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先秦 / 列子 / 詠列子
拼

《詠列子》

列子 〔先秦〕

禦寇臥鄭都,子陽歸之粟。固辭得無受,妻子怨窘束。

君非自知我,人事故反覆。俛仰未及終,類傌首邦族。

始知至人心,避榮乃避辱。如何當路子,擾擾事干祿。

复制

詠列子 - 賞析

列子

作者:列子

列子(大約公元前450年—公元前375年即戰國年間,享年75歲),戰國前期道家代表人物。名寇,又名禦寇(「列子」是後人對他的尊稱),華夏族,周朝鄭國圃田(今河南省鄭州市)人,古帝王列山氏之後。先秦天下十豪之一,著名的道學者、思想家、哲學家、文學家、教育家。對後世哲學、美學、文學、科技、養生、樂曲、宗教影響非常深遠。著有《列子》,其學說本於黃帝老子,歸同於老、莊。創立了先秦哲學學派貴虛學派(列子學)。是介於老子與莊子之間道家學派承前啟後的重要傳承人物。 

列子其它诗文

《卷一》

列子 〔先秦〕

  ○孝宗聖政

  阜陵天縱睿聖,英武果斷,古今之所鮮儷。聖政彰彰者,備載金匱玉牒之書,嘗得以竊窺之矣。其或一時史臣有所避忌,採訪遺落,失於紀載者,不一而足。茲以先世見聞,及當時諸公之所記錄數事,謹書於此。庶乎美盛德之形容,備良史之採錄雲。

  帝嘗禁諸司官非時會合,以其族談不修職業故也。李安國為郎官,一日,有薦術士至,部中同省,因會集言命。翼日,御批問故,同省窘甚,咸欲飾辭自解。安國獨曰:"以實告,其過小;為欺,其罪大。"因援魯肅簡市飲故事,引咎以聞,同省從之。既而事寢不行,越三日,李遂除吏部侍郎。

  李處全嘗論匠監韓玉,玉乃廟堂客也。凡三疏。而玉亦以處全請託私書為言。上既重違台論,且以忌器,遂令玉補外,既而與祠。而玉留北闕,作書投匭,訴匠簿張權譖己。密院不敢納,遂潛入關,伏闕投之。上就書批云:"韓玉曾任卿監,理當靖共,乃敢伏闕,妄有陳訴,鼓惑眾聽,漸不可長,可送潭州居住。"女真使烏林答天錫到闕,要上降榻問金主起居。贍軍酒官丁逢上書乞斬之,即日引對,遂極論前侍御李處全及故諫議大夫單時貪污事。即與改命入官,升擢差遣。

  舊法,未經任人,不許堂差。時相欲示私恩,則取部闕而堂除之。上知其故,遂令根刷姓名進呈。降旨云:"宰執當守法度,以正百官。梁克家違戾差過員數最多,候服闋日落職;曾懷可降觀文殿學士。

  丁婁明之子,常任明州ヘ。以舊學之故,力附曾覿。其後,魏王出判明州,尤昵近之。既而入奏,與之求貼職。上批答云:"朕於吾子無所愛。第爵祿天下之公器,不可私也。"未幾,台臣論罷之。

  程泰之以天官兼經筵,進講《禹貢》,闕文疑義,疏說甚詳,且多引外國幽奧地理。上頗厭之,宣諭宰執云:"《六經》斷簡,闕疑可也,何必強為之說?且地理既非親歷,雖聖賢有所不知,朕殊不曉其說。想其治銓曹亦如此也。"既而補外。

  庚子九月,上宣諭宰執云:"已指揮閣門,令今後常朝,宰臣免宣名,他朝會則否。"且云:"朕記得老蘇議論,贊儀之臣,呼名如胥吏,非禮貌之意也。"上一日與宰執言:"伯圭不甚教子,各使之治生,何以為清白之傳?且其下尚有三弟,若皆作郡,則近地州郡皆自家占了,何以用人?莫若以高爵厚祿,使之就閒可也。"趙丞相贊曰:"凡好事,古所難者,盡出陛下之意,臣等略無萬一可以補助。"後秀邸諸子弟,悉歸班焉。

  辛丑六月,臨安士人以不預補試,群詣台諫宅陳詞。台諫畏其勢,以好語諭之。是夜,集吏部侍郎鄭丙之門,詬罵無禮。或疑京尹王宣子怒丙,激使然也。鄭遂徙家避之。次日入奏,待罪乞去。上已密知其故,遂批出:"鄭丙無罪可待。令臨安府將為首作鬧人重作行遣。"既而宣子頗回護之,上怒云:"設使鄭丙容私,自當訟之朝廷,安可無禮如此。若不得為首人,王佐亦當坐罪。"且令宰執宣諭。宣子越一日奏,勘到作鬧士人府學生員丁如植為首,其次許斗權、羅。御批並編管鄰州,如植仍杖八十科斷。

  嘗秋旱,上問執政:"禱雨於天地宗廟社稷,合用牲否?"周益公奏:"止用酒脯、幣帛。"上曰:"《雲漢》詩云:'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則是合用牲矣。可更與禮官等考訂之。"

  淳熙九年,明堂大禮,以曾覿為鹵簿使,李彥穎頓遞使。習儀之際,曾以李為參預,漫爾遜之居前。李以五使有序,毅然不敢當者久之。在列悉以顧忌,皆不敢有所決擇。太常寺禮直官某人者,忽進曰:"參政、宰執也,觀瞻所系,開府之遜良是。"徑揖李以前。時曾方有盛眷,翌日入其事。上默然久之曰:"朕幾誤矣!"即日批出:"李彥穎改充鹵簿使,伯圭充頓遞使,禮直官某人,特轉一官。"其改過不吝,蓋如此雲。

  淳熙中,張說頗用事,為都承旨。一日,奏欲置酒延眾侍從。上許之,且曰:"當致酒肴為汝助。"說拜謝。退而約客,客至期畢集,獨兵部侍郎陳良祐不至,說殊不平。已而,中使以上樽珍膳至,說為表謝,因附奏:"臣嘗奉旨而後敢集客,陳良祐獨不至,是違聖意也。"既奏,上忽顧小黃門言:"張說會未散否?"對曰:"彼既取旨召客,當必卜夜。"乃命再賜。說大喜,復附奏:"臣再三速良祐,迄不肯來。"夜漏將止,忽報中批陳良祐除諫議大夫。坐客方盡歡,聞之,憮然而罷。其用人也又如此。

  上聖孝出於天性。居高宗喪,百日後,尚食進素膳,毀瘠特甚。吳夫人者,潛邸舊人也,屢以過損為言,上堅不從。一日,密諭尚食內侍云:"官家食素多時,甚覺清瘦,汝輩可自作商量。"於是密令苑中,以雞汁等雜之素饌中以進。上食之覺異,詢所以然。內侍恐甚,以實告。上大怒,即欲見之施行。皇太后聞之,亟過宮力解之。乃出吳夫人於外,內侍等罷職有差。

  ○溫泉寒火

  邵康節曰:"世有溫泉,而無寒火。"昭德晁氏解云:"陰能順陽,而陽不能順陰也。水為火爨,則沸而熟物;火為水沃,則滅矣。"晉紀瞻舉秀才,陸機策之曰:"陰陽不調,則大數不得不否;一氣偏廢,則萬物不能獨成。今有溫泉,而無寒火,其故何也?"白虎殿諸儒講論,班固纂為《白虎通》,《五行篇》亦曰:"有溫水,無寒火。"

  然今湯泉,往往有之。如驪山、尉氏、駱谷、汝水、黃山、佛跡、匡廬、閩中等處,皆表表在人耳目。坡詩云:"自憐耳目隘,未測陰陽故。郁攸火山烈,沸湯泉注。安能長魚鱉,僅可尋狐兔。"朱氏晦庵詩云:"誰然丹黃焰,爨此玉池水。"蓋或為溫泉之下,必有硫黃、礬石故耳。獨未見所謂寒火。按《西京雜記》載董仲舒曰:"水極陰而有溫泉,火至陽而有涼焰。"又《抱朴子》曰:"水主純冷,而有溫谷之湯泉;火體宜熾,而有蕭丘之寒焰。"又劉子《從化篇》曰:"水性宜冷,而有華陽溫泉,猶曰泉冷,冷者多也。火性宜熱,而有蕭丘寒焰,猶曰火熱,熱者多也。"然則寒火亦有之矣,特以耳目所未及,故以為無耳。

  ○段干木

  《唐書·宗室世系表敘》云:"李耳,字伯陽,一字聃。其後有李宗者,魏封於段,為干木大夫。"按《史記》,聃之子宗,為魏將,封於段干。《抱朴子》亦云:"伯陽有子名宗,仕魏有功,封於段干。"審此,段干乃邑名耳。然《孟子》有段干木,《列子》有段干生,《史記·魏世家》有段乾子,《田敬仲世家》有段干朋,《戰國策》有段干綸、段干崇、段干越人。意者,因邑以為姓;故木與朋,綸與崇、越人,皆其名,而子與生,則男子之通稱耳。《風俗通·姓氏注》以為姓段名干木,恐或失之。

  蓋戰國時,自有段規。疑段與段干自別。若如《唐史》之說,則段干木姓李名宗,為魏將有功,封於段干。若如史遷、葛洪之言,則段干木之賢,魏侯所以師而敬之者,恐別一入耳。姑書其說,以俟博識者訂之。

  ○表答用先世語

  文正范公《岳陽樓記》有云:"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其後東坡行忠宣公辭免批答,徑用此語云:"吾聞之乃烈考曰:'君子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雖聖人復起,不易斯言。卿將書之紳,銘之盤盂,以為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歟!則今茲爰立之命,乃所以委重投艱而已,又何辭乎?"其後忠宣上遺表,亦用之云:"蓋嘗先天下之憂,期不負聖人之學。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所以事君。"此又述批答之意,亦前所未見也。

