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地支论)

/ 詩人(地支论) / 小說(地支论) / 古籍(地支论)

《檃括南华经词旨述内篇六言七章 其二 齐物论》

郭之奇 〔明代〕

此身此物齊歸,儒墨空勞是非。

罔兩無形孰待,蝶蝴有夢相依。

鷇音人語時錯,地籟天倪日微。

生死百年易惑,成虧一事難違。

复制

《留侯论》

少年 〔唐代〕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夫子房受書於圯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隱君子者出而試之。觀其所以微見其意者,皆聖賢相與警戒之義;而世不察,以為鬼物,亦已過矣。且其意不在書。當韓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鋸鼎鑊待天下之士。其平居無罪夷滅者,不可勝數。雖有賁、育,無所復施。夫持法太急者,其鋒不可犯,而其勢未可乘。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於一擊之間;當此之時,子房之不死者,其間不能容發,蓋亦已危矣。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何者?其身之可愛,而盜賊之不足以死也。子房以蓋世之才,不為伊尹、太公之謀,而特出於荊軻、聶政之計,以僥倖於不死,此圯上老人所為深惜者也。是故倨傲鮮腆而深折之。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後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楚莊王伐鄭,鄭伯肉袒牽羊以逆;莊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遂舍之。勾踐之困於會稽,而歸臣妾於吳者,三年而不倦。且夫有報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剛也。夫老人者,以為子房才有餘,而憂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剛銳之氣,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謀。何則?非有生平之素,卒然相遇於草野之間,而命以仆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驚,而項籍之所不能怒也。觀夫高祖之所以勝,而項籍之所以敗者,在能忍與不能忍之間而已矣。項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戰百勝而輕用其鋒;高祖忍之,養其全鋒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當淮陰破齊而欲自王,高祖發怒,見於詞色。由此觀之,猶有剛強不忍之氣,非子房其誰全之?太史公疑子房以為魁梧奇偉,而其狀貌乃如婦人女子,不稱其志氣。嗚呼!此其所以為子房歟!

复制

《贾谊不至公卿论》

欧阳修 〔宋代〕

論曰:漢興,本恭儉,革弊末、移風俗之厚者,以孝文為稱首;儀禮樂、興制度、切當世之務者,惟賈生為美談。

天子方忻然說之,倚以為用,而卒遭周勃、東陽之毀,以謂儒學之生紛亂諸事,由是斥去,競以憂死。

班史贊之以「誼天年早終,雖不至公卿,未為不遇」。

予切惑之,嘗試論之曰:孝文之興,漢三世矣。

孤秦之弊未救,諸呂之危繼作,南北興兩軍之誅,京師新蹀血之變。

而文帝由代邸嗣漢位,天下初定,人心未集。

方且破觚斫雕,衣綈履革,務率敦樸,推行恭儉。

故改作之議謙於未遑、制度之風闕然不講者,二十餘年矣。

而誼因痛哭以憫世,太息而著論。

況是時方隅未寧,表里未輯,匈奴桀黠,朝那、上郡蕭然苦兵;侯王僭效,淮南、濟北繼以見戮。

誼指陳當世之宜,規畫億裁之策,願試屬國以系單于之頸,請分諸子以弱侯王之勢。

上徒善其言,而不克用。

又若鑒秦俗之薄惡,指漢風之奢侈,嘆屋壁之被帝服,憤優倡之為後飾。

請設庠序,述宗周之長久;深戒刑罰,明孤秦之速亡。

譬人主之加堂,所以憂臣子之禮;置天下於大器,所以見安危之幾。

諸所以日不可勝,而文帝卒能拱默化理、推行恭儉、緩除刑罰、善養臣下者,誼之所言略施行矣。

故天下以謂可任公卿,而劉向亦稱遠過伊·、管。

然卒以不用者,得非孝文之初立日淺,而宿將老臣方握其事?或艾旗斬級矢石之勇,或鼓刀販繒賈豎之人,朴而少文,昧於大體,相與非斥,至於謫去,則誼之不遇,可勝嘆哉?且以誼之所陳,孝文略施其術,猶能比德於成、康。

況用於朝廷之叫,坐於廊廟之上,則舉大漢之風,登三皇之首,猶決壅裨墜耳。

奈何俯抑佐王之略,遠致諸侯之間!故誼過長沙,作賦以吊汨羅,而太史公傳於屈原之後,明其若屈原之忠而遭棄逐也。

而班固不譏文帝之遠賢,痛賈生之不用,但謂其天年早終。

且誼以失志憂傷而橫天,豈曰天年乎!則固之善志,逮與《春秋》褒貶萬一矣。

謹論。

复制

《雨窗宴坐与表兄论作诗写字之法各一首》

丁鹤年 〔元代〕

南窗薄暮雨如絲,茗盌熏爐共論詩。天趣悠悠人意表,忘言相對坐多時。

复制

《拥髻凄凉论旧事,曾随织女度银梭。当年今夕奈愁何。》

朱敦儒 〔宋代〕

晚菊花前斂翠蛾。挼花傳酒緩聲歌。柳枝團扇別離多。

擁髻淒涼論舊事,曾隨織女度銀梭。當年今夕奈愁何。

复制

《贾谊论》

少年 〔唐代〕

非才之難,所以自用者實難。惜乎!賈生,王者之佐,而不能自用其才也。夫君子之所取者遠,則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則必有所忍。古之賢人,皆負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其萬一者,未必皆其時君之罪,或者其自取也。愚觀賈生之論,如其所言,雖三代何以遠過?得君如漢文,猶且以不用死。然則是天下無堯、舜,終不可有所為耶?仲尼聖人,歷試於天下,苟非大無道之國,皆欲勉強扶持,庶幾一日得行其道。將之荊,先之以冉有,申之以子夏。君子之欲得其君,如此其勤也。孟子去齊,三宿而後出晝,猶曰:「王其庶幾召我。」君子之不忍棄其君,如此其厚也。公孫丑問曰:「夫子何為不豫?」孟子曰:「方今天下,捨我其誰哉?而吾何為不豫?」君子之愛其身,如此其至也。夫如此而不用,然後知天下果不足與有為,而可以無憾矣。若賈生者,非漢文之不能用生,生之不能用漢文也。夫絳侯親握天子璽而授之文帝,灌嬰連兵數十萬,以決劉、呂之雌雄,又皆高帝之舊將,此其君臣相得之分,豈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賈生,洛陽之少年。欲使其一朝之間,盡棄其舊而謀其新,亦已難矣。為賈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絳、灌之屬,優遊浸漬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後舉天下而唯吾之所欲為,不過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談之間,而遽為人「痛哭」哉!觀其過湘為賦以吊屈原,紆鬱憤悶,趯然有遠舉之志。其後以自傷哭泣,至於夭絕。是亦不善處窮者也。夫謀之一不見用,則安知終不復用也?不知默默以待其變,而自殘至此。嗚呼!賈生志大而量小,才有餘而識不足也。古之人,有高世之才,必有遺俗之累。是故非聰明睿智不惑之主,則不能全其用。古今稱苻堅得王猛於草茅之中,一朝盡斥去其舊臣,而與之謀。彼其匹夫略有天下之半,其以此哉!愚深悲生之志,故備論之。亦使人君得如賈生之臣,則知其有狷介之操,一不見用,則憂傷病沮,不能復振。而為賈生者,亦謹其所發哉!

