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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游日記七

徐霞客遊記

〔史部〕

二十四日余初欲行,偶入府治觀境圖,出門,左有肆,中二儒冠者,問《圖》、《志》,以有版可刷對。余辭以不能待。已而曰:「有一刷而未釘者,在城外家中。」索錢四百,余予之過半。既又曰:「須候明晨乃得。」余不得已,姑候之。

聞八景中有「北溪寒洞」在東門外北山之下,北溪水所從出也,因獨步往探之。遍詢土人,莫有識者,遂還。步城內后街,入儒學城隍諸廟。下午還寓作記。是日晴而有風。城中市肆,與廣西府相似。賣栗者,以火炙而賣之。

二十五日晨起,往索《志》。其人初謂二本,既而以未釘者來,止得上冊,而仍少其半。

余略觀之,知其不全,考所謂阿交合溪之下流,所載亦正與《一統志》同,惟新增所謂鳳梧山、雙龍潭之類而已。乃畀還之,索其原價。遂飯而行。

出西門,即上西山,峻甚。五里,逶迤躡其頂,則猶非大龍之脊也。其脊尚隔一塢,西南自果馬山環界而北,乃東度而為月狐,從其北度之坳,又南走一支。橫障於東,即此山也。

《志》稱為隱毒山,謂山下有泉為隱毒泉。

蓋是山之西,與老龍夾而中窪,內成海子,較南海子頗長而深;是山之東,有泉二派,一出於北,今名為北溪。

一出於南,(脫數字)而是山實南北俱屬於大脊焉。由其西向西南下,二里抵塢中,有小坑瀦污流,不甚大也。

西陟塢一里半,草房數間,倚南坡上,為黑土坡哨。前有岐,西北由塢中行,為潘、金、魏所道;西南上坡為正道。余乃陟坡一里,復南逾其岡,岡頭多眢井中陷,草莽翳之,或有聞水聲潺潺者。越岡南行二里余,乃下坡。遂與西海子遇;其水澄碧深泓,直漱東山之麓。路既南臨水湄,遂東折而循山麓行。

南向二里,見其水汪汪北轉,環所逾眢井之岡,南抵海岡,東逼山麓,而西瀕所聚焉。蓋惟西北二面,大脊環抱,可因泉為田,而三所屯托之,所謂潘所、金所、魏所也。

乃土官三姓。

三所在海子西,與余所循山麓,隔水相望。是水一名清海子,一謂之車湖,水瀕山麓,清澈可愛,然涸時中有淺處,可徑而南也。

今諸山岡支瞰其間,湖水紆折回抱,不啻數十里。

《一統志》謂四圍皆山者是;謂周廣四里,則不止焉,想從其涸時言也。又南一里,東逾一瞰水之岡,又陟漱水之坡,南向一里,海子南盡,遂西南逾岡而行。岡不甚峻,而橫界於東西兩界之間,皆廣坡漫衍。由其上南行四里,稍南下,忽聞水聲,已有細流自岡西峽墜溝而南矣。有數家在西山下,曰花箐哨。始知其岡自西界老脊度脈,而東峙為東界,北走而連屬於鳳梧之西坳,是為隱毒山,中環大窪,而清海子瀦焉;南走綿聳於河口之北崖,是為堯林山,前挾交溪,而果馬水入焉。不陟此岡,不知此脈乃由此也。於是隨水南行,皆兩界中之坂隴,或涉西委之水,或逾西垂之坡,升降俱不甚高深,而土衍不能受水,皆不成畦。然東山逶迤而不峻,西山崇列而最雄,路稍近東山,而水悉溯西山而南焉,則花箐諸流之下泄於果馬溪者,又楊林之源矣。南行二十五里,始有聚落,曰羊街子,其西界山至是始開峽,重巒兩疊,湊列中有懸箐焉。由此而入。是為果渡木朗,乃尋甸走武定之間道。蓋西界大山,北向一支,自西南橫列東北,起嶂最高,如重蓋上擁;南向一支,亦自西南橫列東北,排巒稍殺,如外幔斜騫,雖北高南下,而其脈實自南而北疊,而中懸一箐為叢薄,為中通之隙焉,是曰果馬山;而南北之水由此分矣。羊街子居廬頗聚。又有牛街子,在果馬溪西大山下,與羊街子皆夾水之市,皆木密所分屯於此者。蓋花箐而南,至此始傍水為塍耳。時方下午,問前途宿所,必狗街子,去此尚三十里。恐行不能及,途人皆勸止,遂停憩逆旅,草記數則。薄暮,雨意忽動,中夜聞潺潺聲。

