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赞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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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凌侍郎还宣州》

晏殊 〔宋代〕

日南藩郡古宣城,碧落神仙擁使旌。

津吏戒船東下穩,縣僚負弩晝歸榮。

江山謝守高吟地,風月朱公故里情。

曾預漢庭三獨坐,府中誰敢伴飛觥。

《送江陵薛侯入觐序》

袁宏道 〔明代〕

當薛侯之初令也,璫而虎者,張甚。

郡邑之良,泣而就逮。

侯少年甫任事,人皆為侯危。

侯笑曰:「不然。

此蒙莊氏所謂養虎者也。

猝飢則噬人,而猝飽必且負嵎。

吾飢之使不至怒;而飽之使不至驕,政在我矣。

」已而果就約。

至他郡邑,暴橫甚,荊則招之亦不至。

而是時適有播酋之變。

部使者檄下如雨,計畝而誅,計丁而夫。

耕者哭于田,驛者哭於郵。

而荊之去川也邇。

沮水之餘,被江而下,惴惴若不能一日處。

侯諭父老曰:「是釜中魚,何能為?」戒一切勿囂。

且曰,「奈何以一小逆疲吾赤子!」諸徵調皆緩其議,未幾果平。

余時方使還,聞之嘆曰:「今天下為大小吏者皆若此,無憂太平矣。

」小民無識,見一二官吏與璫相持而擊,則群然譽。

故激之名張,而調之功隱。

吾務其張而不顧其害,此猶借鋒以割耳。

自古國家之禍,造於小人,而成於貪功幸名之君子者,十常八九。

故自楚、蜀造禍以來,識者之憂,有深於璫與夷者。

辟如病人,冀病之速去也,而純用攻伐之劑,其人不死於病而死於攻。

今觀侯之治荊,激之耶,抑調之耶?吏侯一日而秉政,其不以貪功幸名之藥毒天下也審矣。

侯為人豐頤廣額,一見知其巨材。

今年秋以試事分校省闈,首取余友元善,次余弟宗郢。

元善才識卓絕,其為文骨勝其肌,根極幽徹,非具眼如侯,未有能賞識其俊者。

余弟質直溫文,其文如其人,能不為師門之辱者。

以此二士度一房,奚啻得五?侯可謂神於相士者也。

侯之徽政,不可枚舉。

略述其大者如此。

漢庭第治行,詎有能出侯上者?侯行矣。

 嗚呼。

使逆璫時不為激而為調,寧至決裂乎?誰謂文人無奇識,不能燭幾於先也。

《五人墓碑记》

张溥 〔明代〕

五人者,蓋當蓼洲周公之被逮,激於義而死焉者也。

至於今,郡之賢士大夫請於當道,即除逆閹廢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於其墓之門,以旌其所為。

嗚呼,亦盛矣哉!夫五人之死,去今之墓而葬焉,其為時止十有一月耳。

夫十有一月之中,凡富貴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其疾病而死,死而湮沒不足道者,亦已眾矣;況草野之無聞者歟?獨五人之皦皦,何也?予猶記周公之被逮,在丙寅三月之望。

吾社之行為士先者,為之聲義,斂貲財以送其行,哭聲震動天地。

緹騎按劍而前,問:「誰為哀者?」眾不能堪,抶而仆之。

是時以大中丞撫吳者為魏之私人毛一鷺,公之逮所由使也;吳之民方痛心焉,於是乘其厲聲以呵,則噪而相逐。

中丞匿於溷藩以免。

既而以吳民之亂請於朝,按誅五人,曰顏佩韋、楊念如、馬傑、沈揚、周文元,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

然五人之當刑也,意氣揚揚,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談笑以死。

斷頭置城上,顏色不少變。

有賢士大夫發五十金,買五人之脰而函之,卒與屍合。

故今之墓中全乎為五人也。

嗟乎!大閹之亂,縉紳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幾人歟?而五人生於編伍之間,素不聞詩書之訓,激昂大義,蹈死不顧,亦曷故哉?且矯詔紛出,鈎黨之捕遍於天下,卒以吾郡之發憤一擊,不敢復有株治;大閹亦逡巡畏義,非常之謀難於猝發,待聖人之出而投繯道路,不可謂非五人之力也。

由是觀之,則今之高爵顯位,一旦抵罪,或脫身以逃,不能容於遠近,而又有剪髮杜門,佯狂不知所之者,其辱人賤行,視五人之死,輕重固何如哉?是以蓼洲周公忠義暴於朝廷,贈諡褒美,顯榮於身後;而五人亦得以加其土封,列其姓名於大堤之上,凡四方之士無不有過而拜且泣者,斯固百世之遇也。

