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诗书漫古今,频年流落易伤心。
南冠终日囚军府,北雁何时到上林?
开口摧颓空抱朴,协肩奔走尚腰金。
莫邪利剑今何在?不斩奸邪恨最深!
遥夜沉沉满幕霜,有时归梦到家乡。
传闻已筑西河馆,自许能肥北海羊。
回首两朝俱草莽,驰心万里绝农桑。
人生一死浑闲事,裂眥穿胸不汝忘!
满腹诗书漫古今,频年流落易伤心。
装满一肚子诗书,博古通今。连年流落他乡,最易伤情。
南冠终日囚军府,北雁何时到上林?
囚徒整天关押在帅府里,哪年才有机会回到宋京?
南冠:这里作囚徒解;军府,将帅的衙门。
开口摧颓(tuí)空抱朴,协肩奔走尚腰金。
可叹立身正直动辄得咎,谄媚奔兢之徒,反据要津。
“开口”句:摧颓,毁坏、废弃的意思。抱朴,保持纯洁的本性。协肩,耸起肩膀,献媚的样子。腰金:腰围金带比喻有权势的人。
莫邪利剑今何在?不斩奸邪恨最深!
锋利的莫邪剑啊,你在哪里?不杀尽这些奸邪,此恨难平!
莫邪:传说春秋时,吴国干将和莫邪夫妇造雌雄两剑,就以干将名雄剑,莫邪名雌剑,都是有名的剑。奸邪:指当时南宋当权的一批投降派首领黄潜善、汪伯彦、秦桧等人。
遥夜沉沉满幕霜,有时归梦到家乡。
沉沉的长夜里,帐幕上布满严霜。有时候,我也做梦回到家乡。
传闻已筑西河馆,自许能肥北海羊。
听说金国人要把我长留不放,我自信能够学苏武北海放羊。
西河馆:这里指金国用同样手段对待作者。北海羊:汉朝苏武出使匈奴,被送去北海牧羊,先后十九年,始终不屈,所持汉节的节旄全都脱光了。
回首两朝俱草莽(mǎng),驰心万里绝农桑。
想起两朝君王都遭受贬辱,遥念祖国原野上已经久绝农桑。
两朝:指徽宗和钦宗两帝。草莽:野草,古时称不在朝的臣子为“草莽之臣”。这里指皇帝已被贬黜为老百姓。
义胆忠肝难胜谗夫 志悲气愤单摧大敌
话说时务达接着前军急报,进入后营,复对冠军说道:“上日有旧仆到自帐中,便谒小将,问彼奚自,据云,前时投在郎府,今罗、钟二大夫有要事通知,嘱彼前来,只作寄家信,暗带书予密呈。郎大夫展阅色喜,使藏好,送与子大夫。及至鸳鸯城,子大夫先已晓得,将此书焚去,只说星速举行,请郎大夫静听,遇便即诣面达。郎大夫修札复钟、罗,命彼回去。因来问可有家报?小将询彼可知书中所言何事?彼言闻得浮石国有人到罗大夫家,却不通知,是否为此?后便闻有拾书事件,子直又来与福厚密谈多时,今将军受屈,非他们暗算,却是何人!须要小心。”
冠军谢道:“深蒙雅爱,留心防备便了。”
次日朝见,浮金主问道:“破岭妙策可曾想得?”
冠军奏道:“臣愚,细想不出。除守待之策,惟有使人入黄云城,嘱余、包设计,将客卿、西山调去,另用庸将,或许可破耳。”
浮金主道:“此策何须冠军费心?久已行过,顾复在内阻塞,不能为力。可另思神算计谋,勿再迟误。”
冠军道:“观浮石臣贤君信,正是昌炽气象,未易图也。”
浮金主道:“然则将所得土地还彼,率兵归国耳?”
冠军道:“费兵费粮,土地亦非易得,何可轻弃?臣愚窃谓,主上可以还都,令将士于此屯田以守,既不须解粮,兵又土著,可乘有机,便行进取。主上率大众为援,庶几万全无失。”
浮金主道:“寡人还师,冠军在此屯田如何?”
冠军辞道:“臣愿随主上归国,请另选贤将镇守。”
浮金主道:“冠军且退,容寡人思之。”
冠军出帐,郎福厚奏道:“韩速之意,便可见矣!所以不敢动者,以大军在此。今欲主上领兵归国,其意何居?而辞镇守者,以书败露之际,虽口假辞,心实拿稳,主上动足,则数百里山川土地皆为所有,藉此以图本国,谁能制之!”
浮金主道:“烛相国言其忠贞不二,何至如此?”
郎福厚道:“相国虽是贤臣,然不知大奸似忠,大诈似愚。平日惑于耳目,深信冠军,设或拔扈,不知相国何以治之?此诸葛孔明误信马谡也!”
浮金主道:“然则将若之何哉?”
郎福厚道:“子直独力恐不胜任,臣素知中大夫罗多材、钟受禄俱属能干,命使协子直尽理,子直驻扎鸳鸯,使罗多材、钟受禄将先所练一万精兵分开,各领五千,于西边地方巡视,随城驻扎,以成犄角之势,而为缓急之援,庶不致误。”
浮金主道:“如此措置亦好,昨报浮石又下岭安营,未见动弹,卿可前去看来。”
郎福厚奏道:“现有下战书在此,让子大夫送来,请主上定夺。”
浮金主道:“尔意若何?”
郎福厚道:“此刻仍使冠军前去,待罗、钟受任,另作道理。”
岛主道:“可召进营议事。”
冠军到来,浮金主道:“浮石送到战书,冠军意下如何?”
冠军道:“岭上有人,非算定不动,今又请战,必有狡谋。臣以为回之便札,且待其师变后,再作道理。”
浮金主道:“冠军且往前营,候寡人之令。”
冠军领命,到鸳鸯城,将士欢呼,俱来参见。前在各处镇守诸校,都重禀明交代。冠军令各归队,金墉、杨善、金汤随着不去。冠军便于帐旁小营内住下,金汤问道:“主上信反间书,欲将冠军废弃,却系郎、子二大夫再三解释,方获免咎,可系真么?”
冠军含笑不答。杨善道:“反间书明系挟仇陷害,冠军理应深辩。”
冠军道:“深辩何益,彼等朋结谋成,分剖百语,不敌暗中片言。惟有烛相国到方能涣释耳。”
金汤道:“当初在聚囊山守住,到也不受此辈瘟气!”
冠军道:“此乱言耳!舍伦弃义,与狂徒何异?惟得草窃之名耳。”
金汤道:“今日方知古来多少变乱,皆奸佞为私,而不顾公,以致激成。假令更加相逼,冠军建议以清君侧之恶,谁得而禁之!”
冠军道:“此乱首也!纯臣岂有此事?昔之叛逆,皆借清君侧,以文其奸,而肆凶恶。我若立心不坚,则于聚囊山时,五将受伤,威敌就擒,长驱直入,谁能阻挡,尚且俯首听命!今君臣之名已定,而复借名妄动,是为乱阶,岂不为千载所笑?嗣后,汝等勿再作如此语。”
杨善道:“主上既受蛊感,小人欲报宿怨,而攘将成之功,不亦危乎!”
冠军道:“吾命定于天,天定应死,无此辈亦不得生;天定不应死,此辈虽穷凶极险,其奈天何!”
二人嗟叹。
只见梁思走来道:“子大夫请议事。”
冠军入帐,子直迎上,礼毕问道:“敌人昨下战书,未曾批回,今日又到,请教如何发落?”
冠军道:“挂起免战牌,使来使将原书回去。”
说犹未了,忽闻鼓声大震,巡军报道:“敌人于三里沟列阵,前锋已到濠边。”
左厢将军稽成怒道:“浮石欺我太甚,小将愿同右厢将军前往破敌!”
