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圍龍。
頃公之嬖人盧蒲就魁門焉,龍人囚之。
齊侯曰:「勿殺!吾與而盟,無入而封。
」弗聽,殺而膊諸城上。
齊侯親鼓,士陵城,三日,取龍,遂南侵,及巢丘。
衛侯使孫良夫、石稷、寧相、向禽將侵齊,與齊師遇。
石子欲還,孫子曰:「不可。
以師伐人,遇其師而還,將謂君何?若知不能,則如無出。
今既遇矣,不如戰也。
」夏,有......石成子曰:「師敗矣。
子不少須,眾懼盡。
子喪師徒,何以復命?」皆不對。
又曰:「子,國卿也。
隕子,辱矣。
子以眾退,我此乃止。
」且告車來甚眾。
齊師乃止,次於鞫居。
新築人仲叔於奚救孫桓子,桓子是以免。
既,衛人賞之以邑,辭。
請曲縣、繁纓以朝,許之。
仲尼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
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
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節也。
若以假人,與人政也。
政亡,則國家從之,弗可止也已。
」孫桓子還於新築,不入,遂如晉乞師。
臧宣叔亦如晉乞師。
皆主郤獻子。
晉侯許之七百乘。
郤子曰:「此城濮之賦也。
有先君之明與先大夫之肅,故捷。
克於先大夫,無能為役,請八百乘。
」許之。
郤克將中軍,士燮佐上軍,欒書將下軍,韓厥為司馬,以救魯、衛。
臧宣叔逆晉師,且道之。
季文子帥師會之。
及衛地,韓獻子將斬人,郤獻子馳,將救之,至則既斬之矣。
郤子使速以徇,告其仆曰:「吾以分謗也。
」師從齊師於莘。
六月壬申,師至於靡笄之下。
齊侯使請戰,曰:「子以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詰朝請見。
」對曰:「晉與魯、衛,兄弟也。
來告曰:『大國朝夕釋憾於敝邑之地。
』寡君不忍,使群臣請於大國,無令輿師淹於君地。
能進不能退,君無所辱命。
」齊侯曰:「大夫之許,寡人之願也;若其不許,亦將見也。
」齊高固入晉師,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車,系桑本焉,以徇齊壘,曰:「欲勇者賈余餘勇。
」癸酉,師陳於鞌。
邴夏御齊侯,逢丑父為右。
晉解張御郤克,鄭丘緩為右。
齊侯曰:「余姑翦滅此而朝食。
」不介馬而馳之。
郤克傷於矢,流血及屨,未絕鼓音,曰:「余病矣!」張侯曰:「自始合,而矢貫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輪朱殷,豈敢言病。
吾子忍之!」緩曰:「自始合,苟有險,余必下推車,子豈識之?——然子病矣!」張侯曰:「師之耳目,在吾旗鼓,進退從之。
此車一人殿之,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敗君之大事也?擐甲執兵,固即死也。
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並轡,右援枹而鼓,馬逸不能止,師從之。
齊師敗績。
逐之,三周華不注。
韓厥夢子輿謂己曰:「且(旦)辟左右。
」故中御而從齊侯。
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
」公曰:「謂之君子而射之,非禮也。
」射其左,越於車下。
射其右,斃於車中,綦毋張喪車,從韓厥,曰:「請寓乘。
」從左右,皆肘之,使立於後。
韓厥俛定其右。
逄丑父與公易位。
將及華泉,驂絓於木而止。
丑父寢於轏中,蛇出於其下,以肱擊之,傷而匿之,故不能推車而及。
韓厥執縶馬前,再拜稽首,奉觴加璧以進,曰:「寡君使群臣為魯衛請,曰:『無令輿師陷入君地。
』下臣不幸,屬當戎行,無所逃隱。
且懼奔辟而忝兩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攝官承乏。
」丑父使公下,如華泉取飲。
鄭周父御佐車,宛茷為右,載齊侯以免。
韓厥獻醜父,郤獻子將戮之。
呼曰:「自今無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於此,將為戮乎!」郤子曰:「人不難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
赦之,以勸事君者。
」乃免之。
譯文
魯成公二年春,齊頃公攻打我國北部邊境,包圍了龍邑。齊頃公的寵臣盧蒲就魁攻打城門,卻被龍人抓住了。齊頃公對龍人說:「你們千萬別殺他,我們講和,我的軍隊不進入你的封地內!」龍人不聽,殺掉盧蒲陳屍於城上。齊頃公親自擊鼓,攻上城牆。才三天,攻取龍邑。然後一路向南殺到了巢丘。
