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两汉 / 贾谊 / 悼洛客兄
拼

《悼洛客兄》

贾谊 〔两汉〕

射策期空冀北群,却于百粤吊刘蕡。山连高窦天如盖,地接融藤瘴似云。

贾谊过秦空有论,相如喻蜀岂无文。深埋万里收归骨,泪洒东冈四尺坟。

复制

悼洛客兄 - 赏析

贾谊

作者:贾谊

贾谊(前200~前168),汉族,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东)人,字太傅。西汉初年著名的政论家、文学家。18岁即有才名,年轻时由河南郡守吴公推荐,20余岁被文帝召为博士。不到一年被破格提为太中大夫。但是在23岁时,因遭群臣忌恨,被贬为长沙王的太傅。后被召回长安,为梁怀王太傅。梁怀王坠马而死后,贾谊深自歉疚,直至33岁忧伤而死。其著作主要有散文和辞赋两类。散文如《过秦论》、《论积贮疏》、《陈政事疏》等都很有名;辞赋以《吊屈原赋》、《鵩鸟赋》最著名。 

贾谊其它诗文

《吊屈原赋》

贾谊 〔两汉〕

谊为长沙王太傅,既以谪去,意不自得;及度湘水,为赋以吊屈原。

屈原,楚贤臣也。

被谗放逐,作《离骚》赋,其终篇曰:“已矣哉!国无人兮,莫我知也。

”遂自投汨罗而死。

谊追伤之,因自喻,其辞曰: 恭承嘉惠兮,俟罪长沙;侧闻屈原兮,自沉汨罗。

造讬湘流兮,敬吊先生;遭世罔极兮,乃殒厥身。

呜呼哀哉!逢时不祥。

鸾凤伏竄兮,鸱枭翱翔。

闒茸尊显兮,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

世谓随、夷为溷兮,谓跖、蹻为廉;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銛。

吁嗟默默,生之无故兮;斡弃周鼎,宝康瓠兮。

腾驾罷牛,骖蹇驴兮;骥垂两耳,服盐车兮。

章甫荐履,渐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独离此咎兮。

讯曰:已矣!国其莫我知兮,独壹郁其谁语?凤漂漂其高逝兮,固自引而远去。

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深潜以自珍;偭蟂獭以隐处兮,夫岂从虾与蛭蟥?所贵圣人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藏;使骐骥可得系而羁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

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凤凰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见细德之险徵兮,遥曾击而去之。

彼寻常之污渎兮,岂能容夫吞舟之巨鱼?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

《旱云赋》

贾谊 〔两汉〕

惟昊天之大旱兮,失精和之正理。

遥望白云之蓬勃兮,滃澹澹而妄止。

运清浊之澒洞兮,正重沓而并起。

嵬隆崇以崔巍兮,时仿佛而有似。

屈卷轮而中天兮,象虎惊与龙骇。

相抟据而俱兴兮,妄倚俪而时有。

遂积聚而合沓兮,相纷薄而慷慨。

若飞翔之从横兮,杨侯怒而澎濞。

正帷布而雷动兮,相击冲而破碎。

或窈窕而四塞兮,诚若雨而不坠。

阴阳分而不相得兮,更惟贪邪而狼戾。

终风解而霰散兮,陵迟而堵溃。

或深潜而闭藏兮,争离而并逝。

廓荡荡其若涤兮,日照照而无秽。

隆盛暑而无聊兮,煎砂石而烂渭。

汤风至而含热兮,群生闷满而愁愦。

畎亩枯槁而失泽兮,壤石相聚而为害。

农夫垂拱而无聊兮,释其锄耨而下泪。

忧疆畔之遇害兮,痛皇天之靡惠。

惜稚稼之旱夭兮,离天灾而不遂。

怀怨心而不能已兮,窃讬咎于在位。

独不闻唐虞之积烈兮,与三代之风气?时俗殊而不还兮,恐功久而坏败。

何操行之不得兮,政治失中而违节。

阴气辟而留滞兮,猒暴至而沉没。

嗟乎!惜旱大剧,何辜于天无恩泽?忍兮啬夫,何寡德矣!既已生之,不与福矣。

来何暴也,去何躁也!孳孳望之,其可悼也。

憭兮栗兮,以郁怫兮。

念思白云,肠如结兮。

终怨不雨,甚不仁兮;布而不下,甚不信兮。

白云何怨?奈何人兮!。

《过秦论(上篇)》

贾谊 〔两汉〕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

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

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

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

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衡,兼韩、魏、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

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

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

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而不敢进。

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

于是从散约败,争割地而赂秦。

秦有余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

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以为固。

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

然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阡陌之中,率疲弊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

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

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櫌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向时之士也。

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何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

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第五十回》

贾谊 〔两汉〕

  中行说叛国降虏庭 缇萦女上书赎父罪

  却说淮南王刘长被废,徙锢蜀中,行至中道,淮南王顾语左右道:“何人说我好勇,不肯奉法?我实因平时骄纵,未尝闻过,故致有今日。今悔已无及,恨亦无益,不如就此自了吧。”左右听着,只恐他自己寻死,格外加防。但刘长已愤不欲生,任凭左右进食,却是水米不沾,竟至活活饿死。左右尚没有知觉,直到雍县地方,县令揭开车上封条,验视刘长,早已僵卧不动,毫无气息了。赵姬负气自尽,长亦如此,毕竟有些遗传性。当下吃了一惊,飞使上报。文帝闻信,不禁恸哭失声,适值袁盎进来,文帝流涕与语道:“我悔不用君言,终致淮南王饿死道中。”盎乃劝慰道:“淮南王已经身亡,咎由自取,陛下不必过悲,还请宽怀。”文帝道:“我只有一弟,不能保全,总觉问心不安。”盎接口道:“陛下以为未安,只好尽斩丞相御史,以谢天下。”盎出此言,失之过激,后来不得其死,已兆于此。文帝一想,此事与丞相御史,究竟没甚干涉,未便加诛。惟刘长经过的县邑,所有传送诸吏,及馈食诸徒,沿途失察,应该加罪,当即诏令丞相御史,派员调查,共得了数十人,一并弃市。冤哉枉也。并用列侯礼葬长,即就雍县筑墓,特置守冢三十户。