子直喜道:“还系将军忠勇,二位可带兵三千军为前锋,我领诸将押阵,冠军守城。”
冠军道:“据不佞意见,仍系闭门以待其敞为是。今彼新来,锐气正盛,未易当也。”
稽成道:“冠军试观之。”
愤愤邀单凤领兵同去。子直率众将接应,俱到阵前。
对面金城银发雪须,提刀搦战。单凤欺其年老,挺枪而出。金城问道:“汝系何人,敢挡将军的马头?”
单凤道:“吾乃浮金国右厢将军单凤,特来取汝白首!”
说罢,举枪刺入,金城隔开,笑道:“无命小卒,不足污吾宝刀,可速回去,换韩冠军来!”
单凤掣回枪又刺。稽成闻得大怒,催马拎斧喊道:“汝老不知死,口出大言!”
驰到夹攻。战过十余合,金城刀背挑开巨斧,回刀朝单凤头劈下。单凤双手抬着枪杆抵拦,金城刀利手重,将枪杆剁断,单凤连盔带脑,直破到马鞍。稽成自旁转斧劈来,金城闪过,顺往马后仰卧,将刀背掠上,恰恰打入斧头下柄隙中。稽成把持不住,为刀挑脱,落于远地,欲掣剑来砍,心急偏不得出鞘。金城回身转头,轻轻擒其在鞍,归营击下。龚奎忍不住,舞锏向前,众校皆向敌营冲去;浮石诸将亦纷纷而上,各寻对手厮杀,龙街见有绛袍金甲者在阵前指挥,料系子直,暗引二百名狼头军,斜刺里抄将过来。子直只望众将战争,却不曾堤防旁边有兵突至。龙街将到,军士发喊道:“敌将杀来也!”
子直猛然回头,看得切近,魂不附体,连忙转马往阵中奔。众卒向前拦阻,龙街拨却器械,穿出背后,单追子直。阵内着急,只得鸣金,诸校齐回。
东方旭见龙街右手高举金锤,慌取弹丸,认定发去,正中拇指,金锤坠地。龙街忍着不顾,仍然加鞭急赶,子直甚亏所骑的系名驹,龙街终不能及,始挂住单锤,取虎筋弓,抽狼牙箭,审准拽弦。子直跑得正慌,忽然后面马蹄声缓,偷回头,看见箭劈面飞到,魂不附体,急忙抱鞍而伏,正中头盔,将缨射落,子直拚命加鞭。龙街见诸将纷纷回来,拾起盔缨,率领众兵便径归营。
这边子直到得壕边,跌下骑来。守门军拿并后面赶回的将官,扶还城内,口吐白沫,双目紧闭;军中医政将强神壮胆汤灌下,方才苏转。冠军进帐问候,诸将齐来请安。子直问军政司道:“少了多少军士?”
答道:“失了将军单凤、稽成,亲校孙全,副校王发初、魏能、项谷丰、洪兆,并军士三百余名,着伤者颇众。”
子直使记室修本具奏。
浮金主阅毕,见折了许多将士,惊与郎福厚看,道:“自从出兵以来,未尝有此大败。”
郎福厚接本,见稽成遭擒,单凤丧命,失去心腹,冠军并未出阵救援,奏道:“韩速之心迹,益可见矣!袖手旁观,视损兵折将,而若罔闻,稍有心于王事者,何至如此!若不早为绸缪,实为心腹大患!”
浮金主闻言,怒道:“差护卫飞往前营,槛来正法!”
当时太医国万年急奏道:“愿主上息雷霆之怒,使召前来诘问,待其理屈词穷,乃治其罪。今未明白,而先槛逮,素闻冠军与将士恩同父子,或众愤怒而变,敌攻于外,军叛于内,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
浮金主道:“依卿所奏。”
冠军闻召起身。次日近营,见罗多材、钟受禄亦到,二人相邀一同朝见。冠军让其先入,后乃独进。浮金主变色道:“前日出兵,冠军破何阵?斩何将!”
冠军道:“臣受子大夫将令守城,因未上阵。”
钟受禄道:“子大夫文臣,冠军武将,如何文臣临敌,武将守家?”
冠军道:“大夫不知,浮石金城老成练达,加以西山文武足备,近日客卿又来帮助,其锋难樱,并非各处将官可比!前日斗阵,几乎大败,其下岭请战,实有定谋。子大夫问当守当战,不佞力陈当守,避其锐气,待其师老,而后击之。稽、单二将怂慂出兵,子大夫信其言,令不佞守城。非不佞欲守,而请子大夫出战也!”
罗多材道:“闻败缘何不救?”
冠军道:“奉令守城,轻出而城有失,咎将谁归?况闻右偏厢丧,左偏厢擒,面子大夫已回,过吊桥矣!”
郎福厚道:“据冠军道来,丝毫无过,皆子大夫之过?”
罗多材道:“真所谓舍命而获戾,安居而无咎也!”
冠军道:“舍命有益于国则为之,若不知事机而徒舍命,实为误国!居而失事则应取咎,如合理宜则为知机。”
浮金主道:“居而丧二将军,安得谓之无失,犹欲辞咎乎?今限冠军三日获金城,以雪两偏厢之耻,毋得羁迟!”
冠军也不置辩,遵回鸳鸯,仍于小帐内住下。扬善、金汤同来请安,问问事势,冠军俱无所言。
当日罗多材、钟受禄到营,子直接入内帐称谢。子直道:“郎大夫保二位大夫到任,意在分开所练军将。”
罗、钟答道:“另有所嘱。”
子直道:“莫非毕其命乎?”
罗多材道:“多材亦问及此,郎大夫言,其事与子大夫足以了之,不须某等经管。”
子直笑道:“知之矣!”
钟受禄道:“知系何事?”
子直道:“篦数百里膏腴,以润泽耳!”
二人齐笑起来。
子直道:“既蒙顾庶长厚贶下交,何以前日临阵,将官尽力追射?若非躲得快,几乎不得与二公相见。”
罗多材道:“相交系顾庶长,主兵系西山,将官之追,顾庶长不知也。”
子直令龚奎等五十员将校、五千军士,随罗多材往鹭鸶一带城邑地方,邀巡保护;令梁思等五十员将校、五千军士,随钟受禄往芙蕖一带城邑地方,邀巡保护。二人分领去了。
杨善告诉,冠军俱不回答。金汤禀道:“适闻天印用大舰进兵,浮石沿边城塞不能保守,俱为所破,锋势甚锐,今已至猿啼峡矣!”
冠军道:“洋滨水塞,无大险隘,天印猝然而来,是以皆破。然西山、客卿预先自有定算,料难过峡也。”
金汤道:“前日被擒之稽成,浮石放了回来,冠军可问问敌人形势。”
冠军道:“岭上事,问与不问都一样。”
守帐军士禀道:“子大夫请议事。”
冠军行进中营,稽成在坐,见冠军入,俱下阶迎上。冠军问道:“稽将军如何得脱?”
稽成道:“浮石甚畏冠军,西山问道:‘冠军何不出战?’小将言:‘另有奇谋袭汝黄云城矣!’诸人失色。西山道:‘今两国罢兵修好如何?’小将思彼既欲求和,正好借势回国,因答道:‘此事寡君主之,小将不敢与闻,或者将此意转奏,允和与否,小将不能保定。’西山道:‘得将军如此,足矣!’又为小将饯行,令送下来。看岭上面,却不难破,惟有路口各处严紧耳!小将且往老营面奏主上。”
子直道:“且缓,闻主上限冠军三日取金城,报二偏厢之仇,今已第三日,不见动静,谅有奇谋?”
冠军道:“强兵分出,城内疮痍未愈,何能临敌!焉有一人作一阵之理?”
子直道:“又有战书在此,请教如何批发?”
牙将呈上,冠军接看,大怒道:“欺人太甚!”
取笔批了,即回小帐。
原来金城擒得偏厢报功,西庶长命带进营,捆绑手推入。稽成叩头乞命,西庶长道:“尔如何敢做偏厢将军,可将下去砍来!”