  ○蜜章密章

  密章二字,見《晉書》山濤等傳,然其義殊不能深曉。自唐以來,文士多用之。近世若洪舜俞行《喬行簡贈祖母制》,亦云:"欲報食飴之德,可稽制蜜之章。"蜜字皆從蟲。相傳謂贈典既不刻印,而以蠟為之。蜜即蠟,所以謂之蜜章。然劉禹錫為《杜司徒謝追贈表》云:"紫書忽降於九重,密印加榮於後夜。"《李國長神道碑》云:"煌煌密章,肅肅終言。"《王崇述神道碑》云:"沒代流慶,密章下賁。"宋祁《孫諡議》云:"密章加等,昭飾下泉。"又《祭文》云:"恤恩告第,蹄書密章。"密字乃並從山,莫知其義為孰是。豈古字可通用乎?或他別有所出也。

  ○三蘇不取孔明

  老泉《權書·強弱篇》云:"管仲曰:'攻堅則瑕者堅,攻瑕則堅者瑕。'嗚呼!不從其瑕而攻之,天下皆強敵也。漢高帝所憂在項籍,而先取九江、取魏、取代、取趙、取齊、然後取籍。秦之憂在六國,蜀最僻、最小,最先取;楚最強,最後取。諸葛孔明一出其兵,乃與魏氏角,其亡宜也。"又論曰:"古之取天下者,常先圖所守。諸葛孔明棄荊州取西蜀,吾知其無能為也。"

  東坡論曰:"取之以仁義,守之以仁義者,周也;取之以詐力,守之以詐力者,秦也。以秦之所以取取之,以周之所以守守之者,漢也。仁義詐力雜用以取天下者,此孔明之所以失也。孔明之所恃以勝者,獨以其區區之忠信,有以激天下之心耳。劉表之喪,先主在荊州,孔明欲襲殺其孤,先主不忍也。其後,劉璋以好逆之至蜀,不數月,扼其吭、拊其背而奪之國,此其與曹操異者幾希矣!乃治兵振旅,為仁義之師,長驅東向,而欲天下向應,蓋亦難矣。"

  潁濱論曰:"劉備棄荊州而入蜀,則非其地;用諸葛孔明治國之才,而當紛紛之沖,則非其將;不忍忿忿之氣以攻人,則是其氣不足尚也。"其說蓋用陳壽所謂"應變將略,非其所長"之語耳。雖然,孔明豈可少哉!

  ○詩用史論

  劉貢父《詠史》詩云:"自古邊功緣底事,多因嬖倖欲封侯,不如直與黃金印,惜取沙場萬髑髏。"其意蓋指當時王韶、李憲輩耳。而其說則出於溫公論李廣利曰:"武帝欲侯寵姬李氏,而使廣利將兵伐宛。其意以為非有功不侯,不欲負高帝之約也。夫軍旅大事,國之安危,民之生死系焉。苟為不擇賢愚,欲徼幸咫尺之功,藉以為名,而私其所愛,不若無功而侯之為愈也。然則武帝有見於封國,無見於置將,謂之能守先帝之約,臣曰過矣!"蓋全用之。

  然胡明仲論留侯則云:"善乎,子房之能納說也。不先事而強聒,不後事而失機。不問則不言,有言則必當其可。故聽之易,而用不難也。評者曰:'漢業存亡在俯仰間,而留侯於此每從容焉。諸侯失固陵之期,始分信、越之地;復道見沙中之聚,始言雍齒之侯。'善言子房矣。"此論全用荊公詩:"漢業存亡俯仰中,留侯於此每從容,固陵始議韓、彭地,復道方圖雍齒封。"此則史論用詩也。

  近世劉潛夫詩云:"身屬嫖姚性命輕,君看一蟻尚貪生。無因喚取談兵者,來此橋邊聽哭聲。"而東坡《諫用兵之疏》云:"且夫戰勝之後,陛下可得而知者,凱旋捷奏,拜表稱賀,赫然耳目之觀矣。至於遠方之民,肝腦塗於白刃,筋骨絕於饋餉,流離破產,鬻賣男女,薰眼折臂,自經之狀,陛下必不得而見也。慈父孝子,孤臣寡婦之哭聲,陛下必不得而聞也。"其意亦出此。

  馮必大詩云:"亭長何曾識帝王,入關便解約三章。只消一勺清冷水,冷卻秦鍋百沸湯。"亦用黃公度《漢高祖論》曰:"傷弓之鳥驚曲木,挽萬石之弓以射之,寧無所懼;奔渴之牛急濁泥,飲以清冷之水,寧無所喜。項驚天下以弓,而帝飲天下以水。"

  葉紹翁詩云:"殿號長秋花寂寂,台名思子草茫茫;尚無人世團樂,枉認蓬萊作帝鄉。"亦出於林少穎《武帝論》云:"武帝好長生不死之術,聚方士於京師,由是禱祠之俗興,以成巫蠱之禍。陽邑、朱昌二公主俱以此誅,而皇后、太子亦皆不免。其始也,欲求長生不死之術而不可得,徒使敗亡之禍橫及骨肉,可笑也。"

  錢舜選詩云:"項羽天資自不仁,那堪亞父作謀臣。鴻門若遂樽前計,又一商君又一秦。"亦祖陳傅良之論羽云:"羽之戮子嬰、弒義帝、斬彭生,坑秦二十萬眾,亞父獨不當試曉之邪?使楚果亡漢,則羽又一秦,增又一商鞅也。"此類甚多,不暇枚舉,豈所謂脫胎者耶?

  ○漢租最輕

  自井田之法廢,賦名日繁,民幾不聊生。余嘗夷考,在昔獨兩漢為最輕,非惟後世不可及,雖三代亦所不及焉。自高、惠以來,十五稅一。文帝再行賜半租之令,二年、十二年,至十三年,乃盡除而不收。景帝元年,亦嘗賜半租,至明年,乃三十而稅一,即所謂半租耳。蓋先是十五稅一,則三十合征其二,今乃止稅其一,乃所謂半租之制也。自是之後,守之不易。故光武詔曰:"頃者,師旅未解,故行什一之稅。今糧儲差積,其令三十稅一,如舊制。"是知三十稅一,漢家經常之制也。

  以武帝南征北伐,東巡西幸,奢靡無度,大司農告竭。當時言利者析秋毫,至於賣爵、更幣、算車船、租六畜、告緡、均輸、鹽鐵、榷酤,凡可以佐用者,一孔不遺。獨于田租,不敢增益。

  雖至季世,此意未泯。田有災害,吏趣其租,於定國以是報罷;用度不足,奏請增賦,翟方進以是受責。重之以災傷免租(始元二,本始三,建始元、元康二,初元元,鴻嘉四)。初郡無稅(《食貨志》),行軍勞苦者給復(高二年),陂、湖、園、池假貧民者勿租賦(初元元年)。又至於即位免,祥瑞免,行倖免(文帝三。武帝元封元、四年、五年,永始四,天漢三,宣帝神爵元,元帝初元四),民資不滿三萬免(平帝元始二年)。而逋租之民,又時貸焉,何與民之多耶!此三代而下,享國所以獨久者,蓋有以也。

  ○真西山

  真文忠公,建寧府浦城縣人,起自白屋。先是,有道人於山間結庵,煉丹將成。忽一日入定,語童子曰:"我去後,或十日、五日即還,謹勿輕動我屋子。"後數日,忽有扣門者,童子語以師出未還。其人曰:"我知汝師久矣。今已為冥司所錄,不可歸。留之無益,徒臭腐耳。"童子村朴,不悟為魔,遂舉而焚之。道者旋歸,已無及。繞庵呼號云:"我在何處?"如此月余不絕聲,鄉落為之不安。適有老僧聞其說,厲聲答之曰:"你說尋'我',你卻是誰?"於是其聲乃絕。時真母方娠,忽見道者入室,遂產西山。幼,穎悟絕人。家貧,無從得書,往往假之他人及剽學裡儒,為舉子業。未幾登第,初任為延平郡掾。時倪文節喜獎借後進,且知其才,意欲以詞科衣缽傳之。每假以私淑之文,輒一二日即歸,若手未觸者。文節殊不平曰:"老夫固不學,然賢者亦何所見,遽不觀耶?"西山悚然對曰:"先生善誘,後學何敢自棄?其書皆嘗竊觀,特不敢久留耳。"文節謾扣一二,皆能成誦,文節始大驚喜。於是與之延譽於朝,而繼中詞科,遂為世儒宗焉。

  ○書史載箕子比干不同

  《書·微子·篇》曰:"父師、少師,殷其弗或亂正四方。"孔註:"父師、太師、三公,箕子也。少師、孤卿,比干也。"《史記·殷紀》乃云:"紂淫亂不止,微子數諫不聽,與太師、少師謀,遂去。比干曰:'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爭。'乃強諫。紂剖比干心,箕子懼,乃佯狂為奴,紂又囚之。殷之太師、少師乃持其祭器奔周。"《周紀》又云:"紂殺比干,囚箕子,太師疵、少師強,抱其樂器奔周。"又《宋世家》:"微子數諫,紂弗聽,欲死之,及去,未能自決,乃問於太師、少師。箕子披髮,佯狂為奴。比干諫,紂剖其心。太師、少師乃勸微子去,遂行。"注但云時比干已死,而雲少師者似誤。蓋三處皆以太師、少師,非箕子、比干。獨《周紀》明言,太師名疵,少師名強。《漢·古今人物表》,亦有太師疵,少師強,殊與孔注不合。然二子同武帝時人,何以見異而言不同歟?及蘇子由作《古史》,乃用安國之說,劉道原作《通鑑外紀》,則又從《史記》之言,二公必各有所見故耳。

  ○梓人掄材

  梓人掄材,往往截長為短,斫大為小,略無顧惜之意,心每惡之。因觀《建隆遺事》,載太祖時,以寢殿梁損,須大木換易。三司奏聞,恐他木不堪,乞以模枋一條截用(模枋者,以人立木之兩傍,但可手模,不可得見,其大可知)。上批曰:"截你爺頭,截你娘頭,別尋進來。"於是止。

  嘉祐中,修三司,敕內一項云:"敢以大截小,長截短,並以違制論。"即此敕也。大哉王言,豈區區靳一木哉?是亦用人之術耳!