不然,令五人者保其首領,以老於戶牖之下,則盡其天年,人皆得以隸使之,安能屈豪傑之流,扼腕墓道,發其志士之悲哉?故余與同社諸君子,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而為之記,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於社稷也。

賢士大夫者,冏卿因之吳公,太史文起文公、孟長姚公也。

《寄李十二白二十韵》

杜甫 〔唐代〕

昔年有狂客,號爾謫仙人。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聲名從此大,汩沒一朝伸。

文采承殊渥,流傳必絕倫。

龍舟移棹晚,獸錦奪袍新。

白日來深殿,青雲滿後塵。

乞歸優詔許,遇我宿心親。

未負幽棲志,兼全寵辱身。

劇談憐野逸,嗜酒見天真。

醉舞梁園夜,行歌泗水春。

才高心不展,道屈善無鄰。

處士禰衡俊,諸生原憲貧。

稻粱求未足,薏苡謗何頻。

五嶺炎蒸地,三危放逐臣。

幾年遭鵩鳥,獨泣向麒麟。

蘇武先還漢,黃公豈事秦。

楚筵辭醴日,梁獄上書辰。

已用當時法,誰將此義陳。

老吟秋月下,病起暮江濱。

莫怪恩波隔,乘槎與問津。

《潮州韩文公庙碑》

苏轼 〔宋代〕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

是皆有以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為。

故申、呂自岳降,傅說為列星,古今所傳,不可誣也。

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是氣也,寓於尋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間。

卒然遇之,則王公失其貴,晉、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賁、育失其勇,儀、秦失其辯。

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隨死而亡者矣。

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嶽,幽則為鬼神,而明則復為人。

此理之常,無足怪者。

自東漢以來,道喪文弊,異端並起,歷唐貞觀、開元之盛,輔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

獨韓文公起布衣,談笑而麾之,天下靡然從公,復歸於正,蓋三百年於此矣。

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此豈非參天地,關盛衰,浩然而獨存者乎?蓋嘗論天人之辨,以謂人無所不至,惟天不容偽。

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魚;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婦之心。

故公之精誠,能開衡山之雲,而不能回憲宗之惑;能馴鱷魚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鎛、李逢吉之謗;能信於南海之民,廟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於朝廷之上。