稽成痛哭,捆绑手搀扶出营,客卿道:“且住!浮金冠军得我兵将,数次释放回来,今不若也饶这厮,以答其礼。”
因问稽成道:“冠军何不出战?”
稽成收泪叩头称谢,答道:“前日上国连下战书,子大夫请与计议,冠军言上国准备整齐,不可出战,惟有屯田谨守,以待事机。子大夫不信,令小将同单凤出阵,自己接应,冠军守城。小将遇见老将军,无知狂妄,见斩了单凤,使从背后举斧砍下,不知老将军如何将板斧挑落,小将手无兵器,为老将军所擒,蒙师爷宥赦,感恩不荆”
客卿令再修书,差小校同稽成往鸳鸯城来。
小校持回战书,客卿接看,见后批道:“韩冠军来日单骑破阵。”
客卿愁眉道:“单骑而来,定是愤甚怒极,必须生致无损方好。”
齐集诸将吩咐道:明日战阵,摆于岭下路口,只可缓缠以困之,不得伤残,致误大事。凡兵卒钺、铲、挝、戟、刀、斧、枪、矛俱不必用,拐、盾、梭、锤、鞭、锏、棍、镗无锋利之件听便。步骑各分十二阵,轮旋接斗以诱之。白交引头阵,步兵一千,苗斗、雍伸为副,许衙领骑兵五百押后,盔甲缨章,旗号坐骑,纯用皂色;樊理引第二阵,步兵一千,甘淡、余无好为副,东方杲领骑兵五百押后,皆用黄盔黄甲,皂缨皂章,旗号上黄下皂,坐骑黄马皂装;翼受引第三阵,步兵一千,葛炯、姜汴为副,宫靖领骑兵五百押后,皆用春盔青甲,黄缨黄章,旗号上青下黄,坐骑青马黄装;武备引第四阵,步兵一千,郗珑、于珍为副,蔡邵领骑兵五百押后,盔甲缨章,旗号坐骑,纯用青色;蒲倜引第五阵,步兵一千,倜泉、鼓椽为副,乌刚领骑兵五百押后,皆用黄盔黄甲,青缨青章,旗号上黄下青,坐骑黄马青装;原峤引第六阵,步兵一千,郭晟、孔求为副,何丹领骑兵五百押后,皆用红盔红甲,黄缨黄章,旗号上红下黄,坐骑红马黄装;花鹗引第七阵,步兵一千,赖天雕、赖天鹏为副,华熊领骑兵五百押后,盔甲缨章,旗号坐骑,纯用红色;班伟引第八阵,步兵一千,施绩、权弘为副,游光领骑兵五百押后,皆用黄盔黄甲,红缨红章,旗号上黄下红,坐骑黄马红装;郭昱引第九阵,步兵一千,桓槎、宗政为副,俞炖领骑兵五百押后,皆用白盔白甲,黄缨黄章,旗号上白下黄,坐骑白马黄装;田受引第十阵,邢贯、马毓为副,宇文正领骑兵五百押后,盔甲缨章,旗号坐骑,纯用白色;苍敏引第十一阵,步兵一千,鲁泗、潘沓为副,沈氅领骑兵五百押后,皆用黄盔黄甲,白缨白章,旗号上黄下白,坐骑黄马白装;陶均引第十二阵,步兵一千,褚邕、贺千里为副,公观领骑兵五百押后,皆用皂盔皂甲,黄缨黄章,旗号上皂下黄,坐骑皂马黄装。
中军立巢车一乘,龚垄古尚、山静、邢树四将,备领步兵三百守之。李之东挖深三丈、宽二丈、长三十丈濠沟三道,近车者用机关板陷,外二道用芦席草陷,三陷内各伏挠钩手三百名。沟两头各用骑兵八百名,结方阵,湛欣、谷虚统之;后伏网车二百乘,诸杏、淤光率之。金城、信恒、龙街、铁柱各领骑兵五百名,带何臯、何靛、常言、裴淦、史美、赖熬、桑新、丙璜、佘先、佘佑、窦忠、梁广为以御援兵。何舟率山盈、谷裕、书丹等各偏裨,领步骑屯扎岭麓,看势接应。
十二队外,各处各阵兵将,盔甲章缨旗号,俱须五彩,依方间搭,鲜明艳丽。凡向敌围裹,一、三、五、七、九、十一六阵,皆自西北而旋东南;二、四、六、八、十、十二六阵,皆自西南而旋东北。凡将接战,军士俱奔驰围裹;军士过尽,后阵之将到来,前阵接战之将,俱抽身随兵归阵。十二阵步骑过尽,内外围成,陶均、公观、白交、许衢、樊理、东方杲等兵马列北隅;翟授、宫靖、武备、蔡邵、蒲倜、乌刚等兵马列东隅;原峤、何丹、花鹗、华熊、班伟、放光等兵马列南隅;郭昱、俞炖、田受、宇文正、苍敏、沈氅等兵马列西隅。骑磨步轮,左右交错,兵主围困,将主诱敌,十二阵及车骑将官,转轮接战。步包于内,骑裹于外,务必生擒,切勿损伤。众将得令,各退备办。
西庶长道:“既系单骑,先生胡不觌面招之?”
客卿道:“觌面使子邮两难,反恐致误。古占数理,尚未能即晤也。”
不说当夜备办事务,单说次日诸将领兵下岭,拥着巢车,列成阵势。只见冠军单骑缓缓向阵前来,信恒记起旧事,按纳不住,骤马拨戟迎上。冠军只作不知,斜刺往阵内去。信恒从旁使戟穿上,冠军闪开,信恒便向胁边钩回,光滑莫能得人,不知冠军这副甲,系貘皮攒成,轻而且薄,十层金甲,无比坚固,戟枝虽利,何能钩透?信恒见刺不着,钩不住,怒气转加,奋勇又刺。冠军左手接过挝,右手捉住戟杆。
信恒之戟原有一丈六尺长,见冠军执着杆,用力不能得回,便带转马头,连加数鞭,双手尽力奋夺。冠军将挝挂住,两手擎起戟杆,将信恒悬空提离雕鞍,摔下地来。金城、铁柱骤马早到,冠军见老将,料系金城,便转过戟来接战。铁柱使棒夹攻。信恒被摔,尚未损伤,起来飞步追上那马,翻身跨坐,掣鞭赶回。盘战十余合,三将力弱难支,齐败下去,冠军也不追赶,仍向阵内加鞭。龙街舞起双锤,迎敌三合,左锤乘空击下,为长戟架住;右锤劈面打来,不期那戟串转,自下迎上,将两柄金锤俱震落地。龙街慌将双腿连夹坐骑,直向冠军马旁冲去。冠军回身,使戟飞击,正中肩膊,龙街翻身落马。金城、铁柱两骑赶回,舍死敌住,龙街得脱。
只见白交、苗斗、雍伸三将齐到,喊道:“二位将军少歇,待小将擒此匹夫!”
金、柱二将退去,三将同上。战过五合,许衢又到,樊理引着甘淡、余无好随后攻来。白交等四将便抽身转东而去。战过数合,东方杲、翟授、葛炯、姜汴、宫靖陆续俱到,交接起来,樊理等带着东方杲向西而去。葛炯系旧芰头城守将,陆益的内侄,想要报仇,使动萱花斧,紧紧逼入。
不觉坐马前失,向冠军怀内撞来,冠军让过,姜汴在后急闪不及,斧锋从面上刮下,冠军顺挝扫去,死于非命。翟授、官靖护着葛炯,随兵归围。
武备、郗珑、于珍方到交锋,蔡邵闻知姜汴丧命,赶至接战,蒲替、车泉、鼓椽已到,不随众去,尽力争持。乌刚策马喊道:“蔡将军,这件功劳让了我们罢!”