  元豐中,趙伯山為將作監。太后出金帛,建上清儲祥宮,內侍陳衍主其役,請輟將作鎮庫模枋,截充殿梁,伯山執不與,且援引建隆詔旨,惟大慶、文德殿換梁方許用,乃已。《邵氏聞見錄》乃以為晉邸內臣奏請,且文其辭云:"破大為小,何若斬汝之頭乎?"失其實矣。

  ○林夏

  林復字端陽,括蒼人。學問材具,皆有過人者,特險隘忍酷,略不容物。紹熙中,為臨安推官。有告監文思院常良孫贓墨事,朝廷下之臨安獄,久不得其情。上意謂京尹左右之,尹不自安。復乃挺身白尹,乞任其事。訖就煅煉成罪,當流海外,因寓客舶以往。中途遇盜,無以應其求。盜取常手足釘著兩船舷,船開,分其屍為二焉。林竟以勞改官,不數年為郎,出知惠州。

  時,常有姻家當得郡,憤其冤,欲報之,遂力請繼其後,林弗知也。既知惠,適有訴林在郡日,以鴆殺人,具有其實。御使徐安國亦按其家,有僭擬等物。於是有旨令大理丞陳朴追逮,隨所至置獄鞫問。及至潮陽,遇諸道間。搜其行李,得朱椅、黃帷等物,蓋林好祠醮所用者,乃就鞫於僧寺中。林知必不免,願一見家人訣別。既入室,亟探囊中藥,投酒中飲之。有頃,流血滿地,家人號泣,使者入視,則仰藥死矣,因具以復命。然其所服,乃草鳥末及他一草藥耳。至三日,乃蘇,即亡命入廣,其家以空柩歸葬。

  始就逮時,僮僕鳥散,行囊旁午道中。大姓潘氏者,為收斂歸之,了無所失。其家與之音問相聞者累年,至嘉定末始絕,竟佚其罰雲。

  此陳造周士所記,得之括醫吳嗣英,甚詳。《夷堅志》亦為所罔,以為真死,殊可笑也。

  ○汪端明

  汪聖錫應辰端明,本玉山縣弓手子。喻樗子材為尉,嘗授諸子學。有兵在側,言某兒頗知讀書,可使侍筆硯。呼視之,狀貌偉然,不類常兒。問:"能屬對否?"曰:"能。"曰:"馬蹄踏破青青草。"應聲曰:"龍爪拿開白白雲。"喻大驚異,曰:"他日必為偉器。"留授之學,且許妻以子。後從張橫浦游,學益進。年十八,魁天下。天資強敏,記問絕人。其帥福州,吏聞其名,欲嘗之。始謁廟,有嫗持牒立道左,命取視之,累千百言,皆枝贅不根。即好諭曰:"事不可行也。"嫗呼曰:"乞詳狀。"公笑曰:"爾謂吾不詳耶?"駐車還其牒,誦之不差一字。吏民以為神,相戒不敢犯。

  公以忠言直道,受知壽皇。自蜀還,為天官兼學士,向柄用矣。近習多不悅之,朝夕伺間。一日,內宿召對,天顏甚喜,曰:"欲與卿款語。"方命坐賜茶,汪奏:"臣適有白事。"上欣然問:"何事?"時德壽宮建房廊於市廛,董役者不識事體,凡門闔輒題德壽宮字,下至委巷廁溷皆然。汪以為非所以示四方,袖出札子極言之。且謂:"陛下方以天下養,有司無狀,褻慢如此。天下後世,將以陛下為薄於奉親,而使之規規然營間架之利,為聖孝之累不小。"上事德壽謹,汪言頗過激。聞之,變色曰:"朕雖不孝,殆未至是。"汪曰:"臣愛陛下切至,不欲使陛下負此名,故及此。"上終不懌。奏畢,請退,上頷之,不復賜坐,自是眷顧頗衰。

  會德壽宮市蜀燈籠錦,詔求之,不獲。他日,上詣宮言其故,太上曰:"比已得之。"上問所從來,曰:"汪應辰家物也。"上還,即詔應辰與郡。蓋近習揣上意,因事中傷(一作之),君臣之際,難哉!

  ○張定叟失出

  建康溧陽市民,同日殺人,皆系獄。獄具,以囚上府,亦同日就道。二囚時相與語,監者不虞也。夕宿邸舍,甲謂乙曰:"吾二人事已至此,死固其分。顧事適同日,計亦有可為者。我有老母,貧不能自活。君到府,第稱冤,悉以諉我,我當兼任之。等死耳,幸而脫,君家素溫,為我養母終其身,則吾死為不徒死矣。"乙欣然許之。

  時張定叟以尚書知府事,號稱嚴明。囚既至,皆呼使前問之。及乙,則曰:"某實不殺某人,殺之者亦甲也。"張駭異,使竟其說,曰:"甲已殺某人,既逸出,其家不知為甲所殺也。平日與某有隙,遂以聞於官。已而甲又殺某人,乃就捕。某非不自明,官暗而吏賕,故冤不得直也。"張以問甲,甲對如乙言,立破械縱之,一縣大驚。甲既論死,官吏皆坐失入抵罪,而張終不悟。甚哉!獄之難明也。

  ○放翁鍾情前室

  陸務觀初娶唐氏,閎之女也,於其母夫人為姑侄。伉儷相得,而弗獲於其姑。既出,而未忍絕之,則為別館,時時往焉。姑知而掩之,雖先知挈去,然事不得隱,竟絕之,亦人倫之變也。

  唐後改適同郡宗子士程。嘗以春日出遊,相遇於禹跡寺南之沈氏園。唐以語趙,遣致酒肴,翁悵然久之,為賦《釵頭鳳》一詞,題園壁間云:"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實紹興乙亥歲也。

  翁居鑑湖之三山,晚歲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勝情。嘗賦二絕云:"夢斷香銷四十年,沈園柳老不飛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悵然。"又云:"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無復舊池台。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蓋慶元己未歲也。

  未久,唐氏死。至紹熙壬子歲,復有詩。序云:"禹跡寺南,有沈氏小園。四十年前,嘗題小詞一闋壁間。偶復一到,而園已三易主,讀之悵然。"詩云:"楓葉初丹槲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壞壁辭題塵漠漠,斷雲幽夢事茫茫。年來妄念消除盡,回向蒲龕一炷香。"

  又至開禧乙丑歲暮,夜夢遊沈氏園,又兩絕句云:"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裡更傷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沈園後屬許氏,又為汪之道宅雲。

复制

《卷九》

列子 〔先秦〕

  ○形影身心詩

  靖節作形影相贈、《神釋》之詩。謂貴賤賢愚,莫不營營惜生。故極陳形影之苦,而以神辨自然,以釋其惑。《形贈影》曰:"願君取吾言,得酒莫苟辭。"《影答形》曰:"立善有遺愛,胡可不自竭。"形累養而欲飲,影役名而求善,皆惜生之惑也。神乃釋之曰:"大鈞無私力,萬理自森著。人為三才中,豈不以我故。"此神自謂也。又曰:"日醉或能忘,將非趣齡具。"所以辨養之累。又曰:"立善常所忻,誰當與汝譽?"所以解名之役,然亦僅在趣齡與無譽而已。設使為善見知,飲酒得壽,則亦將從之耶?於是又極其釋曰:"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事勿多慮。"此乃不以死生禍福動其心,泰然委順,乃得神之自然,釋氏所謂斷常見者也。

  坡翁從而反之曰:"予知神非形,何復異人天。豈惟三才中,所在靡不然。"又云:"委順憂傷生,憂死生亦遷。縱浪大化中,正為化所纏。應盡便須盡,寧復俟此言。"

  白樂天因之作《心問身》詩云:"心問身云何泰然,嚴冬暖被日高眠。放君快活知恩否,不早朝來十一年。"身答心曰:"心是身王身是宮,君今居在我宮中,是君家舍君須愛,何事論恩自說功。"心復答身曰:"因我疏慵休罷早,遣君安樂歲時多。世間老苦人何限,不放君閒奈我何。"此則以心為吾身之君,而身乃心之役也。

  坡翁又從而賦六言曰:"淵明形神自我,樂天身心於物。而今月下三人,他日當成幾佛?"

  然二公之說雖不同,而皆祖之列子力命之論。力謂命曰:"若之功,奚若我哉?"命曰:"汝奚功於物,而欲比朕?"力曰:"壽夭窮達,貴賤富貧,我力之所能也。"命遂歷陳彭祖之壽,顏淵之天,仲尼之困,殷紂之君,季札無爵於君,田恆專有齊國,夷、齊之餓,季氏之富:"若是,汝力之所能,奈何壽彼而天此,窮聖而達逆,賤賢而貴愚,貧善而富惡耶?"力曰:"若如是言,我固無功於物,而物若此耶?此則若之所制耶?"命曰:"既謂之命,奈何有制之者?朕直而推之,曲而任之。自壽自夭,自窮自達,自貴自賤,自富自貧,朕豈能識之哉!"此蓋言壽夭窮達,貴賤富貧,雖曰莫非天命,而亦非造物者所能制之,直付之自然耳。此則淵明神釋,所謂"大鈞無私力"之論也。

  其後楊龜山有《讀東坡和陶影答形》詩云:"君如煙上火,火盡君乃別;我如鏡中像,鏡壞我不滅。"蓋言影因形而有無,是生滅相。故佛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正言其非實有也,何謂不滅?此則又墮虛無之論矣。

  ○父執之禮

  前輩事父執之禮甚嚴。漢馬伏波有疾,梁松來候之,獨拜床下,援不答。松去,諸子問曰:"梁伯孫,帝婿貴重,公卿莫不憚之,大人獨不為禮?"援曰:"我乃松之父友也,雖貴,何得失其序乎!"