蓋公之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

始潮人未知學,公命進士趙德為之師。

自是潮之士,皆篤於文行,延及齊民,至於今,號稱易治。

信乎孔子之言,「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

潮人之事公也,飲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禱焉。

而廟在刺史公堂之後,民以出入為艱。

前太守欲請諸朝作新廟,不果。

元佑五年,朝散郎王君滌來守是邦。

凡所以養士治民者,一以公為師。

民既悅服,則出令曰:「願新公廟者,聽!」民歡趨之,卜地於州城之南七里,期年而廟成。

或曰:「公去國萬里,而謫於潮,不能一歲而歸。

沒而有知,其不眷戀於潮也,審矣。

」軾曰:「不然!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無所往而不在也。

而潮人獨信之深,思之至,焄蒿悽愴,若或見之。

譬如鑿井得泉,而曰水專在是,豈理也哉?」元豐七年,詔拜公昌黎伯,故榜曰:「昌黎伯韓文公之廟。

」潮人請書其事於石,因作詩以遺之,使歌以祀公。

其辭曰:「公昔騎龍白雲鄉,手抉雲漢分天章,天孫為織雲錦裳。

飄然乘風來帝旁,下與濁世掃秕糠。

西遊咸池略扶桑,草木衣被昭回光。

追逐李、杜參翱翔,汗流籍、湜走且僵,滅沒倒影不能望。

作書抵佛譏君王,要觀南海窺衡湘,歷舜九嶷吊英、皇。

祝融先驅海若藏,約束蛟鱷如驅羊。

鈞天無人帝悲傷,謳吟下招遣巫陽。

犦牲雞卜羞我觴,於粲荔丹與蕉黃。

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發下大荒。

」 。

《蔺相如完璧归赵论》

王世贞 〔明代〕

藺相如之完璧,人皆稱之。

予未敢以為信也。

夫秦以十五城之空名,詐趙而脅其璧。

是時言取璧者,情也,非欲以窺趙也。

趙得其情則弗予,不得其情則予;得其情而畏之則予,得其情而弗畏之則弗予。

此兩言決耳,奈之何既畏而復挑其怒也!且夫秦欲璧,趙弗予璧,兩無所曲直也。

入璧而秦弗予城,曲在秦;秦出城而璧歸,曲在趙。

欲使曲在秦,則莫如棄璧;畏棄璧,則莫如弗予。

夫秦王既按圖以予城,又設九賓,齋而受璧,其勢不得不予城。

璧入而城弗予,相如則前請曰:「臣固知大王之弗予城也。

夫璧非趙璧乎?而十五城秦寶也。

今使大王以璧故,而亡其十五城,十五城之子弟,皆厚怨大王以棄我如草芥也。

大王弗與城,而紿趙璧,以一璧故,而失信於天下,臣請就死於國,以明大王之失信!」秦王未必不返璧也。

今奈何使舍人懷而逃之,而歸直於秦?是時秦意未欲與趙絕耳。

令秦王怒而僇相如於市,武安君十萬眾壓邯鄲,而責璧與信,一勝而相如族,再勝而璧終入秦矣。

吾故曰:藺相如之獲全於璧也,天也。

若其勁澠池,柔廉頗,則愈出而愈妙於用。

所以能完趙者,天固曲全之哉!。

《信陵君窃符救赵》

司马迁 〔两汉〕

魏公子無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異母弟也。

昭王薨,安釐王即位,封公子為信陵君。

公子為人,仁而下士 ,士無賢不肖,皆謙而禮交之,不敢以其富貴驕士。

士以此方數千里爭往歸之,致食客三千。

當是時,諸侯以公子賢,多客,不敢加兵謀魏十餘年。

魏有隱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貧,為大梁夷門監者。

公子聞之,往請,欲厚遺之。

不肯受,曰:「臣修身潔行數十年,終不以監門困故而受公子財。

」公子於是乃置酒,大會賓客。

坐定,公子從車騎,虛左,自迎夷門侯生。

侯生攝敝衣冠,直上載公子上坐,不讓,欲以觀公子。

公子執轡愈恭。

侯生又謂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原枉車騎過之。

」公子引車入市,侯生下,見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與其客語,微察公子,公子顏色愈和。

當是時,魏將相宗室賓客滿堂,待公子舉酒;市人皆觀公子執轡。

從騎皆竊罵侯生。

侯生視公子色終不變,乃謝客就車。

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遍贊賓客,賓客皆驚。

酒酣,公子起,為壽侯生前。

侯生因謂公子曰:「今日嬴之為公子亦足矣!嬴乃夷門報關者也,而公子親枉車騎自迎嬴,於眾人廣坐之中,不宜有所過,今公子故過之。

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車騎市中,過客,以觀公子,公子愈恭。

市人皆以嬴為小人,而以公子為長者,能下士也。

於是罷酒,侯生遂為上客。

侯生謂公子曰:「臣所過屠者朱亥,此子賢者,世莫能知,故隱屠間耳。

」公子往,數請之,朱亥故不復謝。

公子怪之。

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趙長平軍,又進兵圍邯鄲。

公子姊為趙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數遺魏王及公子書,請救語魏。

魏王使將軍晉鄙將十萬眾救趙。

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而諸侯敢救趙者,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

」魏王恐,使人止晉鄙,留軍壁鄴,名為救趙,實持兩端以觀望。

平原君使者冠蓋相屬於魏,讓魏公子曰:「勝所以自附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義,為能急人之困。

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縱輕勝,棄之降秦,獨不憐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數請魏王,及賓客辨士說王萬端。

魏王畏秦。

終不聽公子。

公子自度終不能得之於王,計不獨生而令趙亡,乃請賓客,約車騎百餘乘,欲以客往赴秦軍,與趙俱死。

行過夷門,見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軍狀。

辭決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從。

」公子行數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備矣,天下莫不聞,今吾且死,而侯生曾無一言半辭送我,我豈有所失哉?」復引車還,問侯生。