复制

《雨窗宴坐与表兄论作诗写字之法各一首 其二》

丁鹤年 〔元代〕

蠅頭小楷寫烏絲,字字鐘王盡可師。忽悟庖犧初畫象,工夫元不在臨池。

复制

《论时政疏》

张居正 〔明代〕

其大者曰宗室驕恣,曰庶官疾曠,曰吏治因循,曰邊備未修,曰財用大虧,其他為聖明之累者,不可以悉舉,而五者乃其尤大較著者也。

臣聞今之宗室,古之侯王,其所好尚,皆百姓之觀瞻,風俗之移易所系。

臣伏睹祖訓,觀國朝之所以待宗室者,親禮甚隆,而防範亦密。

乃今一、二宗藩,不思師法祖訓,制節謹度,以承天休,而舍侯王之尊,競求真人之號,招集方術通逃之人,惑民耳目。

斯皆外求親媚於主上,以張其勢,而內實奸貪淫虐,陵轢有司,朘刻小民,以縱其欲。

今河南撫臣又見告矣。

不早少創之,使屢得志,臣恐四方守臣無復能行其志.而尾大之勢成,臣愚以為非細故也。

所謂宗室驕恣者此也。

臣聞才者材也,養之貴素,使之貴器。

養之素則不乏,使之器則得宜。

古者一官必有數人堪此任者,是以代匱承乏,不曠天工。

今國家於人材,素未嘗留意以蓄養之,而使之又不當其器,一言議及,輒見逐去,及至缺乏,又不得已,輪資逐格而敘進之,所進或頗不逮所去。

今朝廷濟濟,雖不可謂無人,然亦豈無抱異才而隱伏者乎,亦豈無罹玷用而永廢者乎?臣愚以為諸非貪婪至無行者,盡可隨才任使,效一節之用。

況又有卓卓可錄者,而皆使之槁項黃馘,以終其身,甚可惜也,吏安得不乏!所謂庶官瘝曠者此也。

守令者親民之吏也,守令之賢否,監司廉之,監司之取捨,銓衡參之,國朝之制,不可謂不周悉矣。

邇來考課不嚴,名實不核,守令之於監司,奔走承順而已,簿書期會為急務,承望風旨為精敏,監司以是課其賢否,上之銓衡,銓衡又不深察,惟監司之為據,至或舉劾參差,毀譽不定,賄多者階崇,巧宦者秩進。

語曰:「何以禮義為?才多而光榮;何以謹慎為?勇猛而臨官。

」以此成風,正直之道塞,勢利之俗成,民之利病,俗之污隆,孰有留意於此者乎?所謂吏治因循者此也。

夷狄之患,雖自古有之,然守備素具,外侮不能侵也。

今「虜」驕日久,還來尤甚,或當宣大,或入內地,小入則小利,大入則大利。

邊圉之臣皆務一切,幸而不為大害,則欣然而喜,無復有為萬世之利,建難勝之策者。

頃者陛下赫然發奮,激厲將士,雲中之戰,遂大克捷,此振作之效也。

然法日:「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

」乘戰勝之氣,為豫防之圖,在此時矣,而迄於無聞。

所謂邊備未修者此也。

天地生財,自有定數,取之有制,用之有節,則裕;取之無制,用之不節,則乏。

今國賦所出,仰給東南,然民力有限,應辦無窮,而王朝之費,又數十倍於國初之時,大官之供,歲累巨萬,中貴徵索,溪壑難盈,司農屢屢告乏。

夫以天下奉一人之身,雖至過費,何遂空乏乎?則所以耗之者,非一端故也。

語日:「三寸之管而無當,不可滿也。

」今天下非特三寸而已。

所謂財用大匱者此也。

五者之弊非一日矣,然臣以為此特臃腫痿痹之病耳,非大患也,如使一身之中,血氣升降而流通,則此數者可以一治而愈。

夫惟有所壅閉而不通,則雖有針石藥物無所用。

伏願陛下覽否泰之原,通上下之志,廣開獻納之門,親近輔弼之臣,使群臣百寮皆得一望清光而通其思慮,君臣之際曉然無所關格,然後以此五者分職而責成之,則人人思效其所長,而積弊除矣,何五者之足患乎?。