當時衛穆公正派孫良夫、石稷、寧相、向禽要去打齊國,正巧在這路上與齊師相遇。石稷想回去,孫良夫說:「這怎麼行,本要帶兵攻打他,如今遇到他的軍隊你倒要回去了,我們如何回復君命?當初要是知道你如此無能,你就不該出來。如今既然遇到,就要打!」夏天,有......(此處省略若干字,為新築戰事。)
石稷說:「軍隊戰敗了,你(孫良夫)如果不稍等待救兵,我們就要全軍覆滅。你戰死了軍隊,回去怎麼交代啊?」大家都不回答。石稷又說:「你是國卿。你要是戰死了,那太丟人了。你帶領軍隊撤退,我於此阻止齊軍。」同時通告軍中,說援軍的戰車來了不少。齊師停止了進攻,在鞫居駐紮下來。這時新築人仲叔於奚救了孫桓子(孫良夫),孫桓子才得以免於一死。此後,衛人要賞賜仲叔於奚封地,仲叔於奚謝絕,卻請求朝見時用曲懸、繁纓之禮(仲叔於奚這種請求是以大夫僭用諸侯之禮),衛君答應了仲叔於奚的請求。孔子當時聽說了這件事,說:「可惜啊!不如多給他些封地。唯有服器與爵位,不能假手他人,應有君主掌管。爵位名號是使人們產生信賴的標誌,在上位的人使人信賴,才能保享車服之器,車服之器體現禮法,禮法用來規行仁義,施行仁義才能生利,而有利方能治理百姓,這是治理國家的關鍵。若將這些假手他人,是給人以國政。國政亡,則國家隨之滅亡,難以抵擋啊。」
孫桓子逃回新築,不入城,隨後就去晉國求救兵。碰巧臧宣叔(魯大夫,字孫許,諡宣叔)也到晉國求救兵。都投到郤獻子門下(郤克三年前出使齊國,因跛腳遭齊頃公之母蕭同叔子的恥笑,曾發誓要報仇,所以魯、衛求兵都來找他)。晉景公答應給他七百輛戰車的兵力。郤子說:「這是城濮戰役所用的軍額。那時有已故國君(晉文公)的明德與卿大夫(在先軫、狐、偃、欒枝等人)的敏捷,才取得勝利。我比起先大夫,簡直連供他們役使都不配。(意思是自己的才幹遠不如在城濮之戰中立有戰功的先軫等人。這是謙詞。)請給我八百乘戰車。」晉景公答應了他。郤克為中軍主帥,士燮(又稱範文子、范叔,士會之子)以上軍佐的身份率領上軍,欒書(又稱欒武子,欒枝之孫)為下軍主帥,韓厥(又稱韓獻子)為司馬,去救魯、衛兩國。臧宣叔迎接晉軍,為他們引路。季文子(即季孫行父,魯國執政大臣)帥軍與晉軍相會。到達衛國境內,韓獻子要按軍法處死部下,郤獻子驅車狂奔想要救他。可惜到達後,已經斬殺了那人。郤子趕快將被殺的人示眾,告訴他的僕從說:「我是為了分擔殺人的怨謗。」
晉軍跟蹤齊軍到莘。六月十六日到達靡笄山下。齊頃公派人挑戰,說:「您率領你們國君的軍隊,行辱於我這小地方,我士兵疲弊,請明早會面吧。」回答說:「晉國與魯、衛兩國,是兄弟之邦。他們前來告訴我國君說:『齊國總是到我們這疲弊之地來作亂。』我國君不忍,就派群臣來請求您,您可不要讓我們的軍隊在您的地盤上久留。軍隊能進不能退,不勞您吩咐。」齊頃公說:「我希望你能應戰,就算你不答應,我們也將兵戎相見。」齊國的高固徒步闖入晉軍,舉起石頭砸人,還抓了晉軍的人,爬到人家的戰車上,把桑樹根系在車上,以此遍告齊軍,說:「想要勇猛的,可以來買我多餘的勇力!」
公元前589年六月十七日(成公二年),齊、晉雙方軍隊在鞍擺開陣勢。邴夏為齊侯駕車,逄丑父當為戎右(古代戰車,將領居左,御者居中。如果將領是君主或主帥則居中,御者居左。負責保護協助將領的人居右)。晉國的解張為郤克駕車,鄭丘緩當戎右。齊侯說:「我姑且消滅了這些人再吃早飯。」不給馬披上甲就驅馬奔馳(之:指駕車的馬)。郤克被箭射傷,血流到了鞋上,沒有中斷擂鼓,說:「我受重傷了(古代病重、傷重、飢餓、勞累過度造成體力難以支持,都叫『病』)。」解張說:「從一開始交戰,箭就射進了我的手和肘,我折斷射中的箭杆繼續駕車,左邊的車輪都被我的血染成了黑紅色,我哪敢說受傷?您(『吾子』比『子』更親切些)忍著點吧!」鄭丘緩說:「從一開始接戰,如果遇到地勢不平,我必定下去推車,您難道知道這些嗎?不過您確實傷勢很重難以支持了。」解張說:「軍隊的耳朵和眼睛,都集中在我們的鼓聲和戰旗,前進後退都要聽從它。這輛車上只要還有一個人鎮守住它,戰事就可以成功。怎麼能由於傷痛而敗壞了國君的大事呢?穿上盔甲,手執兵器,本來就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傷痛還不至於死,您(還是)努力指揮戰鬥吧!」解張將右手所持的轡繩並握於左手,騰出右手接過郤克的鼓槌擂鼓。張侯所駕的馬狂奔起來(由於單手持轡無法控制),晉軍跟隨他們。齊軍崩潰。晉軍追趕齊軍,繞着華不注山追了三遍。