  王丹召為太子少傅,大司徒侯霸欲與交友,遣子昱候於道,迎拜車下,丹下答之。昱曰:"家君欲與君結友,何為見拜?"丹曰:"君房有是言,丹未之許也。"然則答拜乃疏之耳。

  至國朝東都時,此禮猶在。韓魏公留鑰北京日,李稷以國子博士為漕,頗慢公,公不與較,待之甚禮。俄,潞公代魏公為留守,未至,揚言云:"李稷之父絢,我門下士也。聞稷敢慢魏公,必以父死失教至此。吾視稷,猶子也,果不悛,將庭訓之。"公至北京,李稷謁見,坐客次。久之,着道服出,語之曰:"而父,吾客也,只八拜。"稷不獲已,如數拜之。此事或傳李稷為許將。

  熙寧初,呂晦叔諸子謁歐陽公於潁上,疑當拜與否。既見敘,拜,文忠不復辭,受之如受子侄之禮。二子既出,深嘆前輩不可及。

  崇寧間,陸佃農師在政府日,有大卿岑象先岩起於農師為父執。一日來訪,延之堂奧,具冠裳拜之。既而岑作手簡來謝云:"前日登門展慶,蒙公敦篤事契,俾納貴禮。於公有謙之光,使老者增僭易之過。然大將軍有揖客,古人以為美談,今文昌綱轄有受拜客,顧不美於前人乎。"

  前輩遇通家子弟,初見請納拜者,既受之,則設席望其家,遙拜其父祖,乃始就坐。蓋當時風俗尚厚,雖執政之於庶官亦講此禮,不以為異也。自南渡以後,則世道日薄矣。然余幼時,猶見親舊通家初見日,必先拜其家影堂,然後請謁,此禮今亦不復見也。

  ○李全

  李全,淄州人,第三,以販牛馬來青州。有北永州牛客張介引至漣水。時金國多盜,道梗難行,財本浸耗,遂投充漣水尉司弓卒。因結群不逞為義兄弟,任俠狂暴,剽掠民財,黨與日盛,莫敢誰何,號為李三統轄。後復還淄業屠,嘗就河洗刷牛馬,於游土中蹴得鐵槍桿,長七八尺。於是就上打成槍頭,重可四十五斤。日習擊刺,技日以精,為眾推服,因呼為李鐵槍。遂挾其徒橫行淄、青間,出沒抄掠。

  淄、青界內有楊家堡,居民皆楊氏,以穿甲制靴為業。堡主曰楊安兒,有力強勇,一堡所服。亦嘗為盜於山東,聚眾至數萬。有妹曰小姐姐(或雲其女,其後稱曰姑姑),年可二十,膂力過人,能馬上運雙刀,所向披靡。全軍所過,諸堡皆載牛酒以迎,獨楊堡不以為意。全知其事,故攻劫之。安兒亦出民兵對壘,謂全曰:"你是好漢,可與我妹挑打一番。若贏時,我妹與你為妻。"全遂與酣戰,終日無勝負,全忿且慚。適其處有叢筱,全令二壯士執鈎刀,夜伏筱中。翌日再戰,全佯北,楊逐之,伏者出,以刀鈎止,大呼,全回馬挾之以去。安兒乃領眾備牛酒,迎歸成姻,遂還青州,自是名聞南北。

  時金人方困於敵,張介又從而招之,授以兵馬,衣以紅袍,號紅襖軍。嘉定十一年間,金人愈窮蹙。全因南附。乃與石、沈鐸輩結黨以來,知楚州應之純遂納之,累戰功至副總管。明年,金主下詔招之,全復書有云:"寧作江淮之鬼,不為金國之臣。"遂以輕兵往濰州,遷其父母兄嫂之骨葬於淮南,以誓不復北向。時山東已為韃所破,金不能有,全遂下益都,張林出降,遂並獻濟、莒、滄、濱、淄、密等凡二府九州四十縣,降頭目千人,戰馬千五百匹,中勇軍十五萬人。聞於朝,遂以全為左武衛大將軍、廣州觀察使、京東忠義軍都統制、馬步軍副總管,特賜銀、絹、緡錢等。

  先是,賈涉知鹽城縣,以事忤淮漕,方信孺劾之,未報。涉廉知信孺陰遣梁昭祖航海致饋,以結李全,遂遣人捕得之,亟申於朝,方由是罷,涉召入為大理司直,未幾,知楚州。時忠義軍頭目李先拳勇有膽氣,且並領石、沈鐸之軍,李全深忌之。至是,極力擠先,涉遂以李先反側聞於朝。於是召先赴密院審查,甫至都門,殿帥馮樹宴之三茅觀後小寨,命勇士撲殺之,於是全愈無忌憚矣。先既誅,漣水人情不安,頭目裴淵等遂請石為帥於盱眙。制司大恐,遂令李全率萬人以往,全憚,不敢動。制司無策,遂分其軍為五。乃呼裴淵赴山陽稟議,責以專擅招,令密圖之,以功贖罪。會韃兵至漣水,硅亦自疑,遂殺淵以歸韃。先是,權尚書胡榘,嘗言全狼子野心,不可倚仗。及全獲捷於曹家莊,擒金人偽駙馬,乃作《濠梁歌》以諛之云:春殘天氣何佳哉,捷書夜自濠梁來,將軍生擒偽駙馬,敵兵十萬冰山摧。何物輕犭挑胡羯,萬里煙塵暗邊徼,邊臣玩寇不卻攘,三月淮Й驚蹀血。廟謨密遣山東兵,李將軍者推忠精,鐵槍匹馬首破陣,喑嗚叱咤風雲生。摧殺群妖天與力,虜丑成擒不容逸,失聲走透虜鼓捶,猶截騰驤三百匹。防圍健使催賜金,曹家莊畔殺胡林,遊魂欲反定懸膽,將軍豈知關塞深。君不見,往日蘄王邀兀朮,圍合狐跳追不得,夫人明日拜函封,乞罪將軍縱狂逸。豈知李侯心膽粗,捕縛犭制子才須臾。金牛走敵猛將有,沔州斬賊儒生無。宗社威靈人制勝,養銳圖全無輕進,會須入汴縛酆王,笳鼓歸來取金印。既而涉以病歸,遂以鄭損繼之。損與涉素不相成,幕中諸客懼損修怨,乃嗾李全申請,乞差真德秀、陳靴、梁丙知楚州。於是朝廷遂改損為四川制置,乃以知閣門事許國用徐本中例換授朝議大夫,再轉為太府少卿知楚州。

  國自是歉然,懼儕輩輕己。開閫之初,命管軍以下皆執朝參之禮。時全已為保寧軍節度使,前閫皆與抗禮。至是,幕府宋恭、荀夢玉等懼變,遂調停,約全拜於庭下,國答拜於堂上。議已定,及庭參,國乃傲然坐而受之,全大慚憤,竟還青州。至冬,國大閱兩淮軍馬,全妻李姑姑者,欲下教場犒軍,實求釁耳,幕府復調停力止。及淮西軍回,人僅得交子五貫,乃盡以弓刀售之李軍,而淮西軍亦怨矣。未幾,全將劉慶福自青來,謀以丁祭之夕作亂,以謀泄而止。既而制府出榜,以高顯為詞,指摘北軍。慶福亦大書一榜,揭於其右,語殊不遜。次日,慶福開宴於萬柳亭,游幕諸客及青州ヘ姚在焉。酒行方酣,忽報全至海州,促慶福北還。時國方納謁,北軍徑自南門入,直制府。強勇軍方解甲,望見北軍,皆棄去,遂排大門而入。帳前親兵欲御之,國乃大呼曰:"此輩不過欲多得錢絹耳。"方行喝犒,聞北軍大喊登城,張旗幟,火已四起,飛矢如雨。國額中一箭,徑趨避於楚台。北軍劫掠府庫,焚毀殆盡。國在楚台久之,使令姚求和。遂縋城而出,以直系書"青州姚通判",以長竿揭之馬前,往見李姑姑。李遜謝不能統轄諸軍以致生變。姚遂請收軍,李云:"只請制置到此商量,便可定也。"姚亟回報,則國已遁矣。次日,北軍得國於三茅道堂,以小竹輿輿至李軍。國不能發一語,復送還楚台,以兵環守,國遂死焉。文武官遇害者凡數十人。未幾,全乃入吊,行慰奠禮,且上章自劾,朝廷不敢問也。遂進全為少保,而以大理卿徐希稷知楚州。

  軍變之先一日,荀夢玉已知其謀,亟告於國,國不以為然。至是,全得其告變之書,欲殺之,而夢玉已歸滁。乃命數十騎邀於路而殺之。制府捐三千緡捕賊,而全亦捐五千緡,無狀大率如此。希稷至楚,一意逢迎,全益以驕。既而還青州,或傳為金人所擒,或以為已死。劉卓乘時自誇以驅除餘黨。及丞相入其言,遂召希稷,而以卓為代,璋即以盱眙軍馬自隨。中途所乘馬無故而踣,卓怒,遂斬二濠寨官,人疑其非吉徵也。卓初至,軍聲頗振,不數日,措置乖方。南、北軍已相疑,適忠義軍總管夏全自盱眙領五千人來。先是,全欲殺夏,卓為解免之,至是,卓留以自衛,且資其軍以制全。然夏軍素驕,時作過劫掠居民,卓乃捕為首數人斬之,猶未戢。乃札忠義都統權司張忠政權副都統,忠政辭不就。楊姑姑知之,遂呼忠政謀所以拒制司之策。忠政曰:"朝廷無負北軍,夫人若欲忠政反,惟有死耳。"遂歸家,令妻子自經,次焚告敕寶貨於庭,然後自盡。

  制司聞變,遂戒嚴。命夏全封閉李全、劉全、張林等府庫,且出榜令北軍限三日出城。是日,諸營搬移自東北門出。夏軍坐門首搜檢,凡金銀婦女多攘取之。余皆疑懼不敢出,制司又從而驅逐之。有黑旗一對僅百人,乃北軍之精銳者,堅不肯出。潛易衣裝,與夏軍混雜。南軍欲注矢揮刃,則呼曰:"我夏太尉軍也。"南軍遂不疑之。至晡,大西門上火忽起,至夜,遂四面縱火,殺害軍民。卓遂命守子城,護府庫。凡兩日夜,軍皆無火飯,飢困不復用命。夏全知事急,遂挺身入北軍。李姑姑遂與夏劇飲,酒酣,泣曰:"少保今不知存亡,妾願以身事太尉,府庫人馬,皆太尉物也。本一家人,何為自相戕?若今日剿除李氏,太尉能自保富貴乎?"夏全惑其說,乃陰與李軍合,反戈以攻南軍。卓屢遣人招夏議事,竟不至,乃以十萬貫犒軍求和。夏全乃令開一路,以馬軍二百衛送卓出大西門。星夜南奔,至寶應,已四鼓矣。從行官屬惟余元е、沈宣子,余悉死焉。夏軍回至淮陰,乃為時青、令暉夾擊,盡得所擄財物七巨艘。既至盱眙,范成、張惠閉門拒之,且就軍中殺其母妻,於是夏全乃輕身北竄。劉卓遂移司於揚之堡寨,朝廷遂改楚為淮安州,命將作少監姚知州事。

