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池萬荷花,姣好欺子都。
秋風一披拂,槁悴如三閭。
子有君子操,昔人所嘆譽。
奈何不自奪,俯仰悲榮枯。
荷花不能言,請以意對吾。
兩間草木蕃,萬象粲以舒。
一從鶗鴂鳴,荃蕙首見羽。
況我值末運,忽忽良辰徂。
相隨就衰叔,容色何能愉。
抗手謝荷花,子誠志士模。
嬰肸悼季世,箕干感淪胥。
舂陵大中正,所品良非虛。
公詩如秋聲,蕭蕭薄炎熾。我窮臥荒山,無復文墨事。
茲焉和高唱,出語愧蕪累。五馬一花驄,得非天廄駟。
會當親戎行,一快平生志。雖雲鬻千金,此計恐非遂。
人生行樂耳,屢空何用愧。況今紛紜時,一笑豈雲易。
求船真戲言,換妾乃深意。梅堂極虛明,壺漿有新饋。
何時具杯杓,洗我色憔悴。李侯飲中仙,亦有塵外思。
藜杖方叩門,君歸與徐議。
我登薰風樓,樓高一千尺。仰造青雲端,俯瞰雷電澤。
隱隱山四圍,何處扳峭壁。翔者古鸞凰,蔭者古松柏。
遠望鴻濛天,時代阻今昔。有時風雨來,俄傾水雲積。
水雲積復散,落照天將夕。壯哉古帝京,圖大中斯宅。
擊壤溯遺風,謳思遍左僻。上下已千古,興廢感棋弈。
相傳五弦琴,茲樓乃遺蹟。裊裊動餘音,引手異常拍。
此調久不彈,解阜眷帝力。薰風名其樓,彈琴顏其額。
遙吟薰風歌,風吹隴頭麥。麥熟雉朝飛,憑弔何鄉客。
岷江何迢迢,萬里朝於海。洪濤翻赤岸,衡霍嵲將殆。
神京奠金陵,天塹茲攸在。太祖昔平陳,戈矛白皚皚。
樓船喧噴薄,組練揚光彩。敵克笳吹還,力屈鯨鯢醢。
四海今一家,蕭蕭空故壘。昔人戒衣袽,有備乃靡悔。
中丞嚴號令,到日旌旗改。南顧憂可紓,洪圖億萬載。
我聞二十君在唐,濟世安民獨二郎。化家為國真繇汝,功成破陣本秦王。
太原創跡非玄武,誰將國事委元良。永徽能紹貞觀轍,女主宮中曷自昌。
雉奴安識聚麀恥,嫵媚偏饒似虺腸。五王浴日房州出,雙陸宮中和事忙。
天星散落諸韋滅,豫旦初登少帝床。傳儲早得開元盛,美化淳風溢萬方。
蜜口中書成天寶,赤心阿犖起漁陽。國家再造繇郭李,中興肅代豈能當。
德宗三弊終難改,天命寧關術士桑。堪嗟八黨欺瘖予,所恃元和作嗣皇。
殄凶除叛揮霜斧,劍浙淮淄斂鏑鋩。金丹遂釀中和逆,穆敬重教河朔亡。
可憐二日移三主,甘露從茲作禍殃。武宣承緒同英果,國柄依然網在綱。
大中堪詠還堪哭,彼惛誰搆復誰堂。為懿為僖爾何人,使人朝散而邑荒。
十軍阿父群相擁,國老門生獨自傷。黃巢始亂天下裂,朱三盜夥果非嘗。
紇干山雀無飛處,雖有昭哀亦檻羊。晉岐吳蜀空分土,奪天子賊已稱梁。
符佑戰,九河溢,
砥柱植兮。珪確競,
天地昏,清風滌兮。
大中之道,關百聖而不熄兮。
用之不失其時,公獨得兮。
公筆之不倚,而字這不泐兮。
公意之不偏,而態之不迫兮。
我觀此書,公心尚可覿兮。
古之傳者有言:成王以桐葉與小弱弟戲,曰:「以封汝。」周公入賀。王曰:「戲也。」周公曰:「天子不可戲。」乃封小弱弟於唐。
吾意不然。王之弟當封邪,周公宜以時言於王,不待其戲而賀以成之也。不當封邪,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戲,以地以人與小弱者為之主,其得為聖乎?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焉而已,必從而成之邪?設有不幸,王以桐葉戲婦寺,亦將舉而從之乎?凡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若。設未得其當,雖十易之不為病;要於其當,不可使易也,而況以其戲乎!若戲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過也。
吾意周公輔成王,宜以道,從容優樂,要歸之大中而已,必不逢其失而為之辭。又不當束縛之,馳驟之,使若牛馬然,急則敗矣。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況號為君臣者邪!是直小丈夫缺缺者之事,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信。
或曰:封唐叔,史佚成之。
五人者,蓋當蓼洲周公之被逮,激於義而死焉者也。至於今,郡之賢士大夫請於當道,即除魏閹廢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於其墓之門,以旌其所為。嗚呼,亦盛矣哉!
夫五人之死,去今之墓而葬焉,其為時止十有一月耳。夫十有一月之中,凡富貴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其疾病而死,死而湮沒不足道者,亦已眾矣;況草野之無聞者歟?獨五人之皦皦,何也?
予猶記周公之被逮,在丙寅三月之望。吾社之行為士先者,為之聲義,斂貲財以送其行,哭聲震動天地。緹騎按劍而前,問:「誰為哀者?」眾不能堪,抶而仆之。是時以大中丞撫吳者為魏之私人毛一鷺,公之逮所由使也;吳之民方痛心焉,於是乘其厲聲以呵,則噪而相逐。中丞匿於溷藩以免。既而以吳民之亂請於朝,按誅五人,曰顏佩韋、楊念如、馬傑、沈揚、周文元,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
然五人之當刑也,意氣揚揚,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談笑以死。斷頭置城上,顏色不少變。有賢士大夫發五十金,買五人之頭而函之,卒與屍合。故今之墓中全乎為五人也。
嗟乎!大閹之亂,縉紳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幾人歟?而五人生於編伍之間,素不聞詩書之訓,激昂大義,蹈死不顧,亦曷故哉?且矯詔紛出,鈎黨之捕遍於天下,卒以吾郡之發憤一擊,不敢復有株治;大閹亦逡巡畏義,非常之謀難於猝發,待聖人之出而投繯道路,不可謂非五人之力也。
由是觀之,則今之高爵顯位,一旦抵罪,或脫身以逃,不能容於遠近,而又有剪髮杜門,佯狂不知所之者,其辱人賤行,視五人之死,輕重固何如哉?是以蓼洲周公忠義暴於朝廷,贈諡褒美,顯榮於身後;而五人亦得以加其土封,列其姓名於大堤之上,凡四方之士無不有過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之遇也。不然,令五人者保其首領,以老於戶牖之下,則盡其天年,人皆得以隸使之,安能屈豪傑之流,扼腕墓道,發其志士之悲哉?故余與同社諸君子,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而為之記,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於社稷也。
賢士大夫者,冏卿因之吳公,太史文起文公、孟長姚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