二十六日晨起,飯後,雨勢不止,北風釀寒殊甚。

待久之,不得已而行。但平坡漫隴,界東西兩界中,路從中而南,雲氣充寒,兩山漫不可見,而寒風從後擁雨而來,傘不能支,寒砭風刺,兩臂僵凍,痛不可忍。十里,稍南下,有流自東注於西,始得夾路田畦,蓋羊街雖有田畦,以溪傍西山,田與路猶東西各別耳。渡溪南,復上坡,二里,有聚落頗盛,在路右,曰間易屯。又北一里半,南岡東自堯林山直界而西,西抵果馬南山下,與果馬夾溪相對,中止留一隙,縱果馬溪南去;溪岸之東山,阻溪不能前,遂北轉溯流作環臂狀。又有村落倚所環臂中,東與行路相向,詢之土人,曰果馬村。從此遂上南岡,平行岡嶺二里,是為尋甸、雲南之界。

蓋其嶺雖不甚崇,自南界橫亘直湊西峰,約十餘里,橫若門閾,平若堵牆,北屬尋甸,南屬嵩明,由此脊分焉。稍南,路左峰頂有庵二重,在松影中,時雨急風寒,急趨就之。前門南向,閉莫可入。從東側門入,一老僧從東廡下煨摚褪獠晃瘛@穹鴣觶ブ粻g下僧,號德聞。出留就火。

薪不能燃,遍覓枯槎焙之,就炙濕衣,體始復甦;煨栗瀹茶,腸始回溫。余更以所攜飯乘沸茶食之,已午過矣。

零雨漸收,遂向南坡降。三里,抵坡下,即楊林海子之西塢也。其處遙山大開,西界即嵩明後諸老龍之脊,東界即羅峰公館後分支,為翠峰祖脊,相對夾成大壑,海子中匯焉;其南楊林所城當鎖鑰,其北堯林山扼河口。

海東為大道所經,海西為嵩明所履,但其處竹樹漸密,反不遑遠眺。大道東南去,乃狗街子道;岐路直南去,為入州道。余時聞有南京僧,在狗街子州城大道之中,地名大一半村者,欲往參之,然後入州。乃從岐道下竹坑間行,一里,有大溪自西北環而東注,即果馬溪之循西山出峽,至是放而東轉者。

橫木樑跨石洑上,洑凡三砥,木三跨而達涯之西,其水蓋與新橋石幢河相伯仲者也。既度,即平疇遙達,村落環錯,西南直行,六里而抵州。由塍中東南向,遵小徑行二里,過小一半村。

又一里,有大路自東北走西南,是為狗街子入州之道,道之北即為大一半村,道之南即為玉皇閣。入訪南京師,已暫棲州城某寺。

其徒初與余言,後遂忘之。南京僧號金山。余遂出從大道,西南入州。二里,又有溪自西而東向注,其水小於果馬之半而頗急,石卷橋跨之。越而西南行,濘陷殊甚。自翠峰小路來,雖久雨之後,而免陷淖之苦,以山徑行人少也。一入大路,遂舉步甚艱,所稱「蜀道」,不在重崖而在康莊如此。又三里直抵西山下,轉而西南,又一里而入嵩明之北門,稍轉東而南停於州前旅舍。問南京僧,忘其寺名,無從覓也。

二十七日密雲重布,雖不雨不霧,而街濕猶不可行。

余抱膝不下樓,作書與署印州同張,拒不收;又以一刺投州目管,雖收而不即答。初是州使君為吾郡鈕國藩,武進鄉薦。余初入滇,已遷饒州別駕,至是東其轅及月矣。二倅cuì古時稱副職皆南都人,余故以書為庚癸呼,乃張之扦戾牴lì牾而乖張乃爾,始悔彈鋏操竽之拙也。是日買得一野鳧fú野鴨,烹以為供。

