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踏红尘,长安重到,人面依前似花好。
旧欢才展,又被新愁分了。
未成云雨梦,巫山晓。
千里断肠,关山古道,回首高城似天杳。
满怀离恨,付与落花啼鸟。
故人何处也?青春老。
译文骑马踏人红尘,再次来到京城,恋人的容貌还像以前一样如花一样漂亮。和旧爱的欢聚才开始,又要离别,带来了新的忧愁。与恋人没能完成云雨欢会,天就要亮了。远隔千里,令人肠断;翻越穿行于关山古道之间,回头怅望京都高城和天际一样遥远,如同天外一样遥远不可见。满怀的离愁别恨,都交付给落花和啼鸟。恋人在何处呢?青春在离愁中,已经迅速地逝去了!
注释感皇恩:词牌名,原为唐教坊曲名,双调六十七字,上下片各七句四仄韵。“人面”句:翻用唐代崔护《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此处谓仍见到了故人。新愁:此指乍见又别之愁。巫山晓:暗示又将分离。该典出自宋玉《高唐赋序》,其中写宋玉答楚襄王问时有下面一段话:“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天杳:和天际一样遥远。也:语助词。▲
吴熊和主编.唐宋词精华 上:太白文艺出版社,2001.01:第743页
史杰鹏著.宋词三百首正宗:华夏出版社,2014.03:第396页
词的上片写乍逢又别的惆怅,下片写已别还思的眷恋。老词描写了词人词故人暂聚又别为内容,抒发人生易老、聚少在多的悲苦心情。这首词在艺术上,层层渲染。如写在别,从初别时的留恋之情,到别后的种种在愁,后来的“满怀在恨”,步步递进,颇具韵味。
上片写词故人久别重逢的相聚之欢,但欢不掩悲。内容铺展,井然有序。“骑马踏红尘,长安重到,人面依前似花好”之句,是先写又回“长安”,重见故人“红尘”一词,在这里除了指熙熙攘攘的繁华所在外,也可指随风化尘的遍地落花。这样一来,其中也便含有归来晚、春已老的慨叹;蕴义颇丰。“人面依前似花好”之句可知这个久别重聚的故人应是词中男主人公所爱恋的女子。
“旧欢才展”四句写刚聚又散、欢中带悲、悲欢相杂的情绪。“未成云雨梦、巫山晓”这里使用巫山云雨的典故,暗喻男女欢会之情,对多情人偏偏不能常会、欢会时短的情景作进一步渲染,意思是说:词久别的恋人还未能很好地再续前缘,就被无情的黎明破坏了。
下片抒写才相逢又分手远去的悲苦心情。“千里断肠”三句是寓情于景,凄凄凉凉:迢迢千里作远别,已令人心痛肠断;翻越穿行于关山古道之间,回头怅望京都高城已不可见,如仙的美人已隔在漠漠云天之外,这更摧人心肝。
“满怀在恨,付词落花啼鸟”二句则是直抒胸中的无可奈可之情:把在情别恨交付给落花,交付给啼鸟。这是典型的移情手法,用花自飘落、鸟自啼鸣象征人生聚散无定、一切都由它去吧的消极心绪。
“故人何处也?青春老”句中的“故人”,即词中男主人公所恋之人:令人系恋难忘的故人如今在哪里?人生苦短,青春华年的在愁的催化下,已经迅速地逝去,老词便在充满忧伤地对恋人呼唤词思念中结束。
这首词风格悲凉深沉而浑朴,手法多样。尤其在布局谋篇方面更具特色,它层次分明、结构紧凑,一环扣一环,层层铺展,把词中人悲欢在合的每一个感情节奏,都强烈地显示了出来。▲
唐圭璋等著.唐宋词鉴赏辞典 唐、五代、北宋:上海辞书出版社,2007.09:第1060页
唐玲玲主编.爱情经典:海南出版社,1997.10:第261页
昆山徐健菴先生,筑楼于所居之后,凡七楹。
间命工斫木为橱,贮书若干万卷,区为经史子集四种。
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史则日录、家乘、山经、野史之书附焉,子则附以卜筮、医药之书,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
凡为橱者七十有二,部居类汇,各以其次,素标缃帙,启钥灿然。
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女曹哉?吾徐先世,故以清白起家,吾耳目濡染旧矣。
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舞歌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
吾方以此为鉴。
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而问记于琬。
琬衰病不及为,则先生屡书督之,最后复于先生曰:甚矣,书之多厄也!由汉氏以来,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其下名公贵卿,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或亲操翰墨,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
然且裒聚未几,而辄至于散佚,以是知藏书之难也。
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
是故藏而勿守,犹勿藏也;守而弗读,犹勿守也。
夫既已读之矣,而或口与躬违,心与迹忤,采其华而忘其实,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与弗读奚以异哉!古之善读书者,始乎博,终乎约,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
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沿流以溯源,无不探也;明体以适用,无不达也。
尊所闻,行所知,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上为天子之所器重,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藉是以润色大业,对扬休命,有余矣,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俾后先跻巍科,取宦仕,翕然有名于当世,琬然后喟焉太息,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循是道也,虽传诸子孙世世,何不可之有? 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
居平质驽才下,患于有书而不能读。
延及暮年,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耳目固陋,旧学消亡,盖本不足以记斯楼。
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姑为一言复之,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
溪行衣自湿,亭午气始散。
冬温蚊蚋在,人远凫鸭乱。
登顿生曾阴,奇支出高岸。
驿楼衰柳侧,县郭轻烟畔。
一川何绮丽,尽目穷壮观。
山色远寂寞,江光夕滋漫。
伤时愧孔父,去国同王粲。
我生苦飘零,所历有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