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木聲號呼,百川氣交會。
——孟郊庭翻樹離合,牖變景明藹。
——韓愈潈瀉殊未終,飛浮亦云泰。
——孟郊牽懷到空山,屬聽邇驚瀨。
——韓愈檐垂白練直,渠漲清湘大。
——孟郊甘津澤祥禾,伏潤肥荒艾。
——韓愈主人吟有歡,客子歌無奈。
——孟郊侵陽日沈玄,剝節風搜兌。
——韓愈坱圠游峽喧,颼飀臥江汰。
——孟郊微飄來枕前,高灑自天外。
——韓愈蛩穴何迫迮,蟬枝掃鳴噦。
——孟郊楥菊茂新芳,徑蘭銷晚馤. ——韓愈地鏡時昏曉,池星競漂沛。
——孟郊歡呶尋一聲,灌注咽群籟。
——韓愈儒宮煙火濕,市舍煎熬忲。
——孟郊臥冷空避門,衣寒屢循帶。
——韓愈水怒已倒流,陰繁恐凝害。
——孟郊憂魚思舟楫,感禹勤畎澮。
——韓愈懷襄信可畏,疏決須有賴。
——孟郊筮命或馮蓍,卜晴將問蔡。
——韓愈庭商忽驚舞,墉禜亦親酹。
——孟郊氛醨稍疏映,雺亂還擁薈。
陰旌時摎流,帝鼓鎮訇磕。
——韓愈棗圃落青璣,瓜畦爛文貝。
貧薪不燭灶,富粟空填廥. ——韓愈秦俗動言利,魯儒欲何匄。
深路倒羸驂,弱途擁行軑. ——孟郊毛羽皆遭凍,離褷不能翽。
翻浪洗虛空,傾濤敗藏蓋。
——孟郊吾人猶在陳,僮僕誠自鄶。
因思征蜀士,未免濕戎旆。
——韓愈安得發商飆,廓然吹宿靄。
白日懸大野,幽泥化輕壒。
——韓愈戰場暫一干,賊肉行可膾。
——韓愈搜心思有效,抽策期稱最。
豈惟慮收穫,亦以求顛沛。
——孟郊禽情初嘯儔,礎色微收霈。
庶幾諧我願,遂止無已太。
——韓愈。
庭楸止五株,共生十步間。
各有藤繞之,上各相鈎聯。
下葉各垂地,樹顛各雲連。
朝日出其東,我常坐西偏。
夕日在其西,我常坐東邊。
當晝日在上,我在中央間。
仰視何青青,上不見纖穿。
朝暮無日時,我且八九旋。
濯濯晨露香,明珠何聯聯。
夜月來照之,蒨蒨自生煙。
我已自頑鈍,重遭五楸牽。
客來尚不見,肯到權門前。
權門眾所趨,有客動百千。
九牛亡一毛,未在多少間。
往既無可顧,不往自可憐。
穆昔南征軍不歸,蟲沙猿鶴伏以飛。
洶洶洞庭莽翠微,九疑鑱天荒是非。
野有象犀水貝璣,分散百寶人士稀。
我遷於南日周圍,來見者眾莫依俙.爰有區子熒熒暉,觀以彝訓或從違。
我念前人譬葑菲,落以斧引以纆徽。
雖有不逮驅騑騑,或采於薄漁於磯。
服役不辱言不譏,從我荊州來京畿。
離其母妻絕因依,嗟我道不能自肥。
子雖勤苦終何希,王都觀闕雙巍巍。
騰蹋眾駿事鞍鞿,佩服上色紫與緋。
獨子之節可嗟唏,母附書至妻寄衣。
開書拆衣淚痕晞,雖不敕還情庶幾。
朝暮盤羞惻庭闈,幽房無人感伊威。
人生此難餘可祈,子去矣時若發機。
蜃沉海底氣升霏,彩雉野伏朝扇翬。
處子窈窕王所妃,苟有令德隱不腓。
況今天子鋪德威,蔽能者誅薦受禨.出送撫背我涕揮,行行正直慎脂韋。
業成志樹來頎頎,我當為子言天扉。
蘄州笛竹天下知,鄭君所寶尤瑰奇。
攜來當晝不得臥,一府傳看黃琉璃。
體堅色淨又藏節,盡眼凝滑無瑕疵。
法曹貧賤眾所易,腰腹空大何能為,自從五月困暑濕,如坐深甑遭蒸炊。
手磨袖拂心語口,慢膚多汗真相宜。
日暮歸來獨惆悵,有賣直欲傾家資。
誰謂故人知我意,卷送八尺含風漪。
呼奴掃地鋪未了,光彩照耀驚童兒。
青蠅側翅蚤虱避,肅肅疑有清飆吹。
倒身甘寢百疾愈,卻願天日恆炎曦。
明珠青玉不足報,贈子相好無時衰。
昔我在南時,數君常在念。
搖搖不可止,諷詠日喁噞.如以膏濯衣,每漬垢逾染。
又如心中疾,針石非所砭。
常思得游處,至死無倦厭。
地遐物奇怪,水鏡涵石劍。
荒花窮漫亂,幽獸工騰閃。
礙目不忍窺,忽忽坐昏墊。
逢神多所祝,豈忘靈即驗。
依依夢歸路,歷歷想行店。
今者誠自幸,所懷無一欠。
孟生去雖索,侯氏來還歉。
欹眠聽新詩,屋角月艷艷。
雜作承間騁,交驚舌互bc.繽紛指瑕疵,拒捍阻城塹。
以余經摧挫,固請發鉛槧。
居然妄推讓,見謂爇天焰。
比疏語徒妍,悚息不敢占。
呼奴具盤餐,飣餖魚菜贍。
人生但如此,朱紫安足僭。
昵昵兒女語,恩怨相爾汝。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飛揚。喧啾百鳥群,忽見孤鳳凰。躋攀分寸不可上,失勢一落千丈強。嗟余有兩耳,未省聽絲篁。自聞穎師彈,起坐在一旁。推手遽止之,濕衣淚滂滂。穎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