侯生笑曰:「臣故知公子之還也。

」曰:「公子喜士,名聞天下。

今有難,無他端,而欲赴秦軍,譬若以肉投餒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復返也。

」公子再拜,因問。

侯生乃屏人間語曰:「嬴聞晉鄙之兵符常在王臥內,而如姬最幸,出入王臥內,力能竊之。

嬴聞如姬父為人所殺,如姬資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報其父仇,莫能得。

如姬為公子泣,公子使客斬其仇頭,敬進如姬。

如姬之欲為公子死,無所辭,顧未有路耳。

公子誠一開口請如姬,如姬必許諾,則得虎符奪晉鄙軍,北救趙而西卻秦,此五霸之伐也。

」公子從其計,請如姬。

如姬果盜兵符與公子。

公子行,侯生曰:「將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國家。

公子即合符,而晉鄙不授公子兵,而復請之,事必危矣。

臣客屠者朱亥可與俱,此人力士。

晉鄙聽,大善;不聽,可使擊之。

於是公子泣生曰:「公子畏死邪?何泣也?」公子曰:「晉鄙嚄唶宿將,往恐不聽,必當殺之,是以泣耳,豈畏死哉?」於是公子請朱亥。

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親數存之,所以不報謝者,以為小禮無所用。

今公子有急,此乃臣效命之秋也。

」遂與公子俱。

公子過謝侯生。

侯生曰:「臣宜從,老不能,請數公子行日,以至晉鄙軍之日北鄉自剄,以送公子。

」公子遂行。

至鄴,矯魏王令代晉鄙。

晉鄙合符,疑之,舉手視公子曰:「今吾擁十萬之眾,屯於境上,國之重任。

今單車來代之,何如哉?」欲無聽。

朱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晉鄙。

公子遂將晉鄙軍。

勒兵,下令軍中曰:「父子俱在軍中,父歸。

兄弟俱在軍中,兄歸。

獨子無兄弟,歸養。

」得選兵八萬人,進兵擊秦軍。

秦軍解去,遂救邯鄲,存趙。

趙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於界,平原君負欄矢為公子先引。

趙王再拜曰:「自古賢人,未有及公子者也!」當此之時,平原君不敢自比於人。

公子與侯生決,至軍,侯生果北鄉自剄。

魏王怒公子之盜其兵符,矯殺晉鄙,公子亦自知也。

已卻秦存趙,使將將其軍歸魏,而公子獨與客留趙。

《箕子碑》

柳宗元 〔唐代〕

凡大人之道有三:一曰正蒙難,二曰法授聖,三曰化及民。

殷有仁人曰箕子,實具茲道以立於世,故孔子述六經之旨,尤殷勤焉。

當紂之時,大道悖亂,天威之動不能戒,聖人之言無所用。

進死以並命,誠仁矣,無益吾祀,故不為。

委身以存祀,誠仁矣,與亡吾國,故不忍。

具是二道,有行之者矣。

是用保其明哲,與之俯仰;晦是謨范,辱於囚奴;昏而無邪,隤而不息;故在易曰「箕子之明夷」,正蒙難也。

及天命既改,生人以正,乃出大法,用為聖師。

周人得以序彝倫而立大典;故在書曰「以箕子歸作《洪範》」,法授聖也。

及封朝鮮,推道訓俗,惟德無陋,惟人無遠,用廣殷祀,俾夷為華,化及民也。

率是大道,叢於厥躬,天地變化,我得其正,其大人歟?嗚乎!當其周時未至,殷祀未殄,比干已死,微子已去,向使紂惡未稔而自斃,武庚念亂以圖存,國無其人,誰與興理?是固人事之或然者也。

