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二二生之年月戊戌戊午,其日又戊戌戊午。余以為奇。今年余在光福山中,二二不見余,輒常常呼余。一日余自山中還,見長女能抱其妹,心甚喜。及余出門,二二尚躍入余懷中也。既到山數日,日將晡,余方讀《尚書》,舉首忽見家奴在前,驚問曰:「有事乎?」奴不即言,第言他事,徐卻立曰:「二二今日四鼓時已死矣。」蓋生三百日而死,時為嘉靖己亥三月丁酉。余既歸,為棺斂,以某月日葬於城武公之墓。嗚呼!余自乙未以來多在外,吾女生既不知,而死又不及見,可哀也已!
上沽下沽頭,有如百里隔。
曲河見舟檣,相去只咫尺。
舍舟遵平途,馬蹄生羽翮。
麥穗垂和風,披拂盈廣陌。
吾聞江北人,終年飢無食。
吾來江北地,每喜見秀麥。
行行野樹合,已到古沛驛。
漢帝遺原廟,屋瓦殘青碧。
龍化已千秋,雞犬如昨昔。
欲尋歌風處,閭里亂遺蹟。
今人泗水上,猶樹歌風石。
嘉靖辛卯,余自南都下第歸,閉門掃軌,朋舊少過。家無閒室,晝居於內,日抱小女兒以嬉;兒欲睡,或乳於母,即讀尚書。兒亦愛弄書,見書,輒以指循行,口作聲,若甚解者。故余讀常不廢,時有所見,用著於錄。意到即筆不得留,昔人所謂兔起鶻落時也。無暇為文章,留之箱筥,以備溫故。章分句析,有古之諸家在,不敢以比擬,號曰別解。
余嘗謂觀書,若畫工之有畫耳、目、口、鼻,大、小、肥、瘠,無不似者,而人見之,不以為似也。其必有得其形而不得其神者矣。余之讀書也,不敢謂得其神,乃有意於以神求之雲。
王生思妙道,獨居自相羊。乃以清夢語,揭之在幽房。
處世實大夢,於夢差為長。擾擾無時清,真精且淪亡。
孰能寡嗜欲,引之大覺鄉。魯侯一何愚,欲往憂無梁。
太清日淵澄,中有生者忙。吾聞接輿言,斯豈大無當!
古之得道者,夏能造冰涼。西方有聖人,清淨聞身香。
飛龍游上天,至冬乃伏藏。誰知疑黃泉,可以登大皇。
昔在齊威王,選人以治氓。惟彼阿大夫,籍絡日有聲。
唯此即墨宰,小人共讒傾。是非並顛倒,四境交侵兵。
安得召左右,阿黨盡為烹?昔在楚莊王,三年不聽政。
膝上置美女,飲酒不曾醒。有鳥止於阜,不蜚亦不鳴。
安得任伍舉,一朝霸名成?昔在帝武丁,三年不出令。
恭默以思道,殷國未能寧。安得夢聖人,求之傅岩形?
《瓊州張子的與余同年俱為縣令江南子的自建德改當塗今入覲又改榮縣一歲中三易縣居京師旅寓相近以詩為別》
嶺表生異人,始興最開先。余公亦崛起,屹屹天聖間。
聖代丘文莊,富學邁昔賢。憶余童丱時,嘗聽家君言。
吾郡有桑生,恃才頗輕儇。公見即識之,進獎席每前。
夫人出佩玉,珍饌羅綺筵。當時吐哺風,與古能比肩。
公文根理要,不肯事纖妍。奈何浮薄子,輒爾論議喧?
子的來公鄉,年往志愈堅。共余曲江宴,面帶鯨海顏。
問公石屋在,世業存遺編。君今為縣吏,宦轍如郵傳。
廟堂亦無意,何以不少憐?使君自天來,萬里往復旋。
君才豈不辦,古道多屯邅。嘆息時所尚,為廢循吏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