  時李全猶未還,王義深、國安用為權司。劉慶福與張甫謀就楚之淮河縛大浮橋。或告李姑姑以二人慾以州獻金人,姑姑即遣人請姚議事,不獲已而往,則大廳已設四果卓,餘二客則慶福及甫也。慶福先至,姑姑云:"哥哥不快,可去問則個。"謂李福也。時福臥於密室,凡迂曲數四乃至。慶福至榻前云:"哥哥沒甚事?"福云:"煩惱得恁地。"劉覘福榻有劍出,稍心動,亟出,福急揮劍中其腦。既而甫至,於外呼云:"總管沒什事否?"福隱身門左,俟其入,即揮劍,又仆之,福遂攜二首以出,乃大張樂劇飲。姚遂揭榜,以劉、張欲謀作逆,密奉朝旨已行誅戮,乃聞於朝。李福增秩,姑姑賜金,進封楚國夫人。末幾,福復以預借糧券求釁,遂召北軍入城,官民死者甚眾,姚賴國安用匿之而免。於是朝廷諸閫各主剿除分屯之說,久之不決。既而盱眙守彭忄屯乃遣張惠、范成入淮安,說國安用令殺李福及李姑姑。未幾,李福就戮,而姑姑則易服往海州矣。其後分屯之說已定,而江閫所遣趙夫剿殺之兵適至。北軍怒為張、范所賣,欲殺之,二人遂遁去。國安用追至盱眙,彭忄屯宴之,方大合東,忽報軍變,始知張、范已獻盱眙於北矣,彭忄屯遂為所擒。

  既而李全至楚,揭榜自稱山東、淮南行省,於是盡據淮安、海州、漣水等處。先是,全遣張國明入朝稟議,書至,朝廷未有以處之。會時青亦遣人至,國明遂遣人報全,全遂殺青。國明極言李全無它意,朝廷遂遣趙拱奉兩鎮節鉞印綬以往。而江閫乃遣申生結全帳下謀殺之。事覺,全囚申生,以其事上於朝。蓋全時已有叛志矣。會鹽城陳遇謀於東海截奪全青州運糧之船,全由是愈怒,遂興問罪之師。首攻海陵,守臣宋濟迎降,遂進圍揚州。朝廷始降詔削奪全官爵,住給錢糧,會諸路兵誅討,然戰多不利,內外為之震動。是時全合諸項軍馬,並驅鄉民二十餘萬,一夕築長圍數十里,圍合揚之三城,為必取之計。會元夕,欲示閒暇,於城中張燈大宴,全亦張燈於平山堂中。夜,全乘醉引馬步極力薄城,趙范命其弟葵領兵出城迎戰,至三鼓,勝負未決。葵先命李虎、丁勝同持兵塞其瓮門。至是,全欲還,而門已塞,進退失據,且戰且退,遂陷於新塘,由是各散去。次日於沮洳亂屍中,得一紅袍而無一手指者,乃全也(先是全投北,嘗自斷一指,以示不復南歸)。時紹定四年正月。後三日,北軍悉遁,制府露布聞於朝,遂乘勝復泰之鹽城。後三月,淮南諸州北軍皆空城而去矣。其雛松壽者,乃徐希稷之子。賈涉開閫維揚日,嘗使與諸子同學。其後全無子,屢托涉祝之。涉以希稷向與之念,遂命與之,後更名雲。(劉子澄嘗著《淮東補史》,紀載甚詳。然余所聞於當時諸公,或削書所未有者,因摭其概於此,以補劉氏之闊文雲。)

  ○王公袞復仇

  王宣子尚書母,葬山陰獅子塢,為盜所發。時宣子為吏部員外郎,其弟公袞待次烏江尉,居鄉物色得之,乃本村無賴嵇泗德者所為。遂聞於官,具服其罪,止從徒斷,黥隸他州,公袞不勝悲憤。時猶拘留鈐轄司,公袞遂誘守卒飲之以酒,皆大醉,因手斷賊首,朝復提之自歸有司。宣子亟以狀白堂,納官以贖弟罪。事下給舍議,時楊椿元老為給事,張孝祥安國兼舍人,書議狀曰:"復仇,義也。夫仇可復,則天下之人,將交仇而不止,於是聖人為法以制之。當誅也,吾為爾誅之;當刑也,吾為爾刑之。以爾之仇,麗吾之法。於是凡為人子而仇於父母者不敢復,而惟法之聽,何也?法行則復仇之義在焉故也。今夫佐、公袞之母,既葬而暴其骨,是﹃屍也。父母之仇,孰大於是?佐、公袞得賊而輒殺之,義也,而莫之敢也,以為有法焉。律曰:'發冢開棺者、絞。'二子之母,遺骸散逸於故藏之外,則賊之死無疑矣。賊誠死,則二子之仇亦報,此佐、公袞所以不敢殺之於其始獲,而必歸之吏也。獄成而吏出之,使賊陽陽出入閭巷與齊民齒。夫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者也。二子之始不敢殺也,蓋不敢以私義故亂法。今獄已成矣,法不當死,二子殺之,罪也;法當死,而吏廢法,則地下之辱,沈痛鬱結,終莫之伸,為之子者,尚安得自比於人也哉!佐有官守,則公袞之殺是賊,協於義而宜於法者也。《春秋》之義,復仇。公袞起儒生,羸如不勝衣。當殺賊時,奴隸皆驚走,賊以死捍,公袞得不死,適耳。且此賊掘冢至十數,嘗敗而不死,今又敗焉,而又不死,則其為惡,必侈於前。公袞之殺之也,豈特直王氏之冤而已哉!椿等謂公袞復仇之義可嘉,公袞殺掘冢法應死之人為無罪,納官贖弟佐之請當不許,故縱失刑有司之罰宜如律。"詔:"給舍議是。"

  其後,公袞於乾道間為敕令所刪定官。一日,登對。孝宗顧問左右曰:"是非手斬發冢盜者乎?"意頗喜之。未幾,除左司。

  公袞為人癯甚。王龜齡嘗贈詩有云:"貌若羸中甚武"者,蓋紀實也。

  ○富春子

  寶慶間,有孫氏子名守榮,善風角鳥占,其術多驗,號富春子。薄游上,聞譙樓鼓角聲,驚曰:"旦夕且有變,而土人當有典郡者。"適見富公王元春,因賀之曰:"旦夕鄉郡之除,必君也。"王以為誕。越兩月,而潘丙作亂,王果以告變之功典郡,自是人始神之。後登史衛王之門,頗為信用。一日,聞鵲噪,史令占之,云:"來日哺時,當有寶物至,然非丞相所可用者。今已抵關,必有所礙,而未入耳。"翌日,果李全以玉柱斧為貢,為閽者遲留,質之於府而後納。史嘗得李全書,置之袖間,未啟也。因扣云:"吾袖中書,所言何事?"對曰:"假破囊二十萬耳。"剝封,果然,史以此深忌之。後以他故,黥至遠郡死焉。後未見有得其術者。

  ○王宣子失告命

  輦轂之下,政先彈壓,然一智不足以勝眾奸。王佐宣子雖以文魁天下,而吏才極高,壽皇深喜之。尹臨安日,禁戢群盜甚嚴,都城肅然。既而以治辦受賞增秩,告命甫下,置臥內,旦起忽失之。宣子知為所侮,略不見之辭色。他日奏事畢,從容以白上曰:"鼠輩惡臣窮其奸,故為是以沮臣爾。"上曰:"何以處之?"對曰:"臣若張皇物色,正墮其計中,惟有置之不問。異時從吏部求一公據足矣,今未敢請也。"上稱善。

  ○配鹽幽菽

  昔傳江西一士,求見楊誠齋,頗以該洽自負。越數日,誠齋簡之云:"聞公自江西來配鹽幽菽,欲求少許。"士人茫然莫曉,亟往謝曰:"某讀書不多,實不知為何物?"誠齋徐檢《禮部韻略》豉字示之,注云:"配鹽幽菽也。"然其義亦未可深曉。《楚辭》曰:"大苦咸酸辛甘行。"說者曰:"大苦,豉也。言取豉汁調以咸酢椒姜飴蜜,則辛甘之味皆發而行。"然古無豆豉,史《急就篇》乃有"蕪夷鹽豉"。《史記·貨殖傳》有"櫱曲鹽鼓中答"。《三輔決錄》曰:"前對大夫范仲公,鹽豉蒜果共一筒。"蓋秦、漢以來始有之。

  ○疽陰陽證

  族伯臨川推官,平生以體孱氣弱,多服烏附、丹砂。晚年疽發背,其大如扇,醫者悉歸罪于丹石之毒,凡べ粉、羊血解毒之品,莫不遍試,殊不少損。或以後市街老祝醫為薦者,祝本瘍醫,然指下極精。診脈已,即云:"非敢求異於諸公,然此乃極陰證。在我法中,正當多服伏火硃砂及三建湯,否則,非吾所知也。"諸子皆有難色,然其勢已殆,姑嘗試一二小料。而祝復俾作大劑,頓服三日後,始用膏藥敷貼,而丹砂、烏附略不輟口,余半月而瘡遂平。凡服三建湯二百五十服,此亦可謂奇工矣。

  洪景盧所載,時康祖病心痔,用聖惠方治腰痛,鹿茸、附子藥服之而差。又福州郭醫用茸,附醫漏痔疾,皆此類也。蓋癰疽皆有陰陽證,要當一決於指下,而今世外科往往不善於脈,每以私意揣摩,故多失之,此不可不精察也。

  ○陳周士

  禍福報應之說,多傅會傳訛,未可盡信。今有鄉曲目擊曉然一事,著之於此,以為世戒。陳周士造,直齋侍郎振孫之長子,登第為嘉禾ヘ,攝郡。一日,宴客於月波樓。有周監酒者勇爵,代庖於此,乃趙與篆德淵之隸。是日,適以小舟載客薄游,初不知郡將之在樓也。周士適顧見,周急艤棹趨避。周士令詢之,知為周也,怒形於色曰:"某不才,望輕,遂為一卒相侮如此。"乃捃摭其數事,作書達之於趙,備言贓濫過惡。時趙守吳,即日遣逮,決脊編置,仍押至嘉禾示眾。時方炎暑,周士乃裸而暴之烈日中,瘡血臭腐,數日而死。臨危嘆曰:"陳通判屈打殺我,當訴之陰府矣。"時寶祐丙辰季夏也。是歲十二月,周士疽發背而殂。吁!可畏哉!