臣某言: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後漢時流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昔者黃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歲;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歲;顓頊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歲;帝嚳在位七十年,年百五歲;帝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歲;帝舜及禹,年皆百歲。此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壽考,然而中國未有佛也。其後殷湯亦年百歲,湯孫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書史不言其年壽所極,推其年數,蓋亦俱不減百歲。周文王年九十七歲,武王年九十三歲,穆王在位百年。此時佛法亦未入中國,非因事佛而致然也。
漢明帝時,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已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度捨身施佛,宗廟之祭,不用牲牢,晝日一食,止於菜果,其後竟為侯景所逼,餓死台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
高祖始受隋禪,則議除之。當時群臣材識不遠,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闡聖明,以救斯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維睿聖文武皇帝陛下,神聖英武,數千百年已來,未有倫比。即位之初,即不許度人為僧尼道士,又不許創立寺觀。臣常以為高祖之志,必行於陛下之手,今縱未能即行,豈可恣之轉令盛也?
今聞陛下令群僧迎佛骨於鳳翔,御樓以觀,舁入大內,又令諸寺遞迎供養。臣雖至愚,必知陛下不惑於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豐人樂,徇人之心,為京都士庶設詭異之觀,戲玩之具耳。安有聖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冥,易惑難曉,苟見陛下如此,將謂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聖,猶一心敬信;百姓何人,豈合更惜身命!」焚頂燒指,百十為群,解衣散錢,自朝至暮,轉相仿效,惟恐後時,老少奔波,棄其業次。若不即加禁遏,更歷諸寺,必有斷臂臠身以為供養者。傷風敗俗,傳笑四方,非細事也。
夫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國言語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國命,來朝京師,陛下容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衛而出之於境,不令惑眾也。況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穢之餘,豈宜令入宮禁?
孔子曰:「敬鬼神而遠之。」古之諸侯,行吊於其國,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然後進吊。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臨觀之,巫祝不先,桃茹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舉其失,臣實恥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諸水火,永絕根本,斷天下之疑,絕後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聖人之所作為,出於尋常萬萬也。豈不盛哉!豈不快哉!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無任感激懇悃之至,謹奉表以聞。臣某誠惶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