韓厥夢見子輿(韓厥父,當時已去世)對自己說:「次天早晨避開戰車左右兩側!」因此(韓厥)在戰車當中駕車追趕齊侯。邴夏說:「射那個駕車的,是個貴族。」齊侯說:「稱他為貴族又去射他,這不合於禮。」(此乃齊侯愚蠢之舉)射他左邊的人,墜落車下;射他右邊的人,倒在車裡。(晉軍)將軍綦毋張(晉大夫,綦毋氏,名張)失去戰車,跟隨韓厥,說:「請允許我搭你的車。」跟在左邊或右邊,(韓厥)都用肘制止他,使他站在自己身後(按,韓厥由於夢中警告,所以這樣做,以免綦毋張受害)。韓厥彎下身子,把倒在車中的戎右安放穩當。逄丑父和齊侯交換位置(這是逄丑父為了保護齊侯,乘韓厥低下身子安放戎右的機會與齊侯交換位置,以便不能逃脫時矇混敵人)。將要到達華泉(泉水名,在華不注山下)時,(齊侯)兩邊的(中間兩馬為服,旁邊兩馬為驂)被樹枝等鈎住。(昨天夜裡)丑父睡在轏車(一種臥車)里,有蛇從他身底出現,以臂擊蛇,手臂受傷卻隱瞞了傷情(按,這是為了交代丑父之所以不能下來推車而補敘的頭天夜裡的事)。所以不能推車而被追上。韓厥手持拴馬繩站在齊侯的馬前(縶:拴縛馬足的繩索),拜兩拜,然後下跪,低頭至地(這是臣下對君主所行的禮節。春秋時代講究等級尊卑,韓厥對敵國君主也行臣僕之禮)。捧著一杯酒並加上一塊玉璧向齊侯獻上,說:「我們國君派我們這些臣下為魯、衛兩國求情,他說:『不要讓軍隊深入齊國的土地。』臣下不幸,恰巧遇到您的軍隊,沒有地方逃避隱藏(我不能不盡職作戰)。而且怕由於我的逃避會給兩國的國君帶來恥辱。臣下不稱職地處在戰士地位,冒昧地向您報告,臣下不才,代理這個官職是由於人才缺乏充數而已(外交辭令:自己是不得已參加戰鬥,不能不履行職責,來俘獲齊侯你)。」逄丑父(充齊侯)命令齊侯下車,往華泉去取水來給自己喝。鄭周父駕著齊君的副車,宛茷擔任副車的車右,載上齊侯使他免於被俘。韓厥獻上逄丑父,郤克打算殺掉他。呼喊道:「直到目前為止沒有能代替自己國君承擔禍難的人,有一個在這裡,還要被殺死嗎?」郤克說,「一個人不畏懼用死來使他的國君免於禍患,我殺了他不吉利。赦免他,用來鼓勵事奉國君的人。」於是赦免了逄丑父。
注釋
鞌之戰:春秋時期的著名戰役之一。戰爭的實質是齊、晉爭霸。由於齊侯驕傲輕敵,而晉軍同仇敵愾、士氣旺盛,戰役以齊敗晉勝而告終。鞌:通「鞍」,齊國地名,在今山東濟南西北。
癸酉(guǐyǒu):成公二年的六月十七日。師,指齊晉兩國軍隊。陳,列陣,擺開陣勢。
邴(bǐng)夏:齊國大夫。御,動詞,駕車。御齊侯,給齊侯駕車。齊侯,齊國國君,指齊頃公。
逄(páng)丑父:齊國大夫。右:車右。
解張、鄭丘緩:都是晉臣,「鄭丘」是複姓。郤(xì)克,晉國大夫,是這次戰爭中晉軍的主帥。又稱郤獻子、郤子等。
姑:副詞,姑且。翦滅:消滅,滅掉。朝食:早飯。這裡是「吃早飯」的意思。這句話是成語「滅此朝食」的出處。
不介馬:不給馬披甲。介:甲。這裡用作動詞,披甲。馳之:驅馬追擊敵人。之:代詞,指晉軍。
未絕鼓音:鼓聲不斷。古代車戰,主帥居中,親掌旗鼓,指揮軍隊。「兵以鼓進」,擊鼓是進軍的號令。
病:負傷。
張侯,即解張。「張」是字,「侯」是名,人名、字連用,先字後名。
合:交戰。貫:穿。肘:胳膊。
朱:大紅色。殷:深紅色、黑紅色。
吾子:您,尊敬。比說「子」更親切。
苟:連詞,表示假設。險:險阻,指難走的路。
識:知道。之,代詞,代「苟有險,余必下推車」這件事,可不譯。
師之耳目:軍隊的耳、目(指注意力)。在吾旗鼓:在我們的旗子和鼓聲上。進退從之:前進、後退都聽從它們。
殿之:鎮守它。殿:鎮守。
可以集事:可以(之)集事,可以靠它(主帥的車)成事。集事:成事,指戰事成功。
若之何:固定格式,一般相當於「對……怎麼辦」「怎麼辦」。這裡是和語助詞「其」配合,放在謂語動詞前加強反問,相當於「怎麼」「怎麼能」。以,介詞,因為。敗,壞,毀壞。君,國君。大事,感情。古代國家大事有兩件:祭祀與戰爭。這裡指戰爭。
擐:穿上。執兵,拿起武器。
勉,努力。
並,動詞,合併。轡(pèi):馬韁繩。古代一般是四匹馬拉一車,共八條馬韁繩,兩邊的兩條系在車上,六條在御者手中,御者雙手執之。「左並轡」是說解張把馬韁繩全合併到左手裡握着。
援:拿過來。枹(fú):擊鼓槌。鼓:動詞,敲鼓。
逸:奔跑,狂奔。
敗績:大敗。
周:環繞。華不註:山名,在今山東濟南東北。
韓厥,晉大夫,在這次戰役中任司馬(掌祭祀、賞罰等)。子輿,韓厥的父親。
且(旦)辟左右:旦:即明日早晨。辟,同「避」,避開。其父在夢中告知,明晨交戰,避開車之左右而居中。
中御:在戰車中間為御者。當時戰車,只有天子、諸侯、主帥之車將在中間,其他戰車皆御者在中間,左為將,右為車右,韓厥為司馬,是軍中之將,本應在左,因有「旦辟左右」之夢,故居中為御者。
御者:指韓厥,其儀態如君子,邴夏請齊侯射之。
非禮也:戎事(打仗)以殺敵為禮,齊侯的話說明他不懂戎禮。
越:墜,掉下。
斃,仆倒,倒下去。
綦(qí)毋張:晉大夫。姓綦毋,名張。喪車,丟失了車。
從韓厥:跟着韓厥。寓,寄。寓乘:寄(於)乘,搭車。
從左右:跟隨(韓厥)想站左邊、右邊。皆肘之:都用肘推開他。肘:名詞用作動詞,用肘推。
俛:同「俯」,俯身。定其右:把車右之身體放穩固,以免墜於車下。
易位:調換位置。逄丑父乘韓厥俯身之機,與齊侯調換位置,己居中,齊侯居右。當時軍中君主與將士之服相同,韓厥未見過二人,故不能分辨。逄丑父與君易位,準備危急時掩護齊侯逃走。