  ○秀王嗣襲

  秀安僖王,壽皇本生父也。用濮安懿王故事,以子孫嗣襲。安僖薨,子伯圭嗣,是為崇王,諡憲靖。長孫曰師夔,早卒,師揆嗣,是為澧王。師垂、師揆皆先卒,師禹嗣,是為和王。師皋又卒。師岩,寶慶元年自知慶元府入嗣,未朝謝而薨,是為永王。師彌以寶慶三年嗣,至寶祐六年,歷三十一年而後薨,是為潤王。次師貢,先薨。曾孫希字行,亦皆先亡。至景定二年,元孫與澤以浙西倉歸班襲嗣,至咸淳七年薨,是為臨海郡王。其次與先卒。是歲冬,與澤以知全州換授吉州刺史,主奉香火。其間以傍宗入繼者,蓋十居五六焉。

复制

《詩列子》

列子 〔先秦〕

咄咄兩小兒,多言空爾為。

後之日無定,不覺心有期。

尺棰探蒼溟,俱令傍者嗤。

誰謂不能決,孔兵乃真知。

复制

《銅陵執熱書懷十首,時苦旱 其六》

列子 〔先秦〕

吳牛猶喘月,陰鳥未呼風。直苦炎難度,虛疑日再中。

冷然期列子,揮手問鴻蒙。更有清涼宇,徒思滄海東。

复制

《雜劇·李雲英風送梧桐葉》

列子 〔先秦〕

楔子

(沖末扮任繼圖引正旦李氏上,雲)小生姓任名繼圖,字道統,本貫西蜀人也。渾家姓李名雲英,乃故丞相李林甫之孫女。小生攻習詩書,兼通武藝,有同堂朋友哥舒翰,守御西蕃,遣使臨門。取小生參贊軍事,小生則索走一遭去。渾家,你在家中權時過遣,我到彼處建立功業,博得一官半職,還來與你同享富貴,有何不可?(正旦雲)男兒,你去不爭,目今安祿山作亂,人不顧生,倘有不測,教妾一身,如之奈何?(任繼圖雲)渾家不知,自古修文演武,取功名於亂世,終不然戀酒貪花,墮卻壯志。從來道: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那時稱我平生之願,腰金衣紫,蔭子封妻,榮顯鄉閭,也是好事。渾家休得阻當,小生便索登程也。(正旦雲)男兒既然堅意要去進取功名,一路上小心在意者!(唱)

【仙呂】【賞花時】雨淚流紅翠袖斑,錦被分香鳳枕閒。無計鎖雕鞍,江空歲晚,何處問平安!(同下)

第一折

(外扮牛尚書同張千上,雲)老夫尚書牛僧孺是也。從天子幸蜀,有一女子李雲英,乃李林甫孫女,被軍中所擄。他說原有夫主,老夫收留在家,夫人每每勸我納為侍妾。老夫想來,冠至敝不可棄之於足。履雖新不可加之於首。此女相門之家,納之為妾,此心安忍?因此認為義女,教俺親生女孩兒金哥拜為姐姐,就學他針指女工。待雲英家信通時,還他夫婦完聚;若他丈夫沒了,就與他嫁個良婿,豈非陰騭?今日俺夫人大慈寺中燒香去,左右,收拾轎馬,一同小姐隨侍夫人走一遭去來。(下)(正旦引梅香上,雲)妾身丈夫任繼圖。前往西蕃,進取功名。自他去後,有安祿山作亂,陷了長安,天子幸蜀,妾身被軍中所擄。幸得牛尚書收買妾身,留養府中,以為義女,教他女孩兒拜妾身為姐姐。雖是坐享富貴,則夫婦分離,不知音耗,這煩惱如之奈何!目今春間天道,花柳爭妍,對此美景良辰,越添離別之苦也呵!(唱)

【仙呂】【點絳唇】鏡破釵分,粉消香褪,縈力寸。酒美花新,總是思家恨。

【混江龍】韶華將盡,三分流水二分塵。悶懨懨人閒白晝,靜巉巉門掩青春。白鸚鵡頻傳花外語,錦鴛鴦將避柳邊人。囀曉日鶯聲恰恰,舞香風蝶翅紛紛。映樓閣青山隱隱,漾池塘綠水粼粼。過節序偏增感嘆,對鶯花謾自傷神。桃似火,草鋪茵,歌聲歇,笑聲頻。則為我眼中不見意中人,因此上今春不滅前春悶。流淚眼桃花臉瘦,鎖愁腸楊柳眉顰。(雲)當日妾身不合容他去了,致有今日也呵!(唱)

【油葫蘆】悔殺當初不自忖,輕將羅袂分,今日個錦箋無路托鴻鱗。我如今瘦岩岩腰減羅裙褪,他那裡急煎煎人遠大涯近。昨日是秋,今日是春。嘆光陰有盡情難盡,無計覓行雲。

【天下樂】可正是一樣相思兩斷魂,青也波春,斷送了人,嘆孤身恰如飛絮滾。虛飄飄離亂人,孤另另多病身,對輕風憔悴損。

【那吒令】瓊梳插綠雲,顯青天月痕;湘裙盪曉雲,污春衫酒痕;鮫綃翦素雲,搵啼妝舊痕。打疊起心上愁,拽紮起眉尖恨,雖則是強點朱唇。(梅香雲)姐姐,快來着些!(卜兒扮老夫人上)(正旦雲)母親,您孩兒到也。(行科)(唱)

【鵲踏枝】隨侍着母親,去遊春,列兩行侍妾丫環,簇擁定繡轂雕輪。虞候們行得來大緊,早來到聳青霄金碧山門。(虛下)

(任繼圖上,雲)小生任繼圖,自參哥舒翰軍事,離家不久,安祿山作亂,殘破京師,天子幸蜀。小生家眷存亡,未知下落,每日愁思。今安祿山被擒,天下大定,至尊還京,小生方得還家。今往大慈寺過,權且歇馬,約着友人花卿之子花仲清,來此同游。怎麼還不見來?小生見佛殿在側,粉壁光淨,口占一詞,詞寄[木蘭花慢],以寫思家離別之懷。(做寫科,詞雲)等閒離別,一去故鄉音耗絕。禍結兵連,嬌鳳雛鸞沒信傳。落花風絮,杜鵑啼血傷春去。過客愁聞,佇立東風欲斷魂。小生不留姓字,寫了出門,還候花仲清咱。(下)(卜兒同正旦上,雲)點上燈燭來,待我燒香也。(正旦出佛殿,做行廊下科,雲)前面行的那秀才,看他模樣,好與我男兒一般。向我前試認咱。(任繼圖雲)我尋花仲清去來。(正旦唱)

【寄生草】是何處風流客,誰家年少人?他轉迴廊忙把身軀褪,我隔雕欄不敢題名問,他出山門不肯回頭認。莫不是遊仙夢裡乍相逢,多管是武陵溪畔曾相近。

(雲)俺母親等去燒香,索去點上燈燭來。(做點燈科,雲)請夫人上香。(做見詩科)(唱)

【金盞兒】字體草連真,詞句煞清新。包藏着四海三江悶,走龍蛇筆陣起煙雲。(帶雲)莫不是我男兒麼?(唱)看時頻滴淚,讀罷暗消魂。可恰才題句客,兀的不傒幸殺斷腸人!(帶雲)這字體好似俺男兒的。(唱)

【醉中天】這書學宗秦漢摹唐晉。這筆陣流三峽掃千軍。好與俺男兒字逼真,一點畫從頭兒認,字法兒不差了半分。既傳芳信,不題名卻為何因?(雲)雖然如此,天下人寫的字多有一般的,未審是與不是,索和一首,若是俺丈夫見了,必尋我也。我試寫在此咱。(唱)

【後庭花】捻霜毫訴事因,別夫君又幾春。思往事渾如夢,恨不的上青山便化身。拂綽了駐間塵,(雲)我依着他韻,也做一首咱。(唱)待酬前韻,兩三行字體勻,說當年夫婦恩。願兒夫親見聞,任傍人胡議論。

【青哥兒】也是我一旨、一言難盡,潑殘生進退、進退無門,恰便似月待圓花待春。想當日阮肇劉展,采約尋真,花雨香雲?隔斷凡塵。尚兒自笙歌迎入,畫堂春,他也有姻緣分。

(雲)寫完了。試念咱。(詞雲)臨歧分別,一旦恩情成斷絕,烽火相連。雁帖魚書誰與傳。

身如柳絮,沾泥不復隨風去。杜宇愁聞,啼斷思鄉怨女魂。(卜兒雲)殿上燒香咱。(卜兒見正旦寫詞,怒科,雲)雲英,你是裙釵女流之輩,何故賡和他人詞章,豈不出醜?(正旦雲)母汞,孩兒見此詞與俺丈夫任繼圖寫的無異。以此和一首在後面。倘若真箇是俺男兒,他必來尋妾身也。(唱)

【賺煞】聽孩兒訴衷情,休嗔忿,(卜兒雲)你是個女孩兒,題詩恐怕旁人恥笑。(正旦唱)有共他每笑哂,非是荒淫惹外人。(卜兒雲)你題甚詩?(正旦唱)這詞又不是道春情子曰詩云,暗傷神,雨淚紛紛,低首無言聽處分。(卜兒怒雲)雖然如此,你是女子,賡和他人詞章,是何體面?(正旦雲)母親息怒,孩兒再不敢了也。(唱)則今日從朝至昏,不離分寸,酩子裡向晚妝樓,目斷楚台雲。(同下)

