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玉山之孤峙兮,前婁水之迂縈。占愷爽於邑中兮,雄面勢於山陽。
有默齋之主人兮,搆冰崖之草堂。既命名之特異兮,訊斯義其誰當?
惟茲山之秀麗兮,日悠然其可望。覽雲物之生態兮,忽朝暮之無常。
奚所夏暑冬寒兮,歷四時而凝霜。知主人之遠志兮,托幽遐以自將。
少負奇以抗節兮,抱終天於蠻荒。泣蒼梧之不返兮,踰五嶺以傍徨。
卒煢煢以自遂兮,廓天路之翱翔。執法度以匡主兮,志不毀乎直方。
逭鈇鉞之嚴誅兮,即遠竄乎夜郎。旋蒙恩以內徙兮,賴天王之聖明。
秉外台之憲節兮,赫金紫之輝煌。一朝去此而不顧兮,飄然來即乎故鄉。
嗟夫,食肉之多鄙兮,人皆以衣錦為榮。終紛競以火馳兮,日炎炎其無央。
似夸父之逐日兮,孰知暍而慕大清涼!吾覽斯堂之名兮,洒然如御夫北風之?。
追范蠡於五湖兮,見伯夷於首陽。佩明月之寶璐兮,然猶思乎褐裳。
厭鼎臑之盈望兮,志不去乎糟糠。開北牖以仰視兮,丹崖翠壁凜然冰壑之英。
恍乎雪山之陽兮,冽冽乎冬氣之長。朝受命而夕飲冰兮,吾嘗聞此語於蒙莊。
嘉君子之德音兮,志志節之彌強。爰作賦以頌禱兮,祈壽考之無疆。
齋,故市廛也,恆市人居之,鄰左右,亦惟市人也;前臨大衢,衢之行,又市人為多也。挾策而居者,自項脊生始。無何,同志者亦稍稍來集,與項脊生俱。無中庭,以衢為庭。門半開,過者側立凝視。故與市人為買賣者,熟舊地,目不暇舉,信足及門,始覺而去。已,乃為藩籬,衷以修扉,用息人影;然耳邊聲哄然。每至深夜,鼓冬冬,坐者欲睡,行者不止。寧靜之趣,得之目而又失之耳也。
項脊生日:「余聞朱文公欲於羅浮山靜坐十年。蓋昔之名人高士,其學多得之長山大谷之中:人跡之所不至,以其氣清神凝而不亂也。夫莽蒼之際,小丘卷石,古樹數株,花落水流,令人神思爽然。況天闥地藏、神區鬼奧邪?其亦不可謂無助也已。然吳中名山,東亘巨海,西浸林屋、洞庭,類非人世,皆可宿春遊者。今遙望者幾年矣,尚不得一至。即今欲稍離市廛,去之尋丈,不可得也。蓋君子之學,有不能屑屑於是者矣。」
管寧與華歆讀書,戶外有乘軒者,歆就視之,寧弗為顧。狄梁公對俗吏,不暇與偶語。此三人者,其亦若今之居也。而寧與歆之辨,又在此而不在彼也。項脊生日:「書齋可以市廛,市廛亦書齋也。」
銘日:
深山大澤,實產蛇龍。哲人靜觀,亦寧其宮。余居於喧,市肆紛那。欲逃空虛,地少天多。日出事起,萬眾憧憧。形聲變幻,時時不同。蚊之聲雷,蠅之聲雨;無微不聞,吾惡吾耳。曷敢懷居,學顏之志。高堂靜居,何與吾事!
彼美室者,不美厥身。或靜於外,不靜於心。余茲是懼,惕焉靡寧。左圖右書,念念兢兢,人心之精,通於神聖;何必羅浮,能敬斯靜。魚龍萬怪,海波自清。火熱水濡,深夜亦驚。能識鳶魚,物物道真。我無公朝,安有市人?
是內非外,為道為釋。內外兩忘,聖賢之極。目之畏尖,荊棘滿室。厥恐惴惴,危階是習。,余少好僻,居如處女。見人若驚,噤不能語。出應世事,有如束縛。所養若斯,形穢心忸。矧伊同胞,舉目可惻。藩籬已多,去之何適?皇風既邈,淳風日漓。誰任其責,吾心孔悲。人輕人類,不滿一瞬。孰塗之人,而非堯、舜!
王生思妙道,獨居自相羊。乃以清夢語,揭之在幽房。
處世實大夢,於夢差為長。擾擾無時清,真精且淪亡。
孰能寡嗜欲,引之大覺鄉。魯侯一何愚,欲往憂無梁。
太清日淵澄,中有生者忙。吾聞接輿言,斯豈大無當!
古之得道者,夏能造冰涼。西方有聖人,清淨聞身香。
飛龍游上天,至冬乃伏藏。誰知疑黃泉,可以登大皇。
入舟忽不樂,呼侶登崇丘。子房信高士,祠處亦清幽。
俯視徐州城,黃河映帶流。青山如環抱,一發懸孤州。
河流日侵齧,淼淼洞庭秋。鳥犬爭死人,岡隴多髑髏。
使者沉白馬,守臣記黃樓。嘆我亦何為,空爾生百憂。
生民隨大運,孰能知其由。睹此名邦舊,懷古思悠悠。
壹自徐堰王,獨有青山留。劉、項亦何在?子房空運籌。
但從赤松子,不用待封侯。
昔年宋學士,嘗稱太朴文。獨力撐頹宇,清響薄高雲。
余少略見之,諷誦每忻忻。淡然玄酒味,曾不涉世芬。
如欲復大雅,斯人真可群。苟非知音賞,宋公安肯雲?
嗟乎輕薄子,狂吠方狺狺。惜哉簡帙亡,家簏少所蘊。
徒為嘗一臠,盈鼎未有分。四賢宦遊地,博達多前聞。
為我一咨訪,庶以慰拳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