复制

《恸柳论》

刘言史 〔唐代〕

孀妻棲戶仍無嗣,欲訪孤墳誰引至。

裴回無處展哀情,惟有衣襟知下淚。

复制

《与道俗□人出莱城东南九里登云峰山论经书诗》

郑道昭 〔南北朝〕

靖覺鏡□津。

浮生厭人職。

辟志訪□游。

雲峻期登涉。

拂衣出州□。

緩步入煙域。

苔替□徑□。

巃?星路逼。

霞□□□友。

鳳駕緣虛赩。

披衿接九賢。

合蓋高頂極。

崢嶸非一□。

林巒迭峻巇。

雙闕承漢開。

絕巘虹縈敕。

澗岨禽跡迷。

竇狹鳥過亟。

層穴通月□。

飛岫陵地憶。

回首盻京關。

連州□萊即。

還濟河漸□。

□來塵玉食。

藏名隱仙丘。

希言養神直。

依微姑射蹤。

□□朱台日。

爾時春嶺明。

松沙若點殖。

攀石坐危□。

□□棲傾側。

談對洙㠇賓。

清賞妙無色。

圖外表三玄。

經中精十力。

道音動齊泉。

義風光韶棘。

此會當百齡。

斯觀寧心識。

目海淺毛流。

□崖瞥鴻翼。

相翔足終身。

誰辯瑤與□。

萬象自云云。

焉用掛情憶。

槃桓竟何為。

雲峰聊可息。

复制

《菊花新·欲掩香帏论缱绻》

柳永 〔宋代〕

欲掩香幃論繾綣。

先斂雙蛾愁夜短。

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鴛衾圖暖。

須臾放了殘針線。

脫羅裳、恣情無限。

留取帳前燈,時時待、看伊嬌面。

复制

《广绝交论》

刘峻 〔南北朝〕

客問主人曰:「朱公叔絕交論,為是乎?為非乎?」主人曰:「客奚此之問?」客曰:「夫草蟲鳴則阜螽躍,雕虎嘯而清風起。

故絪縕相感,霧涌雲蒸;嚶鳴相召,星流電激。

是以王陽登則貢公喜,罕生逝而國子悲。

且心同琴瑟,言鬱郁於蘭茞;道協膠漆,志婉孌於塤篪。

聖賢以此鏤金版而鐫盤盂,書玉牒而刻鐘鼎。

若乃匠人輟成風之妙巧,伯子息流波之雅引。

范張款款於下泉,尹班陶陶於永夕。

駱驛縱橫,煙霏雨散,巧曆所不知,心計莫能測。

而朱益州汩彝敘,粵謨訓,捶直切,絕交遊。

比黔首以鷹鸇,媲人靈於豺虎。

蒙有猜焉,請辨其惑。

」主人聽然而笑曰:「客所謂撫弦徽音,未達燥濕變響;張羅沮澤,不睹鴻雁雲飛。

蓋聖人握金鏡,闡風烈,龍驩蠖屈,從道污隆。

日月聯璧,贊亹亹之弘致;雲飛電薄,顯棣華之微旨。

若五音之變化,濟九成之妙曲。

此朱生得玄珠於赤水,謨神睿而為言。

至夫組織仁義,琢磨道德,驩其愉樂,恤其陵夷。

寄通靈台之下,遺蹟江湖之上,風雨急而不輟其音,霜雪零而不渝其色,斯賢達之素交,歷萬古而一遇。

逮叔世民訛,狙詐飆起,谿谷不能逾其險,鬼神無以究其變,競毛羽之輕,趨錐刀之末。

於是素交盡,利交興,天下蚩蚩,鳥驚雷駭。

然則利交同源,派流則異,較言其略,有五術焉:「若其寵鈞董石,權壓梁竇,雕刻百工,鑪捶萬物。

吐漱興雲雨,呼噏下霜露。

九域聳其風塵,四海疊其熏灼。

靡不望影星奔,藉響川騖,雞人始唱,鶴蓋成陰,高門旦開,流水接軫。

皆願摩頂至踵,隳膽抽腸,約同要離焚妻子,誓殉荊卿湛七族。

是日勢交,其流一也。

「富埒陶白、貲巨程羅,山擅銅陵,家藏金穴,出平原而聯騎,居里閈而鳴鐘。

則有窮巷之賓,繩樞之士,冀宵燭之末光,邀潤屋之微澤;魚貫鳧躍,颯沓鱗萃,分雁鶩之稻粱,沾玉斝之餘瀝。

銜恩遇,進款誠,援青松以示心,指白水而旌信。

是曰賄交,其流二也。

「陸大夫宴喜西都,郭有道人倫東國,公卿貴其籍甚,搢紳羨其登仙。

加以顩頤蹙頞,涕唾流沫,騁黃馬之劇談,縱碧雞之雄辯,敘溫郁則寒谷成暄,論嚴苦則春叢零葉,飛沈出其顧指,榮辱定其一言。

於是有弱冠王孫,綺紈公子,道不掛於通人,聲未遒於雲閣,攀其鱗翼,丐其餘論,附駔驥之旄端,軼歸鴻於碣石。

是曰談交,其流三也。

「陽舒陰慘,生民大情;憂合驩離,品物恆性。

故魚以泉涸而呴沫,鳥因將死而鳴哀。

同病相憐,綴河上之悲曲;恐懼置懷,昭谷風之盛典。

斯則斷金由於湫隘,刎頸起於苫蓋。

是以伍員濯溉於宰嚭,張王撫翼於陳相。

是曰窮交,其流四也。

「馳騖之俗,澆薄之倫,無不操權衡,秉纖纊。

衡所以揣其輕重,纊所以屬其鼻息。

若衡不能舉,纊不能飛,雖顏冉龍翰鳳雛,曾史蘭薰雪白,舒向金玉淵海,卿雲黼黻河漢,視若游塵,遇同土梗,莫肯費其半菽,罕有落其一毛。

若衡重錙銖,纊微彯撇雖共工之蒐慝,驩兜之掩義,南荊之跋扈,東陵之巨猾,皆為匍匐逶迤,折枝舐痔,金膏翠羽將其意,脂韋便辟導其誠。

故輪蓋所游,必非夷惠之室;苞苴所入,實行張霍之家。

謀而後動,毫芒寡忒。

是曰量交,其流五也。

「凡斯五交,義同賈鬻,故桓譚譬之於闤闠,林回喻之於甘醴。

夫寒暑遞進,盛衰相襲,或前榮而後悴,或始富而終貧,或初存而末亡,或古約而今泰,循環翻覆,迅若波瀾。

此則殉利之情未嘗異,變化之道不得一。

由是觀之,張陳所以凶終,蕭朱所以隙末,斷焉可知矣。

而翟公方規規然勒門以箴客,何所見之晚乎?「因此五交,是生三釁:敗德殄義,禽獸相若,一釁也。

難固易攜,仇訟所聚,二釁也。

名陷饕餮,貞介所羞,三釁也。

古人知三釁之為梗,懼五交之速尤。

故王丹威子以檟楚,朱穆昌言而示絕,有旨哉!有旨哉!「近世有樂安任昉,海內髦傑,早綰銀黃,夙昭民譽。

遒文麗藻,方駕曹王;英跱俊邁,聯橫許郭。