第二折

(外扮花仲清上,雲)小生乃節度使李光遠手下偏將花卿之子花仲清是也。從小隨父親習學兵法,自誅逆賊段子章,累建大功,朝廷不蒙重用,以此閒居。小生有友人任繼圖,此人乃飽學才子,因哥舒翰請他參贊軍事,不意祿山作亂,回至家中,妻子被擄,家計一空。此人發志,與小生至此,同應科舉。適間同至郵亭,小生馬要飲水,以此落後了,只索縱馬趕他去咱。(下)(任繼圖上,雲)小生任繼圖,到此大慈寺中歇馬,壁間寫下一詞釋悶。回至家中,妻女已被擄去,不知存亡。小生想來,夫妻會合聚散,自有定數,愁之何益?目今朝廷開文武科場,憑着我胸中萬卷文章,且鏖戰一番,若得一官半職,以顯父母,豈不美哉?適同友人花仲清約至此寺中,借一禪房安下候選。待之久矣,不見他來,且往禪房下安歇去咱。(下)(正旦同小旦引梅香上,雲)秋風颯颯,落葉飄飄。秋間天道,颳起這般大風,越感動我思鄉煩惱。妹子,你看是好大風也呵!(唱)

【正官】【端正好】薦新涼,消殘暑,落行雲頃刻須臾。翻江攪海驚濤怒,搖脫秋林木。

【滾繡球】盪岸蘆,撼庭竹,送長江片帆歸去,動群山萬籟喧呼。他翻手雲,覆手雨,沒定指性兒難據,亂紛紛敗葉凋梧。則為你分開丹鳳難成侶,吹斷征鴻不寄書,使離人感嘆嗟吁。

(雲)妹子,這風有貴賤大小。(小旦雲)姐姐,這風怎麼有貴賤大小?(正旦唱)

【倘秀才】有一等入椒桂穿洞房的似大王般敬伏,有一等揚腐儒起陋巷的以庶民比喻。他也曾感動思鄉漢高祖,催張翰,憶純鱸,休官出帝都。(小旦雲)姐姐這風真箇大哩(正旦唱)

【滾繡球】卷三層屋上茅,度兒聲砧上杵,颼、颼、颼,吹散了一天煙霧,送扁舟飄蕩江湖。破黃金菊蕊開,墜胭脂楓葉舞,向深山落花滿路。去時節長則是向東南巽位藏伏。入羅幃冷清清勾引動懷怨閨中女。渡關河寒凜凜徯落殺思歸塞下夫,驚起老樹啼烏。(做風吹梧葉科,正旦拾葉雲)妹子,你看怎生風吹一片葉子來?我與你將描筆兒寫一首詩在上,天若可憐,借這大風吹這葉兒上詩到家,教俺丈夫知我音耗咱。(小旦雲)姐姐,這千山萬水,怎能勾到那裡也!(正旦題詩科,詩云)試翠斂蛾眉,為郁心中事。搦管下庭除,書作相思字。此字不書名,此字不書紙。書在秋葉上,願逐秋風起。天下有情人,為我相思死。天下薄情人,不解相思意。有情與薄情,知他落何地。(做手拈葉子,對天祝告科,雲)風呵,可憐見妾身流落他鄉,願借一陣知人心解人意慈悲好風,吹這葉子到俺兒夫行去。(唱)

【倘秀才】風呵!你略停止呼號怒容咱告覆,暫定息那顛狂性聽咱囑付,休信他剛道雌雄楚宋玉。敢勞你吹噓力,相尋他飄蕩的那兒夫,是必與離人做主。

(雲)風呵,你是必聽我分付來(唱)

【呆骨朵】你與我起青萍一陣陣吹將去,到天涯只在斯須。休戀他醉瓊姬歌扇桃花,休搖動攪離人空庭翠竹。休入桃源洞,休過章台路。遞一葉起商飈梧葉兒,恰便似寄青鸞腸斷書。

(雲)風呵,兀的不侯傒殺人也!方才撼山拔樹,飛沙走石般起,投至央及你,可倒定息了。我想來,天意多管是囑付不到,你不肯吹這葉子去,只索再囑付你咱。(唱)

【叨叨令】你管他送胡笳聲斷城頭暮,休道他攪旌旗影動邊城戍。休戀他逐歌聲羅綺筵前舞,休從他傳花信桃李園中入。你是吹來也麼哥,是吹來也麼哥,直吹到受淒涼鰥寡兒夫行駐。

(雲)你看,一陣大風起也。(唱)

【伴讀書】順手兒吹將去,一葉兒隨風度。刮馬兒也似回頭不知處,謝天公肯念俺離人苦。飄然有似神靈助,旋起階除。

【笑和尚】忽、忽、忽,似神仙鳴佩琚,颼、颼、颼,似列子登雲路,疏、疏、疏,王吉玎璫檐馬兒聲不住。嗤、嗤、嗤,鳴紙窗,吸、吸、吸,度天衢,刷、刷、刷,墜落斜陽暮。

(雲)四季之中,風雖一般,中間有各別處。妹子,你聽我說這四季風與你聽咱。(唱)

【三煞】到春來向樓台度歌聲輕敲檀板黃金縷,入庭院扇和氣香引瓊漿白玉壺。園花鳴條,溪河解凍,柳叫青搖,桃萼紅舒。花飛錦機,草偃青苔,梅落瓊酥。簾垂檻曲,寒料峭透羅廚。

(小旦雲)姐姐,這夏天風可是如何?(正旦唱)

【二煞】到夏來竹床枕簟涼生處,茶罷軒窗夢覺余。波皺魚鱗,扇搖蟬翼,香裊龍涎,簾漾蝦須。水面相牽荷蒂,池頭遠遞蓮香,波心搖落荷珠。涼生院宇,送微雨出雲衢。

(小旦雲)這秋冬可是怎生?(正旦唱)

【煞尾】到秋來啾啾響和蛩吟絮,颯颯吹斜雁影孤。感動秋聲八月初,采扇題清班婕好,對景悲秋宋大夫。江上紛紛折敗蘆,田內瀟瀟偃禾黍。則送流螢入座隅,積漸雕零岸柳疏,荏苒荷盤老柄枯,飄盡丹楓落井梧。女怨淒涼滴淚珠,悲向晚窗憶征旅。到冬來羊角呼號最狠毒,走石飛沙滿路途。透入氈簾酒力徂,寒助冰霜透體膚,裊盡清香冷篆爐。凜冽嚴凝掛冰箸,刮面穿衣怎遮護?四季中間無日無,惟有秋深更淒楚。怎當他,協和芭蕉夜窗雨。(同下)

第三折

(任繼圖上,雲)恰才迎候友人花仲清,至郵亭徘徊半晌,尚不見來,不免在寺中消遣去咱。(入廊下,見葉科,雲)這裡怎生有一片葉子從空飛將下來?我拾起來看波。(做拾葉科,雲)多管是那一個知我失了渾家,故作此詩。想天與姻緣,夫妻必有完聚的日子。我且上殿去遊玩咱。(做上殿,看壁上和詩科,雲)這詩是我昔日題下詞章,又有人賡和在後。這一段姻緣,須有着落。且回禪堂中歇息去來。(詩云)正是牢落空門嘆索居,姻緣他日竟何如。天涯遊子多羈思,腸斷梧桐葉上書。(下)(牛尚書上,雲)老夫牛僧孺是也。目今文武狀元及第,這兩個狀元,都也生得好表人物。俺那金哥孩兒長成了,待結彩樓,等狀元遊街時拋繡球,接絲鞭,求取佳配。這義女雲英孩兒是姐姐,索教夫人盡問他,一來看他有守志的心也無,二來先及其疏,後及其親,禮也。索請夫人商議。夫人在那裡?(卜兒、正旦、小旦同上)(正旦雲)妾身自與兒夫分離,至今三載,音信杳無。雖在此坐享富貴,眉頭心上,一點相思,甚日放的下也呵?(唱)?

【中呂】【粉蝶兒】粉悴脂憔,悶懨懨暗傷懷抱,困騰騰劃損眉梢。畫堂深,朱戶悄,雁書不到。情緒蕭條,影兒孤,鏡鸞羞照。

【醉春風】人去玉簫閒,雲深外鳳杳。夢魂無夜不關山,何日是了,了。長則是錦被撈籠,綺窗嗟嘆,書樓凝眺。

(小旦雲)姐姐,母親喚哩,須索去見來。(見科)(正旦雲)母親,喚妾身有何言語?(卜兒雲)孩兒,喚你有句言語和你商量,趁你年少,尋個良婿與你,心下如何?(正旦唱)

【迎仙客】老尊親錯見了,失節罪難逃,妾身況兼年紀小。(雲)我想雁有雌雄一對,沒了一個,再不入群,永為孤雁。(唱)若婿了再求婿,這是人不如鳥。母親意下量度,(雲)我是個相門之女,再嫁事於人。(唱)則恐被傍人笑。

(帶雲)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唱)

【紅繡鞋】一來是先王禮教,二來是唐宰相根苗,(卜兒雲)今日主張不從,再休後悔。(正旦唱)弦斷無心覓鸞膠。(卜兒雲)你敢待守丈夫的消耗麼?(正旦唱)芳心懸玉杵,舊約在藍橋,哎!則我個雲英怎生便嫁了?

