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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游日記二十九

徐霞客遊記

〔史部〕

二十六日雞再鳴雞叫第二遍,具飯。

平明,隨江西岸行。

四里余,南至岔路,有溪自西峽來,東與銀龍江合,數十家下綰溪口。乃下涉其溪,緣南山之北,於是江東折於下,路東折於上。東向上者一里余,盤北突之坡而東,於是江南折於下,路亦南折於上。南折處,又有峽自東來入,正與東折之江對,或以為永平之界,今僅止此,其南折之峽,已屬順寧矣。

循江西嶺南向漸下,四里,稍折西南,下緣江岸,已復南折,二里余,出峽,峽乃稍開,始見田塍,有兩三家倚西坡,是為稻場。山行至是,始有稻畦,故以為名。其江之東南坡間,亦有居廬,其下亦環畦塍,亦稻場之屬。江流其間直南去,與瀾滄江合。路由西坡村右,即西南緣坡上,一里,至嶺頭,正隔江與東坡之廬對,於是緣峽西入,遂與江別。

其峽自西脊東下,循北崖平坡入之。四里,降度峽南,循南崖懸躋而上,乃西南盤折二里余,逾北突之岡。

循南坡而西,二里,有坑北下,橫陟之。又西二里,乃凌其東南度脊。此脊之東,水下稻場南峽中,西南水下爐塘而南。從脊上,即西望崇山高穹,上聳圓頂者,為寶台山;其北崖復突而平墜者,為登山問道;其南垂紆繞而拖峽者,為爐塘所依。余初擬打算從間道行,至是屢詢樵牧,皆言間道稍捷而多岐,中無行人,莫可詢問,不若從爐塘道,稍迂而路辟,以炭駝駝木炭的馬幫相接,不乏行人也。其岐即從脊間分,脊西近峽南下,其中居廬甚殷,是為舊爐塘。由其北度峽上,即間道也;由其東隨峽南下,爐塘道也。

余乃南下坡,一里,至峽底。半里,度小橋,隨澗西岸南行。其澗甚狹,中止通水道一縷,兩旁時環畦如桮棬盛酒的杯子。四里,稍上,陟西崖而下,半里,始有一旁峽自西北來,南涉之。又沿西崖漸上,五里,盤西崖而逾其南嘴,乃見其峽甚深,峽底爐煙板屋,擾擾於內,東南嵌於峽口者,下廠;西北綴於峽坳者,上廠也;緣峽口之外,南向隨流下者,往順寧之大道也。余從嶺上西轉,見左崖有竅,卑口豎喉,其墜深黑,即挖礦之舊穴也。從其上西行二里,越下廠,抵上廠,而坑又中間之,分兩岐來,一自東北,一自西北,而爐舍踞其中。

所出皆紅銅,客商來販者四集。肆多賣漿市肉者,余以將登寶台,仍齋食於肆。由西峽溯流入,一里,居廬乃盡。隨峽北轉,峽甚深仄,而止通一水,得無他迷,然山雨傾注,如納大麓吞沒山腳,不免淋漓。三里,漸上,又二里,上愈峻。見路有挑大根如三斗盎者,以杖貫其中,執而問之,曰:「芭蕉根也。以餉豬。」

峻上二里,果見芭蕉蔽崖,有掘而偃者,即挖根處也。其處樹箐深窅,山高路僻,幸有炭駝俱從此赴廠為指迷。又上二里,乃登其脊。有路自東北徑脊而來者,乃隨脊向西南去。從之行脊上二里,乃西南下。見路左有峽西北出,路遂分為兩岐,而所望寶台圓頂,似在西南隔峰,乃誤下從峽西南。一里余,渡峽中支澗,緣之西北轉。一里,盤北突之嘴,復西南入峽中。溯澗二里,路漸湮yān埋沒不見,見澗北有燒山者,遙呼而問之,始知為誤。然不知山在何所,路當何從,惟聞隨水一語,即奉為指南。復東北還盤嘴處,澗乃北轉,遂緣坡北向下。二里,有一岐自東南來合,即前分岐西北之正道也。蓋寶台正在西南所誤之峽,其南即度脊之自東西突者,此寶台東隅之來脈也,而其路未開,皆深崖峭壑,為燒炭之窟,以烘爐塘所用;峽中之流,從其西北向流,繞北崖而西出,至西北隅,始與竹瀝砦南來之路合,故登山之道,必自西北向東南,而其東不能竟達也。