  嗣又封长世子安为阜陵侯,次子勃为安阳侯,三子赐为周阳侯,四子良为东成侯,但民间尚有歌谣云:“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文帝有时出游,得闻此歌,明知暗寓讽刺,不由的长叹道:“古时尧舜放逐骨肉,周公诛殛管蔡,天下称为圣人,无非因他大义灭亲,为公忘私,今民间作歌寓讥,莫非疑我贪得淮南土地么?”乃追谥长为厉王,令长子安袭爵,仍为淮南王。惟分衡山郡封勃,庐江郡封赐,独刘良已死,不复加封,于是淮南析为三国。

  长沙王太傅贾谊,得知此事,上书谏阻道:“淮南王悖逆无道,徙死蜀中,天下称快。今朝廷反尊奉罪人子嗣,势必惹人讥议,且将来伊子长大,或且不知感恩,转想为父报仇,岂不可虑!”文帝未肯听从,惟言虽不用,心中却记念不忘,因特遣使召谊。谊应召到来,刚值文帝祭神礼毕,静坐宣室中。宜室即未央宫前室。待谊行过了礼,便问及鬼神大要。谊却原原本本,说出鬼神如何形体,如何功能,几令文帝闻所未闻,文帝听得入情,竟致忘倦,好在谊也越讲越长,滔滔不绝,直到夜色朦胧,尚未罢休。文帝将身移近前席,尽管侧耳听着,待谊讲罢出宫,差不多是月上三更了。文帝退入内寝,自言自叹道:“我久不见贾生,还道是彼不及我,今日方知我不及彼了。”越日颁出诏令,拜谊为梁王太傅。

  梁王揖系文帝少子,惟好读书,为帝所爱,故特令谊往傅梁王。谊以为此次见召,必得内用,谁知又奉调出去,满腔抑郁,无处可挥,乃讨论时政得失,上了一篇治安策,约莫有万余言,分作数大纲。应痛哭的有一事,是为了诸王分封,力强难制;应流涕的有二事,是为了匈奴寇掠,御侮乏才;应长太息的有六事,是为了奢侈无度,尊卑无序,礼义不兴,廉耻不行,储君失教,臣下失御等情。文帝展诵再三,见他满纸牢骚,似乎祸乱就在目前,但自观天下大势,一时不致遽变,何必多事纷更,因此把贾谊所陈,暂且搁起。

  只匈奴使人报丧,系是冒顿单于病死,子稽粥嗣立,号为老上单于。文帝意在羁縻,复欲与匈奴和亲,因再遣宗室女翁主,汉称帝女为公主,诸王女为翁主。往嫁稽粥,音育。作为阏氏。特派宦官中行说,护送翁主,同往匈奴。中行说不欲远行,托故推辞,文帝以说为燕人,生长朔方,定知匈奴情态,所以不肯另遣,硬要说前去一行。说无法解免,悻悻起程,临行时曾语人道:“朝廷中岂无他人,可使匈奴?今偏要派我前往,我也顾不得朝廷了。将来助胡害汉,休要怪我!”小人何足为使,文帝太觉误事。旁人听着,只道他是一时愤语,况偌大阉人,能有甚么大力,敢为汉患?因此付诸一笑,由他北去。

  说与翁主同到匈奴,稽粥单于见有中国美人到来,当然心喜,便命说住居客帐,自挈翁主至后帐中,解衣取乐。翁主为势所迫,无可奈何,只好拚着一身,由他摆布。这都是娄敬害她。稽粥畅所欲为,格外满意,遂立翁主为阏氏,一面优待中行说,时与宴饮。说索性降胡,不愿回国,且替他想出许多计策,为强胡计。先是匈奴与汉和亲,得汉所遗缯絮食物,视为至宝,自单于以至贵族,并皆衣缯食米,诩诩自得。说独向稽粥献议道:“匈奴人众,敌不过汉朝一郡,今乃独霸一方,实由平常衣食,不必仰给汉朝,故能兀然自立。现闻单于喜得汉物,愿变旧俗,恐汉物输入匈奴,不过十成中的一二成,已足使匈奴归心相率降汉了。”稽粥却也惊愕,惟心中尚恋着汉物,未肯遽弃,就是诸番官亦似信非信,互有疑议。说更将缯帛为衣,穿在身上,向荆棘中驰骋一周,缯帛触着许多荆棘,自然破裂。说回入帐中,指示大众道:“这是汉物,真不中用!”说罢,又换服毡裘,仍赴荆棘丛中,照前跑了一番,并无损坏。乃更入帐语众道:“汉朝的缯絮,远不及此地的毡裘,奈何舍长从短呢!”众人皆信为有理,遂各穿本国衣服,不愿从汉。说又谓汉人食物,不如匈奴的膻肉酪浆,每见中国酒米,辄挥去勿用。番众以说为汉人,犹从胡俗,显见是汉物平常,不足取重了。本国人喜用外国货,原是大弊,但如中行说之教导匈奴,曾自知为中国人否?