然則先生隱忍而為此,其有志於斯乎?唐某年,作廟汲郡,歲時致祀,嘉先生獨列於易象,作是頌云:蒙難以正,授聖以謨。

宗祀用繁,夷民其蘇。

憲憲大人,顯晦不渝。

聖人之仁,道合隆污。

明哲在躬,不陋為奴。

沖讓居禮,不盈稱孤。

高而無危,卑不可逾。

非死非去,有懷故都。

時詘而伸,卒為世模。

易象是列,文王為徒。

大明宣昭,崇祀式孚。

古闕頌辭,繼在後儒。

《魏公子列传》

司马迁 〔两汉〕

魏公子無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異母弟也。

昭王薨,安釐王即位,封公子為信陵君。

是時范睢亡魏相秦,以怨魏齊故,秦兵圍大梁,破魏華陽下軍,走芒卯。

魏王及公子患之。

公子為人仁而下士,士無賢不肖皆謙而禮交之,不敢以其富貴驕士。

士以此方數千里爭往歸之,致食客三千人。

當是時,諸侯以公子賢,多客,不敢加兵謀魏十餘年。

公子與魏王博,而北境傳舉烽,言「趙寇至,且入界」。

魏王釋博,欲召大臣謀。

公子止王曰:「趙王田獵耳,非為寇也。

」復博如故。

王恐,心不在博。

居頃,復從北方來傳言曰:「趙王獵耳,非為寇也。

」魏王大驚,曰:「公子何以知之?」公子曰:「臣之客有能深得趙王陰事者,趙王所為,客輒以報臣,臣以此知之。

」是後魏王畏公子之賢能,不敢任公子以國政。

魏有隱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貧,為大梁夷門監者。

公子聞之,往請,欲厚遺之。

不肯受,曰:「臣脩身潔行數十年,終不以監門困故而受公子財。

」公子於是乃置酒大會賓客。

坐定,公子從車騎,虛左,自迎夷門侯生。

侯生攝敝衣冠,直上載公子上坐,不讓,欲以觀公子。

公子執轡愈恭。

侯生又謂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願枉車騎過之。

」公子引車入巿,侯生下見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與其客語,微察公子。

公子顏色愈和。

當是時,魏將相宗室賓客滿堂,待公子舉酒。

巿人皆觀公子執轡。

從騎皆竊罵侯生。

侯生視公子色終不變,乃謝客就車。

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遍贊賓客,賓客皆驚。

酒酣,公子起,為壽侯生前。

侯生因謂公子曰:「今日嬴之為公子亦足矣。

嬴乃夷門抱關者也,而公子親枉車騎,自迎嬴於眾人廣坐之中,不宜有所過,今公子故過之。

然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車騎巿中,過客以觀公子,公子愈恭。

巿人皆以嬴為小人,而以公子為長者能下士也。

」於是罷酒,侯生遂為上客。

侯生謂公子曰:「臣所過屠者朱亥,此子賢者,世莫能知,故隱屠間耳。

」公子往數請之,朱亥故不復謝,公子怪之。

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趙長平軍,又進兵圍邯鄲。

公子姊為趙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數遺魏王及公子書,請救於魏。

魏王使將軍晉鄙將十萬眾救趙。

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而諸侯敢救者,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

」魏王恐,使人止晉鄙,留軍壁鄴,名為救趙,實持兩端以觀望。

平原君使者冠蓋相屬於魏,讓魏公子曰:「勝所以自附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義,為能急人之困。

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縱輕勝,棄之降秦,獨不憐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數請魏王,及賓客辯士說王萬端。

魏王畏秦,終不聽公子。

公子自度終不能得之於王,計不獨生而令趙亡,乃請賓客,約車騎百餘乘,欲以客往赴秦軍,與趙俱死。

行過夷門,見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軍狀。

辭決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從。

」公子行數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備矣,天下莫不聞,今吾且死而侯生曾無一言半辭送我,我豈有所失哉?」復引車還,問侯生。