循東崖又北一里,復隨澗西轉,循北崖西行二里,始望見前峽稍開,有村聚倚南山之坡。乃西下一里,度澗橋,緣其南崖西上,又一里余而抵其村,是為阿牯寨,乃寶台門戶也。由寨後南向登山,三里,至慧光寺。

其寺西向,前臨一峽,隔峽又有山環之而北,而終不見寶台。蓋寶台之頂,高穹於此寺東南,而其正寺又在台頂之南,尚當從西南峽中盤入也。寶台大寺,為立禪師所建,三年前,立師東遊請藏,久離此山。

余至省,即聞此山之盛,比自元謀至姚安途中,乃聞其燼於火,又聞其再建再毀,余以為被災久矣,至是始知其災於臘月也,計其時余已過姚安矣,不知何以傳聞之在先也?自大寺災後,名流多棲托慧光。余至,日猶下午,僧固留,遂止寺中。

二十七日飯于慧光寺,即南上五里,登其西度之坳。

此坳乃寶台之西支,下而度此者,其坳西余支,即北轉而環于慧光之前。逾坳南,見南山前矗,與坳東橫亘之頂,排闥兩重,復成東西深峽。

南山之高,與北頂並,皆自東而西,夾重峽於中而下不見底,距瀾滄於外而南為之塹。蓋南山自爐塘西南,轉而西向,溯瀾滄北岸而西行,為寶台南郛fú古代城外圍之大城,於是西距瀾滄之水,東包沙木河之流,渡江坡頂而北盡於沙河入瀾滄處,此南山外郛之形也。寶台自爐塘西南亦轉而西向,大脊中懸,南面與南山對夾而為寶台,西面與西度北轉之支,對夾而為慧光,此寶台中踞之勢也。其內水兩重,皆西轉而北出,其外大水逆兜,獨南流而東繞,此諸流包絡之分也。至是始得其真面目,其山如環鈎,其水如交臂。山脈自羅均為鈎之根把,博南丁當關為鈎干之中,正外與鈎端相對,而江坡頂即鈎端將盡處,寶台山乃鈎曲之轉折處也。瀾滄江來自雲龍州為右臂,東南抱而循山之外麓,抵山東垂盡處而後去。沙木河源從南山東峽為左臂,西北抱而循山之內塢,抵山西垂盡處而後出。兩水一內一外,一去一來,一順一逆,環於山麓,而山之南支又中界之,自北自南,自東自西,復自南而北,為寶台之護,此又山水交瀠之概也。

從坳南,於是東轉,下臨南峽,上倚北崖,東向行山脊之南,兩降兩上,三里,東至萬佛堂。

此即大寺之前院也,踞寶台南突之端,其門西向,而堂陛俱南辟,前臨深峽之南,則南山如屏,高穹如面牆。其上多木蓮花,樹極高大,花開如蓮,有黃白藍紫諸色,瓣凡二十片,每二月則未葉而花,三月則花落而葉生矣。

絕頂有涌石塔,高二丈,雲自地湧出,乃石筍也。其南坳間,又有一陝西老僧結茅二十年,其地當南山奧阻,曾無至者,自萬佛堂望之,平眺可達,而下陟深峽,上躋層崖,竟日一整天而後能往返焉。由萬佛堂後北上不半里,即大寺故址。寺創於崇禎初元,其先亦叢蔽之區,立禪師尋山見之,為焚兩指,募開叢林,規模宏敞,正殿亦南向,八角層甍,高十餘丈,址盤數畝。其脈自東北圓穹之頂,層跌而下,狀若連珠,而殿緊倚之,第其前橫深峽,既不開洋,而殿址已崇,西支下伏,右乏護砂,水復從泄,覺地雖幽閟而實鮮關鎖,此其所未盡善者。或謂病在前山崇逼,余謂不然,山外大江雖來繞,而天此障之則曠,山內深峽雖近環,而無此夾之則泄,雖前壓如面牆,而宇內大剎,如少林之面少室,靈岩之面岱宗,皆突兀當前,而開拓彌遠,此吾所謂病不在前之太逼,而在右之少疏也。

