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太始谁开辟,耿耿元精贯三极。自从河洛生图书,中华首肇文明迹。
羲皇手抉天地心,罗列八卦标乾坤。轩农尧舜复继出,垂衣万古开人文。
夏商体格多浑噩,遗风未散鸿蒙朴。成周一代首尚文,纬地经天传制作。
纷纷侯国隳王纲,宣尼崛起称素王。七十二表擅灵异,骖逐五帝驰三皇。
神游岱宗憩梁父,下瞰日月相吞吐。三千弟子咸抠趋,从此儒冠盛东鲁。
穷年赞易评羲周,诗书礼乐勤删脩。至今大盗屏不发,凛凛鈇钺严春秋。
渊舆资禀实玄奥,独冠诸生闻至道。惟时游夏得精华,散入南方布文教。
游梁崛起孟氏贤,乘车列鼎何翩翩。公孙万章不足数,岩岩气象谁其传。
荀卿议论本该博,时乖废死兰陵郭。后来蜀国空草玄,白首苍黄坠高阁。
河汾自是王佐才,曳裾献策窥蓬莱。昌黎夙负斗山望,路途二鸟重低徊。
千年至道转寥落,重见周程起濂洛。紫阳之巅异人出,一扫蓁芜继绝学。
我明设教崇成均,十三学政分儒臣。七经训诂行海宇,彷佛云汉垂星辰。
关中江右两督学,景明献吉真间作。才名气节天下传,渺渺斯文未有托。
武夷之山何嶙峋,丹梯百尺连高旻。我师笃生任斯道,挽回一发伸千钧。
周情孔思实天纵,玉质金相本梁栋。年少亲承明主知,时来却为苍生用。
三吴才士集如云,帝遣真儒下汉庭。伏生晁错岂知道,丁宽孟喜空谈经。
一麾暂驻吴山麓,已见清风走南服。坐席江声走具区,褰帷海色明天目。
鲁国生徒遍品题,当筵彩笔飘虹霓。漫拟真人过函谷,共看夫子在关西。
王良造父本精识,雷焕张华渺难及。台上俄看万马空,狱中解使双龙出。
麟符绣钺行高秋,追步琬琰披琳球。纵横礼乐三千士,缥缈弦歌十二州。
弦歌礼乐连薇省,片善微长劳接引。百川齐赴沧海流,抔土同登太行岭。
泗水尼山迹未湮,升堂入室多奇珍。西施尚作浣纱女,和氐犹为抱璞人。
马卿自昔工铅椠,终军意气空凌乱。照乘连城世所希,夜光明月谁能辨。
葱葱紫气绕三台,遥见徵书落上台。更闻黄阁收桃李,会看青衿出草莱。
燕台筑黄金,致士合隗始。子留既期月,及归乃白士。
岂伊赋万言,不直一杯水。提携古锦囊,尚诧骊珠比。
得非坐诗穷,憔悴至于此。丈夫贵出世,卿相偶然尔。
昼绣岂必荣,韦布何足耻。伪游淮阴缚,绐载晁错死。
所以贤达人,咄咄从黄绮。丹山有源泉,清可以洗耳。
丹山有奇石,坚可以砺齿。去去勿咨嗟,时止固应止。
晁公颍川彦,文藻重当时。风云际嘉会,夙受汉主知。
谠言人所难,敷奏竟弗疑。才彻九重听,已堕奸人机。
哀哉东市冤,千古令人悲。倘非董公说,孰能明是非。
城东有遗冢,宿草荒离离。我来览遗址,感慨徒歔欷。
赖有忠名在,不随薤露晞。
茫茫太始谁开辟,耿耿元精贯三极。自从河洛生图书,中华首肇文明迹。
羲皇手抉天地心,罗列八卦标乾坤。轩农尧舜复继出,垂衣万古开人文。
夏商体格多浑噩,遗风未散鸿蒙朴。成周一代首尚文,纬地经天传制作。
纷纷侯国隳王纲,宣尼崛起称素王。七十二表擅灵异,骖逐五帝驰三皇。
神游岱宗憩梁父,下瞰日月相吞吐。三千弟子咸抠趋,从此儒冠盛东鲁。
穷年赞易评羲周,诗书礼乐勤删脩。至今大盗屏不发,凛凛鈇钺严春秋。
渊舆资禀实玄奥,独冠诸生闻至道。惟时游夏得精华,散入南方布文教。
