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經歷了一場桃花雨之後,又下了疏稀的雨夾雪。清明節還未到,街坊中的鞦韆盪起來了。杏子梢頭的一花蓄開放,淡紅色的花脫掉而成白色的花,像被胭脂水粉浸染似的。被對方多情帶來的痛苦的折磨,精神不振,簡直像度過一年時光似的。夫妻二人跑遍長廊,還各自獨坐迴廊,已是「月籠雲暗重門鎖」的深夜。
注釋雨霰(xiàn):細雨和雪珠。蘇軾《蝶戀花·徽雪有人送》詞:簾外東風交雨霰,簾里佳人,笑語如鶯燕。經:曾經,已經。潑火:指寒食節,寒食節時下雨稱為潑火雨。《遁齋閒覽》:「河朔謂清明桃花雨曰潑火雨。」白居易《洛橋寒食日作十韻》:「蹴球塵不起,潑火雨新晴。」唐彥謙《上巳》:「微微潑火雨,草草踏青人。」巷陌:街坊。香蕾破:芳香的花苞綻開了。胭脂涴(wò):胭脂浸染。韓愈《合江亭》:「願書岩上石,勿使泥塵涴。」被(bèi):表被動。折挫:折磨。厭厭:精神萎糜貌。陶潛《和郭主簿》之二:「檢素不獲展,厭厭竟良月。」渾似:簡直像。年時:一年時光。史浩《千秋歲》:「把盞對橫枝,尚憶年時個。」個:語助詞,相當於「的」。還(hái):依然,仍然。月籠:月色籠罩。杜牧《泊秦淮》:「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雲暗:雲層密布。▲
葉嘉瑩.蘇軾詞新釋輯評 上.北京:中國書店,2007.01:82-83
蘇軾.東坡詞注.長沙:嶽麓書社, 2005.01 :108
孟慶祥,沈薇薇,孟繁翠.聲律啟蒙 外二種.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9.01:608
譚新紅.蘇軾詞全集 匯編匯評匯校.武漢:崇文書局 , 2011.12 :160-161
「雨霰」,細雨冰冷。稀疏貌。(唐)賈島《光州王建使君水亭作》:「夕陽庭際眺,槐雨滴疏疏。」「潑火」即潑火雨。舊俗寒食節禁火,這幾天下的雨叫「潑火雨」,也叫「清明雨」。(唐)唐彥謙《上巳》詩:「微微潑火雨,草草踏青人。」「涴」(wò),污泥着物。「折挫」亦作折銼、折磨,典出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許掾年少時,人以比王苟子,許大不平。時諸人士及林法師並在會稽西寺講,王亦在焉。許意甚忿,便往西寺與王論理,共絕優劣,苦相折挫,王遂大屈。」用此典以王遂暗指王朝雲。
「厭厭」典出(宋)柳永《定風波·佇立長堤》:「厭厭病緒,邇來諳盡,宦遊滋味。」「算孟光、爭得知我,繼日添憔悴。」柳詞引用《後漢書·逸民傳·梁鴻》「舉案齊眉」的典故:陝西扶風人梁鴻與妻子孟光到霸陵山中隱居,後流落山東、遷居到江蘇,給一個叫伯通的大方人家做大米生意。每次回家,妻子為她準備好飯菜,不敢在梁鴻面前仰視,舉案齊眉,伯通看到後認為梁鴻不是凡人,不再讓他干那些雜事。梁鴻閉門着書十餘篇。一日,梁鴻生病睏乏,對主人說:「以前延陵季(子)先生將兒子安葬在嬴博,沒有回家鄉,請不要讓我兒子帶着我的屍骨回家。」說完就去世了,伯通將其安葬完畢,妻子回扶風老家。「舉案齊眉」後泛指夫妻相敬愛。
柳詞本來寫自己生病,蘇東坡則寫老妻「孟光」生病:紹聖二年清明節後,王朝雲已經病緒厭厭,院子裡的鞦韆再也沒有用過,身上也沒有以前的香味了,粉紅的臉色變得蒼白,就像塗上污泥一般,總是一個人坐在迴廊里落淚,臉上總是陰沉沉的,「苦被多情相折挫」,是因為多情遭受折磨搞成這個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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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詞約作於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年)五月後。當時,東坡還朝,除判登聞鼓院,專掌臣民奏章。五月二十八日,東坡元配王弗逝世,作這首詞以懷念妻子。
葉嘉瑩.蘇軾詞新釋輯評 上.北京:中國書店,2007.01:82-83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
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
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
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夫子房受書於圯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隱君子者出而試之。
觀其所以微見其意者,皆聖賢相與警戒之義;而世不察,以為鬼物,亦已過矣。
且其意不在書。
當韓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鋸鼎鑊待天下之士。
其平居無罪夷滅者,不可勝數。
雖有賁、育,無所復施。
夫持法太急者,其鋒不可犯,而其勢未可乘。
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於一擊之間;當此之時,子房之不死者,其間不能容發,蓋亦已危矣。