  说见匈奴已不重汉物,更教单于左右,学习书算,详记人口牲畜等类。会有汉使至匈奴聘问,见他风俗野蛮,未免嘲笑,中行说辄与辩驳,汉使讥匈奴轻老,说答辩道:“汉人奉命出戍,父老岂有不自减衣食,赍送子弟么?且匈奴素尚战攻,老弱不能斗,专靠少壮出战,优给饮食,方可战胜沙场,保卫家室,怎得说是轻老哩!”汉使又言匈奴父子,同卧穹庐中,父死妻后母,兄弟死即取兄弟妻为妻,逆理乱伦,至此已极。说又答辩道:“父子兄弟死后,妻或他嫁,便是绝种,不如取为己妻,却可保全种姓,所以匈奴虽乱,必立宗种。一派胡言。今中国侈言伦理,反致亲族日疏,互相残杀,这是有名无实,徒事欺人,何足称道呢!”这数语却是中国通弊,但不应出自中行说之口。汉使总批驳他无礼无义,说谓约束径然后易行,君臣简然后可久,不比中国繁文缛节,毫无益处。后来辩无可辩,索性厉色相问道:“汉使不必多言,但教把汉廷送来各物,留心检点,果能尽善尽美,便算尽职,否则秋高马肥,便要派遣铁骑,南来践踏,休得怪我背约呢!”可恶之极。汉使见他变脸,只得罢论。

  向来汉帝遗匈奴书简,长一尺一寸,上面写着,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随后叙及所赠物件,匈奴答书,却没有一定制度。至是说教匈奴制成复简,长一尺二寸,所加封印统比汉简阔大,内写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云云。说既帮着匈奴主张简约,何以复书上要这般夸饰。汉使携了匈奴复书,归报文帝,且将中行说所言,叙述一遍,文帝且悔且忧,屡与丞相等议及,注重边防。梁王太傅贾谊,闻得匈奴悖嫚,又上陈三表五饵的秘计,对待单于。大略说是:

  臣闻爱人之状,好人之技,仁道也,信为大操常义也,爱好有实,已诺可期,十死一生,彼将必至,此三表也。赐之盛服车乘以坏其目,赐之盛食珍味以坏其口,赐之音乐妇人以坏其耳,赐之高堂邃宇仓库奴婢以坏其腹,于来降者尝召幸之,亲酌手食相娱乐以坏其心,此五饵也。

  谊既上书,复自请为属国官吏,主持外交,谓能系单于颈,笞中行说背,说得天花乱坠,议论惊人。未免夸张。文帝总恐他少年浮夸,行不顾言,仍将来书搁置,未尝照行。一年又一年,已是文帝十年了,文帝出幸甘泉,亲察外情,留将军薄昭守京。昭得了重权,遇事专擅,适由文帝遣到使臣,与昭有仇,昭竟将来使杀死。文帝闻报,忍无可忍,不得不把他惩治。只因贾谊前上治安策中,有言公卿得罪,不宜拘辱,但当使他引决自裁,方是待臣以礼等语。于是令朝中公卿,至薄昭家饮酒,劝使自尽。昭不肯就死,文帝又使群臣各著素服,同往哭祭。昭无可奈何,乃服药自杀。昭为薄太后弟,擅戮帝使,应该受诛,不过文帝未知预防,纵成大罪,也与淮南王刘长事相类。这也由文帝有仁无义,所以对着宗亲,不能无憾哩。叙断平允。

  越年为文帝十一年,梁王揖自梁入朝,途中驰马太骤,偶一失足,竟致颠蹶。揖坠地受伤,血流如注,经医官极力救治,始终无效,竟致毕命。梁傅贾谊,为梁王所敬重,相契甚深,至是闻王暴亡,哀悲的了不得,乃奏请为梁王立后。且言淮阳地小,未足立国,不如并入淮南。惟淮阳水边有二三列城,可分与梁国,庶梁与淮南,均能自固云云。文帝览奏,愿如所请,即徙淮阳王武为梁王,武与揖为异母兄弟,揖无子嗣,因将武调徙至梁,使武子过承揖祀。又徙太原王参为代王,并有太原。武封淮阳王,参封太原王,见四七、四八回中。这且待后再表。

  惟贾谊既不得志,并痛梁王身死,自己为傅无状,越加心灰意懒,郁郁寡欢,过了年余,也至病瘵身亡。年才三十三岁。后人或惜谊不能永年,无从见功,或谓谊幸得蚤死,免至乱政,众论悠悠,不足取信,明眼人自有真评,毋容小子絮述了。以不断断之。

  且说匈奴国主稽粥单于,自得中行说后,大加亲信,言听计从。中行说导他入寇,屡为边患,文帝十一年十一月中,又入侵狄道,掠去许多人畜。文帝致书匈奴,责他负约失信,稽粥亦置诸不理。边境戍军,日夕戒严,可奈地方袤延,约有千余里,顾东失西,顾西失东,累得兵民交困,鸡犬不宁。当时有一个太子家令,姓鼌名错,音措初习刑名,继通文学,入官太常掌故,进为太子舍人,转授家令。太子启喜他才辩,格外优待,号为智囊。他见朝廷调兵征饷,出御匈奴,因即乘机上书,详陈兵事。无非衒才。大旨在得地形、卒服习、器用利三事,地势有高下的分别,匈奴善山战,中国善野战,须舍短而用长;士卒有强弱的分别,选练必精良,操演必纯熟,毋轻举而致败;器械有利钝的分别,劲弩长戟利及远,坚甲铦刃利及近,贵因时而制宜。结末复言用夷攻夷,最好是使降胡义渠等,作为前驱,结以恩信,赐以甲兵,与我军相为表里,然后可制匈奴死命。统篇不下数千言,文帝大为称赏,赐书褒答。错又上言发卒守塞,往返多劳,不如募民出居塞下,教以守望相助,缓急有资,方能持久无虞,不致涣散。还有入粟输边一策,乃是令民纳粟入官,接济边饷,有罪可以免罪,无罪可以授爵,就入粟的多寡,为级数的等差。此说为卖官鬻爵之俑,最足误国。文帝多半采用,一时颇有成效,因此错遂得宠。