游梁崛起孟氏贤,乘车列鼎何翩翩。公孙万章不足数,岩岩气象谁其传。
荀卿议论本该博,时乖废死兰陵郭。后来蜀国空草玄,白首苍黄坠高阁。
河汾自是王佐才,曳裾献策窥蓬莱。昌黎夙负斗山望,路途二鸟重低徊。
千年至道转寥落,重见周程起濂洛。紫阳之巅异人出,一扫蓁芜继绝学。
我明设教崇成均,十三学政分儒臣。七经训诂行海宇,彷佛云汉垂星辰。
关中江右两督学,景明献吉真间作。才名气节天下传,渺渺斯文未有托。
武夷之山何嶙峋,丹梯百尺连高旻。我师笃生任斯道,挽回一发伸千钧。
周情孔思实天纵,玉质金相本梁栋。年少亲承明主知,时来却为苍生用。
三吴才士集如云,帝遣真儒下汉庭。伏生晁错岂知道,丁宽孟喜空谈经。
一麾暂驻吴山麓,已见清风走南服。坐席江声走具区,褰帷海色明天目。
鲁国生徒遍品题,当筵彩笔飘虹霓。漫拟真人过函谷,共看夫子在关西。
王良造父本精识,雷焕张华渺难及。台上俄看万马空,狱中解使双龙出。
麟符绣钺行高秋,追步琬琰披琳球。纵横礼乐三千士,缥缈弦歌十二州。
弦歌礼乐连薇省,片善微长劳接引。百川齐赴沧海流,抔土同登太行岭。
泗水尼山迹未湮,升堂入室多奇珍。西施尚作浣纱女,和氐犹为抱璞人。
马卿自昔工铅椠,终军意气空凌乱。照乘连城世所希,夜光明月谁能辨。
葱葱紫气绕三台,遥见徵书落上台。更闻黄阁收桃李,会看青衿出草莱。
圣人重周济,明道欲救时。孔席不暇暖,墨突何尝缁。
兴言振颓纲,将以有所维。君臣恣淫惑,风俗日凋衰。
三代业遽陨,七雄遂交驰。庶物坠涂炭,区中若棼丝。
秦皇燎儒术,方册靡孑遗。大汉历五叶,斯文复崇推。
乃验经籍道,与世同屯夷。弛张固天意,设教安能持。
兴亡道之运,否泰理所全。奈何淳古风,既往不复旋。
三皇已散朴,五帝初尚贤。王业与霸功,浮伪日以宣。
忠诚及狙诈,淆混安可甄。馀智入九霄,守愚沦重泉。
永怀巢居时,感涕徒泫然。
栋宇代巢穴,其来自三皇。迹生固为累,经始增百王。
瑶台既灭夏,琼室复陨汤。覆车世不悟,秦氏兴阿房。
继踵迷反正,汉家崇建章。力役弊万人,瑰奇殚八方。
徇志仍未极,促龄已云亡。侈靡竟何在,荆榛生庙堂。
闲居览前载,恻彼商与秦。所残必忠良,所宝皆凶嚚。
昵谀方自圣,不悟祸灭身。箕子作周辅,孙通为汉臣。
洪范及礼仪,后王用经纶。
吾观采苓什,复感青蝇诗。谗佞乱忠孝,古今同所悲。
奸邪起狡猾,骨肉相残夷。汉储殒江充,晋嗣灭骊姬。
天性犹可间,君臣固其宜。子胥烹吴鼎,文种断越铍。
屈原沈湘流,厥戚咸自贻。何不若范蠡,扁舟无还期。
尝稽真仙道,清寂祛众烦。秦皇及汉武,焉得游其藩。
情扰万机屑,位骄四海尊。既欲先宇宙,仍规后乾坤。
崇高与久远,物莫能两存。矧乃恣所欲,荒淫伐灵根。
金膏恃延期,玉色复动魂。征战穷外域,杀伤被中原。
天鉴谅难诬,神理不可谖。安期返蓬莱,王母还昆仑。
异术终莫告,悲哉竟何言。
鲁侯祈政术,尼父从弃捐。汉主思英才,贾生被排迁。
始皇重韩子,及睹乃不全。武帝爱相如,既征复忘贤。
贵远世咸尔,贱今理共然。方知古来主,难以效当年。
食其昔未偶,落魄为狂生。一朝君臣契,雄辩何纵横。
运筹康汉业,凭轼下齐城。既以智所达,还为智所烹。
岂若终贫贱,酣歌本无营。
晁错抱远策,为君纳良规。削彼诸侯权,永用得所宜。