華泉,泉名,在華不注山下。驂(cān):驂馬。古代用三馬或四馬駕車,中間駕轅的馬叫服馬,左右兩邊的馬叫驂馬。絓:通「掛」,絆住。邊馬掛在樹上,車不得行。
轏(zhàn):通「棧」,棧車。
肱(gōng):胳膊從肘至腕的部分。此處指整個胳膊。
傷而匿之:匿:隱藏,這裡是「隱瞞」的意思。此為追述前事,逄丑父擊蛇受傷,隱瞞傷情未報。
故不能推車而及:因胳膊受傷不能推車出險,而被敵人趕上。
執縶(zhí):縶:絆馬索。齊侯之邊馬被絆住,韓厥為其解開,執索立於馬前。
奉殤加璧以進:向齊侯進酒獻璧。奉:捧。觴:古代喝酒用的器具,猶如後代的酒杯。加:加上,放上。璧:玉環的一種。以上三句寫韓厥對齊侯行臣僕之禮。這是古代俘獲敵國國君時的禮儀。
寡君,臣子對別國稱自己國君的謙詞。鞌之戰的前奏是齊代魯,衛助魯侵齊,魯衛戰敗,向晉求救,晉才出兵與齊交戰。所以韓厥說「為魯衛請」。
無:同「毋」,不要。令:使,讓。輿:眾多。陷入:進入,深入。
下臣:韓厥自稱。這是人臣對別國國君稱自己的謙詞。
屬當戎行:屬:恰巧。 當:遇到。戎行:兵車的行列,指齊軍。 恰巧遇到您(齊軍)的軍隊。
無所逃隱:隱:隱蔽、躲藏。無處逃避此職。
且懼奔辟而忝兩君:辟:通「避」。忝(tiǎn):辱,這裡用作使動。忝兩君:使齊君、晉君受辱沒。
臣辱戎士:我不配當戎士。
敢告不敏:不敏:謙詞,不才之意。請告之不才。
攝官承乏:代理職務。攝:代理。承乏:承當其空乏。齊侯之御者空缺,韓厥請求代攝此職,為其駕車。實際即俘獲齊侯之意。
如:動詞,往,到……去。逄丑父已冒充齊侯,故意讓齊侯去取水,以藉機逃脫。
鄭周父:齊臣。佐車,諸侯的副車。宛茷,齊臣。免,免於被俘。
為戮:被殺。為:介詞,表被動,相當於「被」。
人不難以死免其君:不以用死換得其君脫離危難為難。難:「認為……難」,「把……看作難事」。免:「使……免」,「使……脫身」,使動用法。
不祥:不吉利。
赦:赦免。勸:鼓勵,勉勵。事君者:事奉國君的人。
乃:副詞,表示前後兩事事理相因,相當於「於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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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鄭武公娶於申,曰武姜。
生莊公及共叔段。
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
愛共叔段,欲立之,亟請於武公,公弗許。
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制。
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
」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
先王之制:大都,不過參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
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將不堪。
」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對曰:「姜氏何厭之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
蔓,難圖也。
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己。
公子呂曰:「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欲與大叔,臣請事之;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
」公曰:「無庸,將自及。
」大叔又收貳以為己邑,至於廩延。
子封曰:「可矣。
厚將得眾。
」公曰:「不義不昵,厚將崩。
」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
夫人將啟之。
公聞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
京叛大叔段。
段入於鄢,公伐諸鄢。
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書曰:「鄭伯克段於鄢。
」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教也;謂之鄭志。