初余自慧光寺來,其僧翠峰謂余曰:「僧少待一同衣,當即追隨後塵。」比至萬佛堂,翠峰果同一僧至,乃川僧一葦,自京師參訪至此,能講演宗旨。聞此有了凡師,亦川僧,淹貫內典,自立師行後,住靜東峽,為此山名宿,故同翠峰來訪之。時了凡因殿毀,募閃太史約庵,先鑄銅佛於舊基,以為興復之倡,暫從靜室中移棲萬佛前樓,余遂與一葦同謁之。

了凡即曳杖前引,至大寺基,觀所模佛胎,遂從基左循北崖復東向行。盤磴陟坡,路極幽峭,兩過小靜室,兩升降,南下小峽,深木古柯,藤交竹叢,五里而得了凡靜室。室南向,與大殿基東西並列,第此處東入已深,其前南山並夾如故,而右砂層疊,不比大殿基之西曠矣。其脈自直北圓穹之頂中垂而下,至室前稍坳,前復小起圓阜,下臨深峽之北。而室則正臨其坳處,橫結三楹,幽敞兩備,此寶台奧境也。一葦與了凡以同鄉故,欲住靜山中,了凡與之為禪語。

余旁參之,覺凡公禪學宏貫,而心境未融,葦公參悟精勤,而宗旨未徹,然山窮水盡中亦不易得也。了凡命其徒具齋,始進麵餅,繼設蔬飯。飯後雨大至,半晌方止。下午乃行。仍過寺基,共十五里,還宿慧光寺。

二十八日平明,飯而行。三里,北下至阿牯寨。由其西下又二里,越東來澗,緣北山之南崖,西北上一里余,盤其西垂而北,其下即阿牯北西二澗合而北流之峽也。

二里,越西突之坡,仍循東坡西北行。六里,墜懸坡而下,一里及澗。

仍隨澗東岸北行,望見峽北有山橫亘於前,路直望之而趨。

五里,有一二家倚東山下,其前始傍水為田。又北二里,直低北山下,有峽自東而西,中有一水沿北山而西注。此即舊爐塘西來之道,阿牯寨之澗南來,此與之合,是為三汊溪,舊爐塘指答者,謂間道捷而難詢,正指此也。於是其峽轉為東西,夾水合而西去,路北涉之,循北崖西行。

三里,西降而出峽口,其西乃開南北大峽。蓋南自寶台南峽來,從南山北轉,而界瀾滄於外者,為此塢西山;從西坳北轉,而挾慧光寺於內者,為此塢東山,東山為三汊溪西出而界斷,寶台中脈止。至其北,又舊爐塘北脊之支,分派西突,與西山對峽,而北峽中塢大開,陂陀雜沓,底不甚平,南峽與三汊溪水合流北去,是為沙木河上流。峽中田塍,高下盤錯,居廬東西對峙,是名竹瀝砦。路挾東山北轉,行東村之上而北三里,塢中水直齧東山之麓。路緣崖躡其上,又北二里,逾馬鞍嶺。此嶺乃東山西突之嘴,水曲而西環其麓,路直而北逾其坳,此竹瀝砦之門戶也。北下二里,始為平川,水與路俱去險就夷。

北行溪東三里,有村倚東山下,曰狗街子,倚四山曰阿夷村。東山乃搏南大脊西盤,西山乃寶台南山北轉者也。其山平展而北,又四里,而沙木河驛之西坡,自丁當關西突於川之北,與西界山湊,川中水自沙潭,亦逼西山之麓而北。

路乃涉水,緣西崖之上行。又三里,北下及溪,有橋跨溪,東來者,是為沙木河驛大道。其橋有亭上覆,曰鳳鳴橋。余南來路,經橋西,不逾橋也。飯於橋西。隨西山大路北行三里,盤西山北突之嘴,於是北塢稍開,田塍交布,其下溪流貫直北去,透北峽,入瀾滄。路盤嘴西行又一里,為灣子村,數家倚南山北麓,當北突之腋,故曰灣子。