奸臣负旧隙,乘衅谋相危。世主竟不辨,身戮宗且夷。
汉景称钦明,滥罚犹如斯。比干与龙逢,残害何足悲。
绛侯成大绩,赏厚位仍尊。一朝对狱吏,荣辱安可论。
苏生佩六印,奕奕为殃源。主父食五鼎,昭昭成祸根。
李斯佐二辟,巨衅钟其门。霍孟翼三后,伊戚及后昆。
天人忌盈满,兹理固永存。方知得意者,何必乘朱轮。
灭景栖远壑,弦歌对清樽。二疏返海滨,蒋诩归林园。
萧洒去物累,此谋诚足敦。
至人顺通塞,委命固无疵。吾观太史公,可谓识道规。
留滞焉足愤,感怀殄生涯。吾叹龚夫子,秉义确不移。
晦迹一何晚,天年夭当时。薰膏自销铄,楚老空馀悲。
达者贵量力,至人尚知几。京房洞幽赞,神奥咸发挥。
如何嫉元恶,不悟祸所归。谋物暗谋已,谁言尔精微。
玄元明知止,大雅尚保躬。茂先洽闻者,幽赜咸该通。
弱年赋鹪鹩,可谓达养蒙。晚节希鸾鹄,长飞戾曾穹。
知进不知退,遂令其道穷。伊昔辨福初,胡为迷祸终。
方验嘉遁客,永贞天壤同。
圣人垂大训,奥义不苟设。天道殃顽凶,神明祐懿哲。
斯言犹影响,安得复回穴。鲧瞍诞英睿,唐虞育昏孽。
盗跖何延期,颜生乃短折。鲁隐全克让,祸机遂潜结。
楚穆肆巨逆,福柄奚赫烈。田常弑其主,祚国久罔缺。
管仲存霸功,世祖成诡说。汉氏方版荡,群阉恣邪谲。
謇謇陈蕃徒,孜孜抗忠节。誓期区宇静,爰使凶丑绝。
谋协事靡从,俄而反诛灭。古来若兹类,纷扰难尽列。
道遐理微茫,谁为我昭晰。吾将询上帝,寥廓讵跻彻。
已矣勿用言,忘怀庶自悦。
王国称多士,贤良复几人。异才应间出,爽气必殊伦。
始见张京兆,宜居汉近臣。骅骝开道路,雕鹗离风尘。
侯伯知何等,文章实致身。奋飞超等级,容易失沈沦。
脱略磻溪钓,操持郢匠斤。云霄今已逼,台衮更谁亲。
凤穴雏皆好,龙门客又新。义声纷感激,败绩自逡巡。
途远欲何向,天高难重陈。学诗犹孺子,乡赋念嘉宾。
不得同晁错,吁嗟后郄诜。计疏疑翰墨,时过忆松筠。
献纳纡皇眷,中间谒紫宸。且随诸彦集,方觊薄才伸。
破胆遭前政,阴谋独秉钧。微生沾忌刻,万事益酸辛。
交合丹青地,恩倾雨露辰。有儒愁饿死,早晚报平津。
王国称多土,贤良复几人。异才应间出,爽气必殊伦。
始见张京兆,宜居汉近臣。骅骝开道路,雕鹗离风尘。
侯伯知何等,文章实致身。奋飞超等级,容易失沈沦。
脱略磻溪钓,操持郢匠斤。云霄今已逼,台衮更谁亲。
凤穴雏皆好,龙门客又新。义声纷感激,败绩自逡巡。
途远欲何向,天高难重陈。学诗犹孺子,乡赋念嘉宾。
不得同晁错,吁嗟后郤诜。计疏疑翰墨,时过忆松筠。
献纳纡皇眷,中间谒紫宸。且随诸彦集,方凯薄才伸。
破胆遭前政,阴谋独秉钧。微生沾忌刻,万事益酸辛。
交合丹青地,恩倾雨露辰。有儒愁饿死,早晚报平津。
子卿足下:
勤宣令德,策名清时,荣问休畅,幸甚幸甚。远托异国,昔人所悲,望风怀想,能不依依?昔者不遗,远辱还答,慰诲勤勤,有逾骨肉,陵虽不敏,能不慨然?
自从初降,以至今日,身之穷困,独坐愁苦。终日无睹,但见异类。韦韝毳幕,以御风雨;羶肉酪浆,以充饥渴。举目言笑,谁与为欢?胡地玄冰,边土惨裂,但闻悲风萧条之声。凉秋九月,塞外草衰。夜不能寐,侧耳远听,胡笳互动,牧马悲鸣,吟啸成群,边声四起。晨坐听之,不觉泪下。嗟乎子卿,陵独何心,能不悲哉!