不言出奔,難之也。
遂置姜氏於城潁,而誓之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
」既而悔之。
潁考叔為潁谷封人,聞之,有獻於公。
公賜之食。
食舍肉。
公問之,對曰:「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羹。
請以遺之。
」公曰:「爾有母遺,繄我獨無!」潁考叔曰:「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
對曰:「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
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姜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遂為母子如初。
君子曰:「潁考叔,純孝也。
愛其母,施及莊公。
《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
』其是之謂乎?」。
楚子狩於州來,次於潁尾,使盪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帥師圍徐以懼吳。
楚子次於乾溪,以為之援。
雨雪,王皮冠,秦復陶,翠被,豹舄,執鞭以出,仆析父從。
右尹子革夕,王見之。
去冠被,舍鞭,與之語曰:「昔我先王熊繹與呂伋、王孫牟、燮父、禽父,並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有。
今吾使人於周,求鼎以為分,王其與我乎?」 對曰:「與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篳路藍縷,以處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
齊,王舅也;晉及魯、衛,王母弟也。
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
今周與四國服事君王,將唯命是從,豈其愛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
今鄭人貪賴其田,而不我與。
我若求之,其與我乎?」 對曰:「與君王哉!周不愛鼎,鄭敢愛田?」王曰:「昔諸侯遠我而畏晉,今我大城陳、蔡、不羹,賦皆千乘,子與有勞焉。
諸侯其畏我乎?」對曰:「畏君王哉!是四國者,專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 工尹路請曰:「君王命剝圭以為鏚柲,敢請命。
」王入視之。
析父謂子革:「吾子,楚國之望也!今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厲以須,王出,吾刃將斬矣。
」 王出,復語。
左史倚相趨過。
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
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
」對曰:「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
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沒於祗宮。
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遠焉,其焉能知之?」 王曰:「子能乎?」對曰:「能。
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
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
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
』」 王揖而入,饋不食,寢不寐,數日。
不能自克,以及於難。
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復禮,仁也。
』信善哉!楚靈王若能如是,豈其辱於乾溪?」 。
吳公子札來聘。
……請觀於周樂。
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
為之歌《邶》、《鄘》、《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