二十八日晨起,濃雲猶鬱勃,惟東方已開。余令肆婦具炊,顧仆候管倅回書。余乃由州署西,踐濕徑,北抵城隍廟,其東為察院。其中北向登山數級,右為文廟,左為明倫堂、尊經閣。登閣,天色大霽,四山盡出,始全見海子之水當其前。

是海子與楊林共之,即《統志》所云嘉利澤也,以果馬巨龍江及白馬廟溪之水為源,而東北出河口,為北盤江之源者也。由中路再上,抵文廟後夾衢西入,與文廟前後並峙者,是為宗鏡寺。

寺建於唐天祐中。

寺古而宏寂,踞蛇山之巔,今謂之黃龍山。山小而石骨稜稜,乃彌雄山東下之脈,起而中峙如錐,州城環之,為州治之後山者也。

昔多小黃蛇,故今以黃嵩明舊名嵩盟。

《一統志》言,州治南有盟蠻台故址,昔漢人與烏、白蠻會盟之處,而今改為嵩明焉。州城亦因山斜繞,門俱不正,其向與尋甸相似。

嵩明正北由大山峽口入,竟日而通普岸、嚴章,為尋甸西境;正南隔嘉利澤,與羅峰公館對,為楊林北境;正東為堯林山,踞河口之北,為下流之砥柱;正西逾嶺,為舊邵甸縣。其北之梁王山,為老龍分支之處,領挈眾山,為本州西境,與尋甸、富民、昆明分界者也。

嵩明中環海子,田澤沃美。其西之邵甸,南之楊林,皆奧壤也,昔皆為縣,而今省去。楊林當大道,今猶存所焉。

出寺下山,還飯於店,而管倅回音不至。余遂曳杖出南門,轉而西,半里抵塔下。大道東南由楊林去,余時欲由兔兒關,乃西南行。一里,有追呼於後者,則管倅以回柬具程,命役追至,而程猶置旅寓中。因令顧仆返取,余從間道北向法界寺待之。法界寺者,在城西北五里,亦彌雄山東出之支,突為崇峰者也。路當從西門出,余時截岡逾隴,下度一竹塢,二里而北上山。躡坡盤級而上,二里,逾一東下之脊,見北塢有山一支,自頂下垂,而殿宇重疊,直自峰頂與峰俱下。

路有中盤坳中者,有直躡峰頂者,余乃竟躡其頂,一里及之。

西望峰後,下有重壑,壑西北有遙巚最高,如負扆挈領,擁列迴環,瞻之甚近,余初以為嵩明之冠,而不知其即梁王之東面也。

轉而東,峰頭有元帝殿冠其頂,門東向。

余入叩畢,問所謂南京師者,仍不得也。先是從城中寺觀覓之不得,有謂在法界者,故余復迂途至,而豈意終莫可蹤跡乎。由殿前東向下,歷級甚峻。半里得玉虛殿,亦東向,仍道宮也,兩旁危箐回合,其境甚幽。再下,出天王殿。又下半里,有一庵當懸岡之中,深竹罨門,重泉夾谷,幽寂窈窕。

惜皆閉戶,無一僧在。又下,始為法界正殿。先人殿後懸台之上,其殿頗整,有讀書其中者,而主僧仍不在。乃下,禮佛正殿。甫畢,而顧仆亦從塢中上。東廡有僧出迎,詢知南京師未嘗至。而仰觀日色,尚可行三十餘里,遂詢道於僧,更從北徑為邵甸行。蓋楊林為大道,最南而迂;兔兒為中道,最捷而坦;邵甸為北道,則近依梁王,最僻而險。

余時欲觀其挈領之勢,遂取道焉。

由寺前西南轉竹箐中,隨坳而南,一里,逾東南岡,出向所來道,遂南下山。一里抵山下,有塢自西北來,即前嶺頭下瞰重壑之第一層也。由其南橫度而西南,二里,過一村,村南始畦塍相屬。隨塍南下,西行畦中一里余,望見北岡垂盡處,石崖駢沓,其東村廬倚岡上,為靈雲山;西有神宇臨壑,是為白馬廟。神宇之西有塢,自北山迴環而成峽,有大溪自峽中東注而出,即前嶺頭遙瞰之第二層也。