  错且往往引经释义,评论时政。说起他的师承,却也有所传授。错为太常掌故时,曾奉派至济南,向老儒伏生处,专习尚书。伏生名胜,通尚书学,曾为秦朝博士,自秦始皇禁人藏书,伏生不能不取书出毁,只有尚书一部,乃是研究有素,不肯缴出,取藏壁中。及秦末天下大乱,伏生早已去官,避乱四徙,直至汉兴以后,书禁复开,才敢回到家中,取壁寻书。偏壁中受着潮湿,将原书大半烂毁,只剩了断简残编,取出检视,仅存二十九篇,还是破碎不全。文帝即位,诏求遗经,别经尚有人民藏着,陆续献出,独缺尚书一经。嗣访得济南伏生,以尚书教授齐鲁诸生,乃遣错前往受业。伏生年衰齿落,连说话都不能清晰,并且错籍隶颍川,与济南距离颇远,方言也不甚相通,幸亏伏生有一女儿,名叫羲娥,夙秉父传,颇通尚书大义。当伏生讲授时,伏女立在父侧,依着父言,逐句传译,错才能领悟大纲。尚有两三处未能体会,只好出以己意,曲为引伸。其实伏生所传尚书二十九篇,原书亦已断烂,一半是伏生记忆出来,究竟有无错误,也不能悉考。后至汉武帝时,鲁恭王坏孔子旧宅,得孔壁所藏书经,字迹亦多腐蚀,不过较伏生所传,又加二十九篇,合成五十八篇,由孔子十二世孙孔安国考订笺注,流传后世。这且慢表。

  惟鼌错受经伏生,实靠着伏女转授,故后人或说他受经伏女,因父成名,一经千古,也可为女史生色了。不没伏女。当时齐国境内,尚有一个闺阁名姝,扬名不朽,说将起来,乃是前汉时代的孝女,比那伏女羲娥,还要脍炙人口,世代流芳。看官欲问她姓名,就是太仓令淳于意少女缇萦。从伏女折入缇萦,映带有致。淳于意家居临淄,素好医术,尝至同郡元里公乘阳庆处学医。公乘系汉官名,意在待乘公车,如征君同义。庆已七十余岁,博通医理,无子可传,自淳于意入门肄业,遂将黄帝扁鹊脉书,及五色诊病诸法,一律取授,随时讲解。意悉心研究,三年有成,乃辞师回里,为人治病,能预决病人生死,一经投药,无不立愈,因此名闻远近,病家多来求医,门庭如市。但意虽善医,究竟只有一人精力,不能应接千百人,有时不堪烦扰,往往出门游行。且向来落拓不羁,无志生产,曾做过一次太仓令,未几辞去,就是与人医病,也是随便取资,不计多寡。只病家踵门求治,或值意不在家中,竟致失望,免不得愤懑异常,病重的当即死了。死生本有定数,但病人家属,不肯这般想法,反要说意不肯医治,以致病亡。怨气所积,酿成祸祟。至文帝十三年间,遂有势家告发意罪,说他借医欺人,轻视生命。当由地方有司,把他拿讯,谳成肉刑。只因意曾做过县令,未便擅加刑罚,不能不奏达朝廷,有诏令他押送长安。为医之难如此。

  意无子嗣,只有五女,临行时都去送父,相向悲泣。意长叹道:“生女不生男,缓急无所用。”为此两语,激动那少女缇萦的血性,遂草草收拾行李,随父同行。好容易到了长安,意被系狱中,缇萦竟拚生诣阙,上书吁请。文帝听得少女上书,也为惊异,忙令左右取入。展开一阅,但见书中有要语云:

  妾父为吏,齐中尝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属,虽欲改过自新,其道莫由,终不可得。妾愿没入为官婢,以赎父刑罪,使得改过自新也。

  文帝阅毕,禁不住凄恻起来,便命将淳于意赦罪,听令挈女归家。小子有诗赞缇萦道:

  欲报亲恩入汉关,奉书诣阙拜天颜,

  世间不少男儿汉,可似缇萦救父还。

  既而文帝又有一诏,除去肉刑。欲知诏书如何说法,待至下回述明。

  与外夷和亲,已为下策,又强遣中行说以附益之,说本阉人,即令其存心无他,犹不足以供使令,况彼固有言在先,将为汉患耶!文帝必欲遣说,果何为者?贾谊三表五饵之策,未尽可行,即如鼌错之屡言边事,有可行者,有不可行者。要之御夷无他道,不外内治外攘而已,舍此皆非至计也。错受经于伏生,而伏女以传;伏女以外,又有上书赎罪之缇萦,汉时去古未远,故尚有女教之留遗,一以传经著,一以至孝闻,巾帼中有此人,贾鼌辈且有愧色矣。

复制

《卷四·立言篇上》

贾谊 〔两汉〕

  案《祭法》,天子诸侯宗庙,皆月祭之。又有《月令》“皆荐新”,并云“先荐寝庙”。此皆是月祭正文。《国语》云:“古者先王月祭日祀,虽诸侯不得祖天子。”而宗庙在都,匈奴未灭,拊心长叫,万恨不追。昔鲁国孔氏有仲尼,车舆冠服。汉明帝锡东平王苍,光烈皇后假髻,巾衣一箧。王沈集称日垂泣于甘泉之画,扬雄献颂于麒麟之图。遂画先君先妣之像,傅咸集画赞曰,敬图先君先妣之容像,画之丹青。曹休画其父像,对之流泣,诚可悲也。陆机有丞相像赞,大司马夫人像赞,即其例焉。窃寻《孝经》所说,必称先王,盖是先王之行,不敢以不行也。伏见台内别造至敬殿,甘旨百品,月祭日祀,又为寝室,昏定晨省,如平生焉。先帝朔望,尽哀恸哭。又宣修容奉造二亲像,朝夕礼敬,虔事孜孜,四十年中,聿修功德,追荐继孝,丁兰无以尚此。绎窃慕考妣之盛,则立尊像,供养于道场,内设花幡灯烛,使僧尼顶礼,正以乌鸟之心,系恋罔极。不厌丁年之内,遭此百忧,一同见似,甘心殒越。虽复于礼经无文,家门之内,行之已久。故月祭日祀,用遵祭法,车舆箧衣,谨同鲁圣。止令朋友知余此心。潘岳赋云:“太夫人御板舆,乘轻轩,柳垂阴,车结轨,或宴于林,或宴于。兄弟斑白,儿童稚齿。称福寿以献觞,咸一惧而一喜。嗟夫,天下之至乐,唯斯而已矣!天下之至乐,唯斯而已矣!忽忽穷生,百年之内,曷由复如此矣。痛矣过隙,哀哉逝川,泪尽而继之以血,不知复何从陈也。”

