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掖衡连翡翠城,笼烟袅雾百花明。
祗谓紫薇初吐萼,忽言红药已敷英。
红药葳蕤艳盛阳,万年春色在文昌。
宁同邺下芙蓉苑,讵比洛阳桃李场。
裁成异瓣千般锦,结就同心一样黄。
金阁披时浑是画,绮楼临处并凝妆。
濯枝故向凤池上,裛露偏依仙掌傍。
仙掌嶙峋对凤池,词郎侍直鹭鸳齐。
玲珑玉佩花间映,飖拽罗衫叶下迷。
花间叶下情无极,含笑含娇似相识。
羞将鸡舌斗馨香,欲取鸃冠并颜色。
翠幕分看态转新,朱阑斜倚不胜春。
未采孤根助灵液,聊持芳蕊赠佳人。
余尝游于京师侯家富人之园,见其所蓄,自绝徼海外奇花石无所不致,而所不能致者惟竹。
吾江南人斩竹而薪之,其为园,亦必购求海外奇花石,或千钱买一石、百钱买一花,不自惜。
然有竹据其间,或芟而去焉,曰:“毋以是占我花石地。
”而京师人苟可致一竹,辄不惜数千钱;然才遇霜雪,又槁以死。
以其难致而又多槁死,则人益贵之。
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京师人乃宝吾之所薪。
”呜呼!奇花石诚为京师与江南人所贵。
然穷其所生之地,则绝徼海外之人视之,吾意其亦无以甚异于竹之在江以南。
而绝徼海外,或素不产竹之地,然使其人一旦见竹,吾意其必又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
是将不胜笑也。
语云:“人去乡则益贱,物去乡则益贵。
”以此言之,世之好丑,亦何常之有乎!余舅光禄任君治园于荆溪之上,遍植以竹,不植他木。
竹间作一小楼,暇则与客吟啸其中。
而间谓余曰:“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独此取诸土之所有,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亦足适也。
因自谓竹溪主人。
甥其为我记之。
”余以谓君岂真不能与有力者争,而漫然取诸其土之所有者?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而不欲以告人欤?昔人论竹,以为绝无声色臭味可好。
故其巧怪不如石,其妖艳绰约不如花。
孑孑然有似乎偃蹇孤特之士,不可以谐于俗。
是以自古以来,知好竹者绝少。
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不过欲以此斗富,与奇花石等耳。
故京师人之贵竹,与江南人之不贵竹,其为不知竹一也。
君生长于纷华而能不溺乎其中,裘马、僮奴、歌舞,凡诸富人所酣嗜,一切斥去。
尤挺挺不妄与人交,凛然有偃蹇孤特之气,此其于竹,必有自得焉。
而举凡万物可喜可玩,固有不能间也欤?然则虽使竹非其土之所有,君犹将极其力以致之,而后快乎其心。
君之力虽使能尽致奇花石,而其好固有不存也。
嗟乎!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贵也哉!吾重有所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