蔡邵抵挡不住,正欲奔逃,挝已着身,措手不及,颈折而死。
原峤、郭晟、孔求等第六阵俱到,武备见本阵兵马已过,便不战而去。原峤见挝法周密,况奉军令生擒,料不可得,斗过两合,看花鹗等已到,便抽身邀蒲倜等一同旋去。何丹不服,想道:“虽奉军令生擒,就打死他,难道律上有罪么?”
乃使锤飞舞滚入,冠军挥挝揭上,右臂折断,双锤并落,拖鞍逃脱。
花鹗等四将拦阻在前。花鹗系穆新的妻兄,赖天雕、赖天鹏系黄广大的徒弟,华熊又系花鹗的外甥,诸人素常怀恨,今偏点在一阵,正中心怀。当下花鹗使长戈,赖天鹏使黄金铗,赖天雕使开山斧,华熊使丈八蛇矛,四方围住,尽命争持:铗从头上盖,斧从背后劈,矛向胁边刺,戈自下盘拉,果然各逞所长,十分利害,不肯放松。班伟等见郭昱等第九阵齐到,勒马观阵,便不守待,都旋去了。须臾,赖天鹏中挝,背烂心通。
田受等第十阵已到,俞炖原欲助华熊,恰见花鹗落马,火上添油,大怒,挺着双钩月牙铲奔入。冠军正撇赖天雕、华熊,赶向巢车,俞炖迎个正着,举铲铲入,冠军大怒,隔开还挝,俞炖急闪,中胁而亡。
苍敏等第十一阵迎上。宇文正更耐不住,见赖天雕、华熊在后紧追,便舞大砍刀劈入。三人围住冠军鏖战。苍敏见第十二阵将到,便策马而去。内中潘沓、沈氅二将复翻身回来助杀,缠住不休。冠军击退华熊,策马冲出,宇文正举大砍刀随后劈下。冠军见着影子,勒马略停,挥挝反揭,双臂皆断,仰跌下马。陶均领兵正到,收缰不及,马蹄恰恰踏着宇文正面门,脸扁而死。陶均惊慌,冠军顺挝掠去,措手不及,腰折而亡。褚邕、贺千里大怒奔来,潘沓、沈氅早到,冠军迎回,连挝打杀二将。赖天雕大惊奔逃,褚邕、贺千里不敢前来,随军而去。
冠军再看四面,俱系杂色旗旌,鲜明炫耀,吶喊招摇;诸将在内,步兵在外,骑在步外,网索纵横,团回周围,密如城垒。巢车之下,戈甲森森。冠军向巢车而进,乌刚使矛迎上道:“冠军,尔如釜中之鱼,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冠军大怒,正欲来击乌刚,忽闻马后风声,回头看时,只见两员步将持着黄金棒,分左右向马脚扫来——乃系施绩、邢贯。冠军见棒重,马不能当,便翻身下地,就势使挝掀揭,两棒俱被震回。邢贯的棒,却向施绩面上落下,邢贯慌收不及,碰着施绩鼻梁,往后仰倒。邢贯飞奔跑去,冠军顺便使挝筑死。施绩飞转身便斗。
乌刚、孔求使枣木梭,贺千里使连环拐,如飞赶上。冠军横步跨有三丈多远。乌刚策马已到,挺矛向心窝刺来,冠军侧身接着横拉,乌刚用力夺不能转去,便弃矛策马而逃。孔求、贺千里左右两路,齐到并击。冠军击落枣木梭,连环拐已到脊梁,冠军只作不知,翻挝自孔求颐下挑起,伤重仰跌而亡;回身挝下,贺千里脑碎丧命。
大踏步看看将到巢车,脚忽下陷若虚,情知有故,慌将身子蹿高,跃过二丈多远,轻落下来。仍然系陷。急再尽力跃过丈余,脚不能轻,踏入陷中,腾跃不及,正坠入底,黑暗如漆。无数搭挠满身乱上,愤怒使挝旋回数转,全无用处,便向亮孔超升而出。只见军将挨排林立,乃向西边杀去,打开军士,赶往巢车。不觉双脚滑溜,慌留步时,活机早翻,不及转气,跌入板下。钩搭攒来,挥打不退。勃然大怒,先南后北,将伏卒全行击倒。板隙虽有亮光漏下,奈离地三丈多高,伏挝跃打,不能得力。事急计生,看定有土木交搭之处,将打倒陷内的挝搭钩手堆栈二丈多高,走到上面,使挝去掉木处之土,然后钩着楞木,用力拉下,一声巨响,如城倒楼崩。就于响声中腾出,奔到巢车前。
龚垄古尚、山静、邢树四将齐到。龚隆挥着双斧,古尚使的两柄浑铁狼牙棒,山静使两根蒺藜锤,邢树使两口鬼头刀,四员猛将,八件强兵,拦住不放。冠军飞步向西,邢树亦善跨步,随后奔到,双刀并下。冠军斜闪,回手沉挝,盖下双刀,起挝转自邢树当中挑起,锐锋正中粪门。山静、龚隆又到,锤斧并下,冠军闪让起挝,将邢树挑高摔下。山静急躲,龚隆当着,已遭压双斧往旁抛去。古尚望着冠军奔来,不防斧落,砍断足指,痛倒乱滚。冠军左脚踏着古尚脊梁,右脚蹬烂龚隆面孔;山静惊慌之际挝到不能支架,脸嘴括成红肉。四将俱死。
护车将士如墙,使器械拦隔。冠军拨开众兵,打条血路,直往前进,跳上巢车,左三右二,将长杆击折。巢内无人,浑身上下都系众军兵器。冠军大怒,含着挝,持住巢杆,旋身如风,大弯转来,将四周军士扫成肉饼,远的腿断,中间的腰折,近的头碎。贴轮边的反无伤损,只因钩住冠军,冠军大弯转时,将钩尽行折断,兵士持得木柄,乱扫乱打,冠军不睬。看南边有步骑结阵,料道主帅在内,复往南杀去,不见将官迎斗。直到阵前,军士分开,挥挝冲进,两边复合,里面周围都系高车,藏着五兵,机栝暗发,又有漫天栏杆大网,罩盖下来。
冠军见势凶恶,便自轮旁突出,击高打车。湛欣迎上,谷虚领北边车骑,张开围来。湛欣用的系红缨四棱枪,谷虚用的系沉丝铁索枪,齐向冠军刺到。冠军转挝拨开,恰好红缨铁索结住裹紧,忙扯不开。谷虚见挝起势,弃枪飞奔,超乘而逃。冠军挝向湛欣头上盖下,湛欣仰避,恰击着肚,体胖肚肥,挝没入腹,抽挝不觉连身提起,抛去有三丈多高、五丈多远。
冠军亦腾空出阵。满营大小将官,无不愤怒,齐围上来,三盘四面,都系锋刃。冠军奋然,左遮右拨,前挥后打。鏖战多时,褚邕、鲁泗、冯毓、葛炯、苗斗俱被击死;余无好、原峤、郗珑、于珍、田受、东方杲、许衢、翟授俱受重伤;众将始退,杀出步围。华熊复至,举斧劈面砍来,冠军撮开,顺挝打碎马头,华熊跌落,翻身欲逃,挝到毙命。赖天雕领骑兵将士拥到,冠军向前拦击,赖天雕抵挡不住,急闪避时,身已离鞍。冠军便跃上马,接住右脚向高抛去,左脚正被马蹄踏住,撕作两片。骑兵骇退。
金城等到,分布围裹。武备等又带步骑追上,合围起来,比前更加坚固。冲突不出,战得浑身是汗,想道:“现有奇技不用,更待何时!”
只见金城横枪向前道:“冠军既入重地,徒死无益,况国内奸佞朋结,仇隙已深,莫若息马敝邑,免得鄙夫经营,送却性命,取不智之名,贻笑千载!”
冠军大怒道:“匹夫安敢以秽言污辱,且送尔金丸!”