  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以言,深于矛戟。赠人以言,重于金石珠玉;观人以言,美于黼黻文章;听人以言,乐于钟鼓琴瑟。

  俭约之德,其义大哉。齐之迁卫于楚丘也,卫文公大布之服,大帛之冠,务材训农,敬教勤学,元年有车三十乘,季年三百乘也。岂不宏之在人。

  明月之夜,可以远视,不可以近书;雾露之朝,可以近书,不通以远视。人才性亦如是,各有不同也。

  君子无邑邑于穷,无勿勿于贱。誉之而不加动,非之而不加沮,定外内之分,夷荣辱之心,立不易方,斯有恒也。

  夫言行在于美,不在于多。出一美言美行,而天下从之,或见一恶意丑事,而万民违之,可不慎乎?《易》曰:“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昔成汤教民去三面之网,而诸侯向之;齐宣王活衅钟之牛,而孟轲以王道求之;周文王掘地得死人骨,哀悯而收葬,而天下嘉之也。

  《易》言:“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论语》言:“无恒之人,不可卜筮。”故知人之为行,不可不恒。《诗》言:“无恒之人,其如飘风。胡不自南,胡不自北”者也。般输不为拙工改绳准,逄羿不为拙射变弦,君子怀道德之有检。《诗》云:“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孔子称:“大哉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又曰:“君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伯乐教其所憎者相千里马,其所爱者相驽马。千里之马不时有,其利缓;驽马日售,其利急。所谓下言而上用者也。

  君子以宴安为鸩毒,富贵为不幸。故溺于情者忘月满之亏,在乎道者知日损之为贵。斯固诽谤之木,唐虞之道,与琼瑶之台。辛癸之祚亡,酣歌终日,求数刻之欢,耽淫长夜,聘亡归之乐。而或四知必显,五美常在,譬金舟不能凌阳侯之波,玉马不能偶骐之迹。是犹炙冰使燥,清柿令炽,不可得也。夫骄奢者众,纵逸者多,如轻埃之应风,似宵蠹之赴烛也。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若虽有天纵,曾无学术,犹若伯牙空弹,无七弦则不悲;王良失辔,处驷马则不疾。晋平公问师旷曰:“吾年已老,学将晚耶?”对曰:“少好学者如日盛阳,老好学者如炳烛夜行。”追味斯言,可为师也。《淮南》言:“萧条者形之君,寂寞者身之主。”又云:“教者生于君子,以被小人;利者兴于小人,以润君子。”孟子言:“禹恶旨酒而乐善言。”又云:“若我得志,不为食前方丈,妾数百人。”斯言至矣。故原宪之袍贤于季孙之狐貉,赵宣之肉食旨于智伯之刍豢,子思之银佩美于虞公之垂棘。娇淫之理,岂可恣欤!人非有柳下延陵之才,蒙庄柱史之志,其以此者,盖有以焉。虽复拔山盖世之雄,回天倒地之力,玉几为樽,金汤设险,骊山无罪之囚,五岭不归之戍,一有骄奢,三代同灭,镌金石者难为力,摧枯朽者易为功,居得其势也。

  哲人君子戒盈思冲者何也?政以戒惧所不睹,恐畏所不闻,况其甚此者乎?夫生自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忧惧之所不加,宠辱之所未至。粤自龆龀,便作邦君,其天姿卓尔,则河间所以高步,穷凶极悖,广川所以显戮,致之有由者也。锡瑞蕃图,执玉秉圭,春朝则驱驰千乘,秋谒则仪百辟,江都广川,可以意者耳。请论之,一曰骄,二曰富,三曰淫,四曰忌。幼飨尊贵,骄也;名田县道,富也;歌钟盈室,淫也;杀戮无辜,忌也。夫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况倍此者邪?夫贵而不骄者鲜矣,骄则轻于宪网,富则恃于金宝,淫则惑于昏纵,忌则轻于生杀。既不知稼穑之艰难,又不知民天之有本,徒见珠玑犀甲之玩,金钱翠羽之奇。动容则燕歌郑舞,顾眄则秦筝齐瑟。谓与椿鹄齐龄,宁知华易晚,覆其宗社,曾不三省;损其身名,不逢八议。异矣哉,古之欲月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无为不善而怨人。刑已至而呼天,身不善而怨人,不亦反乎?刑至而呼天,不亦晚乎?太公曰:“夫为人恶闻其情,而喜闻人之情;恶闻已之恶,喜闻人之恶。是以不必治也。”

  鸟与鸟遇则相躅,兽与兽遇则相角,马与马遇则是,愚与愚遇则相伤。天之生此物,多其力而少其智。智者之谋,万有一失;狂夫之言,万有一得。是以君子取狂夫之言,补万得之一失也。行人不休息于松柏而止于杨柳者,以松柏有幽僻之穷,杨柳有路侧之势故也。