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還也。

」曰:「公子喜士,名聞天下。

今有難,無他端而欲赴秦軍,譬若以肉投餒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復返也。

」公子再拜,因問。

侯生乃屏人間語,曰:「嬴聞晉鄙之兵符常在王臥內,而如姬最幸,出入王臥內,力能竊之。

嬴聞如姬父為人所殺,如姬資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報其父仇,莫能得。

如姬為公子泣,公子使客斬其仇頭,敬進如姬。

如姬之欲為公子死,無所辭,顧未有路耳。

公子誠一開口請如姬,如姬必許諾,則得虎符奪晉鄙軍,北救趙而西卻秦,此五霸之伐也。

」公子從其計,請如姬。

如姬果盜晉鄙兵符與公子。

公子行,侯生曰:「將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國家。

公子即合符,而晉鄙不授公子兵而復請之,事必危矣。

臣客屠者朱亥可與俱,此人力士。

晉鄙聽,大善;不聽,可使擊之。

」於是公子泣。

侯生曰:「公子畏死邪?何泣也?」公子曰:「晉鄙嚄唶宿將,往恐不聽,必當殺之,是以泣耳,豈畏死哉?」於是公子請朱亥。

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親數存之,所以不報謝者,以為小禮無所用。

今公子有急,此乃臣效命之秋也。

」遂與公子俱。

公子過謝侯生。

侯生曰:「臣宜從,老不能。

請數公子行日,以至晉鄙軍之日,北鄉自剄,以送公子。

」公子遂行。

至鄴,矯魏王令代晉鄙。

晉鄙合符,疑之,舉手視公子曰:「今吾擁十萬之眾,屯於境上,國之重任,今單車來代之,何如哉?」欲無聽。

朱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晉鄙,公子遂將晉鄙軍。

勒兵下令軍中曰:「父子俱在軍中,父歸;兄弟俱在軍中,兄歸;獨子無兄弟,歸養。

」得選兵八萬人,進兵擊秦軍。

秦軍解去,遂救邯鄲,存趙。

趙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於界,平原君負韊矢為公子先引。

趙王再拜曰:「自古賢人未有及公子者也。

」當此之時,平原君不敢自比於人。

公子與侯生決,至軍,侯生果北鄉自剄。

魏王怒公子之盜其兵符,矯殺晉鄙,公子亦自知也。

已卻秦存趙,使將將其軍歸魏,而公子獨與客留趙。

趙孝成王德公子之矯奪晉鄙兵而存趙,乃與平原君計,以五城封公子。

公子聞之,意驕矜而有自功之色。

客有說公子曰:「物有不可忘,或有不可不忘。

夫人有德於公子,公子不可忘也;公子有德於人,願公子忘之也。

且矯魏王令,奪晉鄙兵以救趙,於趙則有功矣,於魏則未為忠臣也。

公子乃自驕而功之,竊為公子不取也。

」於是公子立自責,似若無所容者。

趙王埽除自迎,執主人之禮,引公子就西階。

公子側行辭讓,從東階上。

自言罪過,以負於魏,無功於趙。

趙王侍酒至暮,口不忍獻五城,以公子退讓也。

公子竟留趙。

趙王以鄗為公子湯沐邑,魏亦復以信陵奉公子。

公子留趙。

公子聞趙有處士毛公藏於博徒,薛公藏於賣漿家,公子欲見兩人,兩人自匿不肯見公子。

公子聞所在,乃間步往從此兩人游,甚歡。

平原君聞之,謂其夫人曰:「始吾聞夫人弟公子天下無雙,今吾聞之,乃妄從博徒賣漿者游,公子妄人耳。

」夫人以告公子。

公子乃謝夫人去,曰:「始吾聞平原君賢,故負魏王而救趙,以稱平原君。

平原君之游,徒豪舉耳,不求士也。

無忌自在大梁時,常聞此兩人賢,至趙,恐不得見。

以無忌從之游,尚恐其不我欲也,今平原君乃以為羞,其不足從游。

」乃裝為去。

夫人具以語平原君。

平原君乃免冠謝,固留公子。

平原君門下聞之,半去平原君歸公子,天下士復往歸公子,公子傾平原君客。

公子留趙十年不歸。

秦聞公子在趙,日夜出兵東伐魏。

魏王患之,使使往請公子。

公子恐其怒之,乃誡門下:「有敢為魏王使通者,死。

」賓客皆背魏之趙,莫敢勸公子歸。

毛公、薛公兩人往見公子曰:「公子所以重於趙,名聞諸侯者,徒以有魏也。

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廟,公子當何面目立天下乎?」語未及卒,公子立變色,告車趣駕歸救魏。

魏王見公子,相與泣,而以上將軍印授公子,公子遂將。

魏安釐王三十年,公子使使遍告諸侯。

諸侯聞公子將,各遣將將兵救魏。

公子率五國之兵破秦軍於河外,走蒙驁。

遂乘勝逐秦軍至函谷關,抑秦兵,秦兵不敢出。

當是時,公子威振天下,諸侯之客進兵法,公子皆名之,故世俗稱魏公子兵法。

秦王患之,乃行金萬斤於魏,求晉鄙客,令毀公子於魏王曰:「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為魏將,諸侯將皆屬,諸侯徒聞魏公子,不聞魏王。