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衛風》乎?」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
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大公乎?國未可量也。
」為之歌《豳》,曰:「美哉,盪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
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德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遠也?非令德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久乎!」自《鄶》以下無譏焉!為之歌《小雅》,曰。
「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德乎?」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逼,遠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
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
盛德之所同也!」見舞《象箾》、《南龠》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濩》者,曰:「聖人之弘也,而猶有慚德,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德。
非禹,其誰能修之!」見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德,其蔑以加於此矣。
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 。
夏,齊孝公伐我北鄙。
公使展喜犒師、使受命於展禽、齊侯未入竟、展喜從之, 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將辱於敝邑,使下臣犒執事、」齊侯曰:「魯人恐乎?」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
」齊侯曰:「室如縣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對曰:「恃先王之命。
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
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 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大師職之、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 其不協,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 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是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 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
』恃此而不恐。
」齊侯乃還。
。
十月,晉陰飴甥會秦伯,盟於王城。
秦伯曰:「晉國和乎?」對曰:「不和。
小人恥失其君而悼喪其親,不憚征繕以立圉也。
曰:『必報仇,寧事戎狄。
』君子愛其君而知其罪,不憚征繕以待秦命。
曰:『必報德,有死無二。
』以此不和。
」秦伯曰:「國謂君何?」對曰:「小人戚,謂之不免;君子恕,以為必歸。
小人曰:『我毒秦,秦豈歸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歸君。
貳而執之,服而舍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
服者懷德,貳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霸。
納而不定,廢而不立,以德為怨,秦不其然。
』」秦伯曰:「是吾心也。
」 改館晉侯,饋七牢焉。
晉師從齊師,入自丘輿,擊馬陘。
齊侯使賓媚人賂以紀甗、玉磬與地。
「不可,則聽客之所為。
