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道路留香不吝惜美女的腳步,久久斂束着絲羅襪如在水波上走。只見她那舞步如旋風,都不留下步履蹤跡。暗暗地穿着宮廷樣式的鞋適合走路穩健,而並立兩腳行路就困難。你說纖細美妙到何種程度,該是很難。要說「纖妙」,必須把婦女托在手掌上去看她的腳。
注釋菩薩蠻:詞牌名。詠足:詠婦女的小腳。塗:道路,通途。蓮承步:《南史·齊紀下·廢帝東昏侯》:又鑿金為蓮華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華也。後世稱婦女之小腳為「三寸金蓮」。羅襪:絲羅制的襪。凌波:起伏飄浮于波濤之上。風:旋風。行處蹤:行經場所的蹤跡。偷:暗暗地。宮樣:宮廷樣式的衣裳,這裡借指小鞋。雙趺(fū):腳。纖妙:纖細美妙。應:該。▲
朱靖華、饒學剛、王文龍、饒曉明.歷代名家詞新釋輯評叢書蘇軾詞新釋輯評.北京:中國書店出版社,2007年1月:132-135
上片描繪侍妓或歌妓的小腳步態。「審美理想滲透於審美感受之中,主宰着一定民族、一定時代、一定階級的審美趣味、風尚和趨向。。」蘇軾寫作該詞所帶的審美傾向也不例外。「塗香莫惜蓮承步,長愁羅襪凌波去」,特寫侍妓或歌妓輕飄的步姿。蓮上「承步」,「羅襪凌波」,如洛水女神飄在水面上。中國古代愛戀民歌就是承襲這種小腳美的審美觀來吟詠「蓮承步」,「羅襪凌波」的。「只見舞迴風,都無行處蹤」,特寫輕飄的舞姿。正因為腳小舞起來就顯得輕盈多了。飛舞起來如「迴風」一般,且不留下腳印。對於這種迅疾輕盈的舞姿,蘇軾是帶着讚美的態度來評判的。
下片描敘侍妓或歌妓的小腳的痛苦與慰藉。「偷穿宮樣穩,並立雙趺困」,描寫侍妓或歌妓纏足所帶來的痛苦。即是暗暗地想換穿宮廷貴夫人鞋,合適是合適,但不能並立站起來,走路更困難。宋代這種殘忍的纏足審美觀,使很多婦女痛苦一生,蘇軾毫不迴避地披露了這種痛苦與困難。「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纖妙是指人們以習慣的審美觀為準繩,腳是纏得越小越「纖妙」。「說應難」,意思是用語言難以表達。「須從掌上看」,反映了蘇軾雖然反對婦女纏足,但是存在着時代的局限性與審美上的局限性。
該詞是蘇軾站在欣賞的角度和批判的立場上,通過寫侍妓、歌妓,披露纏足給婦女帶來痛苦,對北宋社會這一陋習表示不滿。該詞有些庸俗,近乎遊戲文字,不完全是 「惡謔、惡趣」之詞。▲
朱靖華、饒學剛、王文龍、饒曉明.歷代名家詞新釋輯評叢書蘇軾詞新釋輯評.北京:中國書店出版社,2007年1月:132-135
中國古代婦女纏足始於南唐而盛行於宋代,人們認為婦女的腳纏得越小越美。自上而下,漸成風氣。宋英宗熙寧六年(1073年)春,蘇軾在太常博士直史館杭州通守任上,作該詞披露北宋社會這一陋習。
朱靖華、饒學剛、王文龍、饒曉明.歷代名家詞新釋輯評叢書蘇軾詞新釋輯評.北京:中國書店出版社,2007年1月:132-135