道声未了,飞星早到,金城急举枪欲想隔开,已中手背,弃枪跑回。
平修、山盈又引兵赶到,骁将史美挥斧当面迎来,赖獒举银自后盖打,桑新使矛从右直刺,丙璜用刀向右横劈。战有十余合,史美着挝落马,桑新赶救,挝到,措手不及,眉开口耳,打烂半边。赖獒、丙璜抵敌不住,平修、山盈双枪齐上。冠军撇掉四将,斜刺杀出。赖獒不舍,只道冠军逃走,随后迫上;平修、山盈双枪如飞,齐向胁下挑入。冠军闪过,夹住双枪,挥挝回扫,二将弃枪而逃。赖獒见势不好,回骑便走,冠军发丸正人马腹,赖獒倒下,尚未及地,挝到胸前,击个穿通。丙璜大砍刀当头劈到,冠军转骑刀落,正中马胯,马随倒地。
冠军超空击下丙璜,抓马跨上,向东边冲出。正遇何舟、信恒、武备等各率众将,截住合围,如铁桶一般。左右冲突,虽然着挝者无不毙命,奈将多士众,终不肯退,乃认定东面硬打硬出。何舟令将士随着,围转向东。冠军乃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见南边兵将稍薄,便往南边突来,打得横跌直倒,无人敢拦,方冲出阵。常言等十余裨将当路阻住,冠军数挝打退,俱入阵中,高声喊骂。冠军大怒,举挝冲向马兵多处,挥使如轮,由南到东,无人敢挡。天色将黑,始转马出阵。
回到城边,见门紧闭。金汤在谯楼上望见,喜道:“冠军得胜归来也!”
杨善看道:“冠军果然归来也!”
二人连忙下城,不待子直军令,开开城门接出,大喜道:“此刻是重生相见!”
冠军道:“今日几为敌人所算,若非赖林将军所授飞丸,贻笑不小!”
来到中营,子直接着道:“冠军早晨愤愤而出,数遣探视,初言冠军杀败敌将,继言冲入阵中,后言只闻鼓声,不见出阵。又言鼓声似敌人杀来之状,直恐城池有失,故令闭门。杨善、金汤请率众出救,吾与彼等言,冠军得来即得来,不须汝等出接,若不能出阵,汝等前往,如蛾扑火。彼等情切,上城去望,正望着了!冠军浑身俱系脂血,这场大战,足雪稽、单二将军折阵之耻!”
冠军道:“托国家洪福,全身归营,不致辱国,殊为甚幸。”
答毕,仍回小帐。
再说浮石见冠军已去,鸣金收回残兵,查点将士,信恒烦车骨为飞丸所伤,龙街左肩为飞戟所伤,何丹右腕折断;姜汴、蔡邵、赖天雕、花鹗、俞炖、宇文正、陶均、潘沓、沈氅、施绩、孔求、贺千里、邢树、龚垄山静、古尚、湛欣、褚邕、鲁泗、冯毓、葛炯、苗斗、华熊、赖天鹏、史美、桑新、赖獒、丙璜等俱已战死;平修遭马踏毙;其余裨偏死者四十员,受飞丸伤者五十三员;军士死者一千五百七十三人,受伤者五千余人。客卿令将死者入殓掩埋,伤者敷以灵丹,受飞丸嵌入骨者用鳏琛珠引出另治。这鳏琛珠乃鳏鱼目睛,气能吸金,凡五金入骨,将珠子外引之,当即突出。
安顿已毕,西庶长道:“今次可谓大挫折矣!”
客卿笑道:“子邮将到国中矣,不然亦难立足于浮金!”
西庶长道:“以单骑而扰,恶阵陷坑不能困,木机括法不能留,兵车不能伤,飞网不能伏,毁我巢车,杀我名将,残我雄军,碎我整阵,勇过贲育远矣!浮金主自应爱如肝心,安得弃之,使到我国?又安得使之不立足耶!先生所言,老夫莫解,愿闻其详。”
客卿道:“亘古未有只身入阵破阵者。今子邮之来,愤也!自单驱到后,不见再有将兵出城。子邮愤而战,子直正欲其死,非彼等谋成;浮金主受惑已深,谁人又为子邮去解释呢?”
西庶长道:“虽然今日大胜,上下之疑释,仍然鱼水矣。”
客卿道:“无谗鄙赞诉,日前何至参商?赞诉既行,虽十胜,徒增话柄。”
西庶长道:“选子邮为冠军由于浮金主,素立奇功,今又大胜,此浮金主所昼夜翘望者也,子直安能使之反离?”
客卿道:“浮金老营去此二百余里,鸳鸯兵权又在子直掌握,子邮亲军爱将,多为罗、钟分开,已系孤人,大胜,谁报与浮金主得知?战败,子邮或可暂安,今胜愈犯所忌,岂得安然乎!”
西庶长笑道:“先生料事可谓深矣!子邮实系天才,何计迎入我国,老夫即可含笑入地见先君矣!”
客卿道:“不佞推演太乙,国运应昌,浮金亦未可兼并。子邮终于同列,考之时日,亦不远矣。今各事俱意料布置,预为之备。”
西庶长道:“请先生指使。”
客卿道:“遵令。”
乃飞檄行滋荣平无累、通明龙逊,各交副将权署关事,互相调任,准备候令。授龙街封函吏,特交龙逊,并带狼头虎翼兵,同佘佑、佘先二将往滋荣。龙街去讫。又令邢贯选柁公、挽手、篙工、招手各二名,军士十名,仍用私徒装饰,备办砂船,于独锁渡下三十里、地名汉口停泊,只作贩私待伴,日夜分班瞭望。有本国军将来,即招呼上船,直放至小河口,进出河遇敌自有兵将接应。邢贯得令。
客卿再问周士道:“葫芦卡、独锁渡之间,有镇市名曰虚中,又名束腰,尔可熟识?”
周士道:“小人虽常往来,但镇中各事,记忆不清。现有小旗扈搏,原系虚中镇生长,赶牲口为业,后被小人鸠合,作东道主人,他即在束腰镇开歇店,因私砂禁严,贩卖者少,来投小人,蒙金将军赏给名小旗,现在营内。欲知镇事,须问扈搏。”
客卿道:“汝可唤来。”
周士出营领进。扈搏叩头,客卿问道:“尔在束腰镇开客店么?”
扈搏道:“小人曾经开过,而今改业了。”
客卿道:“共有几多屋舍?”
扈搏道:“门面系草房六间,中进三进,俱系四合瓦房,共二十间。后院头口厂篷十二间,笼总铺草房六大间。草房后犹有大竹园。”
客卿唤铁柱附耳吩咐,又与扈搏道:“尔同周士等前去,回来自有重赏。”
扈搏领命前去。
第二日,客卿令金城、信恒查点各营军土疮痍,“现在神气充壮能战者共有若干人?”
二将军行来报道:“共四万五千余人。”
次日客卿令谷裕领兵三千,由双眉坞入山谷藏伏,谍得浮金大兵行动,再过绀水洋,屯扎石城接应。龙逊、乌刚颁兵三千,由岭内脚至鱼腮坞、老蛟潭,逾笔床峰,于下埋伏,瞭望蜒游渡争战,则出救应。五日无闻,即由金坑埠上船,由乱石岛过洋,屯扎靖波城,接应平无累。令齐修、何方楼领裨将十员,带五千人马,于岭下左边下塞。原来齐修因金墉调去百结关,防守疏懈,便挣开槛车,连夜越城逃回。令何舟、何靛领裨将十员,带五千人马,于岭下右边下塞。令金城、信恒领裨将二十员,带一万人马,于路口下寨。其余兵将随西庶长守岭。
再说稽成受子直教了密话,到后营朝见。浮金主问道:“尔被擒去,如何得回?”