  君子当去二轻取四重:言重则有法,行重则有德,貌重则有威,好重则有观;言轻则招罪,貌轻则招辱。

  周公没五百年有孔子,孔子没五百年有太史公。五百年运,余何敢让焉?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斯言至矣。正当不穷似智,正谏似直,应谐似优,秽德似隐。尝谓人曰:“诸葛武侯桓宣武并翼赞王室,宣威遐外,此鄙夫之所以慕也;董仲舒刘子政深精《洪范》,妙达《公羊》,鄙夫之所以希也;荣启期击磬纵酒行歌,斯为至乐,鄙夫之所以重也。何者?请试论之:夫以武侯之贤,宣武之智,自天佑之,盖有以然也。假使逢文明之后,值则哲之君,不足为鄙夫扶毂,岂青紫之可望邪?东方鼠虎之谕,斯得之矣。及仲舒之学术,子政之探微,见重元光之初声,高建始之末,通宵忘寐,终日下帷,不有学术,何以成器?川溜决石,可不勉乎?驰光不留,逝川倏忽。尺璧非宝,寸阴可惜。文武二途,并得俦匹。启期击磬,彼独何人,宁止伯鸾之诗,将同威辇之咏。一以我为马,一以我为牛,庄周往矣,嗣宗长逝。吾知宇宙之内,更有人哉。

  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何者?夫儒者列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墨者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剪,采椽不斫,冬日以鹿裘为礼,盛暑以葛衣为贵;法家不殊贵贱,不别亲疏,严而少恩,所谓法也;名家苛察缴绕,检而失真,是谓名也;道家虚无为本,因循为务,中原丧乱,实为此风,何邓诛于前,裴王灭于后,盖为此也。

  裴几原问曰:“西伯拘而阐《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孙子之遇庞涓,韩非之值秦后;虞卿穷愁,不韦迁蜀,士嬴疾行,夷齐潜隐,皆心有不悦,尔乃著书。夫子实尊千乘,搴帷万里,地得周旦,声齐燕,豪匹四君,威同五伯。玳簪之客,雁行接踵;珠剑之宾,肩随鳞次。下帷著书,其义何也?殊为抵牾,良用于邑。予答曰:“吾于天下亦不贱也,所以一沐三握发,一食再吐哺,何者?正以名节未树也。吾尝欲棱威瀚海,绝幕居延,出万死而不顾,必令威振诸夏,然后度聊城而长望,向阳关而凯入。尽忠尽力,以报国家,此吾之上愿焉。次则清酒一壶,弹琴一曲,有志不遂,命也如何?脱略刑名,萧散怀抱,而未能为也。但性过抑扬,恒欲权衡称物,所以隆暑不辞热,凝冬不惮寒,著《鸿烈》者,盖为此也。又问之曰:“子何不询之有识,共著此书,曷为区区自勤如此?”予答曰:“夫荷旃被毳者,难与道纯绵之致密;羹藜含糗者,不足论太牢之滋味。故服之凉者,不苦盛暑之郁烦;袭貂狐之暖者,不知至寒之凄怆。子之术业,岂宾客之能。斯盖以莛撞钟,以蠡测海也。予尝切齿淮南不韦之书,谓为宾游所制,每至著述之间,不令宾客之也。

  余见宰人叹曰:“伊尹与易牙同知调鼎,而有贤不肖之殊。”既而叹曰:“无识之徒,尚以伊尹方易牙,余何有哉?”退而复叹曰:“碧庐似玉,猗顿别之;白骨似牙,离娄别之。猗顿离娄,千年不曾遇,牙骨之怨,何时当弭?余见人为,叹曰:”龙之为物也,谓之四灵,而亦为;鱼之为物,谓之五协,而又为。抑乃有萃之调鼎,潇湘之开国欤!退而复叹曰:“灵龟五色似玉金,不免为霍,余何有哉,余何有哉!”

  饱食高卧,立言何求焉?修德履道,身何忧焉?居安虑危,戚也;见险怀惧,忧也。纷纷然,荣枯宠辱之动也,人其能不动乎?仲尼其人也,抑吾其次之,有佞而进,有直而退,其宁退乎?予不喜游宴淹留,每宴辄早罢,不复沽酌矣。

  大虚所以高者,以其轻而无累也。人生苟清而无欲,则飘飘之气凌焉。

  捣衣清而彻,有悲人者,此是秋士悲于心。捣衣感于外,内外相感,愁情结悲,然后哀怨生焉。苟无感,何嗟何怨也?

  长沮浴,桀溺问焉:“今日浴佳耶?”曰:“佳。”长沮曰:“浴须浴其内,然后其表。五脏六腑,尚有未洁,四支八体,何为者耶?夫浴者,将使表里洁也。内苟含瑕,何遽浴耶?”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相斗。一儿曰:“我以日初出去人近。”一儿曰:“日中近。”一儿曰:“日初出如车盖,至中裁如盘盂,岂不近者大,远者小?”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至日中有如探汤,此非远者凉,近者热耶?”孔子亦不知。日中天而小,落扶桑而大,为政亦如是矣。须日用不知,如中天之小也,虽赫赫然,此盖落日之治,不足称也。

  居家治理,可移于官,何也?治国须如治家,所以自家刑国。石奋之为家可矣,若谓治国异治家者,则条章不治,民无依焉。故治国者亲民,若治家也。心不可欺物,不可示物。不欺不示,得其衷也。欺之则物不信,示之则民骄矣。自家刑国,自国刑家,可无失矣。

  见善则喜,闻恶则忧,民之情也。苟无忧喜,其惟圣人乎!若无喜而不喜,无忧而不忧,盖何足称也?