」賓媚人致賂,晉人不可,曰:「必以肖同叔子為質,而使齊之封內盡東其畝。
」對曰:「肖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敵,則亦晉君之母也。
吾子布大命於諸侯,而曰必質其母以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
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
』若以不孝令於諸侯,其無乃非德類也乎?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
故詩曰:『我疆我理,南東其畝。
』今吾子疆理諸侯,而曰『盡東其畝』而已;唯吾子戎車是利,無顧土宜,其無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則不義,何以為盟主?其晉實有闕。
四王之王也,樹德而濟同欲焉;五伯之霸也,勤而撫之,以役王命;今吾子求合諸侯,以逞無疆之欲。
詩曰:『布政優優,百祿是遒。
』子實不優,而棄百祿,諸侯何害焉?不然,寡君之命使臣,則有辭矣。
曰『子以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以犒從者;畏君之震,師徒橈敗。
吾子惠徼齊國之福,不泯其社稷,使繼舊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愛。
子又不許,請收合餘燼,背城借一。
敝邑之幸,亦云從也;況其不幸,敢不唯命是聽?』」 。
呂、郤畏逼,將焚公宮而弒晉侯。
寺人披請見。
公使讓之,且辭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
其後余從狄君以田渭濱,女為惠公來求殺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
雖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猶在,女其行乎!」對曰:「臣謂君之入也,其知之矣。
若猶未也,又將及難。
君命無二,古之制也。
除君之惡,唯力是視。
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無蒲、狄乎!齊桓公置射鈎,而使管仲相。
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眾,豈唯刑臣?」公見之,以難告。
晉侯潛會秦伯於王城。
己丑晦,公宮火。
瑕甥、郤芮不獲公,乃如河上,秦伯誘而殺之。
夏,會於葵丘,尋盟,且修好,禮也。
王使宰孔賜齊侯胙,曰:「天子有事於文武,使孔賜伯舅胙。
」齊侯將下拜。
孔曰:「且有後命。
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勞,賜一級,無下拜!」』對曰:「天威不違顏咫尺,小白余敢貪天子之命『無下拜』!恐隕越於下,以遺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
楚子伐陸渾之戎,遂至於雒,觀兵於周疆。
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
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
對曰:「在德不在鼎。
昔夏之方有德也,遠方圖物,貢金九牧,鑄鼎象物,百物而為之備,使民知神奸。
故民入川澤山林,不逢不若。
螭魅罔兩,莫能逢之。
用能協於上下,以承天休。
桀有昏德,鼎遷於商,載祀六百。
商紂暴虐,鼎遷於周。
德之休明,雖小,重也。
其奸回昏亂,雖大,輕也。
天祚明德,有所底止。
成王定鼎於郟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
周德雖衰,天命未改。
鼎之輕重,未可問也。
」 。
公薨之月,子產相鄭伯以如晉,晉侯以我喪故,未之見也。
子產使盡壞其館之垣,而納車馬焉。
士文伯讓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盜充斥,無若諸侯之屬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館,高其閈閎,厚其牆垣,以無憂客使。
今吾子壞之,雖從者能戒,其若異客何?以敝邑之為盟主,繕完葺牆,以待賓客。
若皆毀之,其何以共命?寡君使匄請命。
對曰:「以敝邑褊小,介於大國,誅求無時,是以不敢寧居,悉索敝賦,以來會時事。
逢執事之不閒,而未得見;又不獲聞命,未知見時。
不敢輸幣,亦不敢暴露。
