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郭晴朝雨,烟草滋掩扉。红药坐成晚,青山仍未归。
高斋方置酒,良会遽披衣。垂帘石藓长,拂砚风花飞。
业承爱微劣,敢言知贵希。所惭乏文藻,况念歇芳菲。
终反群舒路,相望林岫微。
在昔成周造西土,日出海隅皆奄抚。
同文遂光天子政,异学敢施私智舞。
大蒐有礼朝金舄,小雅馀萹镌石鼓。
东迁孔子悼《诗》亡,史有阙文吾尚睹。
倔兴㬥国尚首功,拨去古文焚一炬。
小篆从玆法丞相,《爰历》竞言受车府。
援笔且便徒隶才,立政安求周召侣。
虽然六体试古文,尚有典刑存一缕。
魏晋以后述者稀,科斗仅传逮韩愈。
厥后推求钟鼎文,形响猜疑似聋瞽。
铭勒谁可迹?梁,真伪奚能知《岣嵝》。
独留此鼓见周人,犹似裔孙瞻鼻祖。
文士甲癸纷臆决,强定成宣道文武。
断文阙义那得知,伟画奇模差可数。
一朝联缀使完善,坠玉零珠同贯组。
文王清庙固难睎,急就凡将真下頫。
乃知翰林有奇智,鍊石星躔如可补。
尝疑秦篆一家学,叔重虽精犹异古。
言之成理或近凿,有似郢人书烛举。
保氏本体益茫昧,后贤傅说时舛午。
日在茻中会意草,背私公乃韩非语。
岂如石鼓坚可信,乃谚胡为讥厥父。
说礼无徵伤杞宋,崇旧有由敬收吁。
嗟君好古如食蹠,快读奇字尝如吐。
益友多闻求寡昧,家法虚怀铭伛偻。
何当再发壁中书,小学源流胜张杜。
往者此荒庵,吾侪已来眺。
但欣云木妍,一览湖山妙。
楼观俄修饬,棂槛悉光耀。
既便陟巡游,益足展谈笑。
博士信好客,先后再承召。
风日快今美,岁月忘昔趭。
已逾楝花残,未逮黄梅摽。
千林敷盛绿,环堤乱芦藋。
昼阴风气疏,遥青见群峤。
烟深出鹭翔,波静响鱼跳。
近槛种荷蕖,翠叶始扬翘。
虽未吐含葩,香已袭肌窍。
良取富流览,岂病隘渔钓。
地运有盛衰,人事孰先料。
亡国感六朝,登楼凭四徼。
帆转清淮长,城倚石头峭。
傥来遽舜禹,运丧奚羿浇。
缅思徐中山,大功过卫骠。
以智仅自全,终始明高庙。
当世诸文儒,岂特冠遭溺。
事往多可伤,迹存聊一吊。
诸君采鸾凰,卑栖比鹪鹩。
久知投闲散,大胜执机要。
鄙人谢局束,觕得展吟啸。
所贵鼓缶歌,宁惜举杯釂。
旷荡望无垠,徘徊待斜照。
乱山奔如涛,急水高如山。
千山万水不可度,况有倚天绝地之雄关。
终南东走洛与宛,剑阁岷嶓天最远。
山头日落关前晚,青烟满地黄云返。
栈中马足蹑重云,岩㡳车声行绝坂。
后有舆从前建旄,孤骑席帽丝鞭操。
负担汗赪贱且劳,耳边不断风骚骚。
猿鸟悲啸兕虎嗥,青枫密竹苦雾塞,仰首始露青天高。
林开地阔春陂绿,商舶渔舠牵缆续。
嘉陵江水下渝州,愁听巴人《竹枝》曲。
不道曲声悲,且说含辞苦,山头十日九风雨。
君王肠断为零铃,行路谁能不酸楚?路草岩花秋复春,关山犹有未归人。
丹青写尽关山怨,千古行人行不断。
将身涉险岂非愚,不及田閒藜藿饭。
或言男儿桑弧蓬矢射四方,那得日在妻孥旁?樵夫隐士同一谷,英雄贾客偕征行。
士生各有志,未易相评量。
亦有进退无不可,出亦非见居非藏。
苍生自待命世者,岂必栖栖求异乡?。
引用前两句时,原文应为“奔流到海不复回”,错引成了“丹徒王禹卿先生,少则以诗称于丹徒,长人京师,则称于京师。负气好奇,欲尽取天下异境以成其文。乾隆二十一年,翰林侍读全魁使琉球,邀先生同渡海,即欣然往。故人相聚涕泣留先生,不听。入海覆其舟,幸得教不死,乃益自喜日:“此天所以成吾诗也。”为之益多且奇。今集中名《海天游草》者,是也。鼐故不善诗,尝漫咏之以自娱而已,遇先生于京师,顾称许以为可,后遂与交密。居闲盖无日不相求也。一日,值天寒晦,与先生及辽东朱子颖登城西黑窑厂,据地饮酒,相对悲歌至暮,见者皆怪之。其后,先生自海外归,以第三人登第,进至侍读,出为云南临安府知府。赴任过扬州。时鼐在扬州,赋诗别去。鼐旋仕京师,而子颍亦人蜀,皆不得见。时有人自西南来者,传两人滇蜀间诗,雄杰瑰异,如不可测。盖称其山川云。先生在临安三年,以吏议降职,遂返丹徒,来往于吴越,多徜徉之辞。久之,鼐被疾还江南,而子颍为两准运使,兴建书院,邀余主之。于是与先生别十四年矣,而复于扬州相见。其聚散若此,岂非天邪!先生好浮屠道,近所得日进。尝同宿使院,鼐又渡江宿其家,食旧堂内,共语穷日夜,教以屏欲澄心、返求本性,其言绝善。鼐生平不常闻诸人也,然先生豪纵之气,亦渐衰减,不如其少壮。然则昔者周历山水,伟丽奇变之篇,先生自是将不复作乎!鼐既尽读先生之诗,叹为古今所不易有,子颍乃俾人抄为十几卷,日《食旧堂集》。将雕板传诸人,鼐因为之序。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