世以瞿塘峽口灩澦堆為天下之至險,凡覆舟者,皆歸咎於此石。
以余觀之,蓋有功於斯人者。
夫蜀江會百水而至於夔,瀰漫浩汗,橫放於大野,而峽之大小,曾不及其十一。
苟先無以齟齬於其間,則江之遠來,奔騰迅快,盡銳於瞿塘之口,則其嶮悍可畏,當不啻於今耳。
因為之賦,以待好事者試觀而思之。
天下之至信者,唯水而已。
江河之大與海之深,而可以意揣。
唯其不自為形,而因物以賦形,是故千變萬化而有必然之理。
掀騰勃怒,萬夫不敢前兮,宛然聽命,惟聖人之所使。
余泊舟乎瞿塘之口,而觀乎灩澦之崔嵬,然後知其所以開峽而不去者,固有以也。
蜀江遠來兮,浩漫漫之平沙。
行千里而未嘗齟齬兮,其意驕逞而不可摧。
忽峽口之逼窄兮,納萬頃於一杯。
方其未知有峽也,而戰乎灩澦之下,喧豗震掉,盡力以與石斗,勃乎若萬騎之西來。
忽孤城之當道,鈎援臨沖,畢至於其下兮,城堅而不可取。
矢盡劍折兮,迤邐循城而東去。
於是滔滔汩汩,相與入峽,安行而不敢怒。
嗟夫,物固有以安而生變兮,亦有以用危而求安。
得吾說而推之兮,亦足以知物理之固然。
君不見峨眉山西雪千里,北望成都如井底。
春風百日吹不消,五月行人如凍蟻。
紛紛市人爭奪中,誰信言公似贊公。
人間熱惱無處洗,故向西齋作雪峰。
我夢扁舟適吳越,長廊靜院燈如月。
開門不見人與牛,(言有詩見寄,雲林下閒看水牯牛。
)惟見空庭滿山雪。
去年重陽不可說,南城夜半千漚發。
水穿城下作雷鳴,泥滿城頭飛雨滑。
黃花白酒無人問,日暮歸來洗靴襪。
豈知還復有今年,把盞對花容一呷。
莫嫌酒薄紅粉陋,終勝泥中事鍬鍤。
黃樓新成壁未乾,清河已落霜初殺。
朝來白露如細雨,南山不見千尋剎。
樓前便作海茫茫,樓下空聞櫓鴉軋。
薄寒中人老可畏,熱酒澆腸氣先壓。
煙消日出見漁村,遠水鱗鱗山齾齾。
詩人猛士雜龍虎,楚舞吳歌亂鵝鴨。
一杯相屬君勿辭,此境何殊泛清霅。
暴雨漲荒溪,尺水生洪流。
中有潑潑鯉,泛然方快游。
安知赤日爍,沸浪生浮漚。
石密岸狹束,鱗鬣窘若囚。
一失在藻樂,遂有轍鮒憂。
誓將泛江湖,雪此喣沫羞。
江湖與荒溪,巨細雖不侔。
此流彼之派,聯接詎阻修。
超然奮躍去,勢若鷹離韝。
浮沉謝群蛙,窟穴依長洲。
洗刷沮洳泥,被服白紋裘。
誰知歲月久,涌浪生咽喉。
賴爾溪中物,雖困有遠謀。
不似沼沚間,四合獄萬鯫。
縱知有江湖,綿綿隔山丘。
人生豈異此,窮達皆有由。
吾鄉廣平君,少與輕薄游。
堆金等屋樑,{左禾右罷}稏百頃秋。
朝廷羅紅顏,夜庖炙肥牛。
落魄窮書生,多以金帛收。
高貲一朝盡,里巷誰青眸。
兒女號饑寒,親友寡饋賙。
中夜起長嘆,慷慨商聲謳。
我非田農家,安能事粗耰。
又非將帥種,不慣揮戈矛。
平生負壯氣,豈可遂爾休。
今我中丞公,位隆職兼優。
官爵連九族,一門千驊騮。
雖雲富貴殊,敢以貧賤投。
姻戚苦未遠,我困豈我{左壽右鬼}。
八月秋風高,駕言動輕輈。
將行來告別,求贈安敢廋。
嗟子窮已甚,倚伏理亦周。
溪魚解如此,況子知公侯。
馬壯仆正健,去去其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