類田文之愛客,同鄭莊之好賢。

見一善則盱衡扼腕,遇一才則揚眉抵掌。

雌黃出其唇吻,朱紫由其月旦。

於是冠蓋輻湊,衣裳雲合,輜軿擊轊,坐客恆滿。

蹈其閫閾,若升闕里之堂;入其隩隅,謂登龍門之阪。

至於顧眄增其倍價,剪拂使其長鳴,彯組雲台者摩肩,趍走丹墀者疊跡。

莫不締恩狎,結綢繆,想惠莊之清塵,庶羊左之徽烈。

及瞑目東粵,歸骸洛浦。

穗帳猶懸,門罕漬酒之彥;墳未宿草,野絕動輪之賓。

藐爾諸孤,朝不謀夕,流離大海之南,寄命嶂癘之地。

自昔把臂之英,金蘭之友,曾無羊舌下泣之仁,寧慕郈成分宅之德。

「嗚呼!世路險巇,一至於此!太行孟門,豈雲嶄絕。

是以耿介之士,疾其若斯,裂裳裹足,棄之長騖。

獨立高山之頂,歡與麋鹿同群,皦皦然絕其雰濁,誠恥之也,誠畏之也。

」。

复制

《六国论》

李桢 〔清代〕

宋二蘇氏論六國徒事割地賂秦,自弱、取夷滅,不知堅守縱約;齊、楚、燕、趙不知佐韓、魏以擯秦:以為必如是,而後秦患可紓。

夫後世之所以惡秦者,豈非以其暴邪?以余觀之,彼六國者皆欲為秦所為,未可專以罪秦也。

當是時,東諸侯之六國也,未有能愈於秦者也;其溺於攻伐,習於虞詐,強食而弱肉者,視秦無異也。

兵連禍結,曾無虛歲。

向使有擅形便之利如秦者,而又得天助焉。

未必不復增一秦也。

惟其終不克為秦之所為,是以卒自弱,而取夷滅。

當蘇秦之始出也,固嘗欲用秦,而教之吞天下矣。

誠知其易也。

使秦過用之,彼其所以為秦謀者,一憂夫張儀也。

惟其不用,而轉而說六國以縱親,彼豈不逆知天縱約之不可保哉?其心特苟以弋一時之富貴,幸終吾身而約不敗。

其激怒張儀而入之於秦,意可見也,洹水之盟,曾未逾年,而齊、魏之師已為秦出矣。

夫張儀之辨說,雖欲以散縱而就衡,顧其言曰,親昆弟同父母,尚有爭錢財,而欲恃詐偽反覆,所以狀衰世人之情,非甚謬也。

彼六國相圖以攻取,相尚以詐力,非有昆弟骨肉之親,其事又非特財用之細也。

而衡人方日挾強秦之威柄,張喙而恐喝之,即賢智如燕昭者,猶且俯首聽命,謝過不遑,乃欲責以長保縱親,以相佐助,豈可得哉!所以然者,何也?則以誤於欲為秦之所為也。

六國皆欲為秦之所為,而秦獨為之,而遂焉者,所謂得天助云爾。

嗟夫!自春秋以來,兵禍日熾;迄乎戰國,而生民之荼毒,有不忍言者。

天之愛民甚矣,豈其使六七君者,肆於人上,日驅無辜之民,胼手胝足、暴骸中野,以終劉於虐乎?其必不爾矣!是故秦不極強,不能滅六國而帝,不帝,則其惡未極,其惡未盈,亦不能以速亡。

凡此者,皆天也,亦秦與六國之自為之也。

後之論者,何厚於六國,而必為之圖存也哉!曰:「若是,則六國無術以自存乎」曰:「奚為其無術也。

焉獨存,雖王可也。

孟子嘗以仁義說梁、齊之君矣,而彼不用也,可慨也夫。

」。

复制

《封建论》

柳宗元 〔唐代〕

天地果無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

生人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

然則孰為近?曰:有初為近。

孰明之?由封建而明之也。

彼封建者,更古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而莫能去之。

蓋非不欲去之也,勢不可也。

勢之來,其生人之初乎?不初,無以有封建。

封建,非聖人意也。

彼其初與萬物皆生,草木榛榛,鹿豕狉狉,人不能搏噬,而且無毛羽,莫克自奉自衛。

荀卿有言:「必將假物以為用者也。

」夫假物者必爭,爭而不已,必就其能斷曲直者而聽命焉。

其智而明者,所伏必眾,告之以直而不改,必痛之而後畏,由是君長刑政生焉。

故近者聚而為群,群之分,其爭必大,大而後有兵有德。

又有大者,眾群之長又就而聽命焉,以安其屬。

於是有諸侯之列,則其爭又有大者焉。

德又大者,諸侯之列又就而聽命焉,以安其封。

於是有方伯、連帥之類,則其爭又有大者焉。

德又大者,方伯、連帥之類又就而聽命焉,以安其人,然後天下會於一。

是故有里胥而後有縣大夫,有縣大夫而後有諸侯,有諸侯而後有方伯、連帥,有方伯、連帥而後有天子。

自天子至於里胥,其德在人者死,必求其嗣而奉之。

故封建非聖人意也,勢也。

夫堯、舜、禹、湯之事遠矣,及有周而甚詳。

周有天下,裂土田而瓜分之,設五等,邦群後。

布履星羅,四周於天下,輪運而輻集;合為朝覲會同,離為守臣扞城。

然而降於夷王,害禮傷尊,下堂而迎覲者。

歷於宣王,挾中興復古之德,雄南征北伐之威,卒不能定魯侯之嗣。

陵夷迄於幽、厲,王室東徙,而自列為諸侯。

厥後問鼎之輕重者有之,射王中肩者有之,伐凡伯、誅萇弘者有之,天下乖戾,無君君之心。

余以為周之喪久矣,徒建空名於公侯之上耳。

得非諸侯之盛強,末大不掉之咎歟?遂判為十二,合為七國,威分於陪臣之邦,國殄於後封之秦,則周之敗端,其在乎此矣。

秦有天下,裂都會而為之郡邑,廢侯衛而為之守宰,據天下之雄圖,都六合之上游,攝製四海,運於掌握之內,此其所以為得也。

不數載而天下大壞,其有由矣:亟役萬人,暴其威刑,竭其貨賄,負鋤梃謫戍之徒,圜視而合從,大呼而成群,時則有叛人而無叛吏,人怨於下而吏畏於上,天下相合,殺守劫令而並起。