公子亦欲因此時定南面而王,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

」秦數使反間,偽賀公子得立為魏王未也。

魏王日聞其毀,不能不信,後果使人代公子將。

公子自知再以毀廢,乃謝病不朝,與賓客為長夜飲,飲醇酒,多近婦女。

日夜為樂飲者四歲,竟病酒而卒。

其歲,魏安釐王亦薨。

秦聞公子死,使蒙驁攻魏,拔二十城,初置東郡。

其後秦稍蠶食魏,十八歲而虜魏王,屠大梁。

高祖始微少時,數聞公子賢。

及即天子位,每過大梁,常祠公子。

高祖十二年,從擊黥布還,為公子置守冢五家,世世歲以四時奉祠公子。

太史公曰:吾過大梁之墟,求問其所謂夷門。

夷門者,城之東門也。

天下諸公子亦有喜士者矣,然信陵君之接岩穴隱者,不恥下交,有以也。

名冠諸侯,不虛耳。

高祖每過之而令民奉祠不絕也。

《赐房玄龄》

李世民 〔唐代〕

太液仙舟迥,西園引上才。

未曉徵車度,雞鳴關早開。

《满江红·建康史帅致道席上赋》

辛弃疾 〔宋代〕

鵬翼垂空,笑人世,蒼然無物。

又還向、九重深處,玉階山立。

袖裡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補天西北。

且歸來,談笑護長江,波澄碧。

佳麗地,文章伯。

《金縷》唱,紅牙拍。

看尊前飛下,日邊消息。

料想寶香黃閣夢,依然畫舫青溪笛。

待如今、端的約鐘山,長相識。

《三槐堂铭》

苏轼 〔宋代〕

天可必乎?賢者不必貴,仁者不必壽。

天不可必乎?仁者必有後。

二者將安取衷哉?吾聞之申包胥曰:「人定者勝天,天定亦能勝人。

」世之論天者,皆不待其定而求之,故以天為茫茫。

善者以怠,惡者以肆。

盜跖之壽,孔、顏之厄,此皆天之未定者也。

松柏生於山林,其始也,困於蓬蒿,厄於牛羊;而其終也,貫四時、閱千歲而不改者,其天定也。

善惡之報,至於子孫,則其定也久矣。

吾以所見所聞考之,而其可必也審矣。

國之將興,必有世德之臣,厚施而不食其報,然後其子孫能與守文太平之主、共天下之福。

故兵部侍郎晉國王公,顯於漢、周之際,歷事太祖、太宗,文武忠孝,天下望以為相,而公卒以直道不容於時。

蓋嘗手植三槐於庭,曰:「吾子孫必有為三公者。

」已而其子魏國文正公,相真宗皇帝於景德、祥符之間,朝廷清明,天下無事之時,享其福祿榮名者十有八年。

今夫寓物於人,明日而取之,有得有否;而晉公修德於身,責報於天,取必於數十年之後,如持左契,交手相付。

吾是以知天之果可必也。

吾不及見魏公,而見其子懿敏公,以直諫事仁宗皇帝,出入侍從將帥三十餘年,位不滿其德。

天將復興王氏也歟!何其子孫之多賢也?世有以晉公比李棲筠者,其雄才直氣,真不相上下。

而棲筠之子吉甫,其孫德裕,功名富貴,略與王氏等;而忠恕仁厚,不及魏公父子。

由此觀之,王氏之福蓋未艾也。

懿敏公之子鞏與吾游,好德而文,以世其家,吾以是銘之。

銘曰:「嗚呼休哉!魏公之業,與槐俱萌;封植之勤,必世乃成。

既相真宗,四方砥平。

歸視其家,槐陰滿庭。

吾儕小人,朝不及夕,相時射利,皇恤厥德?庶幾僥倖,不種而獲。

不有君子,其何能國?王城之東,晉公所廬;鬱郁三槐,惟德之符。

嗚呼休哉!」。

《欧阳晔破案》

冯梦龙 〔明代〕

歐陽曄治鄂州,民有爭舟而相毆致死者,獄久不決。

曄自臨其獄,坐囚於庭中,去其桎梏而飲食之,食訖,悉勞而還之獄。

獨留一人於庭,留者色變而惶顧。

曄曰:「殺人者汝也!」囚佯為不知所以。

曄曰:「吾觀食者皆以右手持箸,而汝獨以左。

今死者傷在右肋,非汝而誰?」囚無以對。

《相州昼锦堂记》

欧阳修 〔宋代〕

仕宦而至將相,富貴而歸故鄉。

此人情之所榮,而今昔之所同也。

蓋士方窮時,困厄閭里,庸人孺子,皆得易而侮之。

若季子不禮於其嫂,買臣見棄於其妻。

一旦高車駟馬,旗旄導前,而騎卒擁後,夾道之人,相與駢肩累跡,瞻望咨嗟;而所謂庸夫愚婦者,奔走駭汗,羞愧俯伏,以自悔罪於車塵馬足之間。

此一介之士,得志於當時,而意氣之盛,昔人比之衣錦之榮者也。

惟大丞相魏國公則不然:公,相人也,世有令德,為時名卿。

自公少時,已擢高科,登顯仕。

海內之士,聞下風而望餘光者,蓋亦有年矣。

所謂將相而富貴,皆公所宜素有;非如窮厄之人,僥倖得志於一時,出於庸夫愚婦之不意,以驚駭而誇耀之也。

然則高牙大纛,不足為公榮;桓圭袞冕,不足為公貴。

惟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勒之金石,播之聲詩,以耀後世而垂無窮,此公之志,而士亦以此望於公也。