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何者?其身之可愛,而盜賊之不足以死也。
子房以蓋世之才,不為伊尹、太公之謀,而特出於荊軻、聶政之計,以僥倖於不死,此圯上老人所為深惜者也。
是故倨傲鮮腆而深折之。
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後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
」楚莊王伐鄭,鄭伯肉袒牽羊以逆;莊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
」遂舍之。
勾踐之困於會稽,而歸臣妾於吳者,三年而不倦。
且夫有報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剛也。
夫老人者,以為子房才有餘,而憂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剛銳之氣,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謀。
何則?非有生平之素,卒然相遇於草野之間,而命以仆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驚,而項籍之所不能怒也。
觀夫高祖之所以勝,而項籍之所以敗者,在能忍與不能忍之間而已矣。
項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戰百勝而輕用其鋒;高祖忍之,養其全鋒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
當淮陰破齊而欲自王,高祖發怒,見於詞色。
由此觀之,猶有剛強不忍之氣,非子房其誰全之?太史公疑子房以為魁梧奇偉,而其狀貌乃如婦人女子,不稱其志氣。
嗚呼!此其所以為子房歟! 。
海上濤頭一線來,樓前指顧雪成堆。
從今潮上君須上,更看銀山二十回。
橫風吹雨入樓斜,壯觀應須好句夸。
雨過潮平江海碧,電光時掣紫金蛇。
青山斷處塔層層,隔岸人家喚欲應。
江上秋風晚來急,為傳鐘鼓到西興。
樓下誰家燒夜香,玉笙哀怨弄初涼。
臨風有客吟秋扇,拜月無人見晚妝。
沙河燈火照山紅,歌鼓喧喧笑語中。
為問少年心在否,角巾欹側鬢如蓬。
東武南城,新堤固、漣漪初溢。隱隱遍、長林高阜,臥紅堆碧。枝上殘花吹盡也,與君更向江頭覓。問向前、猶有幾多春,三之一。官里事,何時畢。風雨外,無多日。相將泛曲水,滿城爭出。君不見蘭亭修禊事,當時坐上皆豪逸。到如今、修竹滿山陰,空陳跡。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仆所藏仇池石,希代之寶也,王晉卿以小詩借觀,意在於奪,仆不敢不借,然以此詩先之》
海石來珠浦,秀色如蛾綠。坡陀尺寸間,宛轉陵巒足。
連娟二華頂,空洞三茅腹。初疑仇池化,又恐瀛州蹙。
殷勤嶠南使,饋餉淮東牧。得之喜無寐,與汝交不瀆。
盛以高麗盆,藉以文登玉。幽光先五夜,冷氣壓三伏。
老人生如寄,茅舍久未卜。一夫幸可致,千里常相逐。
風流貴公子,竄謫武當谷。見山應已厭,何事奪所欲。
欲留嗟趙弱,寧許負秦曲。傳觀慎勿許,間道歸應速。
余家五嶺本炎方,孤身遠竄三韓地。四月五月不知春,六月堅冰結河底。
今年天氣稍沖和,秋盡雪飛到山寺。出門仰天天欲沉,只杖棲棲過北里。
北里先生擁毳吟,詩成煮雪訝予至。未曾展讀淚先傾,拭淚同歌悲風起。
醫巫閭高碧嵯峨,千疊萬疊嵐光積。大壑一聲白晝昏,黑雲崩騰吼蒼兕。
須臾雲淨松杉青,野泉泠泠石磊磊。東海洋洋大國風,茫然萬頃中無砥。
海氣怒叱蜃氣枯,狂濤倒飛星月沸。三坌流駛鴨江平,寒鷹不鳴蛟龍寐。
有時亟欲擲頭顱,蠹魚悔食神仙字。有時稼穡自謀生,三尺穹廬團婦子。
有時噀酒罵虛空,雷霆迅走黎丘惴。有時談笑和且平,歡狎牛蛇群白豕。
倏喜倏怒豈有常,欲殺欲活亦非意。有時夜半步空階,一叩青冥尺有咫。
沉魄千年呼盡來,死者可生生者死。舊帝宵啼五國荒,閨媛暮哭長城址。
華表山前鶴唳孤,青冢猶聞月下欷。琵琶淒切胡笳悲,未免有情誰遣此。
不知是血復是魂,化作吳刀切心髓。心髓如鐵刀如冰,片片飛入陰山里。
陰山慘慘泉冥冥,神農虞夏今已矣。因思太古音尚希,噩噩渾渾難可冀。
尼山棲棲自衛歸,苦樂憂傷各有旨。約略刪餘三百篇,發憤曾聞司馬氏。
何人繼者屈子騷,汨羅萬古流瀰瀰。可憐秦火恨不灰,漢室蘇卿唐子美。
蘇卿齧雪聲韻淒,子美三遷足詩史。五代波頹宋代儒,眉山山下出蘇軾。
蘇軾流離儋惠間,珠崖鶴嶺供指使。更有文山第一人,浩浩乾坤留正氣。
從此荒蕪將百秋,國初高楊追正始。天下承平四海清,人人含宮家嚼徵。
琳琅金玉廟堂音,王李登壇執牛耳。文長巨斧劈華山,中郎拍板逢場戲。
景陵一出洗煩澆,頓令搦管趨平易。風雅茫茫失所宗,不得不推北地李。
李公豪雄步少陵,匪特形似亦神似。先生才凌北地高,先生遇非少陵比。
阿弟捐軀阿兄流,西山之歌續二士。不數秦關二百強,不羨蜀江千丈綺。
從來厄極文乃工,所以論文先論世。豐干饒舌罪如山,滔滔誰易今皆是。
三百年來事莫知,天教斯道存東鄙。不然今古亦荒涼,大雪紛紛吾與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