咎在人怨,非郡邑之制失也。

漢有天下,矯秦之枉,徇周之制,剖海內而立宗子,封功臣。

數年之間,奔命扶傷之不暇,困平城,病流矢,陵遲不救者三代。

後乃謀臣獻畫,而離削自守矣。

然而封建之始,郡國居半,時則有叛國而無叛郡,秦制之得亦以明矣。

繼漢而帝者,雖百代可知也。

唐興,制州邑,立守宰,此其所以為宜也。

然猶桀猾時起,虐害方域者,失不在於州而在於兵,時則有叛將而無叛州。

州縣之設,固不可革也。

或者曰:「封建者,必私其土,子其人,適其俗,修其理,施化易也。

守宰者,苟其心,思遷其秩而已,何能理乎?」余又非之。

周之事跡,斷可見矣:列侯驕盈,黷貨事戎,大凡亂國多,理國寡,侯伯不得變其政,天子不得變其君,私土子人者,百不有一。

失在於制,不在於政,周事然也。

秦之事跡,亦斷可見矣:有理人之制,而不委郡邑,是矣。

有理人之臣,而不使守宰,是矣。

郡邑不得正其制,守宰不得行其理。

酷刑苦役,而萬人側目。

失在於政,不在於制,秦事然也。

漢興,天子之政行於郡,不行於國,制其守宰,不制其侯王。

侯王雖亂,不可變也,國人雖病,不可除也;及夫大逆不道,然後掩捕而遷之,勒兵而夷之耳。

大逆未彰,奸利浚財,怙勢作威,大刻於民者,無如之何,及夫郡邑,可謂理且安矣。

何以言之?且漢知孟舒于田叔,得魏尚於馮唐,聞黃霸之明審,睹汲黯之簡靖,拜之可也,復其位可也,臥而委之以輯一方可也。

有罪得以黜,有能得以賞。

朝拜而不道,夕斥之矣;夕受而不法,朝斥之矣。

設使漢室盡城邑而侯王之,縱令其亂人,戚之而已。

孟舒、魏尚之術莫得而施,黃霸、汲黯之化莫得而行;明譴而導之,拜受而退已違矣;下令而削之,締交合從之謀周於同列,則相顧裂眥,勃然而起;幸而不起,則削其半,削其半,民猶瘁矣,曷若舉而移之以全其人乎?漢事然也。

今國家盡制郡邑,連置守宰,其不可變也固矣。

善制兵,謹擇守,則理平矣。

或者又曰:「夏、商、周、漢封建而延,秦郡邑而促。

」尤非所謂知理者也。

魏之承漢也,封爵猶建;晉之承魏也,因循不革;而二姓陵替,不聞延祚。

今矯而變之,垂二百祀,大業彌固,何繫於諸侯哉?或者又以為:「殷、周,聖王也,而不革其制,固不當複議也。

」是大不然。

夫殷、周之不革者,是不得已也。

蓋以諸侯歸殷者三千焉,資以黜夏,湯不得而廢;歸周者八百焉,資以勝殷,武王不得而易。

徇之以為安,仍之以為俗,湯、武之所不得已也。

夫不得已,非公之大者也,私其力於己也,私其衛於子孫也。

秦之所以革之者,其為制,公之大者也;其情,私也,私其一己之威也,私其盡臣畜於我也。

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

夫天下之道,理安斯得人者也。

使賢者居上,不肖者居下,而後可以理安。

今夫封建者,繼世而理;繼世而理者,上果賢乎,下果不肖乎?則生人之理亂未可知也。

將欲利其社稷以一其人之視聽,則又有世大夫世食祿邑,以盡其封略,聖賢生於其時,亦無以立於天下,封建者為之也。

豈聖人之制使至於是乎?吾固曰:「非聖人之意也,勢也。

」。

复制

《声无哀乐论》

嵇康 〔魏晋〕

有秦客問於東野主人曰:「聞之前論曰:『治世之音安以樂,亡國之音哀以思。

』夫治亂在政,而音聲應之;故哀思之情,表於金石;安樂之象,形於管弦也。

又仲尼聞韶,識虞舜之德;季札聽弦,知眾國之風。

斯已然之事,先賢所不疑也。

今子獨以為聲無哀樂,其理何居?若有嘉訊,今請聞其說。

」主人應之曰:「斯義久滯,莫肯拯救,故令歷世濫於名實。

今蒙啟導,將言其一隅焉。

夫天地合德,萬物貴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

故章為五色,發為五音;音聲之作,其猶臭味在於天地之間。

其善與不善,雖遭遇濁亂,其體自若而不變也。

豈以愛憎易操、哀樂改度哉?及宮商集比,聲音克諧,此人心至願,情慾之所鍾。

故人知情不可恣,欲不可極故,因其所用,每為之節,使哀不至傷,樂不至淫,斯其大較也。

然『樂雲樂雲,鍾鼓云乎哉?哀雲哀雲,哭泣云乎哉?因茲而言,玉帛非禮敬之實,歌舞非悲哀之主也。

何以明之?夫殊方異俗,歌哭不同。

使錯而用之,或聞哭而歡,或聽歌而戚,然而哀樂之情均也。

今用均同之情,案,「戚」本作「感」,又脫同字,依《世說·文學篇》注改補。

)而發萬殊之聲,斯非音聲之無常哉?然聲音和比,感人之最深者也。

勞者歌其事,樂者舞其功。

夫內有悲痛之心,則激切哀言。

言比成詩,聲比成音。

雜而詠之,聚而聽之,心動於和聲,情感於苦言。

嗟嘆未絕,而泣涕流漣矣。

夫哀心藏於苦心內,遇和聲而後發。

和聲無象,而哀心有主。

夫以有主之哀心,因乎無象之和聲,其所覺悟,唯哀而已。

豈復知『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哉。

風俗之流,遂成其政;是故國史明政教之得失,審國風之盛衰,吟詠情性以諷其上,故曰『亡國之音哀以思』也。

夫喜、怒、哀、樂、愛、憎、慚、懼,凡此八者,生民所以接物傳情,區別有屬,而不可溢者也。

夫味以甘苦為稱,今以甲賢而心愛,以乙愚而情憎,則愛憎宜屬我,而賢愚宜屬彼也。

可以我愛而謂之愛人,我憎而謂之憎人,所喜則謂之喜味,所怒而謂之怒味哉?由此言之,則外內殊用,彼我異名。

聲音自當以善惡為主,則無關於哀樂;哀樂自當以情感,則無繫於聲音。

名實俱去,則盡然可見矣。

且季子在魯,采《詩》觀禮,以別《風》、《雅》,豈徒任聲以決臧否哉?又仲尼聞《韶》,嘆其一致,是以咨嗟,何必因聲以知虞舜之德,然後嘆美邪?今粗明其一端,亦可思過半矣。

