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向君王说,臣愿守嘉州。
风流别乘初届,元在越王楼。
湖上龟鱼何事,桥上雁犀谁使,争挽海山舟。
便遣旧姻娅,解后作斯游。
晚风清,初暑涨,暮云收。
公堂高会,恍疑仙女下罗浮。
好是中郎有女,况是史君有妇,同对藕花洲。
拟把鹤山月,换却鉴湖秋。
庞公池岁不得船,况夜船,况看月而船。自余读书山艇子,辄留小舟于池中,月夜,夜夜出,缘城至北海坂,往返可五里,盘旋其中。山后人家,闭门高卧,不见灯火,悄悄冥冥,意颇凄恻。余设凉簟,卧舟中看月,小傒船头唱曲,醉梦相杂,声声渐远,月亦渐淡,嗒然睡去。歌终忽寤,含糊赞之,寻复鼾齁。小傒亦呵欠歪斜,互相枕藉。舟子回船到岸,篙啄丁丁,促起就寝。此时胸中浩浩落落,并无芥蒂,一枕黑甜,高舂始起,不晓世间何物谓之忧愁。
昆山徐健菴先生,筑楼于所居之后,凡七楹。
间命工斫木为橱,贮书若干万卷,区为经史子集四种。
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史则日录、家乘、山经、野史之书附焉,子则附以卜筮、医药之书,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
凡为橱者七十有二,部居类汇,各以其次,素标缃帙,启钥灿然。
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女曹哉?吾徐先世,故以清白起家,吾耳目濡染旧矣。
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舞歌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
吾方以此为鉴。
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而问记于琬。
琬衰病不及为,则先生屡书督之,最后复于先生曰:甚矣,书之多厄也!由汉氏以来,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其下名公贵卿,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或亲操翰墨,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
然且裒聚未几,而辄至于散佚,以是知藏书之难也。
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
是故藏而勿守,犹勿藏也;守而弗读,犹勿守也。
夫既已读之矣,而或口与躬违,心与迹忤,采其华而忘其实,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与弗读奚以异哉!古之善读书者,始乎博,终乎约,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
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沿流以溯源,无不探也;明体以适用,无不达也。
尊所闻,行所知,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上为天子之所器重,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藉是以润色大业,对扬休命,有余矣,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俾后先跻巍科,取宦仕,翕然有名于当世,琬然后喟焉太息,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循是道也,虽传诸子孙世世,何不可之有? 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
居平质驽才下,患于有书而不能读。
延及暮年,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耳目固陋,旧学消亡,盖本不足以记斯楼。
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姑为一言复之,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远远围墙,隐隐茅堂。飏青旗、流水桥旁。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半中岁月尽幽闲,半里乾坤宽展。
半郭半乡村舍,半山半水田园。半耕半读半经廛,半士半民姻眷。
半雅半粗器具,半华半实庭轩。衾裳半素半轻鲜,肴馔半丰半俭。
童仆半能半拙,妻儿半朴半贤。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显。
一半还之天地,让将一半人间,半思后代与沧田,半想阎罗怎见。
酒饮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帆张半扇免翻颠,马放半缰稳便。
半少却饶滋味,半多反厌纠缠。百年苦乐半相参,会占便宜只半。