其壑西南,始遙遇粱王最崇峰之下。

蓋梁王東突,聳懸中霄,北分一支,東下為靈雲峰,即白馬所倚;再北分一支,東峙為法界寺,法界北壑雖與梁王對夾,而靈雲實中界焉,故梁王東麓之溪瀠注,俱從此出也。其流與東山之巨龍江相似,東西距州城遠近亦相似也。溪無橋,涉之,即西上坡。始余屢訊途人,言渡溪而西,必宿大大村,村之東,皆層岡絕嶺,漫無村居。

問:「去村若干里?」曰:「三十。」余仰視日色,當已不及,而土人言不妨,速行可至。再問皆然。遂急趨登坡,一里,有負載而來者,再問之,曰:「無及矣。不如返宿為明晨計。」余隨之還,仍渡溪,入白馬廟。廟敝甚,不堪托宿。乃東過駢沓石崖,從村廬之後,問宿於靈雲山僧。是庵名梵虛,僧雖不知禪誦,而接客有禮,得安寢焉。

二十九日晨起,碧天如洗。亟飯。仍半里渡溪,躡西坡而上。迤邐五里,逾岡脊,東望嘉利澤,猶在足下;西瞰粱王絕頂,反為近支所隱不可見,計其處,正當絕巚之東,此即其支岡也。岡頭多中陷之坎,枯者成眢井,瀦者成天池。

稍西北,盤岡一里,復西南下。一里,度中窪之底,復西北上,行山南嶺坡間。二里,復西南下塢中。其塢自西北崇峰夾中來,中有流泉頗急,循塢西崖東墜,此梁王山東南之流也。有歧路直自塢外東南來,直西北向梁王山東腋去,此楊林往普岸、嚴章徑,余交截之而西。半里,渡西涯急流,復西北躡岡上,頗峻。

一里,躡峰頭,已正當梁王山之南矣。

西向平行嶺頭,一里,又西下半里,塢有小水,猶東南流也。

一里徑塢,又西上逾嶺。半里,復下。其嶺南北俱起,崇峰夾之,水已西南行,余以為過脊矣,隨之下一里,行峽中。轉而南一里,又有水自西北來,同墜壑東注而下嘉利澤。始知前所過夾峰之脊,猶梁王南走之餘支也。越水,復西北躡峻而上,一里半,抵峰頭,則當梁王山之西南矣。是峰西南與南來老脊,又夾坑東北下嘉利澤,是峰東北與梁王主峰,亦盤谷東下嘉利澤。從脊上平行而西,一里余,出西坳。半里,始見其脈自南山來者,從此脊之西北下,伏而再起,遂矗峙粱王焉。

粱王山者,按《志》無其名,余向自楊林西登老脊,已問而知之,雲在邵甸東北,故余取道再出於此,正欲晰其分支界水之源也。然《志》雖不名梁王,其注盤龍江則曰:「源自故邵甸縣之東山、西山。」則指此為東山矣。

其注東葛勒山,則曰:「在邵甸縣西北,高三十里,為南中名山,遠近諸峰,高無逾此。」則所謂三十里者,又指此為東葛勒山矣。但土人莫諳舊名,困梁王結寨其頂,遂以梁王名之。

《志》無梁王名,未嘗無東葛勒名也。其脈自澂江府羅藏山東北至宜良,分支東北走者,為翠峰之支,正支西北走者,由楊林西嶺,而北度兔兒關,又北度此而高聳梁王山,橫亘於邵甸之北,其東西兩角並聳,東垂下臨白馬溪之西,西垂下臨牧養澗之東。

由西垂環而西南為分支,則文殊商山之脈所由衍也;由東垂走而東北為正支,則果馬、月狐之脊所自發也。西垂曲抱,而盤龍之源,遂浚滇海;東垂橫夾,而嘉利之派,遂匯北盤:宜其與羅藏雄對南北,而共稱梁王雲。

過脊,漸西降,西瞰夾塢盤窩,皆豐禾芃芃,不若脊東皆重岡荒磧也。一坡西垂夾塢中,上皆側石斜臥。從其上行,二里,始隨坡下墜。一里及塢,有小溪自東南塢中出,越之西行。又半里,有村聚南山下,皆瓦房竹扉,山居中之最幽而整者,是曰大大村。始東西開塢,梁王山西南之水,由塢北西注;余所越南塢之水,截塢而從之。