」秦客難曰:「八方異俗,歌哭萬殊,然其哀樂之情,不得不見也。

夫心動於中,而聲出於心。

雖托之於他音,寄之於餘聲,善聽察者,要自覺之不使得過也。

昔伯牙理琴而鍾子知其所志;隸人擊磬而子產識其心哀;魯人晨哭而顏淵審其生離。

夫數子者,豈復假智於常音,借驗於曲度哉?心戚者則形為之動,情悲者則聲為之哀。

此自然相應,不可得逃,唯神明者能精之耳。

夫能者不以聲眾為難,不能者不以聲寡為易。

今不可以未遇善聽,而謂之聲無可察之理;見方俗之多變,而謂聲音無哀樂也。

」又云:「賢不宜言愛,愚不宜言憎。

然則有賢然後愛生,有愚然後憎成,但不當共其名耳。

哀樂之作,亦有由而然。

此為聲使我哀,音使我樂也。

苟哀樂由聲,更為有實,何得名實俱去邪?」又云:「季子采《詩》觀禮,以別《風》、《雅》;仲尼嘆《韶》音之一致,是以咨嗟。

是何言歟?且師襄奏操,而仲尼睹文王之容;師涓進曲,而子野識亡國之音。

寧復講詩而後下言,習禮然後立評哉?斯皆神妙獨見,不待留聞積日,而已綜其吉凶矣;是以前史以為美談。

今子以區區之近知,齊所見而為限,無乃誣前賢之識微,負夫子之妙察邪?」主人答曰:「難云:雖歌哭萬殊,善聽察者要自覺之,不假智於常音,不借驗於曲度,鍾子之徒云云是也。

此為心悲者,雖談笑鼓舞,情歡者,雖拊膺咨嗟,猶不能御外形以自匿,誑察者於疑似也。

以為就令聲音之無常,猶謂當有哀樂耳。

又曰:「季子聽聲,以知眾國之風;師襄奏操,而仲尼睹文王之容。

案如所云,此為文王之功德,與風俗之盛衰,皆可象之於聲音:聲之輕重,可移於後世;襄涓之巧,能得之於將來。

若然者,三皇五帝,可不絕於今日,何獨數事哉?若此果然也。

則文王之操有常度,韶武之音有定數,不可雜以他變,操以餘聲也。

則向所謂聲音之無常,鍾子之觸類,於是乎躓矣。

若音聲無常,鍾子觸類,其果然邪?則仲尼之識微,季札之善聽,固亦誣矣。

此皆俗儒妄記,欲神其事而追為耳,欲令天下惑聲音之道,不言理以盡此,而推使神妙難知,恨不遇奇聽於當時,慕古人而自嘆,斯所□大罔後生也。

夫推類辨物,當先求之自然之理;理已定,然後借古義以明之耳。

今未得之於心,而多恃前言以為談證,自此以往,恐巧曆不能紀。

」「又難云:「哀樂之作,猶愛憎之由賢愚,此為聲使我哀而音使我樂;苟哀樂由聲,更為有實矣。

夫五色有好醜丑,五聲有善惡,此物之自然也。

至於愛與不愛,喜與不喜,人情之變,統物之理,唯止於此;然皆無豫於內,待物而成耳。

至夫哀樂自以事會,先遘於心,但因和聲以自顯發。

故前論已明其無常,今復假此談以正名號耳。

不為哀樂發於聲音,如愛憎之生於賢愚也。

然和聲之感人心,亦猶酒醴之發人情也。

酒以甘苦為主,而醉者以喜怒為用。

其見歡戚為聲發,而謂聲有哀樂,不可見喜怒為酒使,而謂酒有喜怒之理也。

」秦客難曰:「夫觀氣采色,天下之通用也。

心變於內而色應於外,較然可見,故吾子不疑。

夫聲音,氣之激者也。

心應感而動,聲從變而發。

心有盛衰,聲亦隆殺。

同見役於一身,何獨於聲便當疑邪!夫喜怒章於色診,哀樂亦宜形於聲音。

聲音自當有哀樂,但暗者不能識之。

至鍾子之徒,雖遭無常之聲,則穎然獨見矣,今蒙瞽面牆而不悟,離婁昭秋毫於百尋,以此言之,則明暗殊能矣。

不可守咫尺之度,而疑離婁之察;執中痛之聽,而猜鍾子之聰;皆謂古人為妄記也。

」主人答曰:「難云:心應感而動,聲從變而發,心有盛衰,聲亦降殺,哀樂之情,必形於聲音,鍾子之徒,雖遭無常之聲,則穎然獨見矣。

必若所言,則濁質之飽,首陽之飢,卞和之冤,伯奇之悲,相如之含怒,不占之怖祗,千變百態,使各發一詠之歌,同啟數彈之微,則鍾子之徒,各審其情矣。

爾為聽聲者不以寡眾易思,察情者不以大小為異,同出一身者,期於識之也。

設使從下,則子野之徒,亦當復操律鳴管,以考其音,知南風之盛衰,別雅、鄭之淫正也?夫食辛之與甚噱,薰目之與哀泣,同用出淚,使狄牙嘗之,必不言樂淚甜而哀淚苦,斯可知矣。