由其西循峽南入,一里,峽窮。復遵峽西之山,曲折西向上躋,三里,陟嶺脊,此即寶台南山北轉至此者。踞嶺東望,東界即博南山所從南環而至者。北望峽口中伏,即沙木河北注瀾滄,而此支所北盡於此者;其外有崇峰另起,橫峙於五十里外者,曰瓦窯山,為永平北與雲龍州分界,昔王磐踞而為亂處。

按《騰永圖說》,崇禎戊辰,王磐據險為叛,燒斷瀾滄橋。又按,馬元康曾領兵追搗王磐、何某巢穴於曹澗。馬亦言:先是王、何構叛,來襲攻永昌,幸從瀾滄燒橋而來,故得為備。按曹澗在雲龍州西界,瓦窯山在雲龍州南界,曹澗當永昌北鄙。王、何二賊不直南下,而東由瀾滄橋,固欲截其東援大路,亦以與瓦窯相近也,蓋瓦窯、曹澗皆二賊之窟也。

西望則重崖層峽,其下逼簇,不知瀾滄之流已嵌其底也。由脊而南,有庵橫跨坳中,題曰普濟庵,有僧施茶於此,是即所謂江坡頂也。出其南,西瞰峽底,濁流一線繞東南而去,下嵌甚深,隔流危崖崪嵂zúlù山高而險,上截雲嵐而下齧江流者,即羅岷山也。

瀾滄江自吐蕃嵯和哥甸南流,經麗江、蘭州之西,大理、雲龍州之東,至此山下,又東南經順寧、雲州之東,南下威遠、車裡,為撾龍江,入交趾至海。

《一統志》謂趙州白厓瞼又作「斂」、「臉」等,在唐代為一種政區設置,後世則存其說法,但含義並不指一種政區,而是指一片平壩地區,似在「甸」字相近禮社江,至楚雄定邊縣合瀾滄,入元江府,為元江。余按,瀾滄至定邊縣西所合者,乃蒙化漾濞、陽江二水,非禮社也;禮社至定邊縣東所合者,乃楚雄馬龍、祿豐二水,非瀾滄也。然則瀾滄、禮社雖同經定邊,已有東西之分,同下至景東,東西鄙分流愈遠。

李中谿著《大理志》,定瀾滄為黑水,另具圖說,於順寧以下,即不能詳。

今技鐵鎖橋東有碑,亦鄉紳所著,止雲自順寧、車裡入南海,其未嘗東入元江,可知也。

由嶺南行一里,即曲折下,其勢甚陡。回望鐵橋嵌北崖下甚近,而或迎之,或背之,為「之」字下者,三里而及江岸。即挨東崖下溯江北行,又一里而至鐵鎖橋之東。先臨流設關,鞏同「拱」石為門,內倚東崖,建武侯祠及稅局。

橋之西,鞏關亦如之,內倚西崖,建樓台並祀創橋者。鞏關俱在橋南,其北皆崖石巉削,無路可援。蓋東西兩界山,在橋北者皆夾石,倒壓江面,在橋南者皆削土,駢立江旁,故取道俱南就土崖,作「之」字上下,而橋則架於其北土石相接處。其橋闊於北盤江上鐵鎖橋,而長則殺之長度要短一些。橋下流皆渾濁,但北盤有奔沸之形,淜湃同澎湃之勢,似淺;此則渾然逝,淵然寂,其深莫測,不可以其狹束而與北盤共擬相提並論也。北盤橫經之練,俱在板下;此則下既有承,上復高繃,兩崖中架兩端之楹間,至橋中,又斜墜而下繃之,交絡如機之織,綜織布機上使經線上下交錯以受緯線的一種裝置之提焉。此橋始於武侯南征,故首祀之,然其時猶架木以渡,而後有用竹索用鐵柱維舟者,柱猶尚存。