(卜兒雲)父親搭蓋彩樓,教你同金哥妹子共求佳配。你是他姐姐,索先問你。若實有守志的心呵,也隨的你。教你引金哥妹子登彩樓拋繡球,你心下如何?(正旦雲)母親言者當也。(卜兒雲)既然如此,就勞你和金哥妹妹添妝則個。(正旦雲)妹子添妝罷,越顯的十分顏色也呵!(唱)

【普天樂】玉娉婷,新梳掠,曲彎彎柳眉青淺,香馥馥桃臉紅嬌。腰肢一捻輕,舉止十分俏,便似畫真兒描不成如花貌。有三般兒比並妖嬈,(卜兒雲)是那三般兒?(正旦唱)若耶溪西施戲瓢,九龍池玉環鬥草,鳳凰台秦女吹簫。

(雲)夫人,教小姐登樓去也。(卜兒雲)老相公,俺且回後堂中去來。(先下)(正旦引小旦上樓科,雲)好彩樓也呵!(唱)

【上小樓】這彩僂百尺其高,勢壓着南山北嶽。六曲闌干,四面簾櫳,一片旌旄。彩扇交,錦帳飄,余珠錯落,盼望他嬌滴滴裊香風玉人來到。(小旦雲)姐姐。你扶我上彩樓去來。(做上樓科)(正旦唱)

【幺篇】倩人扶登玉梯,似天仙下九霄。蘭麝氤氳。環珮玎璫,繡幕飄颻。準備了,等待著長安年少,但不知那新狀元有甚些風調。

(外作鼓樂迎二狀元科)(正末雲)我兄弟二人得了文武狀元,今日誇官,這是甚麼人家,結起彩樓了也?(正旦唱)

【脫布衫】噴香風撲鼻葡萄,揭青天聒耳笙簫。列翠袖金釵兩行,光綽綽從人爭導。

【小梁州】煙裊金爐寶篆燒,傍雲錦衣飄,群仙引領下青霄。忙傳報,蹀躞馬蹄遙。

(雲)妹子,你看狀元來了也。(唱)

【幺篇】雀屏銀燭相輝耀,隱芙蓉繡褥光搖。重奏樂,人歡笑,六街喧鬧,春色醉仙桃。(任做見正旦掉眼科)(正旦雲)你看這狀元,赴了瓊林宴也。(唱)

【石榴花】狀元微醉據鞍轎,猩血錦宮袍。嘶風緩轡玉驄驕,猛抬頭覷着多嬌。(小旦拋繡球下科)(正旦雲)看繡球哩!(任繼圖雲)山妻未知下落,若貪富貴,乃不義之人也。(做不接科)(正旦唱)見狀元高點玉鞭梢,似躊躇待接還拋。既然他有意來推凋,又索別打那英豪。

【鬥鵪鶉】再尋個鳳友鸞交,分甚麼文強武弱。(正旦看外科)(唱)只要得女貌郎才,不枉了一雙兩好。有福分先奪春風翡翠巢,(小旦打着花狀元遞絲鞭科)(正旦雲)妹子,後面狀元接了絲鞭也。(唱)美姻緣天湊巧。成就了錦片前程,常則是同歡到老。

【耍孩兒】歡聲鼎沸長安道,得志當今貴豪。小登科接着大登科,播榮名喧滿皇朝。始知學乃身之寶,惟有讀書人最高。宮花斜插烏紗帽,紫袍稱體,金帶垂腰。

(末指旦,雲)這個婦人,好似我的渾家。(旦雲)這個狀元好面熟也呵!(唱)

【三煞】那狀元意遲遲點着玉鞭,不轉睛廝覷着。(帶雲)這狀元是俺男兒也呵!(唱)撲簌簌淚點兒腮邊落。他形容好似俺親夫婿,欲待相親又恐錯認了。不敢分明道,知他真心兒認我,莫不是有意兒相調?(各做意兒科)(正旦唱)

【二煞】這狀元慢加鞭催玉騣,那狀元故徘徊將寶鐙挑,我倚欄縱目頻瞻眺。莫不是老天旨念離人苦,今日街頭廝抹着?(任做仔細認科)(正旦唱)那狀元臨去也金鞭裊。他口兒里作念,意兒里斟酌。(帶雲)妹子,下去見父親母親去來。(唱)

【煞尾】一星星告與父母,好共歹從他窨約。那狀元多是張京兆,若得相逢把黛眉掃。(同下)

第四折

(牛尚書同夫人上,雲)姻緣姻緣,事非偶然。當朝有文武狀元遊街,教金哥女孩兒拋繡球,接絲鞭。先打着文狀元,躊躇一回,把鞭梢擋住繡球;第二打着武狀元,接了絲鞭,成其佳配。有義女雲英,對老夫言道,文狀元與他男兒一般模樣。這狀元覷着雲英,兩意徘徊,勒馬相覷,似有廝認之意,彼各快快而回。老夫想來容易,今日是吉日良辰,取狀元過門與金哥女孩兒成親,就請那文狀元為送客,席上教雲英出來行禮,便知端的。左右那裡?大排筵會,請狀元過門者!(做接科)(任繼圖上,雲)小官任繼圖,一舉及第。昨日武狀元遊街,有牛尚書家中小姐,在彩樓上拋下繡球,打着小生。小生想,失了渾家,未知下落,擋住繡球,策馬過了。比後打着武狀元,成其姻眷。此日小生望見樓上一女子,好似小官失了的渾家。此女亦覷着小生,眷戀不已。四目相盼,各有廝認之意。想他是牛尚書府第,不敢造次,又恐錯認,今日荷蒙尚書請小官為送客,伴着花狀元。左右,接了馬者。(正旦上,雲)今日金哥妹子成親,狀元過門,父親喚妾身行禮相見,索走一遭也呵!(唱)

【雙調】【新水令】華堂褥隱繡芙蓉。似錦妝成桃源仙洞。這狀元簪花在玉殿前,那狀元折桂在月宮中。孔雀屏風,今日個已高中。

【駐馬聽】和羽流宮,一派笙歌徹太空;烹龍炮鳳,滿堂羅綺靄香風。想當初雲英不利廣寒宮,裴航空作遊仙夢。只今日藍橋路不通,玄霜玉杵成何用?(正旦與任見科)(背雲)這個狀元,好似俺男兒也。(唱)

【喬牌兒】都只在嫣然笑一中,偷把幽情送。他含顰不語把肩兒竦,推將寶帶松。

(任繼圖低問雲)渾家緣何在此?(正旦雲)原來果然是我丈夫。(唱)

【沉醉東風】為兵戈擔驚受恐,折夫妻斷梗飄蓬。泣枕鴛,悲衾鳳,誰知道這搭兒重逢。猶道相看是夢中,捱了些淒涼萬種。

(牛尚書怒雲)狀元,你是個讀書人,怎生不知禮?小女乃裙釵女流,與你有何親故?(任同旦跪科,雲)小生自往西蕃,安祿山作亂,殘破京師,渾家李氏被擄,不知去向。秋間在大慈寺中安下,以待科舉入場,在壁間吟和詞章,是渾家所作。小生又於廊下拾得梧桐葉兒,葉上有詩一首,亦是渾家所作,小生錦囊收貯,常揣在懷內。不料今日荷蒙相公收留在宅上,此恩難報也。(牛尚書問正旦,雲)緣何你去寺中吟和詞章來?(正旦雲)我跟隨母親燒香去來,見壁上字體似男兒所作,以此吟和來。(牛尚書雲)梧葉上的詩有麼?(正旦雲)曾有來。(任繼圖雲)因何至此?(正旦唱)

【川撥棹】想當日恨沖沖,亂離間家業空。浪跡浮蹤,水遠山重。逃命出槍尖劍鋒,謝大恩人廝敬重。

(牛尚書雲)你是女子,何故題詩在梧葉上?況這深沉院宇,誰與你寄將出去?那時你又不知狀元下落,中間豈無別情?(正旦唱)

【七弟兄】當日正女功,於撏着繡絨,畫樓中,忽聞聽遠院琴三弄。離鸞別鳳恨匆匆,淚雙垂把不住鄉心動。

【梅花酒】倚欄杆數斷鴻,起陣狂風,吹落梧桐,飄入簾櫳。手親題一首詩,寫離恨在其中。為家鄉信未通,題待罷告天公,替雁帖當魚封。風捲起入長空,任南北與西東。

【收江南】呀!我則道風吹一去杳無蹤,似題紅葉出深宮,淚痕相映墨痕濃。喜今朝再逢,想昨宵魂夢與君同。

(牛尚書雲)既然姻緣會合,不是俺做大。一向收留在俺府中為女,也是天數。不然,那兵荒馬亂,定然遭驅被擄。我便做你的丈人,也做得過。請同花狀元並居東床,着你團圓。大排筵宴,做個慶喜的筵席者!(眾拜,成禮科)(正旦唱)

【鴛鴦煞】我則道涼宵衾枕無人共,誰承望洞房花燭笙歌送。樂事重重,喜氣融融。暢道人月團圓,魚水和同,依舊的舉案齊眉,到老相陪奉。若不是這一葉梧桐,險些兒失落了半世夫妻舊恩寵。(任繼圖詩云)夫妻守節事堪憐,仗義施恩宰相賢。金榜掛名雙及第,洞房花燭兩團圓。

題目任繼圖天配鳳鸞交

正名李雲英風送梧桐葉

复制

《寓懷十二首 其六》

列子 〔先秦〕

壺丘與天游,列子乘風行。飄飄漆園吏,九萬凌高冥。

胡為末世士,多歧日屏營。蹻蹠死財利,夷齊徇空名。

寧知大道觀,不異蝸與螟。華胥有逸民,去去行相親。

复制

《列子陳圖南二圖 其二》

列子 〔先秦〕

雲台觀下樹離離,一枕清眠夢覺時。卻笑世間疲臥客,勞昏常自比希夷。

复制

《風》

列子 〔先秦〕

號號吹萬竅,難觸是虛空。豈費纖毫力,惟觀動靜同。

誰當隨所轉,勢盡恨無窮。有感斯皆累,休誇列子功。

复制

《殿前歡·酒杯濃》

列子 〔先秦〕

酒杯濃,一葫蘆春色醉山翁,一葫蘆酒壓花梢重。隨我奚童,葫蘆干,興不窮。誰人共?一帶青山送。乘風列子,列子乘風。

复制

《列子廟二首 其一》

列子 〔先秦〕

天祿讎書已斷編,枉將放蕩雜真筌。如何得似東皋子,刪卻楊朱力命篇。

复制

《詠列子》

列子 〔先秦〕

禦寇臥鄭都,子陽歸之粟。固辭得無受,妻子怨窘束。

君非自知我,人事故反覆。俛仰未及終,類傌首邦族。

始知至人心,避榮乃避辱。如何當路子,擾擾事干祿。

复制

《醉讀列子》

列子 〔先秦〕

獨醉亭中獨醉仙,唯知仙道辨逃禪。等閒嚼蠟橫陳際,卻味沖虛立命篇。

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