何者?肌液肉汗,?笮便出,無主於哀樂,猶?酒之囊漉,雖笮具不同,而酒味不變也。

聲俱一體之所出,何獨當含哀樂之理也?且夫《咸池》、《六莖》,《大章》、《韶夏》,此先王之至樂,所以動天地、感鬼神。

今必雲聲音莫不象其體而傳其心,此必為至樂不可托之於瞽史,必須聖人理其弦管,爾乃雅音得全也。

舜命夔「擊石拊石,八音克諧,神人以和。

」以此言之,至樂雖待聖人而作,不必聖人自執也。

何者?音聲有自然之和,而無繫於人情。

克諧之音,成於金石;至和之聲,得於管弦也。

夫纖毫自有形可察,故離瞽以明暗異功耳。

若乃以水濟水,孰異之哉?」秦客難曰:「雖眾喻有隱,足招攻難,然其大理,當有所就。

若葛盧聞牛鳴,知其三子為犧;師曠吹律,知南風不競,楚師必敗;羊舌母聽聞兒啼,而審其喪家。

凡此數事,皆效於上世,是以咸見錄載。

推此而言,則盛衰吉凶,莫不存乎聲音矣。

今若復謂之誣罔,則前言往記,皆為棄物,無用之也。

以言通論,未之或安。

若能明斯所以,顯其所由,設二論俱濟,願重聞之。

」主人答曰:「吾謂能反三隅者,得意而忘言,是以前論略而未詳。

今復煩循環之難,敢不自一竭邪?夫魯牛能知犧歷之喪生,哀三子之不存,含悲經年,訴怨葛盧;此為心與人同,異於獸形耳。

此又吾之所疑也。

且牛非人類,無道相通,若謂鳴獸皆能有言,葛盧受性獨曉之,此為稱其語而論其事,猶譯傳異言耳,不為考聲音而知其情,則非所以為難也。

若謂知者為當觸物而達,無所不知,今且先議其所易者。

請問:聖人卒人胡域,當知其所言否乎?難者必曰知之。

知之之理何以明之?願借子之難以立鑑識之域。

或當與關接識其言邪?將吹律鳴管校其音邪?觀氣采色和其心邪?此為知心自由氣色,雖自不言,猶將知之,知之之道,可不待言也。

若吹律校音以知其心,假令心志於馬而誤言鹿,察者固當由鹿以知馬也。

此為心不繫於所言,言或不足以證心也。

若當關接而知言,此為孺子學言於所師,然後知之,則何貴於聰明哉?夫言,非自然一定之物,五方殊俗,同事異號,舉一名以為標識耳。

夫聖人窮理,謂自然可尋,無微不照。

苟無微不照,理蔽則雖近不見,故異域之言不得強通。

推此以往,葛盧之不知牛鳴,得不全乎?」又難云:「師曠吹律,知南風不競,楚多死聲。

此又吾之所疑也。

請問師曠吹律之時,楚國之風邪,則相去千里,聲不足達;若正識楚風來入律中邪,則楚南有吳、越,北有梁、宋,苟不見其原,奚以識之哉?凡陰陽憤激,然後成風。

氣之相感,觸地而發,何得發楚庭,來入晉乎?且又律呂分四時之氣耳,時至而氣動,律應而灰移,皆自然相待,不假人以為用也。

上生下生,所以均五聲之和,敘剛柔之分也。

然律有一定之聲,雖冬吹中呂,其音自滿而無損也。

今以晉人之氣,吹無韻之律,楚風安得來入其中,與為盈縮邪?風無形,聲與律不通,則校理之地,無取於風律,不其然乎?豈獨師曠多識博物,自有以知勝敗之形,欲固眾心而托以神微,若伯常騫之許景公壽哉?」又難云:「羊舌母聽聞兒啼而審其喪家。

復請問何由知之?為神心獨悟暗語而當邪?嘗聞兒啼若此其大而惡,今之啼聲似昔之啼聲,故知其喪家邪?若神心獨悟暗語之當,非理之所得也。

雖曰聽啼,無取驗於兒聲矣。

若以嘗聞之聲為惡,故知今啼當惡,此為以甲聲為度,以校乙之啼也。

夫聲之於音,猶形之於心也。

有形同而情乖,貌殊而心均者。

何以明之?聖人齊心等德而形狀不同也。

苟心同而形異,則何言乎觀形而知心哉?且口之激氣為聲,何異於籟?納氣而鳴邪?啼聲之善惡,不由兒口吉凶,猶琴瑟之清濁不在操者之工拙也。

心能辨理善談,而不能令內?調利,猶瞽者能善其曲度,而不能令器必清和也。

器不假妙瞽而良,?不因惠心而調,然則心之與聲,明為二物。

二物之誠然,則求情者不留觀於形貌,揆心者不借聽於聲音也。

察者欲因聲以知心,不亦外乎?今晉母未待之於老成,而專信昨日之聲,以證今日之啼,豈不誤中於前世好奇者從而稱之哉?」秦客難曰:「吾聞敗者不羞走,所以全也。

吾心未厭而言,難復更從其餘。

今平和之人,聽箏笛琵琶,則形躁而志越;聞琴瑟之音,則聽靜而心閒。

同一器之中,曲用每殊,則情隨之變:奏秦聲則嘆羨而慷慨;理齊楚則情一而思專,肆姣弄則歡放而欲愜;心為聲變,若此其眾。

苟躁靜由聲,則何為限其哀樂,而但云至和之聲,無所不感,托大同於聲音,歸眾變於人情?得無知彼不明此哉?」主人答曰:「難云:琵琶、箏、笛令人躁越。

又云:曲用每殊而情隨之變。

此誠所以使人常感也。

琵琶、箏、笛,間促而聲高,變眾而節數,以高聲御數節,故使人形躁而志越。

猶鈴鐸警耳,鍾鼓駭心,故『聞鼓鼙之音,思將帥之臣』,蓋以聲音有大小,故動人有猛靜也。

琴瑟之體,間遼而音埤,變希而聲清,以埤音御希變,不虛心靜聽,則不盡清和之極,是以聽靜而心閒也。

夫曲用不同,亦猶殊器之音耳。

齊楚之曲,多重故情一,變妙故思專。

姣弄之音,挹眾聲之美,會五音之和,其體贍而用博,故心侈於眾理;五音會,故歡放而欲愜。

然皆以單、復、高、埤、善、惡為體,而人情以躁、靜而容端,此為聲音之體,盡於舒疾。

情之應聲,亦止於躁靜耳。

夫曲用每殊,而情之處變,猶滋味異美,而口輒識之也。

五味萬殊,而大同於美;曲變雖眾,亦大同於和。

美有甘,和有樂。

然隨曲之情,盡於和域;應美之口,絕於甘境,安得哀樂於其間哉?然人情不同,各師所解。

則發其所懷;若言平和,哀樂正等,則無所先發,故終得躁靜。

若有所發,則是有主於內,不為平和也。

以此言之,躁靜者,聲之功也;哀樂者,情之主也。

不可見聲有躁靜之應,因謂哀樂者皆由聲音也。

且聲音雖有猛靜,猛靜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發。

何以明之?夫會賓盈堂,酒酣奏琴,或忻然而歡,或慘爾泣,非進哀於彼,導樂於此也。

其音無變於昔,而歡戚並用,斯非『吹萬不同』邪?夫唯無主於喜怒,亦應無主於哀樂,故歡戚俱見。

若資偏固之音,含一致之聲,其所發明,各當其分,則焉能兼御群理,總發眾情邪?由是言之,聲音以平和為體,而感物無常;心志以所俟為主,應感而發。

然則聲之與心,殊塗異軌,不相經緯,焉得染太和於歡戚,綴虛名於哀樂哉?秦客難曰:「論云:猛靜之音,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發,是以酒酣奏琴而歡戚並用。