豈止夸一時而榮一鄉哉!公在至和中,嘗以武康之節,來治於相,乃作「晝錦」之堂於後圃。

既又刻詩於石,以遺相人。

其言以快恩仇、矜名譽為可薄,蓋不以昔人所夸者為榮,而以為戒。

於此見公之視富貴為何如,而其志豈易量哉!故能出入將相,勤勞王家,而夷險一節。

至於臨大事,決大議,垂紳正笏,不動聲色,而措天下於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矣!其豐功盛烈,所以銘彝鼎而被弦歌者,乃邦家之光,非閭里之榮也。

余雖不獲登公之堂,幸嘗竊誦公之詩,樂公之志有成,而喜為天下道也。

於是乎書。

尚書吏部侍郎、參知政事歐陽修記。

《祭石曼卿文》

欧阳修 〔宋代〕

維治平四年七月日,具官歐陽修,謹遣尚書都省令史李敭,至於太清,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於亡友曼卿之墓下,而吊之以文。

曰:嗚呼曼卿!生而為英,死而為靈。

其同乎萬物生死,而復歸於無物者,暫聚之形;不與萬物共盡,而卓然其不配者,後世之名。

此自古聖賢,莫不皆然,而著在簡冊者,昭如日星。

嗚呼曼卿!吾不見子久矣,猶能仿佛子之平生。

其軒昂磊落,突兀崢嶸而埋藏於地下者,意其不化為朽壤,而為金玉之精。

不然,生長松之千尺,產靈芝而九莖。

奈何荒煙野蔓,荊棘縱橫;風淒露下,走磷飛螢!但見牧童樵叟,歌吟上下,與夫驚禽駭獸,悲鳴躑躅而咿嚶。

今固如此,更千秋而萬歲兮,安知其不穴藏孤貉與鼯鼪?此自古聖賢亦皆然兮,獨不見夫累累乎曠野與荒城!嗚呼曼卿!盛衰之理,吾固知其如此,而感念疇昔,悲涼悽愴,不覺臨風而隕涕者,有愧乎太上之忘情。

尚饗!。

《神童庄有恭》

佚名 〔未知〕

粵中莊有恭,幼有神童之譽。

家鄰鎮粵將軍署,時為放風箏之戲,適落於將軍署之內宅,莊直入索取。

諸役以其幼而忽之,未及阻其前進。

將軍方與客弈,見其神格非凡,遽詰之曰:「童子何來?」莊以實對。

將軍曰:「汝曾讀書否?曾屬對否?」莊曰:「對,小事耳,何難之有!」將軍曰:「能對幾字?」莊曰:「一字能之,一百字亦能之。

」將軍以其方之大而夸也,因指廳事所張畫幅而命之對曰:「舊畫一堂,龍不吟,虎不嘯,花不聞香鳥不叫,見此小子可笑可笑。

」莊曰:「即此間一局棋,便可對矣。

」應聲云:「殘棋半局,車無輪,馬無鞍,炮無煙火卒無糧,喝聲將軍提防提防。

」。

《武侯庙古柏》

李商隐 〔唐代〕

蜀相階前柏,龍蛇捧閟宮。

陰成外江畔,老向惠陵東。

大樹思馮異,甘棠憶召公。

葉凋湘燕雨,枝拆海鵬風。

玉壘經綸遠,金刀歷數終。

誰將出師表,一為問昭融。

《刘墉行书送蔡明远叙轴》

刘墉 〔清代〕

既奉命於秦淮之上,又隨我於邗溝之東,追攀不疲,以至邵伯南埭,始終之際,良有可稱。

送蔡明遠敘。

乙未冬日臨。

石菴居士。

《梁鸿尚节》

范晔 〔南北朝〕

(梁鴻)家貧而尚節,博覽無不通。

而不為章句。

學畢,乃牧豕於上林苑中,曾誤遺火,延及他舍。

鴻乃尋訪燒者,問所去失,悉以豕償之。

其主猶以為少。

鴻曰:「無他財,願以身居作。

」主人許之。

因為執勤,不懈朝夕。

鄰家耆老見鴻非恆人,乃共責讓主人,而稱鴻長者。

於是,始敬鴻,悉還其豕。

鴻不受而去。

(選自南宋·范曄《後漢書.卷八十三》。

《相和歌辞。王昭君》

李商隐 〔唐代〕

毛延壽畫欲通神,忍為黃金不為人。

馬上琵琶行萬里,漢宮長有隔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