或以為胡敬德,或以為國初鎮撫華岳。而胡未之至,華為是。然蘭津之歌,漢明帝時已著聞,而不始於武侯也。萬曆丙午(公元1606年),順寧土酋猛廷瑞叛,阻兵燒毀。

崇禎戊辰,雲龍叛賊王磐又燒毀。四十年間,二次被毀,今己巳(公元1629年)復建,委千戶一員守衛,固知迤西咽喉,千百載不能改也。

余時過橋急,不及入叩橋東武侯祠,猶登橋西台間之閣,以西崖尤峻,為羅岷之麓也。於是出鞏關,循羅岷之崖,南向隨江而上。按《志》,羅岷山高千餘丈。蒙氏時有僧自天竺來,名羅岷,嘗作戲舞,山石亦隨而舞。後沒於此。人立祠岩下,時墜飛石,過者驚趨,名曰「催行石」。

按石本崖上野獸拋踏而下,昔有人於將曉時過此,見霧影中石自江飛上甚多,此又一異也。五里,至平坡家夾羅岷東麓而居,下臨瀾滄,其處所上猶平,故以「平坡」名,從此則躡峻矣。時日色尚可行,而負僧苦於前,遂止。按永昌重時魚。具魚似鯖魚狀而甚肥,出此江,亦出此時。謂之時者,惟三月盡四月初一時耳,然是時江漲後已不能得。

二十九日雞再鳴,具餐。平明行,即曲折南上。二里余,轉而西,其山復土盡而石,於是滄江東南從大峽去,路隨小峽西向入。西一里,石崖矗夾,有水自夾中墜,先從左崖棧木橫空度,即北向。疊磴夾縫間,或西或北,曲折上躋甚峻。兩崖夾石如劈,中垂一霤,水搗石而下,蹬倚壁而上,人若破壁捫天,水若爭道躍顙,兩不相遜者。夾中古木參霄,虬qiú枝捲曲粗壯的樹枝懸磴,水聲石色,冷人心骨,不復知有攀陟之苦,亦不知為驅馳之道也,上二里,有庵夾道,有道者居之,即所謂山達關也。

由其後又西上,路分為二,一渡水循南崖,一直上循北崖,共一里余而合,遂凌石峽上。余以為山脊矣,其內猶然平峽,水淙淙由峽中來,至是墜峽石東下,其外甚峻,其內甚平。

登其峻處,回望東山之上,露出層峰,直東而近者,乃狗街子、沙木河驛後諸脊,所謂博南丁當也;東南而遠者,寶台圓穹之頂也。內平處亦有兩三家當峽而居。循之西入,塢底成畦,路隨澗北。二里,涉澗而南,盤南峰之腋而西。一里,透峽西出,則其內平窪一圍,下墜如城,四山回合於其上,底圓整如鏡,得良疇數千畝,村廬錯落,雞犬桑麻,但有靈氣。不意危崖絕蹬之上,芙蓉蒂里,又現此世界也,是為水寨。先是聞其名,余以為將越山而下,至是而知平窪中環,山頂之水,交注窪中,惟山達關一線墜空為水口,武陵桃源,王官盤谷,皆所不及矣。此當為入滇第一勝,以在路旁,人反不覺也。

循窪東稍南上,有廬夾道,是為水寨鋪,按《志》有阿章寨,豈即此耶?又南隨峽坡東行二里,逾一東坡之脊,脊兩旁有兩三家,脊南水猶東南下瀾滄,仍非大脊也。

過脊南,東南二面,山皆下伏,於是東望寶台,知瀾滄挾其南去,南瞻瀾滄西岸,群峰雜沓。

(已下缺)

(自此至四月初九,共缺十日。

其時當是在永昌府入叩閃人望:諱仲儼,乙丑庶吉士,與徐石城同年,霞客年家也。

並晤其弟知願,諱仲侗,丙子科解元也。

即此時。業師季會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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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霞客遊記
      《徐霞客遊記》是以日記體為主的地理著作,明末地理學家(一作宏祖,號霞客)經34年旅行,寫有天台山、雁盪山、黃山、廬山等名山遊記17篇和《浙游日記》、《江右游日記》、《楚游日記》、《粵西遊日記》、《黔游日記》、《滇游日記》等著作,除佚散者外,遺有60餘萬字遊記資料,死後由他人整理成《徐霞客遊記》。世傳本有10卷、12卷、20卷等數種,主要按日記述作者1613~1639年間旅行觀察所得,對地理、水文、地質、植物等現象,均作詳細記錄,在地理學和文學上卓有重要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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