此言偏並之情先積於內,故懷歡者值哀音而發,內戚者遇樂聲而感也。

夫音聲自當有一定之哀樂,但聲化遲緩不可倉卒,不能對易。

偏重之情,觸物而作,故今哀樂同時而應耳;雖二情俱見,則何損於聲音有定理邪?主人答曰:「難云:哀樂自有定聲,但偏重之情,不可卒移。

故懷戚者遇樂聲而哀耳。

即如所言,聲有定分,假使《鹿鳴》重奏,是樂聲也。

而令戚者遇之,雖聲化遲緩,但當不能使變令歡耳,何得更以哀邪?猶一爝之火,雖未能溫一室,不宜復增其寒矣。

夫火非隆寒之物,樂非增哀之具也。

理弦高堂而歡戚並用者,直至和之發滯導情,故令外物所感得自盡耳。

難云:偏重之情,觸物而作,故令哀樂同時而應耳。

夫言哀者,或見機杖而泣,或睹輿服而悲,徒以感人亡而物存,痛事顯而形潛,其所以會之,皆自有由,不為觸地而生哀,當席而淚出也。

今見機杖以致感,聽和聲而流涕者,斯非和之所感,莫不自發也。

」秦客難曰:「論云:酒酣奏琴而歡戚並用。

欲通此言,故答以偏情感物而發耳。

今且隱心而言,明之以成效。

夫人心不歡則戚,不戚則歡,此情志之大域也。

然泣是戚之傷,笑是歡之用。

蓋聞齊、楚之曲者,唯睹其哀涕之容,而未曾見笑噱之貌。

此必齊、楚之曲,以哀為體,故其所感,皆應其度量;豈徒以多重而少變,則致情一而思專邪?若誠能致泣,則聲音之有哀樂,斷可知矣。

」主人答曰:「雖人情感於哀樂,哀樂各有多少。

又哀樂之極,不必同致也。

夫小哀容壞,甚悲而泣,哀之方也;小歡顏悅,至樂心喻,樂之理也。

何以明之?夫至親安豫,則恬若自然,所自得也。

及在危急,僅然後濟,則?不及亻舞。

由此言之,亻舞之不若向之自得,豈不然哉?,至夫笑噱雖出於歡情,然自以理成又非自然應聲之具也。

此為樂之應聲,以自得為主;哀之應感,以垂涕為故。

垂涕則形動而可覺,自得則神合而無憂,是以觀其異而不識其同,別其外而未察其內耳。

然笑噱之不顯於聲音,豈獨齊楚之曲邪?今不求樂於自得之域,而以無笑噱謂齊、楚體哀,豈不知哀而不識樂乎?」秦客問曰:「仲尼有言:『移風易俗,莫善於樂。

』即如所論,凡百哀樂,皆不在聲,即移風易俗,果以何物邪?又古人慎靡靡之風,抑忄舀耳之聲,故曰:『放鄭聲,遠佞人。

』然則鄭衛之音擊鳴球以協神人,敢問鄭雅之體,隆弊所極;風俗稱易,奚由而濟?幸重聞之,以悟所疑。

」主人應之曰:「夫言移風易俗者,必承衰弊之後也。

古之王者,承天理物,必崇簡易之教,御無為之治,君靜於上,臣順於下,玄化潛通,天人交泰,枯槁之類,浸育靈液,六合之內,沐浴鴻流,蕩滌塵垢,群生安逸,自求多福,默然從道,懷忠抱義,而不覺其所以然也。

和心足於內,和氣見於外,故歌以敘志,亻舞以宣情。

然後文之以采章,照之以風雅,播之以八音,感之以太和,導其神氣,養而就之。

迎其情性,致而明之,使心與理相順,氣與聲相應,合乎會通,以濟其美。

故凱樂之情,見於金石,含弘光大,顯於音聲也。

若以往則萬國同風,芳榮濟茂,馥如秋蘭,不期而信,不謀而誠,穆然相愛,猶舒錦彩,而粲炳可觀也。

大道之隆,莫盛於茲,太平之業,莫顯於此。

故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

』樂之為體,以心為主。

故無聲之樂,民之父母也。

至八音會諧,人之所悅,亦總謂之樂,然風俗移易,不在此也。

夫音聲和比,人情所不能已者也。

是以古人知情之不可放,故抑其所遁;知欲之不可絕,故因其所自。

為可奉之禮,制可導之樂。

口不盡味,樂不極音。

揆終始之宜,度賢愚之中。

為之檢則,使遠近同風,用而不竭,亦所以結忠信,著不遷也。

故鄉校庠塾亦隨之變,絲竹與俎豆並存,羽毛與揖讓俱用,正言與和聲同發。

使將聽是聲也,必聞此言;將觀是容也,必崇此禮。

禮猶賓主升降,然後酬酢行焉。

於是言語之節,聲音之度,揖讓之儀,動止之數,進退相須,共為一體。

君臣用之於朝,庶士用之於家,少而習之,長而不怠,心安志固,從善日遷,然後臨之以敬,持之以久而不變,然後化成,此又先王用樂之意也。

故朝宴聘享,嘉樂必存。

是以國史採風俗之盛衰,寄之樂工,宣之管弦,使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自誡。

此又先王用樂之意也。

若夫鄭聲,是音聲之至妙。

妙音感人,猶美色惑志。

耽?荒酒,易以喪業,自非至人,孰能御之?先王恐天下流而不反,故具其八音,不瀆其聲;絕其大和,不窮其變;捐窈窕之聲,使樂而不淫,猶大羹不和,不極勺藥之味也。

若流俗淺近,則聲不足悅,又非所歡也。

若上失其道,國喪其紀,男女奔隨,淫荒無度,則風以此變,俗以好成。

尚其所志,則群能肆之,樂其所習,則何以誅之?托於和聲,配而長之,誠動於言,心感於和,風俗一成,因而名之。

然所名之聲,無中於淫邪也。

淫之與正同乎心,雅、鄭之體,亦足以觀矣。

」。

复制

《与徐星伯年丈论江河二源赋此纪之》

陈裴之 〔清代〕

河出崑崙虛,並渠千七百。

崑崙在何所,譯言阿木七。

其下星宿海,沮洳鍾巨澤。

三伏復三見,經歷古西域。

伏遇沙塞黃,見遇土壤黑。

神禹所疏鑿,荒度始積石。

漢使尋張騫,元使命都實。

雖經絕塞行,所見殊未的。

國朝幅?廣,已擴地球脊。

茫茫葉爾羌,遠與河源值。

迢迢阿克蘇,亦近河源側。

我觀河源圖,惜未河源涉。

聊作河源詩,當著河源說。

江源亦有三,遠者來崑崙。

山南與山北,與河同發源。

是名金沙江,兩界包乾坤。

萬丈溫都雪,消以朝陽暾。

亦有鴉礱江,青海接玉門。

源與星宿同,滿地銀濤翻。

岷山地最近,門闥通松潘。

羊膊與鐵豹,咫尺籬與藩。

遠干近為支,勢若卑承尊。

衛藏地可括,井絡天可捫。

李冰鑿離堆,石犀今猶存。

鱉靈辟三峽,更驗江水痕。

一捲入蜀記,剪燭從君論。

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