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此一杯酒,浩然思古人。
自来三晋多义士,程婴公孙杵臼无其伦。
下宫之难何仓卒,宾客衣冠非旧日。
裤中孤儿未可知,十五年后当何时。
有如不幸先朝露,此恨悠悠谁与诉。
一心立赵事竟成,存亡死生非所顾。
呜呼赵朔之客真奇特,人主之尊或不能得。
独有人兮,长叹空山侧。
一卷别南中,孤帆自归去。
文飞鹤拓云,墨染且兰树。
丈夫行万里,投分各有遇。
明发著莱衣,未肯朱门住。
相送驿路旁,落英连古戍。
傥有旧游人,北望怀徐庶。
长安东去是骊山,上有高台下有泉。
前有幽王后秦始,覆车在昔良难纪。
华清宫殿又何人,至今流恨池中水。
君不见天道幽且深,败亡未必皆荒淫。
亦有英君御区宇,终日忧勤思下土。
贤妃助内咏鸡鸣,节俭躬行迈往古。
一朝大运合崩颓,三宫九市横豺虎。
玄宗西幸路仍迷,宜白东迁事还沮。
我来骊山中哽咽,四顾徬徨无可语。
伤今吊古怀坎轲,呜呼其奈骊山何。
比往来南北,颇承友朋推一日之长,问道于盲。窃叹夫百余年以来之为学者,往往言心言性,而茫乎不得其解也。
命与仁,夫子之所罕言也;性与天道,子贡之所未得闻也。性命之理,著之《易传》,未尝数以语人。其答问士也,则曰:“行己有耻”;其为学,则曰:“好古敏求”;其与门弟子言,举尧舜相传所谓危微精一之说一切不道,而但曰:“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呜呼!圣人之所以为学者,何其平易而可循也!故曰:“下学而上达。”颜子之几乎圣也,犹曰:“博我以文。”其告哀公也,明善之功,先之以博学。自曾子而下,笃实无若子夏,而其言仁也,则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今之君子则不然,聚宾客门人之学者数十百人,“譬诸草木,区以别矣”,而一皆与之言心言性,舍多学而识,以求一贯之方,置四海之困穷不言,而终日讲危微精一之说,是必其道之高于夫子,而其门弟子之贤于子贡,祧东鲁而直接二帝之心传者也。我弗敢知也。
孟子一书,言心言性,亦谆谆矣,乃至万章、公孙丑、陈代、陈臻。周霄、彭更之所问,与孟子之所答者,常在乎出处、去就、辞受、取与之间。以伊尹之元圣,尧舜其君其民之盛德大功,而其本乃在乎千驷一介之不视不取。伯夷、伊尹之不同于孔子也,而其同者,则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是故性也,命也,天也,夫子之所罕言,而今之君子之所恒言也;出处、去就、辞受、取与之辨,孔子、孟子之所恒言,而今之君子所罕言也。谓忠与清之未至于仁,而不知不忠与清而可以言仁者,未之有也;谓不忮不求之不足以尽道,而不知终身于忮且求而可以言道者,未之有也。我弗敢知也。
愚所谓圣人之道者如之何?曰:“博学于文”,曰:“行己有耻”。自一身以至于天下国家,皆学之事也;自子臣弟友以出入、往来、辞受、取与之间,皆有耻之事也。耻之于人大矣!不耻恶衣恶食,而耻匹夫匹妇之不被其泽,故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
呜呼!士而不先言耻,则为无本之人;非好古而多闻,则为空虚之学。以无本之人,而讲空虚之学,吾见其日从事于圣人而去之弥远也。虽然,非愚之所敢言也,且以区区之见,私诸同志,而求起予。
神州移水德,故鼎去山东。断霓夫人剑,残烟郭隗宫。
身留烈士后,迹混市儿中。改服心弥苦,知音耳自通。
沈沦馀技艺,忼慨本英雄。壮节悲迟晚,羁魂迫固穷。
一吟辽海怨,再奏蓟丘风。不复荆卿和,哀哉六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