稽成奏道:“小臣见单凤受伤,举斧自金城背上急砍,不防大斧被挑,小臣思夺他的刀,误为所擒。到岭上时,西老儿劝降,小臣宁死不肯。西老儿大怒,叱道:‘作速枭示。’旁边坐有少年者,大约系什么客卿,说道:‘且住。问他可与冠军有交?’小臣因闻前日有遗书事务,乃假应道:‘与冠军至交。’少年向西老儿道:‘稽成既系冠军交好,今若伤之,未免冠军面上不好看,可放他回去,帮助冠军。’西老儿方令放还。”
郎福厚道:“这话未必真。”
稽成道:“若不真,小将如何得脱?”
浮金主道:“可见冠军么?”
稽成道:“昨日见冠军批战书云:‘来日单骑破阵’,不知此刻如何?”
郎福厚道:“单骑焉能破阵,定有他故。”
浮金主道:“有什么他故,无非欲通言语,免本国军士见闻耳!”
郎福厚、稽成齐道:“圣鉴远出臣等万倍!”
郎福厚道:“前日主上欲使将官调回钱锐为前锋将军,以抵冠军之职,今稽成虽败,然宁死不降,犹可将功折罪。请召回钱锐,即使稽成守芙蓉,以保前锋有人,不至临时纷乱。”
浮金主点头道:“寡人几乎忘之。”
乃授稽成兵符,往召钱锐,稽成谢恩而出。
当有黄门官进奏道:“鸳鸯城子大夫报章到。”
郎福厚接上拆开,浮金主看道:“冠军果单骑出城,入彼阵矣。”
过了两个时辰,又有报章奏:“冠军入阵,只闻鼓声,不见出阵,未知系何道理?”
半夜又有奏章报道:“已单骑回来,其中恐有缘故,请主上睿鉴。”
郎福厚道:“单人独骑于千军万马中,欲进便进,欲出便出,好易事也!”
浮金主道:“两下心昭,假战出入,何有阻碍?其鼓声大震者,使我军疑为真战也;单骑归者,计较已定,归来时而发也。今留于前营,或里应外合,将若之何!且再召回话之,看他什么言语支吾。”
此时,福厚道:“圣虑精微,非臣等能及万一。请快往鸳鸯城去召冠军。”
浮金主准奏,正欲命白额虎去召,忽见黄门官奏道:“探军探得双龙岛进兵,大胜浮石数阵,破得城邑颇多,不日即可到黄云城。”
浮金主大喜。正是:海舶柁桅遭毁坏,扁舟顺利征欢欣。
不知双龙如何战胜,破城得地,且听下回分解。
政宣上帙九。
起宣和四年六月二十四日辛亥,尽九月二十三日己卯。
二十四日辛亥耶律淳死(改作卒)。
燕王自马扩之归。又闻天祚之信忧惧成疾是夜疾笃死无嗣萧干立其刀萧氏权主军国事号皇太后改建福元年为德兴元年天祚闻淳死下诏曰:天命至大不可以力回神器至公示闻以智取古今定论历数难移是以圣人戒於盗窃故秦晋国王耶律淳九族之内推为叔父之尊百官之中未有人臣之重趋朝不拜文印不名尝降玺书别颁金券日隆恩礼朕实推崇众所共知无负於尔比因寇乱遂肆窥觎外徒有周公之仪内实稔子带之恶不顾大义欲偿初心任用小人谋危大宝僭称帝号私授天官指斥乘舆伪造符宝轻发文字肆赦改元以屠沽商贾为翊戴之臣以佞媚狙诈处清密之任不逾累月便至台阶刑狱滥冤纪纲紊乱恣纵将士剽掠州城致我燕人陷於涂炭天方悔祸神不助奸视息偷存未及百日一身殄灭绝嗣覆家人鬼所雠取笑天下而。又。
辄申遗令擅建长秋妄委妇人专行伪命其逆臣处温父子同恣贪婪杀戮无辜助为不法众心离散立致分崩狼狈荒迷容身地针罪诚难贷令必在行假其馀生庸示宽大据耶律淳大为不道弃义背恩获戾祖宗朕不敢赦应所授官爵封号尽行削夺并妻萧氏亦降为庶人仍改姓虺氏外据皇太叔并妃别无关碍更不施行其封爵懿号一切仍旧呜呼仰观天意俯徇舆情勉而行之朕亦不忍。且仲尼作春秋乱臣贼子惧後之为臣子者可不慎欤。
初燕王病卧於城南瑶池殿李奭父子与陈泌等阴使奚契丹诸贵人出宿侍疾燕王危笃处温托故归私第欲闭契丹於门外然後乞王师为声援契丹知遂不果後永休县进纳人傅遵说随郭药师入燕被擒告说李处温父子常遣易州富户赵履仁刘耀赍文字通童贯欲挟萧后纳土大宋履仁授朝散大夫刘耀均州团练使见充宣抚司准备差使萧后引问处温等示其前後罪犯遂无以对处温赐自尽子奭凌迟处斩籍其家赀得见钱七万馀贯金银珠玉称之自为宰相数月之间四方贿赂公行初处温父子闻天祚播迁劝立燕王僭号以图恩幸及燕王死後恐契丹亡失其所依亦遣人北通金国俟其大军之来期以内应一南结童贯愿挟萧后纳土以归皆非至诚盖所以宛转欲为身谋而至此反为身害朝廷抚定燕山府追封处温为广阳郡王子奭保甯军节度使以本宅为庙。
《北征纪实》曰:李处温者辽国故相李俨之子也。尝谏天祚以国危使奉中国不纳及九大王立以推立功而相之与四军大王者对主国柄後。又辅萧后说肃后归朝乃密遣人通好二帅约日以燕山降及萧后归而二帅失信不能周旋於其闲事泄处温为四军所杀而抗王师矣。虏(改作燕)人知其国。且亡而中国必欲故地也。是以不战而听顺谓中国既得所欲而彼尚可假中国之势存其血食而已然中国之意期於必灭之而後已是以虏(改作燕)人後复说女真犯(改作入)中原倾我根本皆以复雠也。中国失之甚者尤在,於是。
又曰:辽既无主群臣乃即燕山立其叔九大王耶律淳号天锡皇帝遂降封天祚为湘阴王适乃中国犯盟不惟我师不堪战。且九大王者素得人心我。又不直是以破贯如拉朽然及闻败群小大沮一帅议退。
师上意亦欲。且罢将复与九大王约旧好独王黼力主之百端激上意以成其奸因从经抚房降御笔以饬二帅曰:狗性从头杀便会走(删曰:狗至此九字)会九大王者适病死而辽人奉其妃号萧后为主故辽势更炽,於是再出师矣。。
七月二十六日壬午王黼再议兴师。
童贯蔡攸自瓦桥关莫州回河间府忽知中山詹度奏耶律淳死燕人越境而来者皆以契丹无主愿归土朝廷为言朝廷犹豫未决间太宰王黼欲功高蔡京力主再兴师议手诏优允,於是悉诸道兵二十万期九月会三关诏贯攸母归异议者斩,於是伐燕之议成矣。。
八月丁亥朔检校少傅河阳三城节度使刘延庆为都统制进兵。
封氏编年曰:朝廷以检校少傅河阳三城节度使刘延庆代种师道为都统制耀州观察使刘光世代辛兴宗同州观察使何灌为副统制。又分广信兵驻安肃遣张思政权领赐延庆旌幢七宝金枪御袍束带以宠其行议两道进兵延庆复营古城光世灌驻兵广信此时契丹以连月塞上无警留兵新城主将四军大王萧干太师大石(改作达实)要牙以燕王淳病先次并入燕结谋策立萧后不暇来白沟延庆瞰亡数遣将郑建雄李绍等渡河侵掠俘获甚众而牛栏监军领本族契丹会乡社丁出没於广信界光世出兵迎战其将冀景赵明任明等首摧贼(改作敌)锋万计贯表其功擢光世威武军承宣使宠锡甚渥俄诏华州观察使杨可世复赴朔方宣司听候差使贯令守安肃军时汉燕良民转为忧苦尝思南归未有以发因光世兵至往往来降。