与子别后,益复无聊,上念老母,临年被戮;妻子无辜,并为鲸鲵;身负国恩,为世所悲。子归受荣,我留受辱,命也如何?身出礼义之乡,而入无知之俗;违弃君亲之恩,长为蛮夷之域,伤已!令先君之嗣,更成戎狄之族,又自悲矣。功大罪小,不蒙明察,孤负陵心区区之意。每一念至,忽然忘生。陵不难刺心以自明,刎颈以见志,顾国家于我已矣,杀身无益,适足增羞,故每攘臂忍辱,辙复苟活。左右之人,见陵如此,以为不入耳之欢,来相劝勉。异方之乐,只令人悲,增忉怛耳。
嗟乎子卿,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前书仓卒,未尽所怀,故复略而言之。
昔先帝授陵步卒五千,出征绝域。五将失道,陵独遇战,而裹万里之粮,帅徒步之师;出天汉之外,入强胡之域;以五千之众,对十万之军;策疲乏之兵,当新羁之马。然犹斩将搴旗,追奔逐北,灭迹扫尘,斩其枭帅,使三军之士,视死如归。陵也不才,希当大任,意谓此时,功难堪矣。匈奴既败,举国兴师。更练精兵,强逾十万。单于临阵,亲自合围。客主之形,既不相如;步马之势,又甚悬绝。疲兵再战,一以当千,然犹扶乘创痛,决命争首。死伤积野,余不满百,而皆扶病,不任干戈,然陵振臂一呼,创病皆起,举刃指虏,胡马奔走。兵尽矢穷,人无尺铁,犹复徒首奋呼,争为先登。当此时也,天地为陵震怒,战士为陵饮血。单于谓陵不可复得,便欲引还,而贼臣教之,遂使复战,故陵不免耳。
昔高皇帝以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当此之时,猛将如云,谋臣如雨,然犹七日不食,仅乃得免。况当陵者,岂易为力哉?而执事者云云,苟怨陵以不死。然陵不死,罪也;子卿视陵,岂偷生之士而惜死之人哉?宁有背君亲,捐妻子而反为利者乎?然陵不死,有所为也,故欲如前书之言,报恩于国主耳,诚以虚死不如立节,灭名不如报德也。昔范蠡不殉会稽之耻,曹沬不死三败之辱,卒复勾践之仇,报鲁国之羞,区区之心,窃慕此耳。何图志未立而怨已成,计未从而骨肉受刑,此陵所以仰天椎心而泣血也。
足下又云:“汉与功臣不薄。”子为汉臣,安得不云尔乎?昔萧樊囚絷,韩彭葅醢,晁错受戮,周魏见辜。其余佐命立功之士,贾谊亚夫之徒,皆信命世之才,抱将相之具,而受小人之谗,并受祸败之辱,卒使怀才受谤,能不得展。彼二子之遐举,谁不为之痛心哉?陵先将军,功略盖天地,义勇冠三军,徒失贵臣之意,刭身绝域之表。此功臣义士所以负戟而长叹者也。何谓不薄哉?且足下昔以单车之使,适万乘之虏。遭时不遇,至于伏剑不顾;流离辛苦,几死朔北之野。丁年奉使,皓首而归;老母终堂,生妻去帷。此天下所希闻,古今所未有也。蛮貊之人,尚犹嘉子之节,况为天下之主乎?陵谓足下当享茅土之荐,受千乘之赏。闻子之归,赐不过二百万,位不过典属国,无尺土之封,加子之勤。而妨功害能之臣,尽为万户侯;亲戚贪佞之类,悉为廊庙宰。子尚如此,陵复何望哉?且汉厚诛陵以不死,薄赏子以守节,欲使远听之臣望风驰命,此实难矣,所以每顾而不悔者也。陵虽孤恩,汉亦负德。昔人有言:“虽忠不烈,视死如归。”陵诚能安,而主岂复能眷眷乎?男儿生以不成名,死则葬蛮夷中,谁复能屈身稽颡,还向北阙,使刀笔之吏弄其文墨邪?愿足下勿复望陵。
嗟乎子卿,夫复何言?相去万里,人绝路殊。生为别世之人,死为异域之鬼。长与足下生死辞矣。幸谢故人,勉事圣君。足下胤子无恙,勿以为念。努力自爱,时因北风,复惠德音。李陵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