

万事几时足,日月自西东。无穷宇宙,人是一粟太仓中。一葛一裘经岁,一钵一瓶终日,老子旧家风。更著一杯酒,梦觉大槐宫。

记当年,哧腐鼠,叹冥鸿。衣冠神武门外,惊倒几儿童。休说须弥芥子,看取鹍鹏斥鷃,小大若为同。君欲论齐物,须访一枝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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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遇乐·投老空山》

老子 〔先秦〕

检校停云新种杉松,戏作。时欲作亲旧报书,纸笔偶为大风吹去,末章因及之。

投老空山,万松手种,政尔堪叹。何日成阴,吾年有几,似见儿孙晚。古来池馆,云烟草棘,长使后人凄断。想当年良辰已恨,夜阑酒空人散。

停云高处,谁知老子,万事不关心眼。梦觉东窗,聊复尔耳,起欲题书简。霎时风怒,倒翻笔砚,天也只教吾懒。又何事,催诗雨急,片云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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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鱼尊师院》

老子 〔先秦〕

老子堂前花万树,先生曾见几回春。

夜煎白石平明吃,不拟教人哭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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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促词》

老子 〔先秦〕

促促复促促,家贫夫妇欢不足。今年为人送租船,

去年捕鱼在江边。家中姑老子复小,自执吴绡输税钱。

家家桑麻满地黑,念君一身空努力。

愿教牛蹄团团羊角直,君身常在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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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涉调·哨遍·半世逢场作戏》

老子 〔先秦〕

半世逢场作戏,险些儿误了终焉计。白发劝东篱,西村最好幽栖,老正宜。茅庐竹径,药井蔬畦,自减风云气。嚼蜡光阴无味,旁观世态,静掩柴扉。虽无诸葛卧龙冈,原有严陵钓鱼矶,成趣南园,对榻青山,绕门绿水。

【耍孩儿】穷则穷落觉囫囵睡,消甚奴耕婢织?荷花二亩养鱼池,百泉通一道青溪。安排老子留风月,准备闲人洗是非,乐亦在其中矣。僧来笋蕨,客至琴棋。

【二】青门幸有栽瓜地,谁羡封侯百里?桔槔一水韭苗肥,快活煞学圃樊迟。梨花树底三杯酒,杨柳阴中一片席,倒大来无拘系。先生家淡粥,措大家黄虀。

【三】有一片冻不死衣,有一口饿不死食。贫无烦恼知闲贵,譬如风浪乘舟去,争似田园拂袖归?本不爱争名利。嫌贫污耳,与鸟忘机。

【尾】喜天阴唤锦鸠,爱花香哨画眉。伴露荷中烟柳外风蒲内,绿头鸭黄莺儿啅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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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相》

老子 〔先秦〕

华阳梦破生红尘,山中宰相作外臣。芒鞋寻山芝草竟,茯苓屡辱官家命。

官家手敕来岩陬,先生不愿金笼头。同时亦有何处士,将须不得臣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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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 江村夏咏十首 其一》

老子 〔先秦〕

百顷风潭,镇日展、风漪八尺。向此处、未妨饮啖,且须琴弈。

篱笋细腌红缕豉,吴盐小下银丝鲫。待体中、脱复有佳时,哦周易。

北垞外,寒云白。西崦畔,苍烟积。更水凫将子,纵横飞拍。

老子难抛白玉麈,少年喜拓黄金戟。总风情、输与牧牛儿,斜阳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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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自遣六首 其二》

老子 〔先秦〕

四十生儿不算迟,六旬预算抱孙儿。含饴有望难如愿,传砚须知尚待时。

老子虽无诒后谷,女孙也会解人颐。年诚可向情天借,伫见麒麟手抱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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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字令 赠弹一弦子张文秀》

老子 〔先秦〕

一行秋思,记孙登当日,山中琴趣。谁识吾宗,父老子、自制寸金皮鼓。*截孤篁,丝抽独茧,替尽琵琶谱。轻拢慢捻,西湖何限怀古。堪笑锦瑟无端,繁弦五十,撩乱春云缕。得似嘈嘈么凤语,只手换宫移羽。绝艺无双,法门不二,喜遇知音侣。灯窗对影,为君挑尽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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