宇文虚中劄子论收燕山利害。
契勘契丹二百年强国方其盛时自处尊行僭中国之名号(删僭中至此六字)指岁赐为献纳招携附属力制方夏今来遵奉睿算按兵临边曾未半年戎虏(删此二字)震威怀德亟遣使人祈哀请命其言逊顺至有虽循旧制惟命是从之语盖自三代以来摧强敌为附藩未有速於今日者今欲尽复燕山或使纳土临以大兵假以岁月固亦可致但天生夷狄不可尽灭(删天生至此八字)知彼知己当图万全今具合计议事如後伏乞朝廷集议详酌施行一兵有胜负乃古今之常理。若十万全军出塞攻取涿易未拔或虽得涿易而守备未。
完人心未固聚兵至燕燕未肯下相守半月以上攻之不拔後无援军粮道不继利害如何一今来夏人竭国点集次第甚大。若以此兵逆旧虏酋(改作主天祚)自西而来我军攻燕未下相遇於燕城之外其利害如何一女真兵马见在中京我军十万未必能围合燕城女真守约不遣助兵入关其利害如何一。若我兵未能下燕女真入关一举而拔掠为空城以城归我不惟缮守费力。又恐为夷(改作敌)所轻其利害如何一契丹昨来遣使女真愿为附庸女真不纳求附朝廷观其意盖是畏女真爱中国避强悍归仁义今西夏以重兵压云:中狡诈窥伺托为存亡继绝之言其意甚远。若契丹北为女真所拒南为中国所弃收拾馀烬翻然决计乘夏人聚兵之地割地以为约积粮以养兵不惟王师入燕为所牵制亦恐他日西北边事未有甯息之日一。若大金取燕不得之後却与开纳许之以称藩比之今日未举大兵其恩威两全利害如何一。若果得燕地一府九州五关三十馀县。又逐旋筑寨建堡营置守备人兵粮草调发措置何所从出一女真兵马或为夏国劲兵所挫,或以久客远征一旦归国我未得燕或得燕而守备未固与女真大兵声势相远其利害如何一。若得燕之後胡虏杂类(改作关外别部)依附旁近险阻或通款旧酋(改作天祚)或别立酋长(改作新君)西后偿可久戍北兵不可倚仗永远警备利害如何一。若西夏大兵助送旧酋(改作天祚)不能入燕不得志而归蓄怒乘虚却於陕西河东出没牵制作过其利害如何窃谓今日为国家大计须期永久安逸不费兵马钱谷公私事力坦然无北顾之忧费省力暇过於昨来与契丹通好时方为稳便。若兵连不解征伐防托或灭虏之後(删此四字)调发劳费大过於未用兵以前其利害不可不计。
九月三日己未乌歇(改作乌页)等至国门诏以赵良嗣充馆伴使起居郎檀棹充馆伴副使中使李琮童师礼就班荆馆押赐御筵。
燕云:奉使录曰:乌歇(改作乌页)高庆裔行次多是理会旧例计较礼数如乞就都亭驿安下上殿赐宴差馆伴使副之类童师礼传圣旨令臣良嗣谕与使副贵国兵屯白水泊虽已多时亦有未是处契丹旧酋(改作主)元未曾捉得亦未杀了。又闻契丹旧酋(改作主)走入夏国借得人马过黄河夺了西京以西州军占了地土不少不知来时知子细否使副答云:来时听得契丹。
旧酋(改作主)在沙漠已曾遣人马追赶次第终须捉得兼沙漠之间系是鞑靼蒯古子(删此三字)地分此两国君长并已降拜了本国待走那里去国书中已载矣。。
十一日丁卯引乌歇(改作乌页)高庆裔见於崇政殿。
乌歇(改作乌页)高庆裔上殿跪奏曰:臣等来时大金皇帝传语大宋皇帝为契丹昏(改作旧)主无道因举轻兵再伐辽国大获胜捷所有旧汉地事专遣使人等禀议上遣师礼传旨谕以谢大金皇帝远遣使人到阙所有回答国书待亲笔写去以见相待厚意契丹昏(改作旧)主尚在沙漠早捉拏了甚好有计议等事可诣宰相王黼赐第商量上待乌歇(改作乌页)等甚厚屡差贵臣主宴赐金帛不赀至辍御茗调膏赐之引登明堂入龙德宫蕃衍宅别御离宫无所不至礼过契丹数倍而庆裔渤海人尤桀黠(删此三字)颇知书虽外为恭顺称恩颂德不绝词而稍稍较求故例无虚日如乞馆都亭驿乞上殿奏事朝廷以两国往来之仪未定请姑俟他日况契丹修好之初未尝如此庆裔遂出契丹例卷面证朝廷之非请载之国书为据朝廷不得已皆从之乃赐金帛袍段与夏国锦褐皆辞而不受。
十三日引诣王黼第计事乌歇(改作乌页)等庭趋讫升堂讲宾主礼而。且受回书。
汪藻谋夏录曰:乌歇(改作乌页)辞圣旨谕使人燕中无主止是四军领兵为边患及挟女主猖獗岂金国可容早擒之为佳乌歇(改作乌页)庆裔曰:四军夔离不(改作古尔班)渔产汝何人敢尔哉!回本国当奏陈时朝廷屡以胜契丹欺虏(改作金)人而有一四军不能制反仗虏(改作金)人擒之自相矛盾矣。。
九月十五日辛未辽人知易州高凤遣僧明赞诣宣抚司约来降。
封氏编年曰:知易州高凤与通守王悰共议云:天祚播迁燕王厌世女主初立谋迁汉人或闻欲行诛戮汉人被害吾辈安得奠枕今者南国宣抚被旨吊伐汉人往往南归今萧干林牙见在燕京可密遣人归款南朝使南兵来此内外相应尽杀契丹我辈可免日後之苦悰遂谨诺得僧明赞令来宣司赞具说汉人朝暮延颈顒望日俟天兵欲归王化积有岁时今者伏闻朝廷诏词宽厚檄榜丁甯。又闻宣抚司日收归明不下千百今日知易州高太师通守王少卿专遣明赞来见宣抚欲乞择起兵月日来抵易州当以内应诛戮契丹伏候钧旨贯既察来情。又使刘延庆。
审问真实密令明赞先归期以二十日约天兵前到城下贯许以事济口赏之以官先次厚劳令归。
十七日癸酉宣抚司檄刘光世令应易州。
十八日甲戌乌歇(改作乌页)等入辞於崇政殿差赵良嗣充奉使大金国国信使兼送伴武显大夫文州团练使马政充同送伴阁门宣赞舍人马扩充国信副使。
乌歇(改作乌页)等辞上令童师礼传旨契丹昏(改作旧)主尚在沙漠早捉拏了当为彼此之利今来国书事目并系亲笔写去以见相待厚意。
朝廷国书。
书云:使航洊至聘礼增华载修睦之勤益稔缔交之厚。且承亲临军旅远抚封陲用申吊伐之二以讫威怀之略逖闻风义深慰忱诚自审举军至西京即遣童贯等领重兵相应河北河东两路屡败契丹俘馘甚众军声蚤震谅已具知所有汉地及夹攻等事并如昔遣赵良嗣所议与累次国书并马政所赍事录大信既定义无更改其馀具如《别录》大军屯驻并边已久冀敦守信约来应师期共成取乱之图永洽善邻之契候当秋凛顺保天和今差大中大夫徽猷阁待制赵良嗣等充国信副使有少礼物具诸别幅。
专奉书陈达不宣谨白。
事目。
一昨遣赵良嗣计议及累次国书所载并令马政赍执事录所议汉地等事系五代唐以後所陷营平幽涿蓟檀顺蔚朔应云:新妫儒武寰等州旧汉地汉民内幽州系今契丹所称燕京其馀州县有契丹废并及改正名号去处候收复讫彼此画定封疆一自闻举兵到西京即遣太师童贯等领兵相应大军自今年四月以後屯驻河北路极边累与接战大获胜捷依元约合夹攻以未见金国进兵夹攻未曾深入缘契丹日近犯边。若因追袭乘势尽收燕地不须夹攻外。若未收复即合依元约夹攻所谓夹攻者系本朝自涿易等处进兵至燕京金国自古北口等处进兵至燕京西京管下汉地候收复燕京毕日彼此夹攻其汉地外地土合属金国占据一契丹旧主见在天德军地北夹山一带藏泊见带领所借夏国兵马及勾取朔州等处正军乡军护卫欲御敌金国燕京见般送银绢赴旧主处赏设夏国来人兵其旧主。若不〈巢力〉除於金国终为後患一夏国素务矫诈昨闻尝遣使诣金国贺功其实力助契丹至公行文字诋毁金。