其輸之,則君之府實也,非薦陳之,不敢輸也。
其暴露之,則恐燥濕之不時而朽蠹,以重敝邑之罪。
僑聞文公之為盟主也,宮室卑庳,無觀台榭,以崇大諸侯之館,館如公寢;庫廄繕修,司空以時平易道路,圬人以時塓館宮室;諸侯賓至,甸設庭燎,僕人巡宮,車馬有所,賓從有代,巾車脂轄,隸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屬各展其物;公不留賓,而亦無廢事;憂樂同之,事則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
賓至如歸,無寧災患;不畏寇盜,而亦不患燥濕。
今銅鞮之宮數里,而諸侯舍於隸人,門不容車,而不可逾越;盜賊公行。
而天癘不戒。
賓見無時,命不可知。
若又勿壞,是無所藏幣以重罪也。
敢請執事,將何所命之?雖君之有魯喪,亦敝邑之憂也。
若獲薦幣,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憚勤勞?」文伯復命。
趙文子曰:「信。
我實不德,而以隸人之垣以贏諸侯,是吾罪也。
」使士文伯謝不敏焉。
晉侯見鄭伯,有加禮,厚其宴好而歸之。
乃築諸侯之館。
叔向曰:「辭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產有辭,諸侯賴之,若之何其釋辭也?《詩》曰:『辭之輯矣,民之協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其知之矣。
」 。
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貳於楚也。
晉軍函陵,秦軍氾南。
佚之狐言於鄭伯曰:「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
」公從之。
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
」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
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
夜縋而出,見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
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事。
越國以鄙遠,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鄰?鄰之厚,君之薄也。
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
且君嘗為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君之所知也。
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闕秦,將焉取之?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
」秦伯說,與鄭人盟。
使杞子、逢孫、楊孫戍之,乃還。
子犯請擊之。
公曰:「不可。
微夫人之力不及此。
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與,不知;以亂易整,不武。
吾其還也。
」亦去之。
(選自《左傳》)。
齊侯使連稱、管至父戍葵丘。瓜時而往,曰: 「及瓜而代。」期戍,公問(消息,指替換的命令)不至。請代,弗許;故謀作亂。僖公(襄公之父)之母弟曰夷仲年,生公孫無知(齊莊公之孫,所以稱公孫,無知是名),有寵於僖公,衣服禮秩(禮秩:待遇的等級,即禮數品秩等項待遇)如適(「適」同「嫡」,正妻所生的長子。這裡指太子)。襄公絀(同黜,降低待遇)之,二人因之以為亂。連稱有從妹,在公宮,無寵;使間(間:刺探情況)公,曰:「捷,吾以女為夫人。」冬十二月,齊侯游於姑棼,遂田於貝丘。見大豕,從者曰:「公子彭生(以前被襄公屈殺者)也。」公怒曰:「彭生敢見!」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懼,墜於車,傷足喪屨。反,屬屨於徒人(徒人,宮中供役使的小臣)費,弗得,鞭之,見血。走出,遇賊於門,劫而束之。費曰:「我奚御哉!」袒而示之背,信之。費請先入,伏公而出,斗,死於門中。石之紛如死於階下。遂入,殺孟陽(偽裝襄公躺在床上替死)於床。曰:「非君也,不類。」見公之足於戶下,遂弒之,而立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