半里,越村之西,又開為南北之塢,有小水自南來,經西岡下,北合於東塢之水,同破西北峽而下墜,當西出於邵甸之北者也。

路越南來小水,遂西南上坡。盤坡而上,約里許,越其巔。又西下半里,西南涉溪;其溪似南流者。一里,又西逾坡脊,平行坡上。又一里余,始見西塢大開。其塢自北而南,辟夾甚遙,而環峰亦甚密,塢中豐禾雲麗,村落星羅,而溪流猶僅如帶,若續若斷焉。於是陡降西麓,半里抵塢。有村倚麓西而廬,是曰甸頭村,即邵甸縣之故址也。是村猶偏於塢東;塢北有峰中垂,亦有聚廬其上。其地去嵩明州四十里,重巒中間,另闢函蓋。正北則梁王正脊亘列於後,東界即老脊之北走者,西界即分支之南環者。其西北度處,有坳頗平,是通牧漾;東北循梁王山東垂而北,是通普岸、嚴章;西逾嶺,通富民縣,東逾嶺,即所從來者;惟南塢最遠,北自甸頭,十里至甸尾。

塢中之水,南至甸尾,折而西南去,路亦逾山而西,遂為嵩明、昆明之界焉。

余既至甸頭村,即隨東麓南行。一里,有二潭瀦東涯下,南北相併,中止有岸尺許橫隔之,岸中開一隙,水由北潭注南潭間,潭大不及二丈,而深不可測,東倚石崖,西瀕大道,而潭南則祀龍神廟在焉。

潭中大魚三四尺,泛泛其中。

潭小而魚大,且不敢捕,以為神物也。甸頭之水,自北來流於大道之西;潭中水自潭南溢,流大道之東,已而俱注於西界之麓,合而南去。路則由東界之麓,相望而南。塢中屢過村聚。八里,有小水自東峽出,西入於西麓大溪,逾之。南二里,則甸尾村橫踞甸南之坡。有岐直南十里,通兔兒關;正路則由村西向行。一里余,直抵西界之麓,有石樑跨大溪上。逾梁,始隨西麓南行。

半里,溪水由西南盤谷而入,路西北向逾嶺。一里,登嶺頭。

一里,下嶺西塢中,路復轉西南行,大溪尚出東南峽中,不相見也。蓋其東老脊,南自宜良,經楊林西嶺度而北,一經兔兒關,其西出之峰突為五龍山,則挾匯流塘之水而出松花壩者也;再北經甸尾東,其峰突為祭鬼山,則挾邵甸之水而盤江考。

西出匯流塘者也。於是又西越塢脊,四里,隨塢西下。一里,又有水自北峽來,有梁跨之,其勢少殺於甸尾橋下水。有村在梁之西,是為小河口,即牧漾之流,南經此而與邵甸之水合,而出匯流塘者也。過村,又西南上嶺,盤折山坡者七里,中有下窪之窞。

既而陡下峽中,有小水自西北峽來,渡之,村聚頗盛。村之南,則邵甸之水,已與小河口之流,合而西向出峽,至此復折而南入峽中,是為匯流塘,其瀠回之勢可想也。從此路由西岸隨流入峽,其峽甚逼,夾翠駢崖,中通一水,路亦隨之,落照西傾,窈不見影。曲折四里,有數家倚溪北岸,是為三家村。投宿不納。蓋是時新聞阿迷不順,省中戒嚴,故昆明各村,俱以小路不便居停為辭。余強主一家,久之,乃為篝火炊粥,啟戶就榻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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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霞客遊記
      《徐霞客遊記》是以日記體為主的地理著作,明末地理學家(一作宏祖,號霞客)經34年旅行,寫有天台山、雁盪山、黃山、廬山等名山遊記17篇和《浙游日記》、《江右游日記》、《楚游日記》、《粵西遊日記》、《黔游日記》、《滇游日記》等著作,除佚散者外,遺有60餘萬字遊記資料,死後由他人整理成《徐霞客遊記》。世傳本有10卷、12卷、20卷等數種,主要按日記述作者1613~1639年間旅行觀察所得,對地理、水文、地質、植物等現象,均作詳細記錄,在地理學和文學上卓有重要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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