  白鸟蚊也,齐桓公卧于柏寝,谓仲父曰:“吾国富民殷,无余忧矣。一物失所,寡人犹为之悒悒,今白鸟营营,饥而未饱,寡人忧之。”因开翠纱之帱,进蚊子焉。其蚊有知礼者,不食公之肉而退,其蚊有知足者,觜公而退;其蚊有不知足者,遂长嘘短吸而食之,及其饱也,腹肠为之破溃。公曰:“嗟乎,民生亦犹是。”乃宣下齐国,修止足之鉴,节民玉食,节民锦衣,齐国大化。

  夫斗者,忘其身也,忘其亲者也。行须臾之怒,而斗终身之祸,然而为之,是忘其身也。

  入是国也,言信乎群臣,则可留也;行忠乎群臣,则可仕也;泽乎百里,则富可安也。

  凤无司晨之善,麟乏警夜之功,日月不齐光,参辰不并见,冰炭不同室,粉墨不同橐,有之矣。

  古语云:“不鉴于镜而鉴于人,鉴镜则辨形,鉴人则悬知善恶。”是知鉴于人胜鉴乎镜矣。

  楚王之食楚也,故爱楚四境之民;越王之食越也,故爱越四境之民。天子之食天下也,吾是以知兼爱天下之民矣。

  成瓦者炭,而瓦不可以得炭;润竹者水,而竹不可以得水。蒿艾有火,不烧不燃;土中有水,不掘无泉。百梅能使百人酸,一梅不足成味也。

  孔文举言:“武王伐纣而悬之白旗,汉祖入关,子婴不死。武王历年,止有白鱼之瑞;汉祖祥应,其瑞不一。是则汉祖优而武王劣也。”殷洪远云:“魏武兴师,本由亲举;汉祖初起,本是乱兵。此则魏武优于汉帝。”蒋子通言:“汉祖取天下如登山,光武取天下如走丸。当寻邑百万,振古未闻,滹沱河冰,身面流血,岂其易也?”凡如此例,有书不如无书,委之煨烬,于事为宜矣。

  往者承华殿灾,诏问高堂隆:“此何灾?”隆曰:“殿名崇华,而为天灾所除。是天欲使节俭,勿复兴崇华之饰也。”

  君子有三患:未之闻,患弗得闻。既闻之,患弗能学。既学之,患弗能行。君子有四耻:有其位无其言,君子耻之;无其行,君子耻之;既得之又失之,君子耻之;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耻之。

  制将之法,必使驰张从时。事疑则争生,势侔则乱起。所以萧樊被于缧绁,信布见于诛夷。驭将之间,可不深慎之?

  夫陶犬无守夜之警,瓦鸡无司晨之益。涂车不能代劳,木马不中驰逐。

  势者君之舆,威者君之策,臣者君之马,民者君之轮。势固则舆安,威定则策劲,臣从则马良,民和则轮利。

  猎猛虎者,不于北苑;钓鲸鱼者,不于南池。何则?园非猛虎之薮,池非鲸鲵之处也。责罢者以举千钧,督跛者以及走兔,驱骐骥于庭,求猿猱于槛,犹倒裘而索领也。

  诸子兴于战国,文集盛于二汉,至家家有制,人人有集。其美者足以叙情志,敦风俗;其弊者祗以烦简牍,疲后生。往者既积,来者未已。翘足志学,白首不遍。或昔之所重今反轻,今之所重,古之所贱。嗟我后生博远之士,有能品藻异同,删整芜秽,使卷无瑕玷,览无遗功,可谓学矣。

  夫聪明疏通者戒于太察,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勇猛刚强者戒于太暴,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也。

  世有习干戈者贱乎俎豆,修儒行者忽行武功。范宁以王弼比桀纣,谢混以简文方赧献。李长有显武之论,文庄有废庄之说。余以为不然。余以孙吴为营垒,以周孔为冠带,以老庄为欢宴,以权实为稻粮,以卜筮为神明,以政治为手足。一围之木持千钧,五寸之扌建制开阖,总之者明也。

  颜回希舜,所以早亡;贾谊好学,遂令速殒。扬雄作赋,有梦肠之谈;曹植为文,有反胃之论。生也有涯,智也无涯,以有涯之生,逐无涯之智,余将养性养神,获麟于金楼之制也。夫石田不生五谷,构山不游麋鹿,何哉?以其无所因也。故龙藉风而飞,龟由火而兆,有其资焉。常善利物,无弃人也。富贵不可以傲贫,贤明不可以轻暗。夷吾侈而鲍叔廉,其性不同也;张竦洁而陈遵污,其行不齐也。然而终能相善者,盖无弃人之谓也。或说人须才学,不资矜素。余谓不然。昔孔文举有言:三人同行,两人聪隽,一夫底下,饥年无食,谓宜食底下者,譬犹蒸一猩猩,煮一鹦鹉耳。此盖悖道之言也,宁有是乎!祢衡云:荀强可与语,余人皆酒瓮饭囊。魏时刘陶语人曰:智者弄愚人,如弄一丸于掌中。

  晋中朝庚道季云:廉颇蔺相如,虽千载死人,凛凛如有生气;曹蜍李志,虽久在世,厌厌如九泉下人。皆如此,便可结绳而理,并抑抗之论也。

  魏长高有雅体,而才学非所经。初官出,虞存嘲之曰:“与卿约法三章,谈死、文笔刑、商略抵罪。”魏怡然而笑,无忤色。更觉长高之为高,虞存之为愚也。

  卞彬为《禽兽决绿》云:“羊淫而狠,猪卑而挛,鹅顽而傲,狗险而出”皆指斥贵势。其《虾蟆科斗赋》云:“纡青拖紫,出入苔中”,以比当时令仆也;“科斗唯唯,群浮暗水。唯朝继夕,聿役如鬼”比令史咨事也。非不才也,然复安用此才乎?