国甚切及勾集众兵借与契丹闻累与金国接战已占据契丹金肃州河清军天德军云:内州。若不讨伐常作提虞必为金国深患其诋毁文字可付与使人近据河东路缴到金国深患其诋毁文字可付与使人近据河东路缴到金国军前都元帅府牒内一节称燕京路候秋凉以兵收去三国其间将欲如何。又牒称二国往来事虑有下手先後据此虽意是夹攻缘文字语言未是彼此合守夹攻元约施行。
二十日丙子刘光世进军应易州之约至白沟为牛栏军所败不得前。
封氏编年曰:是日刘光世遣冀景赵明翟进为先锋光世杨惟中为中部张思政为殿军次白沟牛栏贼(改作军)千馀从古城出与先锋人接战初我军以为易州来纳款不为之备偶尔遽战为贼(改作敌)所乘中部与殿後皆不得前前军转战至古峰台西复挫衄易州城内望风以为王师至矣。太师高凤先令汉人赵秉渊密为之备至是尽杀耶律夷(删此字)契丹或告南军不胜凤与秉渊等相顾失色僧明赞曰:事已。若此。且可闭门固守以待王师日晚牛栏贼(改作军)至易州知高凤内变以为王师诈败必有措画急反北奔凤再遣人来宣抚司言契丹耶律本州已行剿绝牛栏兵骑亦已北奔乞遣人兵前来。
二十三日己卯辽将都管押常胜军涿州留守郭药师上表以涿州来降。
是日辽人都管押常胜军涿州留守郭药师囚涿州刺史萧庆馀遣团练使赵鹤寿帅精兵八千铁骑五百一州四县来降。
封氏编年曰:药师表云:臣闻天有道则成民非后何戴是谓天人之极致,岂非古今之常情百姓系心素积北夷之怨一时翘喜咸归中国之明(删百姓至此二十字)臣躬领州县僚属豪右子弟官员僧道军吏百姓等奋臂约一万人斩首至三千级允属傒苏之望举怀赖庆之思。
燕云:奉使录曰:表云:药师言伏闻番汉之人实为异类羊狼之伴不可同居自生夷貉之乡未被衣冠之化常思戴日何啻望霓(删药师至此四十一字)一昨天祚皇帝怠弃銮舆越在草莽万姓无依栖之地五都有板荡之危虽宣室嗣图旋至奄忽女后摄政尤难抚绥诚天命之有归非人力之能致臣药师等虽属多难莫生异心盖所居父母之邦不可废臣子之节今契丹自为戎首窃稔奸谋燔烧我里庐虔刘我士女报之。
以怨抚乃以雠臣药师等以是竞思戴舜以同心不可助桀而为虐今将所管押马步军用申恳悃伏愿皇帝陛下副兹多望悯此哀鸣特开天地之恩许入风云:之会实所愿也。非敢望焉臣药师等无任瞻天慕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以闻臣药师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言宣和四年九月十日辽国常胜。
军都管押诸卫上将军臣郭药师等表奏先是辽人天庆十年金人苦於用兵经岁不出诸路军马依旧屯备有东南路怨军将领董小丑因差讨平利州贼坐逗留不进贼平被诛本部队长罗青汉董仲孙等倡率怨军作乱余睹(改作伊都)统兵讨之贼势稍窘郭药师等内变杀罗青汉等数人遂就招安萧干奏留二千人为四营擢用郭药师张令徽刘舜臣甄五臣各充统领燕王即位改怨军为常胜军药师年少壮貌颇伟岸而沈毅果敢以威武御众人多附之初以武勇四军荐授殿直从征女真积前後功擢守涿州伪后专政契丹欲再谋杀汉人恐应南军忽得报言易州降大宋药师有意归明时四军萧干闻我军再压境自燕来涿州而药师以为图已乃与张令徽刘舜臣甄五臣袭诜赵瑄韩璧谋叛既决乃召萧干开晏款密。且以历数符谶说其归汉四军怒曰:吾荐汝於朝授此官职,岂可背朝廷药师以为干必从请。又尝受荐恩初不敢害干干当此之际所领兵不多。又料药师既叛意其不从虑祸及身遽起启钥而去药师急召所部说曰:天祚失国女政不纲内盗外寇天下瓜分宋天子以好生之德吊民伐罪命虎臣拥重兵下易州压吾境此勇男子取金印大如斗之时也。乃以高官厚禄邀吾辈傥强项不进破国亡家噬脐何及众当如何万口喧呼无不响应遂囚监军萧馀庆等乃遣团练使赵鹤寿帅精兵八千铁骑五百一州四县士民奉表来降。
赐进士出身头品顶戴四川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许涵度校刊。
※卷九校勘记。
独王黼力阻之(阻误作主)复赴朔方宣抚司(脱抚字)令来宣抚司(脱抚字)赵良嗣等充国信使副(误作副使)臣闻天下有道则臣民非后何戴(脱下字臣误作成)。
吾友邓善之,从游多佳士。其间最妙龄,英英有吕子。
虚中风寒处,子独钟秀美。忆昨初过我,丰度如冰峙。
不肯逐利名,惟耽玩文史。闭门肆探讨,往往穷日晷。
刻意逗幽深,飞辨摘讹记。我欲浚其源,融液会众理。
何事遽索去,明发事行李。八咏须恣游,三山亦甚邃。
人生著綵衣,侍官真乐只。行当拜家庆,亲颜为渠喜。
非复旧阿蒙,有子能如此。便可置膝下,家室勿轻视。
竹风何撩萧,昼静发寒籁。
修纤谔天官,提揖纵玉佩。
岂无俗子遇,自会幽人爱。
心虚中养恬,节密外御介。
春萌喜含养,夏箨竟分解。
无花与物争,有荫亦人赖。
威威南山凤,尔飞何时届。
道远宁不饥,寒枝久虚待。
岂非缯缴虞,安有羽翮态。
当奈叶间虫,蠹尔所食坏。
峨峨庐山高,岩岩太虚中。延邪积巘崿,蒙茸隐杉松。
香炉蕴烟气,石镜悬秋空。畴昔悦攀跻,眷言憩云峰。
虽弭向平策,未穷康乐踪。卅年复理棹,旷望聊开胸。
寒涨限岖嵚,玄雾秘凄忡。精诚亮不极,真形杳难逢。
将无晦冥意,吝窥岩壑重。忽聆石门唱,恍闻东林钟。
灵山犹未散,元气青濛濛。冥契固弗隔,神景定我同。
遗形八表外,安事升华嵩。
《度大屏诸山二十余里一无庐木而雨至忽有古藤一本覆若夏屋得息》
童山曾曾绝人境,十里五里鸣瀑泉。岩盩溪厔百盘险,经历九曲乃在山之巅。
山巅湿云起蓬勃,风生两袖飞浓烟。大雨满空压头顶,滔滔奔响垂空天。
急呼避雨雨随至,鸦翻云阵挥雷鞭。冲雨过崖崖壁立,上有古藤一本势若罗修椽。
叶密结曾盖万根,攫石蚴蟉而盘旋。阴翳翠幄得神荫,石头枕是虚中眠。
白昼暝暝银海合,栩栩化作漆园之游仙。游仙亦在巫山台,为雨为云去复来。
天若有情风觉梦。断云零雨一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