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人赠别诗篇中,那些凄清缠绵、低徊留连的作品,固然感人至深,但另外一种慷慨悲歌、出自肺腑的诗作,却又以它的真诚情谊,坚强信念,为灞桥柳色与渭城风雨涂上了另一种豪放健美的色彩。高适的《别董大二首》便是后一种风格的佳篇。
这两首送别诗作于公元747年(天宝六年),当时高适在睢阳,送别的对象是著名的琴师董庭兰。盛唐时盛行胡乐,能欣赏七弦琴这类古乐的人不多。崔珏有诗道:“七条弦上五音寒,此艺知音自古难。惟有河南房次律,始终怜得董庭兰。”这时高适也很不得志,到处浪游,常处于贫贱的境遇之中。但在这两首送别诗中,高适却以开朗的胸襟,豪迈的语调把临别赠言说得激昂慷慨,鼓舞人心。
从诗的内容来看,这两篇作品当是写高适与董大久别重逢,经过短暂的聚会以后,又各奔他方的赠别之作。而且,两个人都处在困顿不达的境遇之中,贫贱相交自有深沉的感慨。诗的第二首可作如是理解。第一首却胸襟开阔,写别离而一扫缠绵忧怨的老调,雄壮豪迈,堪与王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情境相媲美。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这两句以其内心之真,写别离心绪,故能深挚;以胸襟之阔,叙眼前景色,故能悲壮。曛,即曛黄,指夕阳西沉时的昏黄景色。
落日黄云,大野苍茫,唯北方冬日有此景象。此情此景,若稍加雕琢,即不免斫伤气势。高适于此自是作手。日暮黄昏,且又大雪纷飞,于北风狂吹中,唯见遥空断雁,出没寒云,使人难禁日暮天寒、游子何之之感。以才人而沦落至此,几使人无泪可下,亦唯如此,故知己不能为之甘心。头两句以叙景而见内心之郁积,虽不涉人事,已使人如置身风雪之中,似闻山巅水涯有壮士长啸。此处如不用尽气力,则不能见下文转折之妙,也不能见下文言辞之婉转,用心之良苦,友情之深挚,别意之凄酸。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两句是对朋友的劝慰:此去你不要担心遇不到知己,天下哪个不知道你董庭兰啊!话说得多么响亮,多么有力,于慰藉中充满着信心和力量,激励朋友抖擞精神去奋斗、去拼搏。于慰藉之中充满信心和力量。因为是知音,说话才朴质而豪爽。又因其沦落,才以希望为慰藉。
“六翮飘飖私自怜,一离京洛十余年。丈夫贫贱应未足,今日相逢无酒钱。”可见他当时也还处于“无酒钱”的“贫贱”境遇之中。这两首早期不得意时的赠别之作,不免“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但诗人于慰藉中寄希望,因而给人一种满怀信心和力量的感觉。
诗人在即将分手之际,全然不写千丝万缕的离愁别绪,而是满怀激情地鼓励友人踏上征途,迎接未来。诗之所以卓绝,是因为高适“多胸臆语,兼有气骨”(殷璠《河岳英灵集》)、“以气质自高”(《唐诗纪事》),因而能为志士增色,为游子拭泪。如果不是诗人内心的郁积喷薄而出,则不能把临别赠语说得如此体贴入微,如此坚定不移,也就不能使此朴素无华之语言,铸造出这等冰清玉洁、醇厚动人的诗情。
许国从来彻庙堂,连年不为在疆场。
将军天上封侯印,御史台上异姓王。
万骑争歌杨柳春,千场对舞绣骐驎。
到处尽逢欢洽事,相看总是太平人。
铁骑横行铁岭头,西看逻逤取封侯。
青海只今将饮马,黄河不用更防秋。
虚院野情在,茅斋秋兴存。
孝廉趋下位,才子出高门。
乃继幽人静,能令学者尊。
江山归谢客,神鬼下刘根。
阶树时攀折,窗书任讨论。
自堪成独往,何必武陵源。
睹君济时略,使我气填膺。
长策竟不用,高才徒见称。
一朝知己达,累日诏书征。
羽翮忽然就,风飙谁敢凌。
举鞭趋岭峤,屈指冒炎蒸。
北雁送驰驿,南人思饮冰。
彼邦本倔强,习俗多骄矜。
翠羽干平法,黄金挠直绳。
若将除害马,慎勿信苍蝇。
魑魅宁无患,忠贞适有凭。
猿啼山不断,鸢跕路难登。
海岸出交趾,江城连始兴。
绣衣当节制,幕府盛威棱。
勿惮九嶷险,须令百越澄。
立谈多感激,行李即严凝。
离别胡为者,云霄迟尔升。
高阁凭栏槛,中军倚旆旌。
感时常激切,于己即忘情。
河华屯妖气,伊瀍有战声。
愧无戡难策,多谢出师名。
秉钺知恩重,临戎觉命轻。
股肱瞻列岳,唇齿赖长城。
隐隐摧锋势,光光弄印荣。
鲁连真义士,陆逊岂书生。
直道宁殊智,先鞭忽抗行。
楚云随去马,淮月尚连营。
抚剑堪投分,悲歌益不平。
从来重然诺,况值欲横行。
飘泊怀书客,迟回此路隅。
问津惊弃置,投刺忽踟蹰。
方伯恩弥重,苍生咏已苏。
郡称廉叔度,朝议管夷吾。
乃继三台侧,仍将四岳俱。
江山澄气象,崖谷倚冰壶。
诏宠金门策,官荣叶县凫。
擢才登粉署,飞步蹑云衢。
起草征调墨,焚香即宴娱。
光华扬盛矣,霄汉在兹乎。
隐轸推公望,逶迤协帝俞。
轩车辞魏阙,旌节副幽都。
始佩仙郎印,俄兼太守符。
尤多蜀郡理,更得颍川谟。
城邑推雄镇,山川列简图。
旧燕当绝漠,全赵对平芜。
旷野何弥漫,长亭复郁纡。
始泉遗俗近,活水战场无。
月换思乡陌,星回记斗枢。
岁容归万象,和气发鸿炉。
沦落而谁遇,栖遑有是夫。
不才羞拥肿,干禄谢侏儒。
契阔惭行迈,羁离忆友于。
田园同季子,储蓄异陶朱。
方欲呈高义,吹嘘揖大巫。
永怀吐肝胆,犹惮阻荣枯。
解榻情何限,忘言道未殊。
从来贵缝掖,应是念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