  萧贲忌日拜官,又经醉自道父名。有人讥此事,贲大笑曰:“不乐而已,何妨拜官;温酒之谈,聊慕言在。”了无怍色。贲颇读书而无行,在家径偷祖母袁氏物,及问其故,具道其母所偷。祖母乃鞭其母。出货之,所得余钱,乞问乃沽酒供醉。本名涣,兄弟共以其忄佥,因为呼贲,此人非不学,然复安用此学乎?

  世人有才学不胜朋友,而好作文章,苦辱朋友,此谓学螳螂之,运吉蜣之甲,何足以云?吾少读兵书,三十余年,搜纂数千,止为一帙。菁华领袖,备在其中。性颇尚仁,每宏解网,重囚将死,或许伉俪自看,城楼夜寒,必绨袍之赐。狴牢并遣,犴圉空虚。盗者更鸣,还取将军之帐;奸夫改往,复锡舍人之车。由来此事,差非一揆。但性颇狷急,或有不堪,不欲蕴蓄胸襟,须令豁然无滞。将令士庶文武,见我所怀,兵法军令,省而不烦,此言当矣。乃为法三章:一曰叛者,去燕就楚,从魏入韩,说赵王之阴谋,烧邺都之仓廪,故曰叛者死。二曰不附,夫不附者,功成欲受其禄,事乱欲避其祸,玉节犹建,或可畏威,金汤倘覆,急须奔走,虽招厚禄,常欺脂膏,空加隆遇,不酬国士。当小寇冯陵,勤王以及,岂可见拒?抑扬横议,出入异辞,故曰不附者死。三曰违令,麾之不进,鼓之不止,应追白虎,反入青龙,我举正正之旗,彼往亭亭之地,我攻却月,彼向横云,百万之师,复何益也?然而李广数奇,或非深失;庞涓战死,偶值伏兵。故曰违令者抵罪。

  曾子曰:“昔楚人掩口而言,欲以说王,王以为慢,遂加之诛。”卫太子以纸闭鼻,汉武帝谓闻己之臭,又致大罪。二者事殊而相似,时异而怨同。

复制

《晚春卧疾寄张八子容①》

贾谊 〔两汉〕

南陌春将晚,北窗犹卧病。林园久不游,草木一何盛。

狭迳花障迷,闲庭竹扫净。翠羽戏兰苕,赪鳞动荷柄。

念我平生好,江乡远从政。云山阻梦思,衾枕劳歌咏。

歌咏复何为,同心恨别离。世途皆自媚,流俗寡相知。

贾谊才空逸,安仁鬓欲丝。遥情每东注,奔晷复西驰。

常恐填沟壑,无由振羽仪。穷通若有命,欲向论中推。

复制

《寄令狐绹相公》

贾谊 〔两汉〕

驴骏胜羸马,东川路匪赊。一缄论贾谊,三蜀寄严家。

澄彻霜江水,分明露石沙。话言声及政,栈阁谷离斜。

自著衣偏暖,谁忧雪六花。裹裳留阔襆,防患与通茶。

山馆中宵起,星河残月华。双僮前日雇,数口向天涯。

良乐知骐骥,张雷验镆铘。谦光贤将相,别纸圣龙蛇。

岂有斯言玷,应无白璧瑕。不妨圆魄里,人亦指虾蟆。

复制

《寄契正字》

贾谊 〔两汉〕

君迁正字职,秩视校书郎。太乙藜分焰,铜仙露湛光。

鹓班清漏里,鹤驾霱云傍。署转宫花密,沟迂御柳长。

芸窗填竹素,蓬观启银铛。鱼豕知讹舛,铅黄属订详。

圣王经贯道,家世桂名坊。一气根幽朔,群英萃豫章。

比蒙青眼待,益见白眉良。传癖称元凯,文宗得子昂。

冠将峨獬廌,豺已避康庄。大器遭斯运,凡材信彼苍。

哭亲岚瘴邑,怀友月萝房。病谢台臣荐,书烦驿使将。

暖馀牛背日,寒远马蹄霜。野褐方山帽,畦蔬德操桑。

策陈怜贾谊,裾曳耻邹阳。任性何孤僻,伤时或慨慷。

圜丘虚墠壝,太庙摄烝尝。珥笔谁丹扆,纡金尽玉堂。

海涵恩靡极,衮补责宜偿。十样笺霞粲,双壶酒雪香。

珠玑新杰作,龙虎古雄疆。好约重觞咏,秦淮夜对床。

复制

《益清堂》

贾谊 〔两汉〕

嵩岳云峰近,高居水竹幽。筑堂依别墅,甃石带芳沟。

翠荇含风弱,红蕖著雨柔。菱歌花外发,兰桨月中游。

卷幔红云乱,开尊碧露浮。使君曾弭节,持斧照南州。

绿野池台暮,平泉草树秋。吾宗多秀发,公子独清修。

屡接何蕃武,长怀贾谊忧。拾萤供夜读,走马散春愁。

朋友频相过,琴觞每唱酬。籍通青琐贵,文擅省闱优。

归思劳清梦,高情忆故丘。卜邻端有约,岁晚共绸缪。

复制

《送贾元英之照潭》

贾谊 〔两汉〕

照潭遥望九华山,弓马萧萧日暮还。

梦里无题惟寄内,胸中有策欲平蛮。

落花闭户眠黄犬,明月开笼放白鹇。

绛灌何曾轻贾谊,早随鸳鹭入朝班。

复制

《偕江邦善饮因赠》

贾谊 〔两汉〕

南国江淹赋,长沙贾谊书。孝廉惭汉末,进士忆唐初。

旅鬓愁中短,人情乱后疏。因君情思好,时得慰离居。

复制

《逢中别李景和》

贾谊 〔两汉〕

客邸相逢不尽欢,倥偬别我壮心寒。可无鱼水应难比,纵有莺花也倦看。

廿载刘蕡犹下第,三湘贾谊未还官。丈夫本是刚肠者,对此呻吟泪已弹。

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